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嵯峨山最悠閑的季節,夏收結束了,地裏的莊稼也都長高了,田間管理也沒那麽辛苦了,隻需要看護好莊稼別被鳥獸和賊人禍禍了就行了。


    不過辛勤的農人並沒有偷懶,就連孩子們也都辛勤的工作著,他們進山采藥,下水捉魚,盡自己所能幫著家裏,大人們則者進廠裏做幫助,或者出力幫忙運貨,總之這裏沒有閑人。


    襄城公主來到山口的羅家莊上時,發現這裏的人口之比原來少了足有七八成,這讓她覺著很欣慰。


    看來今年的日子的確是好過了,那些逃難來的流民大部分都回鄉了,如今還留在這裏的都是羅家的甸戶與賣身為奴的家奴。


    當初來嵯峨山的流民最高峰的時候有將近二十萬人,每天的人吃馬嚼都是個天文數字,但羅家就硬生生的靠一家之力養活了他們,這一養足足就是將近兩年的時間。


    這兩年間別人隻看到了羅家的巨大開銷,卻沒人注意到羅家趁這個機會從中挑選出了近千忠心可靠的人員,以他們為基石把自己的買賣與信息網鋪開到了大唐的邊邊角角。


    如今如果隻算家奴仆眾的話,羅家的奴仆數量比皇帝都多,有心人算過,羅家的買賣鋪子與賣身的甸戶及商隊的腳步人等全加起來足有一萬多人。


    按道理羅家有這麽多的奴仆下人絕對是不合法的,但是卻沒人抓住這一點來攻擊羅家,因為羅家的仆奴人等兩極分化嚴重,要麽就是十歲以下的孩子,要麽就是四十多歲以上的老殘,真正身強力壯的沒有多少人,所以沒人擔心羅家會憑這些老弱病殘造大唐的反。


    原來這個莊子上最多的時候住過七八萬人,如今大部分都被遣散回去了,莊上剩下的隻有不到三千人,這三千人要照顧嵯峨山下的百萬畝良田還有河道裏的養殖場與山邊雜地的果園,如果不是羅家給每家每戶都配了耕牛、毛驢甚至馬匹,光靠腿他們還真不一定能顧的過來。


    襄城公主進到羅府裏的時候,這裏的人忙的都要起飛了,如今草原打下來了,雖然皇帝失蹤了還沒做最後的安排處置,但是商道已經恢複了,前半年積壓在五原城的貨物正源源不斷的往關中運來,嵯峨山這裏做為中轉站忙的很。


    此時羅順夫妻五個人正指揮著眾人卸車,這次從草原運回來大量的奶製品,這些都要小心存放,倘若壞掉了就損失大了。


    羅順現如今可不是一個人了,這貨從轘轅關弄回來四個老婆,再過一陣子恐怕他家就得有七八口子人了。


    公主見他們忙的不可開交直接上前幫忙,羅順夫妻見到公主顧不得多禮,隻是點頭示好便老實不客氣的把記賬、查點等事全都推給她了。


    在公主幾個的幫助下速度確實快了很多,即便這樣也仍然花了一個多時辰才清點完畢貨物入庫。


    羅順灌了一肚子的涼茶後擦了把汗水衝公主抱拳道:“這大熱天的,殿下有事讓下人走一遭就是了,何必親自來。”


    “我也是著急,你家主公有消息傳回來了嗎?”


    “殿下放心,今晨金雕回來了一遭傳來消息,接到殿下的急報主公就帶著最精銳的扈從去往草原了,如今已經翻過了天山正往涿邪山趕。”


    “可有發現父皇的行蹤?”


    “信上沒說。”羅順說著回頭對一個少年道:“十七、十九,你倆送殿下進山一趟。”


    叫十七、十九的少年聽完咧了咧嘴,襄公奇道:“怎麽,你們不願意?”


    十七道:“殿下,送您我們當然願意,我們是不願意回去,您是不知道哇,如今二娘子不知怎麽地迷上了演兵,我們這些大點兒都被劃為階級敵人,回去了就會被拉去當壞蛋。”


    羅家收養了好多無家可歸的孤兒,羅長三從中挑選了五十二個帶入秘境,這些孩子不論男女也不論歲數,在羅家都以被羅家收養時的順序為名,至於其真名叫什麽連羅長三也不知道,甚至連這些孩子彼此都未必清楚,大概隻有羅霄和羅羅能記住。


    襄城公主一行剛一登島,地下突然躥出來十幾個人奔十七、十九撲過去,人沒到兩灘爛泥先糊兩人臉上,他們顧不得擦驚呼一聲扭頭就逃,那些孩子歡叫著追著他們走了。


    公主看了忍不住發笑,旁邊負責保護她的兩個宮女卻倒吸一口涼氣,剛才那些孩子近在咫尺,但是她們卻一點兒都沒發現,倘若他們真要對公主不利,自己未必能攔的住。


    襄城公主往裏走,路上不少孩子見到她都會突然站的筆直握拳敲擊左胸示意,公主不知道他們這是什麽意思,幾次之後大概明白了,應該是他們在向自己禮敬示意,別說,這禮節還挺好看,隻不過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


