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我也能這般。


    傳訊靈珠閃爍不停,白福貴沒空查看,白芙蓉拿過來點開來看,滄州地界上短評數量爆炸,呼吸一次就能跳出來幾十貼——


    有簡單的告示貼,言辭間都是炫耀建鄴城這一場論道奪了其他兩場的風頭;有講究的分析貼,配著潦草的法力畫,敖童飛龍在天的模樣被畫的惟妙惟肖;還有那對戰貼——


    【此時,龍族出招,本命神兵戰鐧。】【人修迎戰,使出一招萬劍陣,落敗!】【噢!儒修士摔了個屁股墩。】


    見此,白芙蓉心中好笑,又往下翻,才終於發現了占據新帖最多數量的,竟是關於自己那一番頂黑芙蓉名頭發表的言論——


    【評:黑芙蓉的言論:說的對說的好!】【沒錯,凡人在上神麵前永遠隱身,但我們不是不存在的,這世界上並不都是修真者】【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話不應景,但這問題,仙凡之別本就懸殊,閑扯的意義何在?】【樓上是道友吧,站著說話不腰疼呢,有本事讓那些仙人通通辟穀,百年不近五穀百年不受凡人的銀錢朝貢好了】【說得是呢,受我們的供養,卻不為我們說話,哪來的道理?儒家千百年的教誨就是叫他們做這些的嗎?】【也不能這麽說……還是有好道人的。】【可他們現在在做什麽!我不想管什麽大道小道,呸他媽的,修真的人越多,我們這些凡人供著的人就越多!這事兒要是沒看見也就算了,我本來也買不起那些假仙兒用的幾百兩傳訊靈珠,我買的這顆才十兩,隻能收到滄州幾個碼——可就這幾個碼就讓我!遇!到!了!這個話題!我不能當沒看見!】【什麽這輩子下輩子,我一個卑微小民眼光看不了那麽長遠,我隻想知道,要是融道不融商,我家門口的麥子是不是還要多出幾成給北麵的妖怪?】【支持黑芙蓉的話!】


    【支持黑芙蓉的話!】


    【黑芙蓉是代表凡人發聲!我們應該支持!】輿論如風暴,白芙蓉蹙眉翻閱,雲端上戰鬥終結。


    李不咎合起扇子,淡淡道:


    “敖童是個人物,一打三不落下風。”


    “龍族耐/操拿大頭,通商應該穩了。”


    “白芙蓉,如你所願。”


    第38章 朝歌


    百家論道散場說快也快, 敖童一人力敵數名仙修,龍身引來雷雲,全場風雨大作, 在場‘無知群眾’不少都在驚呼膜拜敖家龍現世, 帶來祥瑞。


    武鬥終結, 論道仙修礙於龍族強權, 同時心中自覺妖界占據修真界五成實力遠強於仙界,矮人一頭, 無奈應允通商要求。


    敖童:這幫禿毛兩腳怪,好好說話不聽, 非要打一頓。


    此次講道來的儒家代表是個孔家人,李不咎在台下指著他一對劍眉道和孔慈那病幺小兒長得一模一樣——他充分發揮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儒家聖言風采,論道結束後,不再保持論道中的雷公怒目神情, 拱手邀請三名龍族進天地樓搓一頓。


    臨走前, 眾目睽睽之下,敖童眨眼衝白芙蓉明言:“黑……不對, 白芙蓉掌櫃, 期待妖仙通商之日,在三江源品嚐您家的美酒啊。”


    “這次來建鄴城,最開心的事就是見到白掌櫃。”


    “幸會。”


    話語間, 他風采動人撩發, 帶著龍族的野性, 撩的台下雌性觀眾站不住腳,芳心暗許。於是不約而同對白芙蓉怒目而視。


    白芙蓉:“……”


    一行人進入天地樓,白芙蓉痛心疾首,捶胸道:“天啊,忘了要那條龍的通訊碼了。”加強聯係,到時候競標多占便宜啊。


    李不咎收起折扇,隨著人流散去抬步,聽白掌櫃此言覺得譏諷千萬:“噢?那你大可以捶開天地樓樓門,追著敖童要啊?”瞧瞧這嘴臉。


    白芙蓉撇嘴,“拉倒吧,這麽多人,那姓敖的那麽騷包又不是善茬,我貿貿然去了,不是被在場的姑娘撕成禿子就是被天地樓裏那些老扒皮活剝了。”


