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逐漸隱沒在遠處翠霧彌漫的山頭,隻遺下那漫天的晚霞,豔紅如火。


    遠處零星的散落著幾間屋舍,屋頂上煙囪上嫋嫋升起幾縷薄煙,綠油油的稻穀在風中徜徉,一對紫燕穿梭在其中,呢喃話歸。


    梅英,藺辰並肩坐在厚厚的綠茵上,遙望遠處風景。


    藺辰側目看向梅英,咧開笑容:“我曾聽你說過,你的家鄉在一個叫桃源村的地方,那裏有遍地的野花,綠油油的田野,日落黃昏時,漫天晚霞,豔紅如火,那日,我經過此處,總覺得這裏與你所描述的家鄉很相似,所以很想帶你來看看。”


    “這裏很好,謝謝你帶我來這。”梅英由衷的感謝道,她真的很享受這一刻時光,心中的愁緒消散不少。


    藺辰故態複萌,“梅小英,你對本大爺還需客氣嗎?”


    梅英倒習慣了他這般吊兒郎當,不拘小節的模樣,甚至,她更希望麵對這樣的他,“其實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的,我覺得你過得很肆意灑脫。”梅英坦然道。


    藺辰眸中悄然浮起一抹黯淡。


    並非肆意瀟灑,隻是不想走上和他父親一樣的道路……


    他的父親本是武將,長年征戰在外,鮮少關注朝堂之事,為人又尤為骨鯁,不懂得委婉以致常常得罪人,最終遭到奸人讒言汙蔑,令得慕容皇帝懷疑他有異心,當即下了詔令,收回了他父親的兵權,並召喚他即刻回京。試想,一個忠心耿耿,從無異心的武將猛地攤上一個莫須有而且還是叛國這種滅九族的罪名,誰能承受得起?父親接到朝廷急令那一刻,怒火攻心,一口血噴出來,竟是氣昏了過去,他戎馬一生,為國鞠躬盡瘁卻換來如此下場,內心因此積怨,又加上一生為國為民操勞,精血不足承受如此打擊,一時,怨勞成疾,病勢日增,請了大夫來,皆束手無策。最後竟熬不到回京之日,在途中便一命嗚呼了。後來慕容皇帝查明真想,明白自己誤信了讒言,隻是他乃九五之尊,怎肯承認冤了好人?於是一句不再追究此事便不了了之。而他的母親因痛失夫婿而悲傷過度,整日以淚洗麵,寢食俱少,不到一個月,竟也隨他入了黃泉……


    將沉重的往事重新埋藏回心底,他再次笑了起來,笑得有些沒心沒肺。“梅小英,你可還記得上次我與你說的那位讓我很是心悅的姑娘?我告訴你她是誰吧。”


    梅英有些慌亂,“我……我可以不聽麽?”


    “不,我希望你能夠聽一下,”藺辰目光專注地凝視著她,語氣強而有力道:“因為那個女子就是你!”


    梅英臉漸燒起來,“那個……我……其實……”因為從來沒有被人表白過,不知該如何去應對。


    藺辰繼續說道:“我承認,一開始是覺得你有趣好玩,才忍住去接近你,想要去逗你玩,可漸漸地,我發現這種感覺變質了,看不到你時,我會很失落,會想你在做些什麽,你對我生氣時,我也會難過,怕你不再理我,你開心我也會跟著開心,或許你不知道,我會因為你為我展露的一個笑容,而開心得睡不著覺……我想這就是真正的喜歡了……”


    梅英的臉更紅了。


    “梅小英,你願意接受我麽?與我成親麽?”藺辰執起她的雙手,深情款款道。


    “什……什麽?”成……成親?梅英原來還因他的表白有點感動,一聽到成親兩字差點被嚇死,乃至於忘了掙脫被藺辰執握的手。


    “你覺得太快了麽?那我們可以先確認關係先。”


    梅英回過神來,掙脫他的手,支支吾吾道:“不……不是這樣的。”不希望再拖泥帶水,梅英決定坦誠相對,“那個……藺辰,對不起,我……我可能無法回應你的感情!”


    其實早已聊料到她的答案,隻是心仍難掩失落,不甘心地問:“是因為他?”


