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上不了樹了。”疼得滿頭大汗的楚妍低聲說,隨即勉強把衣服穿好。“不過還好,隻要回到列車上就可以痊愈了。”


    “我也不能到處走了。”瞧著自己浸滿鮮血的衣裳,柏寒摸摸她的頭,“再堅持四天,四天後這個時候我們就在車上了。”


    楚妍勉強回給她一個微笑。


    這裏離根據地要走上兩個小時,柏寒一邊辨認地圖一邊擔心地望著楚妍,好在後者相當堅強,拄著半人馬留下的長矛並沒拖延行程。


    經過這棵大樹,再往前就要拐彎...努力辨認路標的柏寒忽然被進入視野裏的某個飛在天空中的生物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繼而張口結舌--那是匹飛馬。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這句詩陡然從柏寒腦海中冒出來,天空中沒有馬鞍的白馬正扇動著潔白羽翼,像隻尊貴美麗的白天鵝在天空中自在翱翔。


    它朝這裏來了,越飛越低越來越近,在視野中越來越大。柏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聽到楚妍低聲驚呼:“oh my god,珀伽索斯”才回過神:希臘神話中的天馬?


    珀伽索斯輕盈地落在地麵,銀白色長長鬃毛在風中招展,潔白羽翼輕輕收攏貼在背部,四蹄著地之處湧出一小窪清澈的泉水。它周身潔白無瑕,眼睛黑黝黝地睫毛很長,頭顱驕傲昂起,像個高高在上的天神令人不敢逼視--和它相比,剛才兩隻半人馬卑微粗鄙地仿佛沼澤淤泥。


    隻看了它幾眼,柏寒便有種附身膜拜的衝動,然後便發現身邊楚妍確實這麽做了:她抱著不能動彈的胳膊朝珀伽索斯恭恭敬敬行著最標準的屈膝禮,雙眼虔誠地垂向地麵仿佛膜拜皇帝,同時拉了她一把--柏寒連忙照做。


    兩個女生的舉動似乎令珀伽索斯很滿意,這匹俊美無雙的飛馬邁著輕盈的步伐圍著她倆走了一圈,回到落地地方打了個響鼻便邁開小步朝某個方向奔去。


    咦?它沒飛?柏寒還在奇怪,奔出一段距離的珀伽索斯停住腳步,回過頭望望兩人,兩隻前蹄輕盈的踏著地麵--那裏立刻形成兩窪清泉,仿佛在說“跟我來!”


    第41章 泰坦秘境七


    2017年3月19日


    率先跟著它跑動起來的是楚妍,盡管受著傷腳步卻毫不猶豫, 柏寒緊緊跟隨, “它要去哪裏?”


    前者顧不上回答, 看起來她能保持不掉隊已經竭盡全力了, 不過一公裏之後柏寒就不得不挽著她一起走了。好在珀伽索斯似乎了解她們的困境, 不緊不慢始終保持在前方幾十米的位置,有時還停下來打個響鼻或者伸展翅膀,等兩人靠近些再往前奔跑, 隻要遠遠跟著它就不至於迷失方向。


    風聲不停從耳邊掠過,周遭越走越是陌生,藤蔓林立山石嶙峋,怪樹猶如張牙舞爪的巨人。這是哪裏?柏寒想記住路程卻不得不放棄努力,開始擔憂的時候眼前豁然開朗。


    是個綠洲, 不不不, 是森林裏的湖泊。看上去有兩個足球場那麽大,汩汩流淌的湖水像條銀光閃閃的絲帶環繞著中間被鮮花白雪覆蓋的島嶼,岸邊長滿綠樹。珀伽索斯正悠閑自在地小步趟進湖泊,像普通馬匹那樣抖動身體。


    這是與世隔絕的淨土,神明盤踞的領地,森林裏巨人猛獸顯然不能踏足一步。空氣中滿是海水清新鹹腥的味道和花朵甜香, 柏寒貪婪的深深呼吸。痛楚疲憊的楚妍奔到湖邊小心觀察, 用手試了試隨即開始喝水。