    警惕望著四周,手握穿雲劍劍柄,白福貴分心回答白芙蓉的自嘲:“小掌櫃別這麽沒自信啊,你可比那些老家夥扒皮多了。”


    而且臉也長得好看,可鹽可甜,要真想勾搭雄性,分分鍾的事兒——


    還沒想完,白福貴就覺得臉皮被人用力扯住,疼的他嗷一聲,轉過臉來對著白芙蓉麵上緊繃凶悍之色,小福貴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分神漏嘴了什麽。


    “福貴哥是覺著給的工錢不夠嗎?”白芙蓉哼哼道,“輕柔”搓搓小福貴的臉,搓的小福貴牙花子都快露出來了。


    白福貴:“……”


    理智告訴白福貴,這問題是糖裏有屎,屎裏有毒,奈何跟著白芙蓉久了是個人都會掉錢眼兒裏,他小心翼翼探出苗頭,悄咪咪道:“額還好啦,但是…小錢錢誰都不會嫌多的對不對?”


    “咋了,掌櫃的是打算漲薪水嗎?”


    這話一出,連前頭腿腳飛快的李仙鶴都慢下來,豎起耳朵細聽。


    白芙蓉:“……”


    白芙蓉笑容甜蜜道:“不如我們撤銷死板薪水製度,改成彈性工作製度吧。


    “誰幫我砍到一個地界上的敵手,誰就能得到一萬兩提成。”


    “比方說燕虹君啊,比方說閔州主的親戚啊。”


    白福貴:“……”


    白福貴笑容比哭還難看:“白芙蓉,別介啊……”


    白芙蓉抱胸眯眼,“別介個屁,明知道我星際酒館開的薪水高,還提這三四五六的要求,要不改天我將每餐的美酒停了如何啊?”


    白福貴:“……”


    白福貴老老實實給自己嘴巴上拉鏈,拔出穿雲劍做護衛。


    前頭李不咎抖抖耳朵,心中慶幸自己沒有出言,腳底抹油跑了。


    ……


    ……


    從滄州建鄴城到新安府朝歌都會,按照白芙蓉選擇的路線,星際酒館一屋子人先後又經過了兩個滄州邊陲小城,進入新安府範圍,天際色彩為之一清,連呼吸間的天地靈氣都變得輕盈了許多。


    入夜留宿白帝城,次日遊城逛街購物,夜晚宿在木屋中,次日趕路……一路遊歌帶閃電,如此循環往複趕路,終於在第十七日晨起、東方破曉之時,將將要看到了朝歌城的城門。


    木屋裏一眾人都還在休息,三層鋪睡著兩妖一人,陳玄商打呼嚕的聲音聽著像是什麽東西燃著了、噗噗噗的火焰聲,白芙蓉被這怪聲噴醒,這會伸懶腰洗漱,衣領中陰三嶠慢吞吞爬出來。


    圍欄外麵陳厄舞完一套劍法,調息吸收日光精華,見到白芙蓉端著盆子出來潑水,道一句:“白掌櫃早。”


    白芙蓉笑嘻嘻還禮:“仙人早啊。”


    不待更多交談,天邊一聲鳥鳴,甩下來一封信,白芙蓉嘿一聲蹦起來接住,拆開閱讀,這一幕看的陳厄心中驚奇——


    人妖不睦,這是老黃曆了。


    沒成想這白芙蓉還真是個妖獸親緣體製。


    黑森林老住家陳厄不是沒見過,但真沒見過白芙蓉這樣兒的。


    信是孔慈寫的,裏麵竟然還隨信附贈了一顆傳訊靈珠,言稱方便醉長安效力溝通,白芙蓉心中好笑,不客氣收下了。


    啟動靈珠,裏麵已經存上了孔慈的通訊碼,她發言道:【善年公子,最近飲醉長安感覺如何?】天邊朝陽微露,金光一線,孔慈起了個大早,回複神速:【甚好,進益穩固】


    【聽聞前幾日建鄴城天地樓百家論道,白掌櫃威名甚廣,善年在此道喜】【祝賀,祝賀】


    孔慈回複完這話,聽到身後張滇很嫌棄的嘖了一聲,“公子,您這搭訕功夫實在是不行。”


