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寒對蓬萊並不陌生。上初中時爸爸媽媽就帶著她去青島玩過,順路連蓬萊煙台威海一路玩了個遍。青島金沙灘非常美麗,遠遠望去沙灘一片茫茫淺金色;煙台蘋果據說很有名,不過柏寒更愛吃大螃蟹和海蝦;威海隻待了一天,媽媽有點鬧肚子;至於蓬萊....


    隻記得遊人很多,一家三口跟著導遊直奔蓬萊閣,爸爸還背著白居易的詩:“忽聞海外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是山東蓬萊嗎?”柏寒不敢確定,緊盯著後麵四個字:“行屍走肉是什麽意思?”


    沈百福顯然琢磨半天了,很有點慎重地望過來,“你看過《行屍走肉》麽?”


    拜李程之賜,柏寒對《行屍走肉》這等大熱美劇並不陌生。做為職業恐怖小說作者,李程相當一部分時間都花費在拜讀斯蒂芬.金、愛倫.坡等恐怖大師著作和各種各樣的美劇以及恐怖電影上。近墨者黑,大一便和他交往的張彥很快在寢室抱著筆記本津津有味欣賞《行屍走肉》《吸血鬼日記》或者《小醜回魂》和《招魂》,還把和她同寢室的柏寒也拉下水。


    死人不肯歸於地獄,步履蹣跚得在人間徘徊,嗅到新鮮血肉便撲過來....


    把劇集裏血腥的場麵驅出腦海,柏寒嗓子幹澀,聲音發顫:“不可能,又不是拍電影。”


    沈百福卻有點固執,站起來用力推推正對著隔間那道非常寬敞的門,“不是拍電影,那這是什麽?咱們怎麽到這兒來?”


    “昨天晚上還和我上鋪的人說話來著,還吃東西,你看,她給我個蘋果。”她把紅蘋果指給沈百福看,“十點熄燈,我看了會手機。”


    手機還有小半格電。“不到十二點我就睡了,然後聽到你錘門,我起來一看,就到這裏來了。”


    沈百福拍著腦門回憶,聽起來也很正常。“我昨天晚上還和我哥們吃了頓飯,上車和我下鋪那哥們聊到半宿,後來對麵那大姐說要睡覺,我才睡下,半夜想上廁所,一起來--”


    他攤攤手。


    “你這個為什麽有串珠子?”把兩張車票舉到眼前比較,柏寒喃喃問道,沈百福那張車票比她的右下角多了串小小珠串。沈百福把頭埋在雙手裏沒有答話,看上去心情沉重,她隻好把兩張卡片翻過來,背麵倒是沒有差別,隻有三行字:


    要求:停留在安布雷拉公司


    時限:七天


    歸程:2017年1月21日02:00


    這是什麽意思?安布雷拉又是什麽?還有要求,完成了如何,完不成又怎樣?冥思苦想的時候身畔沈百福忽地站起身,一副忍無可忍的模樣,“不行了不行了。”


    要不是柏寒放手快,險些勒到他脖子。“什麽不行?”


    “我得,上廁所。”他在不大的空間裏團團亂轉,柏寒趕快往外轟,“哎,別在這兒啊,回你那邊去。”


    門關上了。


    盯緊對麵牆壁上的門,柏寒仿佛回到天天乘坐的北京地鐵車廂--長方形密封車廂載著她平穩而固執地朝著某個未知方向移動,這種失去控製的感覺可真差勁。


    翻來覆去端詳,蓬萊?行屍走肉?安布雷拉?柏寒頭疼欲裂,順手想把卡片從脖子上取下來--掛著太醜了。咦?卡住了?明明黑色掛繩並不短,可轉來轉去都無法摘掉,哪怕繞上幾圈都一樣。


    門猛地被推開了,沈萬福激動地跑進來,“柏寒,快,還有人。”


    顧不上細想卡片什麽狀況,柏寒跟著跑到他那節車廂(假裝沒嗅到難聞的味道),果然,原本毫無聲息的另一道側門正被人有規律得敲擊著“砰砰,砰砰”,隨後被沈百福想也不想一把拉開。


    迎麵站著一高一矮兩個男人,高的挺年輕,白白淨淨挺帥氣;矮的緊緊板著臉,眉頭擰成疙瘩。兩人上下打量著柏寒和沈百福,看上去有點驚訝,還朝後麵瞧,“怎麽就兩個?別人呢?”


