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過後,後麵幾日小鎮一直小雨連綿。


    蘇岸傷勢一直沒有好轉,愈合能力本來便不算好,這次更是拖延。


    況且周凜覺得蘇岸大概有什麽事壓心裏。


    以致於一些多年不犯的老毛病也陸續來了,最近幾天一直喝中藥調理。


    蘇岸也沒做什麽事,最近經常做的是便是靜坐,時常靠床頭一坐便是一天,也不說話。


    這天難得出來走走。


    蘇岸本來就白,又幾天沒出來見太陽,皮膚又白了不少。


    周凜跟在蘇岸身後,小鎮有點蕭條,原本居住在這裏的人口都移居到別的地方了,這座小鎮是時代快速發展遺棄的產物,人不熱鬧,交通也不繁忙。


    大概是在蘇岸離開後,這裏的土路都翻新成水泥路,但這些水泥路都有些年頭了,畢竟蘇岸離開這裏也二十多年了。


    小巷交錯縱橫,周凜也不問蘇岸去哪裏,就跟在他身後。


    蘇岸像沒有目的地逛著。


    直到某刻遇到在一家小賣部前買冰糖葫蘆的映沙。


    映沙身邊倒是沒跟著人,就一個人,買了一根滾了一層冰糖的山楂。


    蘇岸和周凜甫一轉過巷頭,映沙便看到了他們。


    她接過冰糖葫蘆後朝蘇岸他們這邊走過來。


    蘇岸也沒走,停在原地。


    映沙走到他們麵前,咬了口冰糖山楂:“看來今天身體好點了啊,蘇警官,都能下來曬太陽了。”


    她抬頭微眯眼看了眼天:“不對,今天沒有太陽,頂多就是不下雨了。”


    說完她再次看向蘇岸:“對吧,身體好點了吧?”


    蘇岸目光平淡,嗯了聲。


    映沙說話向來直接,不是那種無知又莽撞的直接,而是那種明知人痛點在哪兒,能準確傷到人的犀利。


    她跟易胭的身高差不多,微昂著下巴看蘇岸,嘖了聲:“我那個傻子妹妹怎麽就看上你這種了呢?”


    這句話一落蘇岸不為所動,倒是周凜皺了眉。


    隻有周凜清楚蘇岸從小時候那個身體多病的小孩到現在一位身材頗好,受了傷也不眨眼的緝毒警,他要比別人多受多少苦。


    映沙說:“蘇警官,你好像身體不太行呢。”


    蘇岸不為所動,隻是輕飄飄瞥了她一眼。


    映沙嗤笑一聲,也不開玩笑了,道:“過幾天有批貨。”


    說這句話的時候映沙捏著冰糖葫蘆的小竹簽,有一下沒一下晃著,眼睛直盯著蘇岸。


    奈何蘇岸一向平靜冷淡,根本讓人瞧不出一絲情緒。


    她轉開眼眸,接著說下去:“你一起來。”


    她話落蘇岸幾乎沒有一分猶豫,嗯了聲。


    映沙笑了下,笑裏也不知是什麽含義,她沒再說什麽,咬了口冰糖葫蘆後與蘇岸他們擦肩而過。


    直到映沙背影不見,周凜才出聲:“少爺,你決定過去?”