    好舒服。跟著蹲在湖邊的柏寒洗把臉, 清爽冰冷的湖水凍得周身毛孔都乍開了, 風塵仆仆和汗水一掃而空;掬起水喝了幾口, 甘甜芳香像條冰線筆直流進肚子。


    “my god。”楚妍喃喃說著,突然開始解開外套毛衣,又把受傷的左臂小心翼翼浸入湖水,隨即不可思議地喊“小柏~”


    奔到她身邊的柏寒立刻瞪大眼睛:原本高高腫脹的左臂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腫平複,沒用幾分鍾楚妍就可以試著伸展手臂了。


    她緊緊捉住柏寒手臂,看起來激動極了,聲音不停顫抖:“這是屬於珀伽索斯的希波克裏尼泉水。”立刻拎過留在岸上的背包,把水瓶倒空開始灌滿湖水。


    瞧著楚妍隻穿單衣噗通紮進湖裏,柏寒也有樣學樣:雖然不太明白“希波克裏尼泉水”是什麽意思,肯定和希臘神話有關。幾分鍾後她也慢慢潛入湖裏,感覺像遨遊在深海:水麵下波濤洶湧,仿佛潮水隨著日出日落漲漲落落。身體輕飄飄的像片羽毛朝上浮去卻又本能的想留在水中,每個細胞都歡呼雀躍,每個毛孔都在水中呼吸--她仿佛變成一尾魚。


    再次從湖裏冒出頭來,那隻天馬正在湖中小島上馳騁,時不時撒個歡,馬蹄下不停形成清泉匯入湖泊。瞧著兩個女生浸在湖水裏它像是很高興,忽然展開羽翼衝進藍天,繼而圍繞著這片小小的桃花源上空盤旋。


    湖水並不算深,再次潛入水中的柏寒發現水中纖毫可見,一根水草或者遊魚也沒有,湖底鋪滿圓圓的鵝卵石。順手撿起兩塊,一枚淺藍一枚鵝黃,又撈起幾枚卻是玫紅草綠粉紅--居然沒有兩塊完全相同,有的還帶著波濤般的紋路,沉甸甸托在手心像是彩色硬幣又像是糖果,忍不住把背包倒空裝滿鵝卵石,又把衣袋裝滿。


    “小柏~”湖中央的楚妍朝這裏招手,於是柏寒也遊到她身邊去,看起來她想登上島嶼。咦?遠看隻覺得小島被鮮花和皚皚白雪覆蓋著,離得近了才發覺居然是片片雪白羽毛,陽光下閃耀著光芒仿佛純銀鑄就。


    楚妍深深吸了口氣,朝著天空中的天馬喊道:“尊貴的天神~”那匹馬兒仿佛聽得懂她的話,慢慢落回島上收攏羽翼,歪著頭望著她。


    “尊貴的天神,請賜予我踏上您領土的榮耀。”楚妍再次深深行下大禮,柏寒也恭恭敬敬鞠躬--麵對天神尊敬些沒錯的。


    珀伽索斯矜持地點點頭,像是神祇接受凡人的頂禮膜拜。


    踏上島嶼之前柏寒幾乎不知如何落腳,生怕踩到競相怒放的花朵;隨後她發現這些花兒都是不曾見過的,有的像山茶有的像玫瑰,有的由兩片花瓣組成,碟子大小的花蝴蝶和蜜蜂圍著它們打轉。


    手臂被楚妍拉了一把,這個姑娘像是下定決心,又朝天馬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垂著頭,“尊貴的天神,前方的道路充滿荊棘泥濘與黑暗,子民微薄的力量不足以繼續前進,隻想借助您無與倫比的力量和勇氣,請賜予子民這個榮耀,令世人得以受到您的庇護,您的威名必將傳揚奧林匹斯聖山和浩瀚無邊的大海....”