    還有幾個?聽起來他倆肯定和我們不一樣,明白到底怎麽回事。沈百福顯然也及時想通這點,一把拉住矮個男人不放,“怎麽回事到底?我們報警了啊。”


    矮個男人哼了聲,反手推他,“能報警倒好了,你們都給我好好聽著,鬆開。”


    “這節車廂是你們兩個誰的?再往後的人怎麽沒過來?”高個男人同時發問,朝後麵走去。


    兩人腰間和小腿都鼓鼓的,像是帶著武器。柏寒原本防備著高個男人,卻見沈萬福已經落了下風--後者鐵鉗般的手掌十分有力,比他高得多的沈祥福被抵在牆上憋得滿臉發紅,於是疾步而上單掌擊在矮個男人臂彎,另一隻手在他手腕一扳,矮個男人猝不及防,驚訝地“哎”了聲,沈百福掙脫開來連連咳嗽。


    短短幾秒鍾工夫,原本走到車廂盡頭的高個男人也快步趕回來,柏寒怕被前後夾擊,拉著沈百福往後退一步,靠在牆壁警惕得望著兩人。


    “草”矮個男人大罵,轉身就走。“又碰上這事,不識好人心。”


    高個男人倒還好說話,“我們沒惡意,來幫你們的,算了,跟我們走吧。”他朝著後麵看了一眼,“那邊打不開吧?”


    望著兩人身影消失在門口,要不要跟上去?柏寒猶豫不決,沈百福緩過勁兒來,“我靠,這人tm幹什麽的,手勁兒真大。”


    他忽然想起什麽,頗有些敬畏地望過來,“柏寒,你練過?瞧不出來啊,可以啊。”


    東北腔都出來啦。柏寒顧不上他的恭維,舉著胸前卡片,“你摘得下來嗎?”


    幾番嚐試,沈百福也無論如何都摘不掉,隻能任由卡片懸在胸前,像鸚鵡般反複強調著:“真邪門兒啊,真tm邪門兒啊。”


    沒錯,這節車廂和胸前卡片都隻能用“邪門”“詭異”來形容。柏寒想了想,“還是看看他們怎麽回事。”


    沈百福也讚成,卻無論如何不抬腳。“那什麽,還是你走前麵吧,你是高手啊。”


    下節車廂是空的,對麵過道門緊閉,兩人都有些泄氣:那兩個男人顯然走了。周圍卻沒有行李或者食物,空蕩蕩的,兩人隻好商量是回去還是等在這裏。


    門忽然開了,高個兒男人探出張臉。“走啊?等著你們呢。”


    這人看起來脾氣不錯,邊帶路邊閑聊:“我叫王家宇,怎麽稱呼?”


    “柏寒。”


    “沈百福,這到底...”


    “頭回見,以後多關照。一會兒有人給你們講,別著急啊。”


    接連走過四節空車廂,第五節車廂卻堆滿人:足足十幾個人有坐有站正聊著天,好幾個人叼著煙,弄得煙霧繚繞。見到三人前後走來,眾人紛紛把目光落在柏寒和沈百福身上,“怎麽才兩個?”


    “這批新人太慘了,行屍走肉啊。”


    “我靠,就過來兩個?”


    有人搖頭歎息,“杜老師講吧,我們先回去,都沒地兒呆了。”


    車廂很快空了大半,隻剩下接他們過來的一高一矮兩人,坐在隔間裏的一男一女以及一個老者。杜老師--那個老者看看兩人,歎了口氣,不等滿心疑惑的兩人發問便揮揮手。“我先說,有什麽問題聽我說完再問,行嗎?”


