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 易胭腳步忽然頓住。


    她盯著那個外賣盒, 腦子裏忽然閃過崔依依跟她說過的話。


    之前崔依依給她打電話說過崔環傑無意中暴露出來的一些話, 易胭擰眉。


    崔環傑說過,他住在人很多的地方, 環境差很擠,半夜還得爬起來送東西。


    易胭腦中一怔,一個晚上想不通的事情幾乎是一瞬,全部在腦子裏瞬間連成一條線, 一片明朗。


    她在原地站了幾秒後,反應過來轉身朝床邊走去, 撈過一旁的睡袍穿上。


    易胭係好衣帶, 拿過手機給崔依依打了個電話。


    崔依依也是早起的人, 平時需要照顧崔奶奶都會早起做飯, 做完飯吃完早餐才去上學。


    但今天崔依依卻沒有如易胭意料般早早接起電話。


    一遍電話結束,崔依依那邊仍無動靜,沒像平常一樣立即接電話。


    易胭心裏幾分怪異,沒等易胭想出什麽,崔依依的電話便進來了。


    易胭接聽,崔依依聲音傳過來:“易胭姐,怎麽了?”


    平時崔依依即使多早起,也很少會有聲音疲憊的時候,因為她早就習慣早起。今天卻一聽便能聽出深深疲憊感。


    易胭自然聽得出來:“你聽起來很累?”


    崔依依頓了瞬,才如常道:“沒有啊,就是昨晚熬夜做作業了,今天又早起,有點困,一熬夜聲音也啞了。”


    說完她轉移話題,問易胭:“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易胭的確有事要問:“你最近有看到崔環傑做什麽嗎?”


    崔依依如實跟易胭講:“最近他回家時間挺多的,一回來大多是吃和睡。”


    易胭:“你能不能大概猜出他在外麵是做什麽?”


    崔依依雖然幾乎每日都能見到崔環傑,但崔環傑大概知道她跟易胭有來往,做什麽事都不會讓她知道,格外防著她。


    她說:“不清楚,他沒讓我知道他在做什麽,平時看到我都免不了罵我幾句。”


    “哦對了,”崔依依像是突然想到什麽,“我不知道這個有沒有用,昨晚他衣服扔洗衣機裏,手機放兜裏也扔進去了,我幫他拿出來不小心按到他屏幕,他通話記錄裏有很多沒有備注名字的號碼。”


    說到這,易胭已經弄明白怎麽回事了,其實易胭就兩年前見過崔環傑一麵,對這人長相和身型記憶不深。


    但易胭已經能知道昨晚那外賣員就是崔環傑了。


    這一切跟方才自己腦子裏所想的來龍去脈重疊上。


    他說過住的地方人多擁擠,應該是住在宿舍,環境亂擠,半夜爬起來給人送外賣。從戒毒所出來後崔環傑這種人肯定不會走正道,昨晚露出來的鹽酸曲馬多估計就是他來送的外賣。


    鹽酸曲馬多在外不好買,必須由執業醫師開處方才可以購買,這種鎮痛藥有毒品成分,稍不加注意極其容易上癮。


    崔環傑不僅給人送外賣,也給人送藥,手機裏那堆沒備注的號碼應該都是點外賣顧客的號碼。


    掛了電話後,易胭在床沿坐下。


    崔環傑是送曲馬多的,如果他記仇易胭舉報他吸毒想要報複,肯定不會這麽蠢故意到易胭麵前塞這麽一盒鹽酸曲馬多暴露自己身份。


    而監控也證明這盒藥也不是他放的。


    是蘇岸。


    蘇岸這名字,無疑是易胭生命中最柔軟二字。


    易胭撐在床邊沿的手指微微蜷曲一下。


    她不傻,到目前所有事她都清晰了。


    蘇岸放的那盒藥不過是在提醒易胭,崔環傑最近在販賣鹽酸曲馬多,使她以後對這種平時她總打交道的藥品提防。


    易胭也如他所想的那樣從那以後便對這種鎮疼藥格外敏感。


    如若一開始不是蘇岸,易胭今天見到門外的外賣員,估計不會有任何防備。


    理清來龍去脈後,易胭坐床上半天仍未緩過神。


    她疑惑和崔環傑這種私人恩怨蘇岸怎麽知道的。


    她自己不怎麽上心崔環傑的報複,蘇岸的行為仿佛要還比她當事人要上心幾倍。可他從來不講。


    六點半需要到醫院,易胭沒再留在家裏,起身離開家工作去了。


    那天之後易胭沒再點外賣。


    其實她很不願再與崔環傑再牽扯上關係,自崔環傑從戒毒所出來,易胭沒對這件事上心其中除了懶得應付,便是怕再次惹麻煩。


    消極應對,比擔驚受怕好。


    這天易胭主動約紀糖出來吃飯。


    紀糖到目的地的時候,易胭正拿著鉗子攤烤肉。


    紀糖在易胭對麵坐下:“臥槽!剛才你約我吃飯那電話簡直救了我一命。”