    梅英一愣,她知道他指的是誰,將視線移到遠處的稻田上,半晌,梅英垂下了眸,輕輕點了下頭,“嗯”了一聲,承認自己對花洛的情。


    梅英垂著眼,不希望被人發現她眸中的情緒,低低道:“我不想騙你,雖然我知道自己不該喜歡上那人,可感情的事哪由得了自己……我很珍惜和你的友誼,雖然一開始我們處處不對盤,可後來,我發現你並不是壞人,相反的你一直都很照顧我,還幫了我很多忙……”


    “你不必說了,我明白了。”


    梅英滿是愧疚地望了他一眼。


    藺辰不希望她愧疚,於是故作輕鬆,揚起眉眼笑道:“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梅小英,放心吧,我也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其實我早已知道你的心意,隻是想要給自己的一個機會而已,將心意說出來,我也沒什麽遺憾了。梅小英,你不必為我的表白而感到有壓力,再說,這世上又不是隻有你一個特別的女子,相信錯過了你,我還會遇見另外一個令我心動的女子的。”


    他疏朗自信的樣子,令梅英鬆了口氣,嘴邊漾起笑容,鼓勵道:“我相信,你一定會遇到屬於自己真正的緣分的。”


    望著她明豔動人的笑容,藺辰心怦然一動,艱難地轉過視線,別扭道:“你先別關心我的緣分,倒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那臭小子,最近似乎與那褚家小姐歪纏不清啊。”


    梅英聞言臉上笑容一滯,再次低頭沉默不語,藺辰頓時自悔失言。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梅英,藺辰有說有笑的歸來,剛至王府大門口,卻見燈影下,一人憑柱斜立,梅英看清那人長相,一愣,笑容頓住。


    花洛鳳眸微抬,打量兩人一眼,卻帶著懶洋洋無謂的姿態。


    藺辰眸中閃過狡黠,故意摟住梅英的肩膀,挑釁地望向他,還未等待花洛有所反應,梅英慌忙拍開藺辰的手,與他分開距離,而後不安地看向花洛。


    出乎藺辰意料的是,花洛竟然毫無表示,臉上更是無情無緒,而後徑自進府了。


    梅英看到花洛這般冷漠,有些難過,不由埋怨起藺辰來。“你幹嘛故意這樣。”


    她今日讓墨香替她向花洛告一天的假,隻是因為不知該如何麵對他,可如今被他看到她和藺辰在一起,他會不會因為她是為了和藺辰在一起?他會不會覺得她是一個行為不當,不知潔身自愛的女子?可是他有什麽資格這麽想她,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梅英越想越心越亂……


    藺辰搓了搓鼻梁,尷尬地避開梅英的視線,嘀咕道:“這小子今天很古怪啊,竟然不吃醋。”


    梅英睇了他一眼,神情難掩失落,“你胡說什麽呢,他怎麽可能會吃醋……”雖然她和藺辰沒什麽,可她卻總有種做錯事的感覺,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這麽晚還站在外頭作甚?是在等甚麽人麽?


    第七十一章 提親


    夜涼如水,斜月朦朧。


    花洛坐於亭內美人靠上,手中執著酒壺淺酌著,而視線始終落於那映著燈火的綠窗上,鳳眸被夜色浸染,蒙了一層幽黯,‘呀’一聲響,卻是梅英打開了窗戶,距離雖遠,她的視線卻與花洛的視線驀然相撞,怔住,‘啪’地一聲,梅英猛地關上了窗戶,背靠著窗,心亂不止。


    花洛望著那扇緊閉的窗戶,卻沒什麽表情,隻是仰頭飲了口酒。


    窗戶裏那盞燈忽地滅了,一切都陷於黑暗之中。


    花洛垂眸,嘴角浮起一抹自嘲孤獨,起身離去……


    不一刻,臥室的燈再次亮起,梅英踱步至窗前,猶豫半晌,終還是推開了窗,而亭子內早已空無人影。


    梅英嘴角掛起苦笑。


    何必呢……


    花洛回到聽雪院時,林德正在門外等候他的歸來。


    “讓你查的事,查得怎樣了?”


