宴卿卿頷首道:“最近實在覺得累,在床上躺的時間多,吃得又不少,怕是胖了。”


    她是嬌弱的大小姐身子,最近廚房做的菜又是大補,整日都不出去運動,倒確實會胖,相然也是這麽覺得。


    宴卿卿半夜都在與聞琉行那事,體力全耗在上麵,唯一吃的隻有與他親吻時交換的津液,醒來自然是又累又餓。


    相然應她一聲,之後又讓丫鬟先下去,丫鬟看向宴卿卿,宴卿卿則擺了擺手。


    等丫鬟退走之後,相然才附耳對宴卿卿說:“小姐,皇上來了。”


    宴卿卿拿著耳墜的手頓了下來,她心中微微疑惑,抬眸問:“皇上?”


    “剛奴婢出去的時候看見的有人對馬車裏的人說話,”相然小聲說,“馬車邊上有不少侍衛,奴婢開始覺得它是來接小姐的,沒想到皇上會親自過來。”


    宴卿卿心中微疑道:“他招我進宮,怎麽會又在馬車中?最近應該沒大事發生。”


    相然也不知道聞琉想做什麽,隻是道:“小姐還是趕緊些,皇上等了個那麽久,奴婢都怕他要生您的氣了。”


    宴卿卿搖了搖頭,輕輕把翠綠耳墜子帶上,又扶了扶發上的步搖才道:“皇上沒那麽小氣,隻是不知道他這是弄哪出?”


    聞琉若真有事找她,就該直接進來找她了,他就是這樣的直白性子。


    宴卿卿這樣想,相然也不好再說別的。


    可她心中那抹隱隱的怪異卻又冒了出來,揮之不去。


    她總覺得宴卿卿和聞琉的關係太過親密。


    她家小姐素來最懂禮數,在皇上麵前也是端著姐姐的麵子,現在雖還是沒什麽大變化,但她在皇上麵前卻是越來越鬆懈,兩人甚至都已經不像是姐弟。


    那些書信相然曾不小心看過幾眼,看似像普通的話家常,可卻讓相然震驚到了現在。


    “朕最喜姐姐性子,覺著旁人都不若你好,望姐姐在世家中多為朕選幾個像你的,到時再仔細看看能否挑入宮中。”


    宴卿卿是聞琉義姐,說喜歡性子倒沒什麽好質疑。可選幾個像她的入宮,那這就怪了!他敬重宴卿卿,難道還要敬到床上去?


    相然不敢胡亂說話。


    他說得這樣直,當真讓人不知道他這是本來性子還是故意調戲。


    而照宴卿卿往常的做法,她現在應該是趕著出去見皇上的,哪裏會像這樣還有閑心在這慢悠悠地帶耳墜子?


    相然心中越想越亂,她甚至已經天馬行空地想宴卿卿和聞琉是不是去幽會,所以才要花時間在妝容之上。


    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總歸不是錯的。


    宴卿卿垂眸看著桌子,似乎不知道該選什麽飾品,最後卻是輕歎了口氣,隻拿了最不出彩的。


    她倒沒別的心思,隻是這種時間,宴卿卿當真是不想見聞琉。


    宴卿卿心有雜念,沒回頭看相然,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倘若知道了,非得惱怒得斥她一頓。宴卿卿再怎麽樣也是要臉麵的,哪受得了貼身丫鬟這樣荒唐無比的揣摩?


    聞琉與她若不是姐弟關係,還能是什麽?她和聞琉可都沒那方麵的想法。


    ……


    聞琉手放在馬車中條理分明的香楠木桌上,撐著頭正在閉眼小憩。馬車裏放有鏤空銅形暖爐,簾幔厚實擋風,繡著素淨的紋路。


    侍衛的聲音突然響起,驚醒了聞琉。


    “宴小姐,請上馬車。”


    聞琉聽見聲音便睜了眼,他放下手,揉了揉手腕。


    馬車的門從外被輕輕推開,明亮的光線射入,忽地有些刺眼。


    聞琉朝宴卿卿道:“義姐來了。”


    宴卿卿似乎不驚訝他在這裏麵,叫了聲陛下,在一旁坐了下來。


    她今日穿得倒普通,大氅裹著豐盈飽滿的身子,裏邊是素淨的淡色羅裙,腳上繡花鞋繡有花葉樣式


    “義姐知道朕在這?”聞琉慢慢直起了身子,他笑了笑,“朕在這兒等了許久,沒想到恰好碰見義姐貪睡。”


    “丫鬟猜你在這,回去便告訴了我。”宴卿卿問,“陛下不是說讓我進宮中聚聚嗎?怎麽自己出來了?”


