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女朋友嗎?”


    薑雁北說:“問題好像超綱了。”


    有人笑著打趣:“你這不是廢話嗎?薑老師這麽年輕有為又長得帥的男人,怎麽可能沒有女朋友?我們應該問,薑老師有幾個女朋友?”


    薑雁北笑著搖頭,臉上的表情很溫和。


    沈楠想,以前真是誤會他了,他絕不是一個讓學生畏懼的嚴厲老師,他隻是在麵對自己時才嚴厲,原因很簡單,因為當年的沈楠是在是太糟糕了。


    正想著,被誌願者圍著的薑雁北忽然抬頭朝她的方向看過來。


    她朝他笑了笑。


    薑雁北說:“行了,大家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雖然是誌願者,但工作也要認真知道嗎?”


    “明白。”


    等誌願者散去,會議室隻剩下兩人,沈楠才站起身,走上前,笑著開口:“薑老師,下班後有空嗎?剛和iwf簽了合同,請你吃飯。”


    薑雁北抬頭看她了她一眼:“有空。”


    這會兒其實已經是下班時間,正好在這邊吃了飯,回公司上交合同。兩個人並肩走出iwf辦公室,進了電梯,沈楠的手機忽然響起。


    她看了眼號碼,是李思睿。


    “哥,有事?”


    李思睿說:“有空嗎?晚上一起吃飯。”


    沈楠:“我有約了。”


    “誰啊?”


    沈楠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如實道:“薑雁北幫忙搞定了iwf的案子,我請他吃飯。”


    李思睿在那頭朗聲大笑:“我說呢,剛剛收到消息,說iwf公益片製作方敲定了你們匠心,我還想原來你已經談妥,不用我幫忙了,原來是我師弟幫的忙。”他頓了下,道,“既然是我師弟就沒關係了,你們在哪裏,我過去找你們。”


    沈楠猶豫了下,又看了眼神色淡漠的薑雁北,報了這邊的地址。


    掛上電話,他有點不好意思道:“我哥……就是李思睿待會兒過來,跟咱們一起吃。”


    “嗯。”薑雁北麵無表情點頭,淡淡應了一聲。


    沈楠記得上次他說過別再選湘菜館,這回挑了附近一家精品茶餐廳。李思睿也是快,兩個人剛坐下,正要點餐,他就風風火火來了。


    茶餐廳是四人位的卡座,他大喇喇往沈楠身旁一坐,邊摘領帶邊笑著同斜對麵的薑雁北道:“我就說舉手之勞的一點小忙,師弟怎麽會一點麵子不給我?”


    薑雁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這不是刻意幫誰的忙?不過是看到匠心製作能力不錯,口碑也還行,給iwf選一家合適的合作夥伴而已。”


    李思睿笑道:“不管怎麽樣,我也要替小楠謝謝你。”


    薑雁北淡淡看了他一眼,道:“點菜吧。”說著伸手招呼服務生過來。


    說是這樣說,但服務生過來了,他無動於衷,點菜大任還是交到了沈楠手中。生滾粥,蜂蜜厚多士,冰火菠蘿油,雙拚叉燒,白灼菜心,都是餐廳的招牌菜。


    沈楠之所以答應李思睿過來,是想著他和薑雁北雖然可能算不上朋友,但熟悉程度應該遠遠甚於自己,所以覺得沒什麽問題。


    但這頓飯卻從一開始,氣氛就有點詭異。


    李思睿仍舊如平日健談,薑雁北也仍舊一如既往般的寡言。大概除了上課講座的時候會多說點話,他從來都惜字如金。


    哦,對了,以前他訓她的時候,話也挺多的——可想而知當年的她有多混蛋,逼得一個高冷寡言的男生也忍不住想要罵人。


    而今天,兩人一個好像熱情過頭,一個又似乎過於冷淡。


    沈楠和李思睿重逢這麽多時日來,雖然相處融洽,但畢竟中間隔了快十年,又早不再年少,兩人要說關係親密,著實算不上,至少對於她來說,自己是沒辦法再將他當成從前那個親密無間的哥哥的,所以對他的熱情,其實多少有點不自在。


    開始夾兩次菜也就算了,吃到一半,她喝粥時,不小心沾了一點在唇角,李思睿見狀,趕緊抽了一張麵巾紙,伸手過來替她擦拭,笑說:“怎麽這麽大了吃東西還沾嘴?”