    “回爺,據屬下查實,事情的起因是褚家小姐於深夜與一男子在府中花園相會,結果被褚夫人撞見,隨後此事便傳開了。”


    花洛凝眸,“那為何我會成為故事的主角?”


    “這……”


    “說。”


    “屬下聽褚府的丫鬟說,說是褚家小姐一口認定那男子就是爺您,而當時夜深,褚夫人並未看清男子長相,便信了褚家小姐的話。”


    花洛撫額歎息,心中不禁感慨自作孽。


    * * *


    沈柔君臥室。


    沈柔君斜靠在床上,神奇淒楚,臉上淚痕猶在。


    “小姐,您整日悶在房裏會悶出病來的,不如錦兒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吧。”錦兒從旁勸說。


    “出去做甚?去看眾人歡歡喜喜,準備彩禮去褚府提親麽?”沈柔君哀聲道,眼淚如斷線珍珠般,木已成舟,她再哭又有何用?


    “小姐,既然王爺無意,小姐何苦非要將一顆心縈係在他身上?”


    沈柔君搖搖頭苦笑,不作答,她又怎知,人的一縷情絲原是虛飄飄的,被風刮到哪裏,便纏住哪裏,而一但纏住,便是千絲萬縷了,這豈是輕易就能解得了的……


    聽雪院,亭內。


    “喂喂,子澈,你莫不是當真要娶那褚清清吧?”他方才一進王府大門便見下人們抬著一箱一箱的彩禮往外送,真是‘米已成炊’了?


    花洛淺泯了口茶,淡定自若:“有何不可呢,你也知道,我已經到來了該成家的年紀了。”


    “別鬧……”歐陽楚愕然,徑自給倒了一杯茶,猛灌入腹,苦口婆心道:“子澈,你會後悔的。”


    “哦?我會後悔?怎麽說?”花洛挑眉,興味盎然。


    “我和你說,褚清清那女人根本不是什麽善茬。”


    “哦……”


    “子澈,你倒是給我點表情啊,你這麵無表情是什麽意思?”


    “你想要我什麽表情?”


    “你難道就不吃驚,不好奇,我為什麽會這麽說那女人?”歐陽楚有些受挫。


    花洛唇含著笑意,悠悠道:“你難道是撞見了與清清相會的男子,然後特地跑來告訴我?”


    歐陽楚瞪目結舌,“你怎麽知道?”


    “猜的。”


    “……”


    歐陽楚半信半疑,“子澈,我以前沒發現你是個神算子啊……那你知道那男人是誰麽?”


    “今科狀元,趙子恒。”花洛事不關己道。


    歐陽楚嘴巴張成“o”型,無比詫異道:“又是猜的?”


    花洛端起茶泯了一口,笑:“不,我讓人查的。”


    歐陽頓覺沒趣,俊臉一垮,“虧我一聽聞此事,便把我那新歡撇下,特地趕來阻止你,卻不料你心中早有算計,哎……我還真是多事。”


    “你沒重色輕友,很好。”


    “你……”氣死他了。


    “謝謝。”


    花洛認真道謝的樣子令歐陽楚頗覺害臊,擺擺手,豪氣道:“你我都是朋友,客氣啥!”


    “不要?”花洛揚眉,“那收回。”


    歐陽楚忙道:“別別,我接受你的感謝,你這家夥,想要你一句感謝可謂是難如登天,你這一句謝謝我可以在昊天麵前嘚瑟一整年了。”


    花洛搖頭笑笑不作答。


    傍晚。


    花洛獨自一人在高樓上憑欄喝悶酒,忽然一隻手驀然朝他伸來,奪去了他的酒壺,叉腰笑道:


    “同飲一杯如何?”


    “滾……”花洛冷聲道,瞥都未瞥他一眼。


    “嘖嘖嘖……瞧這副失意的表情,哪像是要成為新郎官的人……”藺辰搖頭稱奇,想當初,他一人在此喝悶酒。他也是這般落井下石的。


    花洛懶怠理他。藺辰拿起酒壺仰頭豪飲一番,將酒壺甩回給他,花洛接過,也不嫌棄地喝了起來。


    “那天我向她表白了。”藺辰忽然道。


    花洛剛抬起酒壺的手一頓,而後放下,態度冷漠,“你向誰表白不必告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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