    蘇岸嗯了聲,很平靜:“為什麽不去。”說著往前走去。


    周凜欲言又止,最終沒再說什麽,重新跟上去。


    易胭已經回a市幾天了。


    每天照舊上班下班,下班了不會去別的地方,直接回家。


    蘇岸很久沒回來了。


    沒人給她做飯,沒人每天聽她說沒什麽意義的話,沒人每天摟她睡覺。


    今晚的主臥依舊隻有一個人。


    易胭正洗好從浴室出來,拿著擦頭巾擦幹濕淋的頭發。


    走進臥室目光觸及到放在床頭櫃上的木盒,易胭腳步一頓。


    一股快將人溺斃的孤獨感猝不及防湧上。


    半晌易胭移開了眼眸,若無其事繼續進屋。


    明明以前一個多麽不怕孤單的人,現在卻難以忍耐。


    吹完頭發好像也沒什麽可做,做什麽也都覺得無聊。


    易胭幹脆躺去了床上。


    她撈過手機,打開最近通話。


    即使蘇岸電話打不通,消息也都通通沒回,但易胭還是每晚給他打電話。


    或許哪天就打通了。


    她並不難知道蘇岸去做什麽了,她是最清楚蘇岸小時候經曆過什麽的人,蘇岸什麽性情她清楚得很。


    心理偏執、病態。


    也能因此毀滅自己。


    可她不能沒有他。


    蘇岸留下來的盒子,分明就是想告訴她他就是小啞巴,也肯定清楚易胭會憑他的照片知道他是毒梟洛。


    小啞巴一直是易胭過不去的坎,這麽久以來一直為此感到愧疚。


    跟她相處這麽久,蘇岸也知道她心裏恐懼。


    他在讓她不愧疚。


    也在讓她知道,她的啞巴哥哥一直在。


    電話果不其然沒接通,直到通話自動掛斷,易胭才鬆手,手機掉在了床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過去的。


    淩晨三點,電話忽然振動起來。


    易胭睡眠不深,很快被吵醒,她迅速撈過手機。


    屏幕上顯示一串陌生號碼。


    第101章 薄情


    易胭呼吸稍窒。


    總等著蘇岸電話過來, 可臨到頭她反而有點緊張。


    唯恐電話接起, 打來電話的人不是蘇岸。


    夜色從落地玻璃窗外湧入,手機屏幕夜裏發出慘淡熒光。


    害怕太久沒接通話會自動掛斷, 幾秒後易胭抓過手機接通放到耳邊。


    她沒出聲, 電話那頭的人也安靜。


    一時間誰都沒出聲,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片刻前易胭還猶疑打電話過來的人會不會是蘇岸, 此刻她確定了,對方就是蘇岸。


    可他沒有說話。


    易胭坐在床上,雙手環腿, 下巴擱在膝蓋上。


    原本有很多話問很多話講, 問他當年怎麽逃跑活下來的, 精心暗策這麽多年,故意製造一個傻白甜的謊言,這些年他是如何過來的。


    累嗎。


    可等到接起電話,卻是一句也問不出了。


    默契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 二人保持著沉默,誰也沒打破這方寧靜。


    也許是太安靜了, 易胭聽到了聽筒那邊的呼吸聲, 很輕很淺。


    也不知過了多久,通話被掛斷, 耳邊那人呼吸聲被切斷的忙音取代。


    易胭眼底情緒寧靜,幾秒後眨眨眼, 沒哭, 也沒笑。


    過了一會兒她才將手機拿離耳邊。


    又坐了會兒後易胭才有所動作, 她躺回了床上,睜眼幹瞪天花板。


    一分鍾她慢慢閉上了眼睛。


    睡意遲來,易胭思緒慢慢歸於混沌,清醒最後一刻,她隻剩一個念想。


    她不會讓他死。


    也許是想通了什麽,她竟是一夜好夢。


    時間一晃又是兩天過去。


    今日周凜到蘇岸房裏喊他吃飯,推門進屋時,蘇岸背對門口光著臂膀,正準備換衣。


    後背白皙緊實,有舊傷,前幾日還沒好的傷口還纏著繃帶。


    白色紗布下隱隱滲血,小臂上似乎有幾道新傷口。


    周凜眉心一皺,沒待他多看,蘇岸已經穿好衣服。


    黑色襯衫遮擋了他視線。


    蘇岸以前大多時候穿白襯,或許是最近受傷原因,血會沾衣,蘇岸最近都不再穿白襯,穿的一般是比較暗色的衣服。


    衣服穿好後蘇岸也沒轉身,隔著床對窗口,骨節分明的長指慢條斯理係衣扣:“什麽事?”


    周凜這才將門關上:“到早餐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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