    孔慈:“……”


    孔慈站定,轉身淡淡道:“張滇,慎重。”


    “白掌櫃名節清白,當不得如此汙言。”


    張滇舉拳低咳一聲,“噢。”


    “公子說的是。”


    孔慈:“……”


    手邊靈珠中白芙蓉傳話來,帶著點耍無賴的意思:【孔少爺從哪兒聽來的閑話?】


    【明明天地樓前出風頭是那條敖家龍還有那個仙會發評的‘黑芙蓉’】【嘖,惡臭,為什麽有人盜我名字還盜不對……】看著白芙蓉的短訊,孔慈麵上露出笑容,意味難得真誠。


    張滇抱劍隨孔慈行走,忍不住發問道:“公子,為何不對白掌櫃名言您已經痊愈的事情?”


    “這醉長安當得神酒之名啊。”也不知道裏頭加了什麽,如此神奇。


    白芙蓉:加了虎鞭草大鹿角,還有點仙鶴屎,喜歡不?


    手掌摩梭金色靈珠,孔慈不答反問:“天涼了,該回家看看了。”


    “也不知家中兄弟是否想念我。”


    肯定不想念,誰會想回到被您一人壓製孔家一代人的時候呢?


    張滇被主公的愁思惡心地渾身一抖,胡子尖發顫,“您這感想偶發真是時候。”


    “我能理解您坐輪椅多年一朝行走的欣喜……但也不用趟一夜清露水吧。”


    跟著孔慈走了一晚上夜路的張仙人表示,為啥不禦劍呢?


    孔慈打扇責怪道:“甚無情趣。”


    張滇唏噓:“您那點情趣,還是用來套白掌櫃的話吧。”


    “在下實在消受不來。”


    【黑芙蓉此名的由來,也是白掌櫃聲名廣遠的一個證明。】孔慈發來的短訊重如此說道背後屋子裏嗷嗚一片叫聲,陳玄商膽大包天和李不咎爭搶最靠東邊的欄杆頭,爭奪日光精華,地青暑練劍,白福貴跟著比劃,沒成想打翻了一個花瓶,伴隨著花瓶碎裂聲的,是小福貴慘烈的嚎叫。


    白福貴:不!碎了!


    “福貴哥,蔻陵城的青金瓷,五十兩記在你帳裏噢。”白芙蓉頭也不回甩刀子,身後白福貴氣絕倒地。


    【不,黑白之分無所謂,做出好酒才是真芙蓉。】白芙蓉如次回複道。


    【白掌櫃高義。】孔慈接話。


    【朝歌城近在眼前,不知孔府具體地址?】【不遠不近,待善年回歸,必倒履相迎】聊完這一句,任白芙蓉再說什麽,孔慈都沒回複了。


    白芙蓉吧唧嘴,有種擼完貓被貓尾巴甩臉的感覺。


    朝歌城門審美清奇,姹紫嫣紅,暗紫城門牌刻著大篆朝歌二字,牌下赭紅色城門兩開,廣迎四方客,顯示出朝歌城吞吐四海的胸襟。


    白芙蓉在前頭溜達,後頭房子慢吞吞跟著,旁邊陳厄冷臉聽白掌櫃嘀咕:“這都是啥,紅配紫,跟條大秋褲似的。”


    陳厄:“……”


    陳厄嗤笑,“朱紫之貴,白掌櫃還是要學會欣賞。”


    白芙蓉斜眼瞅陳厄一眼,心道瞧不出這臭臉仙人還挺官階,“單看朱色紫色都是大富大貴之色。”


    “但湊在一起,就需要好好設計了。”


    “沒見著那家前朝大員畫像,同穿朱紫色吧。”


    “仙人還是要好好看看。”


    且,唐王朝不以朱紫色為貴,得瑟。


    機關屋入城之時,照例是守城弟兄們一次花式圍觀。


    “瞧啊,這就是那間會跑的屋子。”


    “倒不如說是,做竹葉青的那件酒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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