    沈楠下意識往一旁躲開,將他手中的紙接過來,尷尬道:“我自己弄。”說完,不經意朝對麵的薑雁北看了眼,正對上他不明的眼神。


    李思睿收回手,笑道:“你還記得小時候住在我家時嗎?我媽每天隻讓你吃一塊巧克力,我看你饞,偷偷拿了很多給你,但是因為嘴巴沾了一圈被我媽發現,知道是我幹的後,將我暴揍了一頓。”


    這是沈楠十來歲發生的事,她還有點印象,聽他提起,好笑道:“我當時牙齒出了問題,幹媽才不讓我多吃巧克力的,你還真不靠譜,給我拿了半盒讓我一口氣吃光了。”


    李思睿大笑:“我這不是疼你麽?”


    沈楠正要反詰,對麵的薑雁北忽然放下筷子,淡聲道:“我吃好了。”


    她看了眼他麵前的餐盤,發覺他其實沒吃多少,便將菠蘿油推給他:“這個很好吃的,你再一個吧?”


    薑雁北看了她一眼,拿起一個夾著冰凍黃油的菠蘿包,默默吃起來。


    他這一打岔,想著他馬上要吃完,沈楠也就忘了和李思睿的插諢打科,趕緊繼續吃飯。


    一頓飯終於結束,沈楠要結賬,李思睿卻攔住她,笑著道:“既然是要謝謝師弟,這頓該我請。”


    沈楠好笑道:“這是我謝謝我們班長,幹嗎你請?”


    李思睿道:“我是你哥,當然得替你謝謝我師弟。”


    兩人還在爭執,坐在位子一言不發的薑雁北,招來服務生,不等人反應過來,已經從錢夾裏掏出三張粉色票子買了單。


    等沈楠回神,服務生已經拿著錢輕飄飄走了。


    “你怎麽結賬了?”沈楠愕然道。


    薑雁北道:“你們一個我師兄,一個我老同學,這頓我請。”


    李思睿朗聲笑道:“也行。”


    沈楠瞪了他一眼,想到之前說過的多請幾頓的事,又見服務生已經離開,也就沒再搶單,想了想說:“那下回我再請你。”頓了下,又補充一句,“過幾天我獎金就下來了,到時候去好一點的餐廳。”


    李思睿說:“我師弟又不是做好事圖回報的人,你就不用跟他這麽客氣了。”


    薑雁北看向他,忽然似笑非笑道:“誰說我不是?”


    李思睿微微一愣,又笑道:“行,你要什麽回報,跟我說。”


    薑雁北看著他輕笑了笑,卻沒再說什麽。


    第27章


    沈楠不動聲色地看了看他, 又看了眼身旁的李思睿, 兩個人表情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 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可她總覺得氣氛有點怪異。她並不是遲鈍的女人,但眼前這兩個男人, 一個是實在很難讓自己去多想的薑雁北,一個自己根本不用多想的李思睿,她隻能將心頭那點怪異暫時拋開。


    李思睿站起身, 隨手拿起丟在椅背的領帶,對沈楠道:“走吧,薑大教授肯定還有事忙著呢,我送你回家, 正好去看看沈叔和鈺寶貝。”


    沈楠看向還在坐在位子上的薑雁北,說:“那班長咱們走吧, 回頭再聯係。”


    薑雁北那雙黑沉沉的眼睛,不緊不慢對上她的視線,眸中眼神意味不明, 沉默地站起身。


    三人出了餐廳,也沒多說話,隻客套般道別,便分開而行。


    到了車上, 李思睿笑著看了看副駕駛座的女人, 隨口道:“周末沒什麽事吧?我帶你和沈叔還有小鈺出去玩玩怎麽樣?”


    沈楠問:“去哪裏?”


    李思睿道:“就周邊, 你挑地方。”


    沈楠想了想, 道:“還是算了吧,一老一小挺不方便的,何況我爸還坐輪椅呢。”


    李思睿笑:“這幾年你沒帶沈叔和小鈺出去玩兒過吧?”


