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竟全然不顧不遠處還未完全離去的工作人員,惡劣地把環在她腰間的手收緊了些,嗓音噙笑:“我發現你這幾年不見,嘴皮子變硬了,醋勁也見長了。”


    他說著便要偏頭去吻她,柳淼淼覆上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指甲不留餘力地摳進去。


    “嘶——”謝灼掰著她肩膀把她轉過來,雙眸微眯,“你還真下得去手。”


    柳淼淼哼哼:“我為什麽下不去手?”


    謝灼也不惱,戲道:“輕點兒,摳壞了以後誰給你做飯,晚上誰牽著你睡覺?”


    柳淼淼臉倏然一熱,“誰要你牽我睡覺!”


    她推開他便匆匆往回走,甲板下層的人還沒完全離場,有人在上麵拆卸大搖臂,鋼鐵支架不小心砸落下來,正對柳淼淼的方向。


    唐玥看見了,驚慌地提醒道:“柳總!”


    柳淼淼一愣,想躲開,可腳下鞋跟太細,被地上的電線絆了一下,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朝後倒去。


    眼看頭頂支架朝著自己正正當當地砸下來,身後忽然有道力度將她圈進懷裏,男人抱著她往旁邊迅速一躲。


    “哐當——”


    支架重重落地。


    柳淼淼還沒反應過來,驚魂不定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謝灼擰眉問她:“沒嚇到吧?”


    柳淼淼搖了搖頭。


    工作人員慌慌張張地一擁而上,紛紛擔心柳淼淼受了傷,一怒之下害得自己飯碗不保。


    隻有剛才在拆卸大搖臂的男人匆忙地往回走。


    “站住。”謝灼冷聲道。


    男人停了腳。


    他緩緩地轉過身,是個長相普通的中年男人,四十到五十歲之間,身材中等,在人群中並不起眼。


    謝灼擰眉問:“剛才你明明看見有人往那邊走,為什麽還要拆卸大搖臂?”


    男人低下頭,眼裏閃過一絲心虛:“對不起,我剛剛沒看到……”


    謝灼往他身前看了眼,沒有看見他身上掛著工作人員的證件,心下有些奇怪,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男人以為對方要遷怒自己,緊張得來回搓著手,額頭都冒了一層細汗:“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會注意的,我剛才真的沒看見……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家裏還有老婆孩子,求您不要辭退我。”


    其實謝灼隻是想問一句對方名字,倒沒想到把人嚇成這樣。


    柳淼淼見狀,走過去在底下拉了拉謝灼衣擺,低聲說:“我也沒事,算了。”


    男人感激道:“謝謝您!真的太感謝您了!”~


    柳淼淼說:“下次小心一點吧,拍攝現場人多。”


    男人又深鞠躬向她道了好幾回謝,匆匆將拍攝用的東西收拾好放進箱子,和其他人一起搬回室內。


    -


    晚上遊輪內的宴會廳辦了晚宴,這次參與遊輪拍攝的員工都有出席,柳淼淼原本不喜歡往這種人多的地方湊熱鬧,但抵不住員工的熱情邀請。


    因為是內部聚會,柳淼淼也不想太過顯眼,便回去換了套還算低調的水藍色小禮服,隨意補了點妝就準備過去。


    柳淼淼抬眸看見鏡中的自己,禮服是抹胸的款式,頸脖鎖骨的地方墜一條細細的銀鏈,心口處串著一枚刻有玫瑰花紋路的戒指。


    她想起什麽,打開包包翻了翻。


    另外一枚男士對戒安安靜靜地躺在自己包裏。


    說起來,她一直忘了還給他。


    畢竟是對戒。


    隻有她一個人戴,好像顯得哪裏有些奇怪。


    她索性也不摘下換其他配飾了,就這樣戴著去了宴會廳。


    服務生替她拉開厚重的玻璃門,雖說是內部晚宴,但宴會廳的布置還是花了心思的,盛開的百合花水晶燈顯眼地高吊在廳內正上方,長桌上美食美酒,v形香檳塔穩穩地搭在長桌末端。