    柏寒和沈百福對視一眼,點點頭。


    老者從衣領裏拎出張車票晃晃,“都看見了吧?不管你們原本的火車是從哪站到哪站,從北京到上海還是廣州到太原都沒用了,放一邊吧,回不去了。一會車停的地方,車票上寫著呢,行屍走肉,按照經驗來說遍地都是喪屍,喪屍知道吧,都是年輕人,行屍走肉生化危機看過沒有?”


    “就是那種會吃人會咬人的喪屍,所以叫行屍走肉,你們該幹什麽,票後邊都寫著呢,自己念念。”


    第3章 行屍走肉三


    2017年1月10日


    杜老師真像高中老師。


    盡管形勢詭異莫名,柏寒腦海裏依然冒出這個相當無厘頭的問題。


    隻聽他催促著,神情威嚴很有班主任拎起學生當堂提問的架勢:“看看你們的票,有什麽問題趕緊提,時間緊,同學們不要耽擱。”


    好吧,柏寒拎起車票,沈百福已經利索地念上了。“時限,七天..這個安布雷拉是什麽公司?”


    杜老師咳了一聲,“車還沒到,應該就是個地點,時限七天就是要在那裏待滿七天,還有什麽問題?”


    柏寒追問,“我們為什麽,要去這裏?我們是怎麽從,我是t31,他是哈爾濱的車,怎麽到這裏來的?”


    “你們是什麽人?”眼瞧著這五人脖子上也掛著車票,顯然和自己是一樣的,沈百福開始自由發揮想象力,“這是,怎麽回事?是官方還是邪惡組織?還是境外勢力?”


    “外星人。”矮個男人陰陽怪氣搭腔。“火星來的。”


    王家宇和漂亮女郎都低聲笑,隻有角落裏的男人沒說話,默默打量兩人。


    杜老師舉起右手,做了個保持安靜的手勢,“我長話短說。我們和你們一樣,也是從火車上莫名其妙到這輛車上來的,也得定期到車票上的地方,要幹什麽車票背麵會寫。每次隻有完成要求,才能回到車上,算是過了這關,再回蓬萊....”


    “蓬萊?回山東?”


    “是蓬萊那個蓬萊嗎?”


    兩人異口同聲發問,不約而同再提新問題:“不去蓬萊,我要回哈爾濱”“給警察打不通電話,怎麽辦?”


    杜老師雙手高舉,顯然對這種場麵已經很習慣了。“第一,你們回不去了,什麽t31哈爾濱都回不去了,待會車一停你們自己看看外麵什麽樣,就什麽都明白了。第二,必須完成車票上的任務才能回車上,完不成就上不了車,你們願意留下,我們也不勉強。第三,不要再問我們為什麽這個為什麽那個,我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外星人,有可能是古代神仙,也可能是未知生物。我們比你們早到沒幾天,我們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兩人麵麵相覷,杜老師說得口幹舌燥,往隔間床鋪一坐,“行了,先說這麽多,說多了也沒用。你們倆趕緊回去收拾東西,有吃的喝的吧?都帶上。小王,你帶帶他倆。”


    車廂氣氛鬆動,女郎捧起本薄薄的書,靠在牆壁上的王家宇伸個懶腰,“走吧,兩位,我跟你們回去看看,按說你們那邊的新人也該開門了。”


    矮個男人樂了,“新人來了杜老師還得再講一遍。”杜老師搖頭歎息。


    盡管雲山霧繞,柏寒依舊想起件事,指著車票問:“對了,我這個,怎麽都摘不下來,這個是?”


