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殺死馬老漢的刀都是他們家切菜用的菜刀,這肯定是她幹的啊!”


    村民們說得頭頭是道,語氣也從猜疑逐漸變成了肯定,仿佛真的猜中了凶手一樣,在談起馬家媳婦的時候,神情都是萬分鄙夷的。


    他們給馬家媳婦找出來的殺人動機還挺有道理,如果不是餘蘇早就知道是誰幹的,恐怕都要相信他們所說的了。


    馬老漢的屍體也被警方帶走了,說是要做屍檢,現在馬家空蕩蕩的,除了幾隻被餓壞了的雞在咕咕叫以外,什麽活物都沒有。


    村民們議論了一會兒,見時間不早了,也都慢慢散去,各自回家吃飯下地幹活。


    馬文才是在下午的時候才回村來的,他回來的時候,整個村的人都像看到了什麽稀奇的東西一樣,紛紛趕去了村口看他。


    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開著一輛小三輪,三輪上麵拖著他爸爸的屍體,他媳婦也側坐在後麵,麵對著屍體的方向低著頭抹眼淚。


    餘蘇和封霆,以及林坤三人就站在人群中,看著他們進村。


    馬文才的雙眼通紅,額角有青筋一跳一跳的,眼神十分凶猛。他身材壯碩,看起來力氣非常大,而在他的右耳處,竟然包裹著一些紗布。


    餘蘇與封霆對視了一眼,更加確信,他們所得到的那隻耳朵,的確是屬於這個人的。


    他開著三輪一直回到了馬家,默默地停好車後,走到後麵去,在他媳婦的幫助下將父親的屍體背了下來,沉默地走向家中。


    餘蘇看見他在走路的時候,一滴淚砸落到了地麵上。


    村民們來了不少人,但沒有人說話,全都靜悄悄地站在一邊看著,等馬文才背著屍體,和他媳婦一起進了屋,才有人竊竊私語起來。


    馬文才很快又走了出來,站在院子裏朝村民們看了一圈,開口說:“明天給我爸辦喪事,各位叔伯嬸子都來。”


    人們不好再多說什麽,隻紛紛出言安慰起來。


    當有人安慰他時,說出了“馬文才”三個字後,從人群最後方突然傳來了一道尖叫聲。


    餘蘇一轉頭,便看見那個王家幸存下來的孩子,如今已二十來歲的王康,忽然抱住了他自己的頭,啊啊地叫了起來。


    她迅速回過頭,朝馬文才看過去,隻見他目光深深地看了王康一眼,便移開了視線,轉身往屋裏走去。


    村民們顯然已經習慣了王康時不時發瘋大叫的樣子,對此也完全沒有在意,見馬文才回了屋,他們站在這裏也沒意思了,便就紛紛散了開去。


    餘蘇和封霆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等人散得差不多時,林坤才說:“我去,就算你們不肯讓我加入組織,我也該感謝你們幫了我,讓我能活到現在。這種小事,就讓我去做好了。”


    餘蘇無所謂地點了點頭,他便邁步朝馬文才剛剛進去的屋子走了過去。


    兩人也跟著向前走了幾步,等他進去之後,很快聽見了他的說話聲傳出來。


    “想報仇嗎,我知道是誰殺了你爸爸。”


    “你說什麽?是誰?!”


    “我現在不想告訴你,如果你想知道,今晚十二點以後,你到王家大院去,我在那裏等你。”


    “王家……”馬文才的聲音顯得有些遲疑,隨即又問了一聲:“你是誰?”


    “我就是個來體驗農村生活的,”林坤說:“昨天恰好看到了一個人從你家慌慌張張的走出去,他身上還有血呢,沒一會兒就聽說你爸被殺了。”


    “那個人到底是誰?!”


    “我說了,你想知道的話,今晚到王家大院去,我就告訴你。”


    馬文才沉默了一下,問:“為什麽要去那裏?那裏麵鬧鬼,你不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是你殺了王家人呢。”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怎麽可能殺人?”