    柏寒忽然很敬佩身邊這個女生,她有淵博的知識、堅定的信念,行事又極具技巧;被這麽讚美著,隻要不是狡猾邪惡的魔鬼都會考慮她的提議。果然珀伽索斯歪著頭思考很久,仔細打量兩人,最後才點點頭朝著地上打個響鼻。


    不用它再示意,楚妍鞠了個躬便半蹲著開始撿拾雪白羽毛,又朝她使著眼色,於是柏寒也快手快腳地把周邊羽毛都收進背包。


    盡管不知道羽毛的用途,不過還是有種大豐收的感覺。楚妍也興奮得滿臉通紅,打量四周琢磨還有什麽能爭取的,珀伽索斯慢騰騰繞著小島踱步。腳邊有幾朵噴芳吐豔的鮮花,柏寒忍不住蹲下輕輕撫摸著,幾顆花卻突然盡數落在手中倒把她嚇了一跳。


    這個舉動把天馬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它朝著楚妍又打了個響鼻,陡然伸展雙翼升到空中。楚妍立刻也摸摸附近地麵的花朵,果然它們也應聲而落。


    珀伽索斯展翼朝著湖泊滑翔,很快落在岸邊不停敲著馬蹄。“是不是我....”柏寒有些忐忑不安,楚妍歎息著搖搖頭,“大概時間到了,它是天神,不可能任由我們留在它的領地太久。”


    兩個女生把鼓鼓囊囊的背包頂在頭上遊過湖泊,天馬果然像來時一樣帶著他們朝外麵走去。進入叢林的時候兩人戀戀不舍回望,柏寒有種感覺:自己再也不能踏上這片淨土,再也不能在湖泊中暢遊,再也無法見到這些美麗的花兒。


    回去的道路顯然是另一條,依然陌生而遙遠,穿過荊棘樹叢和山石,途中沒見到任何森林中其他生物。天馬和來時一樣沒有飛翔,隻是在前方不緊不慢奔跑著,身後留下一路清泉,等它遠遠離開,泉水也就慢慢幹涸。


    足足一個多小時之後珀伽索斯才停住腳步。這隻潔白無瑕的天馬等兩個女生靠近便展開羽翼,繞著她們低低盤旋著。分別的時刻顯然到來了,不等楚妍提醒,柏寒便由衷感激著彎下腰去,行著最恭敬的禮節。楚妍大聲祝頌:“尊貴的天神,深深感謝您的庇佑,子民有生之年必將銘刻在心,終身傳揚您的偉大和善良....”


    等她長長一大串奉承話說完,珀伽索斯才優雅落地,走到楚妍麵前朝她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哎?柏寒強忍著沒笑,誰知天馬隨後也對著她噴了滿臉唾沫,這才長長鳴叫著騰空而起,在兩人頭頂上方繞了個大大的圈子,繼而慢慢消失在藍天中。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哈哈大笑。


    “唾沫都噴我嘴裏了。”柏寒忽出奇想,“撿它那麽多羽毛,心疼了嗎?它還能再長啊。”


    楚妍也用袖子擦擦臉,迷惑地說:“我也不懂。不管了小柏,能遇到珀伽索斯我們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樣,有黑暗的地方就有光明,天神在高高的奧林匹斯聖山,泰坦秘境有這麽多野獸怪物,怎麽可能沒有象征和平光明的存在?”


    “對對,快給我講講,那個什麽什麽泉水是什麽意思?”顧不得頭發衣裳都還沒幹透,柏寒激動得摘下背包,“你的胳膊都好了,可惜我就帶了兩個水瓶。”


    “其實也不算痊愈。”楚妍慢慢活動手臂,皺皺眉頭,“泉水可以消腫止痛,但是不能讓我的骨頭馬上長好,現在還隱隱約約有點疼,不過已經非常難得了。”


    “珀伽索斯在希臘神話裏非常有名,出生後直接升入天空到達奧林匹斯拜見眾神之王宙斯,宙斯命令它掌管雷聲和閃電。珀伽索斯幫助英雄柏勒洛豐殺死噴火的怪獸喀邁拉,可它也很驕傲,柏勒洛豐想騎著它飛向奧林匹斯聖山參加神祇們的聚會,它卻把這個人從背上摔了下去,後來被宙斯升到天空封為飛馬座。傳說它在赫利孔山上踏出象征好運、希望和美麗的希波克裏尼泉水,喝了泉水可以得到靈感,還可以....”