    “在宮中悶了快一個月,心想反正沒大事,不如出來玩玩。”聞琉拉過宴卿卿的手,親昵地搖了搖,輕輕說道,“許久未見,甚是想念義姐。”


    如玉的麵容俊朗,淺灰的眼眸直直勾勾地盯著宴卿卿,倒讓人有心悸之感。


    宴卿卿委實無奈,手又被他攥緊,收不回來,隻能問道:“陛下要我陪你做什麽?”


    聞琉以前也說過這種討好的話,他那時年紀尚小,什麽都不懂,說出來也不過是想讓宴卿卿陪他出去看焰火會。


    “還是義姐最了解朕。”聞琉小聲道,“朕想去觀音廟求子。”


    第74章


    觀音廟求子?


    聞琉的話雖是小聲, 但也說得坦坦蕩蕩。宴卿卿滿臉錯愕,以為自己還沒睡醒,差點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陛下是何意?!”


    觀音廟去的大多是成婚多年無子或無孫的夫人,他一個大男人, 不會懷孕, 又沒娶後納妃,求什麽子?


    “倒沒什麽用意, 義姐別誤會。”聞琉說,“朕行登基大禮時是一月末,如今算起來,已快有兩年,膝下沒有子女, 總覺得不太好。”


    宴卿卿眼眸看著他, 神情有些古怪, 連手仍被他攥緊一事都給忘了。


    聞琉去年對女子還是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但這才過去沒多久,怎麽變了這麽多?


    明明什麽都還沒成,怎麽反倒先求起子來?還有先前那飲人乳之事……難道張總管又亂出主意了?


    宴卿卿微皺緊了眉.心中覺得哪兒不太對。


    “陛下那日回去後可說了張總管?”宴卿卿問,“他膽子那般大, 怕是真的有問題。”


    如果他真的有麻煩,那必須得讓聞琉撤了張總管。別的暫且不說, 光憑他教唆聞琉做那些事就罪不可赦。


    聞琉處理政事有些手段, 可在男女方麵經曆的事太少, 性子太過單純, 最易受人蠱惑,保不準還會被人算計。


    他笑著搖了搖頭道:“義姐放心,張總管隻是嘴多了些,背後沒人。”


    張總管可沒宴卿卿想的那麽大膽,他在聞琉麵前,最多隻敢說些好聽的話,旁的就不敢再左右聞琉。


    聞琉的大手仿若要摩擦入宴卿卿指縫,又不經意朝她說話,打斷她的注意力。


    “這真沒別的意思,就想去觀音廟試試,朕若有了孩子,義姐不高興嗎?”


    聞琉有了子女宴卿卿自然是高興的,她從前便盼他早早成家,開枝散葉。但再怎麽想,也不願他受人欺騙。


    可宴卿卿以前便最疼聞琉,倒不想讓他為難。依著心裏猜測,斟詞酌句問:“陛下是對哪家小姐有了心思?對方父母不同意?如果是哪位宮女,陛下瞧著身份先封個低位置,等有了皇子再晉封。”


    若是朝中大臣之女,這事好辦。可朝他這說法,對方似乎不太好處置,該是個地位極低的宮女,得了帝王臨幸卻至今未孕。


    也不知是誰有這天大的福氣,聞琉膝下沒有半個兒女,如果這人身懷有孕,且能誕下聞琉長子,那就是飛上枝頭做鳳凰。


    即便是身份再低,得聞琉這樣的寵愛,最後說不定能做到貴妃之位。


    宴卿卿不知怎地歎了口氣,她的眸中還殘有訝然,卻抬手輕輕按住他的手:“你倒真是要長大了。”


    她的手是嫩白的,圓潤的指尖幹淨,搭在聞琉寬大的手背上。


    宴卿卿心中有隱隱不舍,說不清道不明,就像嫁女兒樣。


    她是看著聞琉長大的,腦中明明記得他還是那副初見的小可憐樣,倒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連他都已經開始和別的女子接觸。