    “沒錯,我就是隨口胡謅的,”林坤笑了一聲,說道:“那反正人又不是你殺的,你怕什麽?總之,你今晚去了我就告訴你凶手是誰,否則你永遠不可能找到他。那就這樣,我先走了。”


    馬文才叫他等等,但林坤還是從屋裏走了出來。


    他朝兩人笑了一下,便朝外麵走去。


    馬文才追出門,看到了站在院子裏的餘蘇和封霆,想要叫住林坤的話就咽了下去。


    夜晚十一點多,餘蘇等三人坐在王家大院之中,聽見了外麵傳來漸漸接近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就停在了院子外麵,隨即馬文才對著裏麵低聲叫了一句,但沒有進來的意思。


    都已經這樣了,玩家們也沒必要再和他好好說話。


    封霆拉開大門走了出去,在馬文才愣神的時候,隻一招便將他輕鬆擒住了。


    馬文才這個人和名字十分不符,頂著文縐縐的名字,但人卻是孔武有力,被擒住之後還差點掙紮開來。


    見反抗不了,他又打算大叫,林坤立刻將一塊石頭塞到了他嘴巴裏去堵住他的嘴。


    最後他被五花大綁,帶進了王家大院中。


    餘蘇見他沒再掙紮,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伸手取下他嘴裏的石頭,看他果然沒有叫喊,才問道:“你耳朵怎麽回事?”


    馬文才遲疑了一下,回答道:“在工地跟人打架,被人割掉的。”


    餘蘇接著問:“那十五年前,是你殺了王家上下七口人?”


    馬文才的神色沒什麽變化,搖了搖頭,說:“我沒有,你們非要說我殺了人,有什麽證據嗎?”


    他的心理素質很好,大約正是因為這個,所以當年殺完人之後在警察的盤問下都沒有露餡,這些年來生活得也並不潦倒。


    “我們又不是警察,不需要什麽證據。”林坤冷笑了一聲,說道:“等到了十二點以後,自然什麽都會知道了。”


    他說著就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三十八,還有二十來分鍾。”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馬文才問:“殺了我爸的又是誰?是你們嗎?”


    到這個時候,他還在關心他爸爸,看來這個人真的是對他爸非常的孝順了。


    餘蘇看著他,說道:“我很想知道,你當年為什麽要殺了王家這麽多人?”


    馬文才神色不變,隻說道:“你們再不放了我,我就要叫人了。”


    “王家人被殺的時候也叫喊過,但是附近住的村民都沒有聽見他們的叫聲。”餘蘇說,“你現在叫,當然也是沒用的。”


    農村的房子很少有幾座連在一起的,一般都是分散得比較開,各家修在各家的土地上。像王家大院這裏,左右兩邊的鄰居相隔都比較遠,其中左側還有一片水塘,更是使兩戶人家之間隔開了很遠,除非叫聲非常大,否則即便能傳過去一點點,也都成了蚊子叫。


    那種程度的聲音,在四周的蛐蛐和青蛙的叫聲掩蓋之下,是不足以將睡夢中的人叫醒的。


    尤其是,村民們白天幾乎都要幹力氣活,晚上睡覺自然也睡得比較熟。


    馬文才也知道這一點,但他依然沒有鬆口的意思。


    餘蘇便也不問了,反正等任務完成之後,她會在夢裏知道一切。


    時間慢慢走到了十二點,在手機屏幕上麵顯示的時間變成四個零的那一刻,一道陰森森的涼風忽然不知從哪裏刮了過來。


    院子裏的雜草被刮得胡亂擺動,卷起來的沙土使餘蘇有些睜不開眼,那涼風更是像夾雜著冰碴子一樣,吹得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餘蘇眼裏進了一點沙子,不得不伸手揉了揉眼睛。


    而就在她伸手去揉眼睛的時候,勉強睜開的另一隻眼卻忽然看見王家大院裏的場景發生了變化。


    破舊的房子變新了很多,地上沒有雜草,屋簷下多出了一些日常用具,院子裏還有了一架吹穀用的老式風車。


    有兩道呼嚕聲,從不同的房間裏傳了出來。


    餘蘇看見一個人影,從房子左邊的院牆上輕輕翻了進來。


    這個人,是比現在年輕很多的馬文才,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身材與現在倒是差不多的壯碩。