    “怎麽了?”易胭掀眸看他。


    “小姑娘約我吃飯呢,我說我有事,這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一根筋,問我什麽事,我他媽被問住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紀糖脫下身上大衣搭旁,“這不你電話就過來了,救了我一命。”


    易胭笑他:“人家小姑娘傷心死了。”


    “那也沒辦法,”紀糖垮下嘴角,“我不想渣,不喜歡就別給別人留念想。”


    易胭夾下烤肉放菜上:“是這樣,但挺殘酷的。”


    特別是當自己成為追人那方的時候。


    紀糖搓搓手:“這都春天了,還冷成這樣,我他媽腦子都快被凍成冰了,今天工作半天腦子沒轉過來,卡了。”


    易胭烤肉送進嘴,朝滋滋冒氣的烤爐抬了下下巴:“腦袋結冰擱上麵滋滋,熱乎還香,最後還能變聰明點。”


    紀糖:“你大爺。”


    說完紀糖也上手吃東西,吃著吃著問易胭:“你最近怎麽一直主動找我吃飯?”


    易胭:“不是你說的嗎?一個人吃飯寂寞。”


    “哦,敢情你是為我送溫暖來了。”


    易胭彎彎眼睛:“是,看我多好。”


    紀糖嫌棄:“屁。”


    兩人坐窗邊,說著說著烤肉店門開,帶進一陣風。


    紀糖背對門那邊,瑟縮一下:“我都不想去外麵了,好冷。”


    易胭卻一個抬眸,愣了一下。


    推門進來的蘇岸顯然也看到她,兩人對視。


    正攤肉的紀糖看對麵易胭表情停滯,問了句:“怎麽了?”


    說著順著易胭視線回頭,看到後麵蘇岸。


    紀糖其實有點怕蘇岸,他身上那種冷漠氣場太強,趕緊回頭。


    好在蘇岸自始至總沒分他一個眼神,隻看著易胭。


    蘇岸不是一人來的,身前陸陸續續已經進去幾個小夥。


    崔童最先擠了進來,貓腰裹緊身上衣物:“我操操操操,好他媽冷啊。”


    許騁和陳宙跟在身後。


    即使知道那藥事情後,易胭也沒問過蘇岸。


    但現在麵對蘇岸的情緒,不似以前那般急切逃離。


    兩人都看著,有瞬間沒動。


    走前麵的幾個隊員也發現身後蘇岸沒動,崔童轉過頭:“蘇——”


    下一瞬他的嘴被旁邊許騁捂住,被許騁和陳宙給帶到裏頭找座位去了。


    店門又是一開,陳辛言的出現打破了這一方僵局。


    “嘿巧了,你也來了啊。”


    易胭原本還看著蘇岸,視線觸及後麵來的陳辛言,像是被喚起某種情緒。


    她終於不再看蘇岸,轉開目光吃東西去了。


    陳辛言身後還跟著另一個男人,高瘦,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


    但易胭沒去注意。


    陳辛言順著蘇岸視線看到易胭,覺得有點眼熟,不知想到什麽,挑挑眉,忽然轉頭跟男朋友小聲說:“你先找個位置,我上個洗手間。”


    說完也不管身邊的蘇岸,朝易胭位置走過去。


    陳辛言停在易胭桌旁,歪頭跟易胭打招呼:“美女,我看你長得挺漂亮的,可以邀請你跟我去下洗手間嗎?”


    蘇岸:“……”


    易胭:“……”


    紀糖:“???”這他媽聽起來怎麽像在撩妹?


    易胭淡定抬眸,陳辛言長相甜美,朝易胭笑:“可以嗎?”


    陳辛言在易胭印象中還是蘇岸女友。


    她雖疑惑,但也很鎮定,抽了張紙巾擦手,而後從容整站起,也對她笑了下:“走吧。”


    二人全然沒管其他人。


    來到洗手間,易胭打洗手液洗手。


    陳辛言站在洗手台前,抱手端詳鏡子裏的易胭,虛心誇獎:“你長得真好看。”


    易胭抬眸對上她視線,彎唇謙虛接受:“謝謝,你也是。”


    陳辛言開門見山:“我不是蘇岸女朋友。”


    易胭任水流衝洗的手一頓,便又繼續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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