    柏寒忽然把手指放在嘴邊,警惕地瞧向左方,那裏隱隱傳來騷動,飛鳥也紛紛飛向遠方;楚妍立刻全神戒備,撿起兩人的背包拉著她躲到一顆粗壯的大樹後邊。


    首先跑過來的是幾隻梅花鹿,這種森林裏最常見的可愛動物慌不擇路的全速奔跑,有一隻險些撞到樹上。然後是犀牛大小的野豬,獠牙像對利劍,四隻蹄子飛速擺動著消失了;緊接其後的是柏寒沒見過的生物,它有山羊的軀幹卻長著獅子頭顱,尾巴則是條嘶嘶作響的翠綠毒蛇--楚妍用嘴型說:喀邁拉,柏寒立刻想起她的資料。這隻可怖的怪獸也在逃跑,頭也不回消失了。


    一隻足有五米高的泰坦巨人邁著大步出現了,手裏提著鐵錘,滿臉驚慌失措。他身後是條蟒蛇--不不,長得見不到盡頭的蟒蛇身軀,滿頭毒蛇盤踞在頭頂代替秀發,用不著楚妍資料柏寒就知道她的名字:美杜莎。


    這隻怪物用蛇尾高高站立著,看起來和采石補天、捏土造人的遠古神祇女媧很像;盡管隻能遠遠看到側臉,柏寒居然覺得她非常美麗。


    靠身軀移動的美杜莎如同閃電,沒費什麽力氣便盤著大樹繞到巨人麵前。後者怒吼一聲輪著鐵錘劈天蓋地亂砸,每一下都在地麵砸出桌子大小的土坑,卻連美杜莎的鱗片也沒能傷到。後者長長的身軀把巨人團團裹住,逐漸慢慢收緊。


    柏寒的心髒幾乎跳到喉嚨,不由自主握住楚妍手掌,對方手掌比她還要冰冷並且不停顫抖。


    巨人竭盡全力掙紮卻無法掙脫,仰天長長哀嚎震得四周大樹簌簌抖動,至此柏寒也開始顫抖。殘忍的美杜莎卻還不滿意,上身慢慢轉到巨人正臉--她剛好背對這邊,不知做了什麽,巨人拚死反抗的身體陡然僵硬不動,露在蛇軀外麵的肢體開始慢慢化成灰撲撲的石頭:開始是頭顱,隨即是整個身體,大鐵錘墜在地上發出震天動地的響動。


    快走吧,快離開這裏。柏寒默默祈禱著,不敢再看十來米外那座新鮮出爐的巨人石像。耳邊傳來蛇類身軀摩擦地麵和樹木的沙沙聲,慢慢朝著喀邁拉逃走的方向遠去了。


    聲音徹底消失,周圍一片死寂--時時歌唱的鳥兒也不見蹤影。柏寒鬆了口氣,雙腿軟綿綿的不由自主靠在大樹上。楚妍也好不到哪裏,慘白麵孔滿是汗珠,給她一個非常勉強的笑容。


    “走吧,找路回去。”剛剛說完這幾個字,柏寒視野裏突然多了張麵孔:這是個豔麗迷人的女子,眼睛緊緊闔著,嘴唇豐滿動人,即使滿頭毒蛇亂蓬蓬嘶嘶作響,柏寒還是本能覺得她可真美。


    美杜莎。


    耳邊傳來楚妍失聲尖叫,柏寒全身冰冷依然本能地拔出匕首。看起來美杜莎沒急於殺掉兩個弱小獵物,長滿暗金鱗片的蟒蛇身軀逐漸從十多米高的樹頂盤旋而下且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繼而從容不迫地把兩人圍在中央。


    我要死了--處於練武之人本能,柏寒不認為自己這柄匕首比巨人鐵錘更厲害,傳說中殺了美杜莎那個英雄叫什麽名字來著?鼻端滿是腥氣,樹上纏著蟒蛇長滿鱗片的身軀,女生對蛇類天生恐懼令她無法思索。


    身畔楚妍癱軟在地,依然帶著哭腔喊:“別睜眼!”