    他背著一隻斜跨的藏青色布包,根據包上的輪廓來看,裏麵裝的是一把刀。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堂屋左側的房間門口,並伸手慢慢推開了房門。


    很快,從房裏傳出了一些沉悶的砍肉聲。


    片刻之後,他就走了出來,掉頭走進旁邊的另一間屋子。


    在房裏傳出砍殺的聲音之後,一道女人的尖叫聲隨之傳了出來。


    不過他似乎及時捂住了對方的嘴,所以那聲音悶悶的,並不十分響亮。


    這道聲音驚醒了堂屋另一側房間裏的人,餘蘇等人看見那房間很快亮起了燈。


    一道女聲問了一句:“嫂子,你咋了這是?”


    他們還等了一下,沒有聽到回應,那門便打開了,一個女人披著外套走了出來,大約是想過去看看怎麽回事。


    她按亮了屋簷底下的路燈,然後,便看見了最先被殺死的老兩口的房門被開著。


    路燈的燈光不足以照亮房間內部,但大概已經夠看清大致情況了,她微微轉頭往裏麵看了一眼,隨即一愣,又走到門裏去拉開了裏麵的電燈。


    就在這個時候,馬文才從房間裏飛奔而出,手握滴血的菜刀,一把抓住了這個差點叫出聲來的女人,並將她猛地甩到了地上。


    女人被他這麽大力一甩,剛剛卡在喉嚨口的尖叫就這麽被哽在了那裏。


    馬文才迅速衝上去,拿菜刀抵在了她脖子上,惡狠狠地威脅她不許出聲。


    接著,許久沒等到媳婦回房的男人也出來,並很快看到了這一幕。


    他沒敢大叫,隻是跟著被挾持的媳婦一起求饒。


    他哭著說:“馬文才,撞到你爸的人是我大哥啊,你要報仇就找他去啊!求求你放過我們!”


    馬文才滿手鮮血,臉上也沾了許多,像個惡鬼一樣盯著他,恨恨說:“那天早上明明是王發開的拖拉機,你們全都幫他瞞著,還在警察麵前作偽證,說他那天早上在睡覺沒出去……你們,你們全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是我哥哥啊!”男人哭著說:“我總不能不幫著他?馬文才,是我們錯了,我們不該幫他,我明天天一亮就去公安局告訴警察人是我哥撞的行嗎?求求你饒了我們,啊?我們還有個女兒呢,她才八歲,她是無辜的呀!”


    馬文才似乎一開始就沒打算殺其他人,此時聽他這麽說,臉上的神情便已經有所鬆動了。


    可就在這時候,院子左側的小房間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從房中迅速衝出一個小女孩,並朝著大門方向飛快跑去,一邊跑嘴裏還一邊在喊救命。


    但因為她哭得非常厲害,這喊出來的聲音既小又含糊不清,讓人幾乎聽不出喊的是什麽。


    馬文才臉色一變,手裏的刀一下子就用力割進了女人的脖子裏去。


    他也沒管女人死沒死,把人往地上一推,就要去追那小女孩。


    這時,男人見自己的媳婦被殺,馬文才還想去追自己女兒,當然不會繼續求饒了,他暴喝了一聲,不管不顧地就衝上去從背後抱住了馬文才。


    馬文才孔武有力,他根本打不過,反而被對方直接掙開,一腳踹在了地上,又舉著菜刀直接朝他砍了下去。


    先是砍中了胳膊,男人發出一聲慘叫,小女孩已經跑到了門口,聽到這聲音便回頭一看,正好看見馬文才又一刀砍進了自己爸爸的腦袋中間。


    如此血腥恐怖的一幕,使才八歲大的小女孩一下子就嚇暈了過去。


    馬文才喘著粗氣,雙腳踩在男人肩上,用力將被卡在頭骨中的刀拔了出來,又走向了門口的小女孩。


    直到他一刀一刀地將小女孩的脖子砍成了碎渣,他才從暴走之中逐漸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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