    “摘不下來就對了。”杜老師把自己車票塞回衣領,又指指腳邊背包:“快去吧,能帶的都帶上。”


    對方五人臉色嚴肅,各自身著便於行動的衝鋒服、運動鞋,腳邊都放著背包,鼓鼓囊囊裝滿東西,顯然積蓄力量準備迎接即將發生的事情。


    兩人遲疑不決,王家宇在前邊招手,“走吧,要不真來不及了。”


    沈百福順勢纏著他,“我看看你的票,和我一樣嗎?”後者坦坦蕩蕩任他看,嘟囔著“都是三等座,一模一樣。”


    “三等座,還有二等座一等座?有臥鋪嗎?”沈百福很迷惑,拎著他的車票翻來覆去,“有什麽優惠?”


    確實沒有區別,柏寒湊過去仔細端詳,正反麵除了姓名和右上角編號不同之外,咦?王家宇的計數是:肆,車票右下角也是空白的。“等一下。”


    她奇怪地看向杜老師,“杜老師,車票下麵畫著東西,有什麽用嗎?他比我多串珠子。”


    這句話立刻激起千層浪。


    先是王家宇喊,“真的?”立刻揪著沈百福車票看了一眼大喊,“他也有守護神,和小雪一樣。”


    矮胖子和杜老師圍上來盯著車票細瞧,女郎把書一丟溜過來扶著王家宇肩膀踮起腳尖往裏看,可憐沈百福又被擠得貼在牆壁上氣都喘不過來。


    幾人都用震驚的目光重新打量他,矮個男人和王家宇更是滿臉羨慕,拍著沈百福肩膀,“可以啊,你這上來就有守護神了。”


    守護神?《哈利波特》裏麵巫師們高喊“呼神護衛”然後從魔杖尖端冒出來的可以抵禦攝魂怪的銀白色動物?


    “我也有。”女郎從自己衣領裏拎出車票遞過來,果然她的車票右下角也畫著圖案:一隻睡著的小白貓。“你有沒有從小帶著的念珠或者佛珠?”


    這話提醒了沈百福。他掀起毛衣,腰帶上掛著個小小的大紅錦囊,拉開係著的紅繩裏麵是串琥珀佛珠,每顆珠子隻有豌豆大小。“我出生就哭,哭得沒完沒了,我爺爺送我到廟裏拜佛,求了這串佛珠,說不讓離身,對了,我名字就是廟裏一個老和尚起的。”


    果然是有故事的人。


    幾人恍然大悟,坐在角落裏的男人起身大步過來拎起他的車票盯了一眼,卻對柏寒說:“聽說你也,練過?”


    這人站起來好高,肩寬臂長,筋骨強壯,行動帶風,顯然身手高超,顯然是領頭兒的,柏寒答:“我以前,學過防身術。”


    他點點頭,對王家宇示意,“得抓緊了。”又看看兩人“先拿東西吧,說話機會多得是。”


    回原本車廂的路上那個叫雷雪的女郎也隨行,她顯然和王家宇是一對,挽著手走在前麵,“也不知道你們那邊的新人怎麽樣。”


    “就是說,每節車廂裏麵都有一個人?”柏寒跟著兩人通過一道側門,指著旁邊牆壁那道寬敞的門:“這是,到站就從這裏下車?”


    “對啊,就跟火車一樣,這個是杜老師車廂,我們上車就聚到一起了。”雷雪忽然吸吸鼻子,“哎呦,什麽味兒啊?”


    好尷尬。剛剛還對柏寒念叨“你可要保護我啊”的沈百福衝在前頭,試圖遮掩住自己車廂某道水痕:“你們去柏寒那兒等我。”


    統統倒在鋪上再挑著往回裝,方便麵麵包火腿腸蘋果--雷雪在旁邊不斷提醒:“拖鞋不要,牙刷帶著吧,錢包不用沒有花錢的地方,衣服太占地方別帶了,你沒別的吃的嗎?”


    杭州還怕沒有吃的?可惜目的地換成什麽行屍走肉,柏寒搖搖頭。好在行李箱立下大功:稻香村點心,全聚德袋裝烤鴨,還有給家裏帶的果脯和小包裝豌豆黃糖葫蘆--雷雪利索地挑了盒點心,又用其他食物和用品把背包裝滿,這才拍拍手。“要待十天呢。”


    “要求不是七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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