    沈楠愣了下,可不是麽?沈光耀身體不方便,沈鈺年紀又小,她頂多是帶兩人出去吃頓飯買點東西,或者是沈光耀複健回來的半路上,推著他在附近的公園走一走,而且次數屈指可數,還遠遠比不上張嫂。


    一來她是沒時間沒心思,二來是她一個女人,帶著老殘幼小出行確實不方便。


    現下被李思睿這麽一說,不免覺得有些悵然。沈光耀從當年意氣風發的富商,變成如今這個整體隻能困在家裏的殘廢,他心中的落差絕不比自己小,她也能理解這些年他脾氣總是不好。


    至於沈鈺,這個出生時取名鑲金戴玉的孩子,更是從記事起,沒真正過過一天好日子。


    她當然沒有什麽對不起父子倆的,隻是想到,還是有點五味雜陳。


    李思睿繼續道:“現在有我給你們當司機和勞力,以後你想帶他們去哪裏,咱們就去哪裏?”


    沈楠思忖片刻,輕笑道:“謝謝哥,這些事以後再說吧,年底工作還一大堆,沒什麽精力出去玩。”


    這自然是她的托詞,雖然她叫李思睿哥,但到底不是親哥,中間又已經隔了十年的光陰。而且兩家的關係,怎麽說也有些微妙,他可以沒有芥蒂,可想到當年幹媽對沈光耀的怨恨,她肯定沒辦法再堂而皇之享受他過度的照拂。


    李思睿斜睨了她一眼,笑著歎了口氣,道:“你到底還是對我生分了。”


    沈楠愣了下,不太有底氣地嘟囔:“也……沒有。”


    李思睿挑挑眉,笑說:“沒關係,生分一點也好。沒聽過距離產生美麽?”


    沈楠好笑道:“什麽亂七八糟的?”


    李思睿微微側頭:“難道你不覺得我比以前更帥了嗎?”


    沈楠還真歪頭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後笑道:“帥沒帥不清楚,但老了一點是肯定的,眼角都有紋了。”


    李思睿故意俊臉一板:“那是因為我喜歡笑。”頓了頓道,“人嘛就該多笑笑,你看我我薑師弟,成日冷著臉,那肯定是沒有皺紋的,但多沒意思。”


    沈楠想了想薑雁北的模樣,她好像真沒怎麽見過他笑,即使是在台上給人講課時,也頂多露出一點看起來隨和的淡笑。


    李思睿看了她一眼,稍稍正色:“你別擔心欠他人情,他也是給我這個師兄麵子,我會還他這個人情的。你要謝就直接謝我。”


    沈楠有些無語道:“有你這麽邀功的麽?”但想了想,薑雁北忽然改變主意幫這個忙,還真有可能是因為賣李思睿的麵子。不然以她和他曾經的關係,不幫倒忙就謝天謝地——實際上之前在秦觀那兒,他確實幫了倒忙。


    不過她到底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幾年的,就算李思睿這麽說,她也不可能真的不還薑雁北人情,或者讓李思睿去還這個人情。


    畢竟他確實幫了自己的忙,而且合作期間,指不定還要繼續麻煩他,趁機跟他搞好關係才是明智之舉。


    於是她對李思睿的話,隻是笑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


    記憶的閘門一旦被打開,許多本來以為早已經遺忘的細微末節,忽然就變得清晰。


    沈楠記得那次穿著薑雁北的羽絨服回了酒店後,最終還是沒逃過重感冒的魔掌,去醫院輸了兩天液才好轉。


    出院後,她並沒有照他說的,將衣服放在宿管那裏。而是找了個機會堵到人,親手將洗好的羽絨服還給了她——當然,衣服不是親手洗的,而是酒店洗衣房洗的。


    在生病的兩天,薑雁北那晚說的話,一直在她混混沌沌的腦子裏回響。想到他說的,讓她幹點正事,幹點有意義的事,像是忽然被點撥一樣,靈光突至。當然她並不是要去幹什麽正經事,而是準備借著正經事的名義,卻行自己的不軌之事。


    起初,她本也隻是靈機一動,沒什麽太大的指望,不曾想,竟然歪打正著。


    那天送衣服的時候,薑雁北還是跟往常一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打算跟她說,拿了衣服就準備離開。她眼明手快攔住他:“你等等!”


    薑雁北皺眉道:“你又想幹什麽?”


    沈楠笑道:“你是班長,聽說你經常幫助班上同學答疑解難,隻要學習上的問題都可以找你。你不是申請了留學麽?在這方麵很有經驗對不對?我也打算出國,但是什麽都不懂,你能不能幫我指導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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