    於是柏寒緊緊閉起雙眼。


    她就在我麵前--想起對方剛才把巨人變成石像的情形,又聽到麵前有毒蛇發出的絲絲響動,柏寒忽然有種“我不能白白死了”的衝動,咬緊牙關閉著眼睛揮舞匕首大力疾劈。


    凡人的武器根本無法傷到美杜莎,頂多隻是掠過她一側蛇發,不過這微弱反抗也令她勃然大怒,蟒蛇身軀不停朝著麵前這個膽大妄為的凡人女生盤緊--這個殘忍的舉動突然停止了,美杜莎仿佛發現什麽新大陸似的更靠近些望著女生麵孔細細打量,湊過去嗅了又嗅。


    她在幹嘛?要吃了我嗎?柏寒想著。


    美杜莎長長蛇軀圍著凡人女生慢慢旋轉,不時停下來聞嗅,甚至連對方背包也沒有放過。緊接著她換到另一個女生麵前如法炮製,又兜了兩個圈子才逐漸鬆開她們。


    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柏寒依然沒等來想象中的扼殺。我是不是已經死了?耳畔傳來楚妍低低的哭聲。等待是最難熬的事情,柏寒忽然生出一股破罐破摔的勇氣,慢慢睜開右眼。


    麵前紋絲不動的美杜莎仿佛也化成一座雕像:蟒蛇身軀盤成一堆,陽光照在暗金鱗片反射著幽幽藍光,上身高高直立,豔麗絕倫的麵孔沒有表情。這回輪到柏寒驚叫了,隨即開始奇怪:她怎麽還不殺我?


    盡管美杜莎始終沒睜開眼睛,不過柏寒本能感覺她一直注視自己;這隻豔麗可怖的妖獸最後打量眼前充滿勇氣的凡人女生一眼(盡管全身顫抖,她依然緊緊握著匕首),輕輕擺動頭顱,兩縷秀發--兩條毒蛇脫離她的身體筆直墜在塵土裏發出輕響,這才舒展身軀慢慢朝遠方遊走了。


    這次她再也沒有回來。


    第42章 泰坦秘境八


    2017年3月19日


    這條命是撿回來的。


    四肢著地的柏寒不停顫抖,淚水滴滴答答墜在泥地。周遭令人喘不過氣的壓力消失了, 明媚夕陽斜斜照射, 森林又恢複人畜無害的模樣。


    “小柏, 我們必須回去。”楚妍用袖子胡亂擦拭淚水, 頭也不抬地說。


    不用她說第二遍柏寒便盡力支撐著爬起身, 拍打滿是泥濘的衣裳。哎?美杜莎剛剛站立的地方有兩條小小的毒蛇,各自盤成一圈,柏寒細細回憶她離開前舉動, 隱約有種感覺:特意留給我的?


    “帶著吧,我們得快點。”滿臉淚痕的楚妍看起來狼狽極了,她靠近些觀察著小蛇卻沒打算碰觸。看著挺瘮人,不過畢竟是那麽強大的妖獸,也許有用呢?畢竟剛剛從珀伽索斯那裏得到很多東西。於是柏寒脫下外衣把它們小心翼翼用樹枝撥上去包好。


    泰坦巨人化成的雕像很快被遠遠拋在身後, 大概被剛才狂奔而逃的獸潮驚動, 路上暢通無阻,連吃草的動物都沒遇到一隻。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各自用最快速度並肩行進,隻有在查看地圖的時候才停下腳步。


    森林太大了,現在我們在哪裏?肯定不是這幾天活動的安全範圍,這可有些麻煩。被半人馬偷襲是一早的事, 緊接著遇到珀伽索斯, 感覺在綠洲隻待了一小會兒--柏寒望著逐漸西斜的夕陽皺緊眉頭, 天黑了可就糟糕了。


    遊目四顧, 每條路都差不多, 每棵樹都...斜前方遠遠樹下有個深藍色物體,顯然不屬於森林,那是什麽?柏寒立刻抓住埋頭研究地圖的楚妍:“好像有東西。”


    一路奔跑過去,離得近了柏寒歡喜起來:“是我的箱子!”


    確實是她的行李箱,原本裝著食水物品之類,第一天被泰坦巨人偷襲時就丟掉了。拎著沉甸甸的東西都在,旁邊還擺著個箱子,楚妍驚喜地喊:“這是我的!”