    有人開了香檳,木塞砰地彈出,清透的液體混合著白泡從上至下汩汩淌下,順著杯壁杯角,逐漸填滿。


    芬芳四溢。


    謝灼自然是整個宴會的中心,柳淼淼發現,這男人有種不論走哪都很容易變成人群焦點的能力。


    工作現場有工作現場的規矩,不允許員工在拍攝的時候去索要簽名和合照,這會兒到了晚上休閑時間,一群人便把他圍著,排隊追著簽名和合影。


    謝灼也是個好脾氣的,都一一滿足。


    柳淼淼在一旁看著,下意識摸了摸手拿包裝放戒指的位置。


    那天他眼睛發紅地站在她麵前,應該是真的被她氣壞了,將戒指摘下,說他五年了,沒有一刻忘記。


    五年,他沒有一刻忘記她。


    可她卻把他忘得一幹二淨。


    其實他當時那麽生氣,也是應該的。


    換了是她,對方一聲不吭地跑了五年,她也許不會再有主動去找對方的勇氣。


    不遠處的人像感應到什麽,毫無預警地定住了正在簽名的手,抬頭朝她的方向望來。


    目光交接,柳淼淼沒來由地心一虛,匆匆垂眸避開他的視線。


    在室內待久了有些悶,柳淼淼推門出去,站在外麵甲板上吹風。


    夜晚的大海像是一片深藍色的布幕,海水無聲流淌,耳邊隻剩下螺旋槳拍打水花的聲音,以及宴會廳內隱隱傳來的人聲。


    有綹發絲被風吹得揚起,柳淼淼剛抬手,身後卻被人抱住。


    她手上動作頓住,男人的氣息溫熱地在臉側鋪開。


    “怎麽自己一個人出來了?”謝灼問。


    “裏麵太悶,出來吹吹風。”柳淼淼說。


    甲板這邊正對宴會廳門側,晚宴剛開始,裏麵的人大多聚在廳內各處談笑,一時沒人注意到她們這邊。


    但隻要有人稍稍望過來,便會看見擁抱在一起的二人。


    柳淼淼在他懷裏微微掙紮了一下,低聲道:“會被人看見。”


    謝灼沒動,眯起眼道:“你怕被人看見?”


    柳淼淼語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兀自埋頭在包裏翻找東西,快速轉了話題道:“對了,你的戒指。”


    她攤開手心,裏麵躺著一枚小小圓潤的東西,邊角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輝。


    內環裏麵有兩個大寫的英文字母,是手工的刻痕,象征著獨一無二。


    謝灼垂眸,目光停留在她身前的鎖骨項鏈。冬季衣服大多穿得厚實,她後背有傷,一般在公眾場合也不會穿過於暴露的禮服。


    這還是他們分別五年後,第一次看見她戴這枚戒指。


    柳淼淼也不是個善於摸索別人心思的人,隻感覺男人的眸光很安靜地在自己身上流淌,有半刻的沉默。然後他伸手拿走了她掌心中的戒指,戴回自己的無名指上。


    謝灼很淡地牽了下唇說:“我以為你不打算還給我了。”


    柳淼淼垂著腦袋,捏了捏自己耳垂,咕噥道:“我留著也沒用,而且這是大眾版的,也不值什麽錢的。”


    謝灼說:“我當然不是指這個。”


    “當時我說給你時間考慮,你考慮清楚了嗎?”


    心裏的疑慮被對方毫不顧忌地擺上台麵,柳淼淼慌亂起來。


    她明白對方的意思,隻是她……她還沒有準備好。


    她想不起以前的事,不管如何道聽途說,他曾經和她在一起的事情,總覺得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雖然她現在對他不是那麽排斥了,可有的時候,她還是不免覺得他陌生。


    柳淼淼目光閃躲,條件反射地鴕鳥思維起來:“我……我不是說好要跟你結婚了麽。”


    謝灼看著她說:“淼淼,你要和我結婚,是因為愛我,還是因為責任,這兩者是不一樣的。”


    他問她:“你愛我嗎?”


    “我……”柳淼淼不知道該怎麽去表達,隻覺得心裏很亂。她感覺頭頂有陰影沉下,慌張地抬頭,看見對方俯身朝她這邊靠近。


    她眼睛微微睜大了,眼看他馬上要吻上自己,柳淼淼心裏一驚,竟然本能地推開身前的人。


    “別——”


    柳淼淼不敢去看他的神情,慌忙轉身道:“我,我有點不舒服,我先回房間了。”


    柳淼淼匆匆下了樓梯往回走,她也覺得自己行為過分,不過是一個吻而已,她卻沒辦法抵抗自己的本能反應。


    逃似地往前走了好一段路,身後的人沒有追上來,柳淼淼莫名鬆了一口氣,心裏同時又對他愧疚。


    宴會廳內的人聲逐漸被拋在身後,遊輪前端安靜無人,甲板上隻開了幾盞照明的小燈,光線昏昏暗暗,視野不甚明朗。


    唐玥不在,四周一下子也找不到經過的工作人員,柳淼淼索性倚在圍欄邊上,從包裏摸出煙盒,點了根煙。


    打火機剛燃起,遊輪內部各處的燈光卻倏然一閃,然後無聲熄滅。


    四處變得漆黑一片。


    柳淼淼皺眉:“怎麽回事?”


    皮鞋踏在木質地板上,敲出沉悶的聲。


    有人朝她這邊走來,柳淼淼借著手裏打火機的光,看清了麵前男人的臉。


    是傍晚拆卸大搖臂差點砸到她的人。


    柳淼淼以為他是來檢查燈光的,便收了打火機,順口問:“為什麽會突然停電?”


    男人道:“電力係統出了問題,已經通知電工搶修了。”


    柳淼淼點了下頭,說:“你知道住客區在哪嗎?我迷路了。”


    男人說:“我帶您過去吧。”


    柳淼淼走在前麵,男人安靜地跟在她身後。遊輪四處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外界隻剩一點很淡的月光灑落在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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