    聞琉輕聲道:“姐姐先前可早就說過朕是好男兒。”


    宴卿卿不太記得自己有說過這話,望見他眼眸時才忽地想起迎曲覓荷回來時的那場荒唐。


    她心中有絲尷尬,便換了個話頭說:“你若有事要尋我幫忙,隻管同我說就行。那女子身份若真的太低,你就讓她認我為表姐,宴府我還是做得了主的。”


    宴府不喜外人,但聞琉與她這樣好,替他喜歡的女子提提身份,宴卿卿倒也能接受。


    “義姐有朕就行,別想著再認個別的。你夜別多猜,沒有那個人。”他不願多說,隻搖頭道:“義姐也莫要問朕別的,閑來無事,陪朕去一趟觀音廟,當做賞景也不錯。”


    馬車在緩緩前行,木軲轆觸地,厚實的簾幔擋住光線,車內有些昏暗,馬蹄聲“嗒嗒”響起,桌上的茶水在壺中蕩起淺淺的波浪。


    馬車桌上有一精細巧妙的小欄杆,釉色茶壺置於其中,不會因馬車的動彈而撒出水漬。


    聞琉的手甚是暖和,捂得宴卿卿手心都出了熱汗,宴卿卿無奈於他。


    “我本是不想出去的,也罷了。”


    她鬆開了手,聞琉知她意思,便也收回了自己的手。


    “義姐不想陪朕去嗎?”聞琉頓了頓,沒等宴卿卿開口,他就朝外掀起簾幔,朝馬夫說,“先回去……”


    宴卿卿那也隻是隨口一說,哪知道他就這麽當真了,連忙半起身子拉過他回來。他們兩個坐得近,馬車又不大,這樣的大動作反而讓宴卿卿踉蹌了下,倒直接把他健壯的手臂往懷裏摟。


    飽滿軟綿的胸脯倏地被重重擠壓,便是隔著衣物都仿佛感受到了他臂上虯實的肌肉,硬邦邦的,直弄得宴卿卿整個身子都要酥軟。


    她倒沒心思顧及這個,聞琉的語氣聽起來可不太好。


    “去去去,誰說不去了?陛下怎地突然生這樣大氣?”宴卿卿連忙說道,“陛下都有心思想要兒女了,我怎麽能不陪你去觀音廟?”


    聞琉回頭看了她一眼,搖頭道:“朕沒生氣,這事本就不該強求姐姐陪朕。”


    宴卿卿道:“這等要緊事我當然陪你,你也別氣。”


    也不知那位姑娘到底是誰,竟能惹得聞琉同她鬧小孩子脾氣。


    聞琉有些無奈,卻又不想這動作累著她,便坐了回去。大手從她懷裏抽了出來,慢慢扶她回去坐著。


    他搖頭道:“朕最喜歡姐姐,生誰的氣都不會生你的。”


    聞琉與宴卿卿的關係越來越親密,說起這種話來也不覺得有分毫怪異。


    宴卿卿有些好笑,他的話確實哄人。她朝聞琉說道:“行了,陛下別這樣子,我比誰都閑,陪你去又不會怎麽樣。你倒是先同我說說那人是誰,當真想知道是誰撬走陛下這塊硬石頭。”


    聞琉與她之間的荒唐早已過去,兩人皆是無意,她也不會多想。夢中的交歡也不過是被藥給害的,做不得真,幾月後就沒了,宴卿卿總不可能因此傷神毀形。


    隻不過連聞琉都有這種心思了,宴卿卿覺得自己也得要早些挑好夫婿人選,別到時還讓他這弟弟的先搶了步,說起來也怪沒臉麵。


    “沒有人,義姐別再冤枉朕。”他遲疑了會,對宴卿卿道,“朕怕此次禦駕親征有危險,所以才有這個想法。”


    宴卿卿倒不信他這一說辭,旁人或許忐忑出征戰場,但聞琉卻是不太可能的,他還沒那麽膽小怯弱。


    她上下看了聞琉兩眼,見他不願多說觀音廟的事,便也沒繼續多問。


    宴卿卿到底不是他親姐姐,管得太多他肯定是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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