    抬頭繼續尋找,柏寒果然在不遠處找到她曾經爬過的大樹:“是第一天咱們選中的地方!”


    “這下好了!”楚妍鬆了口氣,隨手拉著箱子繞過一棵樹向左奔跑著,“我記得我當時往這邊跑來著。”


    一路緊趕慢趕,太陽落山前兩人總算攀著繩索爬上屬於自己的大樹。夕陽溫柔地籠罩樹頂一小方天地,望著頭頂茂密如傘的枝葉,鼻端滿是樹木特有的草木清香,柏寒有種“到家了”的感覺,發自內心地說:“等回到蓬萊,我要把我院子裏種滿樹,啊,得有種子才行,楚妍你記得提醒我....”


    “美杜莎是珀伽索斯的母親。”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和樹與種子毫無關係,柏寒卻蹭地用胳膊撐起身體:“天馬的媽媽?”


    她是希臘神話路人粉,宙斯波寒冬哈迪斯和阿波羅雅典娜大名鼎鼎的主神自然了解,美杜莎天馬這些知名度高的奇獸也不陌生;希臘神話中神祇關係混亂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美杜莎居然,天馬媽媽?


    靠在樹上的楚妍望著橙紅夕陽不斷下沉,“美杜莎是個凡人少女,有著出眾的美麗虔誠,被選為戰爭和智慧女神雅典娜的祭司,她立下誓言,全心全意侍奉女神。有一天,海洋之神、暴風雨之神、地震之神波寒冬無意中見到美杜莎,立刻被這個凡人少女的美貌吸引了,不停追逐著她;美杜莎逃到雅典娜的帕特農神廟中乞求保護,雅典娜卻沒有庇佑她,波寒冬追到神廟中把她玷汙了。”


    還有這種事?美杜莎身影出現在柏寒腦海,滿頭毒蛇依然掩蓋不了她的美麗嬌豔。


    “雅典娜震怒了,她拿自己的叔叔、強大的海洋之神波寒冬沒有辦法,隻好把怒氣出在忠誠的祭司身上。失去純潔的美杜莎被詛咒變成蛇身怪物,頭發也變成扭曲的毒蛇,她的目光可以把任何人和生物變成冰冷石頭。”


    “美杜莎被流放到荒島,她有著永生的生命,隻要踏上島嶼的人都會被變成石像。”


    “宙斯的兒子珀爾修斯決定除掉女妖美杜莎。諸神指引他從仙女手中得到寶貝,他戴上狗皮盔,穿上飛鞋背上神袋,又從赫爾墨斯手裏得到青銅盾牌。珀爾修斯明白不能和美杜莎直視,利用青銅盾牌的反光找到她的位置並砍下她的頭顱,天馬珀伽索斯和巨人克律薩俄耳一起出生了,他們是波寒冬和美杜莎的兒子。”


    原來如此,怪不得楚妍分辨出珀伽索斯的身份立刻恭恭敬敬,那匹美麗馬兒可是宙斯的哥哥、海皇波寒冬的兒子;綠洲中的湖泊雖然甘甜清爽卻帶著揮之不去的海洋氣息。耳邊楚妍繼續講述:“珀爾修斯把美杜莎頭顱獻給雅典娜女神,從此戰爭與智慧女神盔甲和盾牌上都刻著美杜莎的標誌...”


    柏寒一把拉住她,“等下,美杜莎不是死了嗎,剛才咱們看見的是什麽?”這場任務明明不是靈異任務。


    這個問題楚妍顯然也很迷惑,皺緊眉頭遲疑著:“這也是我奇怪的,按理說珀爾修斯都出現了,美杜莎應該死掉才對。”


    “讓我們猜測一下,第一,另有一種傳說,美杜莎不是凡人少女,父親是蓋亞之子福耳庫斯母親是刻托,她和兩個姐妹被並稱戈耳工三女妖,長著金色鱗片,背上生著鷹和天鵝的翅膀,居住在彼岸與黑夜之地相接的地方。後麵故事沒什麽不同,她也是被珀爾修斯施計殺死的,頭顱獻給雅典娜。但是這樣就沒有珀伽索斯的出現,所以我認為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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