    進到圓樓之中公主發現這裏很安靜,這讓她有些不適應,過去每次來好像都能聽到羅霄和老虎頭的打鬧聲。


    穿過掛滿葡萄的藤門,襄城公主見葡萄架下羅雪跟羅雨正安靜的看書,昏迷的張氏夫人躺在一張半高的躺椅上,夏娘子正一邊幫她按摩一邊小心的在跟她說著什麽。


    見到公主進來,正在園子裏摘果子的小丫環見了剛要提醒襄城公主衝她擺擺手讓她忙她的不必多禮。


    “夫人呐,您看看,這園裏果子長的可好啦,咱們這架子上掛滿了葡萄,一串串的可喜人了。還有那大桃子長的呀,比大海碗還要大,我說那是虎頭從仙界帶來的仙桃他偏說不是,說是什麽嫁接的,我看他就是騙我呢,回頭您得幫我好好的訓他一頓,他現在越來越喜歡騙人了……”


    夏娘子說著見襄城公主過來上前幫著她給張夫人按摩手腳便笑道:“這大熱天的殿下親自來山裏,肯定是為了虎頭的來信吧。”說著她對旁邊的羅雪道:“大雪,把金雕送來的信給你嫂嫂拿來。”


    羅雪答應一聲轉身小跑著進了城堡,功夫不大便拿來了一封信,這信是金雕送來的,沒用加密是羅霄的親筆信。


    上頭的內容不少,不過總結起來就是三件事,一個是羅伯特的商隊經過一年多的時間已經從羅馬回到了大宛,這次回來他不僅帶回來了大量的羅馬商品還有一堆羅馬貴族,另外還有三千多家斯巴達人也跟著他一直移居來了大宛,巴斯頓的老婆孩子也來了,聽說巴斯頓在大唐娶了新媳婦他老婆準備跟羅伯特一起來大唐扒了他的皮。


    另外一件事就是說羅霄得知皇帝陛下丟了心憂如焚,當時就帶著一百扈從穿過大漠直奔草原,現在已經過了天山,準備從涿邪道進東突厥的地盤尋找皇帝陛下的下落。


    對於羅霄所說的心憂如焚公主殿下一個字兒都不信,因為心憂如焚這裏塗了好幾個黑疙瘩,沒準兒原來寫的是幸災樂禍,或者寫的是大喜欲狂之類的字眼,後來他想到這信可難會被公主看到,所以給改了。


    除此之外羅霄著重交待的是第三件事,就是皇帝丟了朝局可能會亂,沒準兒有人會趁這個機會對羅家下手,所以他要求最近這一段時間夏娘子她們不要外出,更不要回長安城,如果有人打羅家的主意,甚至侵占羅家的生意都交給襄城公主去處理,如果襄城公主處理不了的,可以暫時舍棄,等他回來算總賬,千萬不要因為這事被人亂了陣腳。


    襄城公主看罷忍不住讚歎羅霄妖孽,這都讓他算到了,還真有人想趁這個機會在長安搞事情,更有眼紅的開始搶占羅家的生意,比如長孫無忌,比如侯君集的侯家。好在襄城公主處理得當,雖然損失了不少的市場但是沒有壞了羅家的名聲,反而趁機舍棄了一些原本因為賑濟災民弄的以工代賑實際上不怎麽掙錢甚至賠錢的行業。


    除了有人在明處算計羅家外,還真有人暗中想要偷襲羅家在長安的產業,甚至還有人想要偷襲大安坊。


    他們原本是想趁著朝局不穩長安動蕩的機會搞風搞雨,哪知道李恪在關鍵時刻異軍突起,小小年紀竟然如此的殺罰果決,他親手接管了長安城的治安,世家門閥敢出來鬧事的,不管是誰先殺了再論罪,接連殺了十幾個王公勳貴甚至世家子弟,那些人被殺怕了都老實了下來。


    當然也有不老實的,想要趁這個機會搞暗殺把李恪弄死,結果李恪很無恥的從羅家借來的安德魯與馬克魯兩個長人不說,更是把羅三炮、羅四福兩個活祖宗請到府中幫忙看家,這下甭說刺殺,連李恪的身都近不了,想偷家更甭想,有那兩巨猿帶著十幾個猴子猴孫住在蜀王府,據說連蒼蠅進門都得先檢查一下是不是攜帶了未知的病毒。


    李恪對上麵的人都如此的果決,對兩市與各坊更不會手軟,但凡抓住了擾亂市場的、破壞公共安全的,甚至尋釁滋事的、小偷小摸的,一經發現就地正法。就這一招,一夜之間就讓長安城的治安與民風好到了不得了,差點兒就直接實現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了。


    襄城公主看完羅霄的信之後,突然之間她冒出一個想法來,如今李可用的人馬正好回來了,自己何不趁這個機會跟著他們去草原跟羅霄匯合呢,如果找到了父皇也能體現自己的滿腹孝心,如果沒找到,能見到自家郎君也是給他一個驚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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