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燊沒有進去,他靠牆站在病床外麵,聽著裏麵女兒的聲音,愧疚淹沒了他。


    他腦子裏全是粥粥還是個小崽崽的時候,他喂一口飯,她就搖頭晃腦地昂昂昂吃飯。


    粥粥挖掘到好吃的蛋糕,從學校背回來就為了給他吃一口,他吃的時候,她在旁邊饞得咽口水。


    金燊仰頭靠在牆上,捂住了眼睛。


    “你們出了什麽事情?怎麽會有流星雨?”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出現在金燊耳邊,金燊低下頭就看到了一個七八歲的陌生小男孩,表情嚴肅地問道。


    金燊蹲了下來,看著這個被自己父親附體的孩子,他心裏難過極了,低聲說道:“爸,我還是沒有保護好我的孩子。”


    小男孩愣了一下,稚嫩的臉上出現了心酸,他有點別扭又著急地說道:“我懂那種情緒,你別急,先跟我說說到底怎麽了,說不一定我有辦法。”


    “粥粥傷到了神經,失去味覺了。”


    粥粥的傷很嚴重,但是不會留疤,他是神,他之所以能夠長生不死是因為他的細胞再生能力是人類的百倍,他想辦法提取了一部分促進細胞生長的物質。


    但是人類的大腦,他也同樣一無所知,看著女兒失去了味覺,金燊第一次感到了無助。


    神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會想辦法,你先去睡一會兒,你狀態看上去很糟糕。”


    金燊抱住了小男孩,他心裏第一次明白了當年他父親說的話——


    “知道你童年過得不好以後,我沒有一刻不愧疚。”


    小男孩身體僵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拍了拍金燊的背:“別怕別怕,爸爸一定會找到辦法的。”


    而這個時候,小男孩的奶奶過來找人了,神隻能趕緊脫身。


    金燊回到了病房裏,就聽到粥粥開心地說道:“爸爸,我想吃你做的麵了,我能吃兩大碗!不,三大碗!”


    第74章 窮爸爸的語言安慰


    粥粥並不是立刻要吃爸爸做的麵, 她就是突然想到了這個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爸爸。


    金燊心一疼, 走了進來, 粥粥額頭上包著紗布,臉上其他地方腫著淤青著, 看著女兒這個樣子, 金燊忍著心疼,摸了摸她的頭:“等過兩天回家, 爸爸就做麵給你吃。”


    粥粥嗯了一聲,說道:“爸爸, 那我明天也不用去學校了嗎?”


    “這段時間都不去學校了。”金燊說道:“爸爸給學校打電話了, 過段時間再回去。”


    粥粥嗯了一聲, 看了看爸爸,輕輕地打了打哈欠,又疼得咧了咧嘴, 嘟囔道:“反正老師講的課我都已經懂了,我和承嘯哥哥都學到三年級了……”


    金燊湊近了女兒身邊, 說道:“寶寶真厲害啊。”


    粥粥眼睛眯了眯,平時這個點,她早就睡了, 強忍著困意,小家夥看了看自己的包子手,問道:“爸爸,我該睡覺了, 但是我怎麽刷牙洗腳睡覺呀?”


    一直不聲不響的胡承嘯這個時候從旁邊拿了書包過來,說道:“公主妹妹,醫生說今天不可以碰水,你用漱口水漱口好不好?”


    之前胡承嘯聽到醫生說注意事項的時候,就自己去了醫院的超市買了漱口水,公主妹妹那麽愛幹淨,肯定要刷牙洗臉了才能睡覺。


    粥粥想了想:“謝謝承嘯哥哥。”


    於是粥粥乖巧地漱口,用濕紙巾擦了擦腳,然後又讓爸爸給換上了漂漂亮亮的睡衣,很快就困得睜不開眼了。


    護士知道他們這家的情況,再加上一家的高顏值和粥粥的悲慘遭遇,大家也願意對他們好一點。


    正是因為如此,粥粥是單獨的病房,原本金燊準備讓胡承嘯回家睡覺,胡承嘯不肯,金燊也就作罷了,護士小姐給了兩個陪床椅子,打直了就可以在上麵睡覺。


    因為估計要在醫院住好幾天,金燊也買了被子回來,粥粥睡著了以後,金燊給胡承嘯裹了一床被子,把他放在陪床上睡覺。


    金燊自己並沒有睡,他也睡不著,黑暗中,坐在病床邊,陪著女兒。


    早上送人的時候,女兒還健健康康地跟他揮手告別,隻是幾個小時不見,女兒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哪怕是這個時候,金燊依舊接受不了。


    粥粥有踢被子的習慣,哪怕是這個時候還能條件性地踢了踢被子,膝蓋上的傷一下子就疼得小家夥咧嘴,小孩子困勁大,這麽疼都沒有徹底醒,而是嘟囔道:“爸爸,翅膀疼……”


    金燊聽到翅膀疼,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他趕緊把被子給她蓋好,幹脆裹了裹,保證她沒有辦法再去踢被子。


    金燊不知道守了多久,突然聽到女兒嗚嗚噎噎地哭了起來。


    “寶寶,寶寶,怎麽了?”金燊小聲問道。


    粥粥閉著眼睛,眼淚往外冒,嘴裏嗚嗚噎噎地哭著,細細碎碎的聲音中還有爸爸兩個字。


    金燊大概猜到女兒壓根沒醒,這是做噩夢了。


    粥粥被爸爸喊了幾聲,醒了過來,看到了爸爸,“爸爸……我會不會變成怪物了?”


    睡覺前,護士小姐姐帶粥粥去上廁所了,廁所裏有鏡子,粥粥就看到自己臉腫腫的黑黑的,而且還少了一塊頭發,當場嚇壞了……


    金燊心裏恨了很多人,此刻卻溫柔地抱著女兒:“沒有,寶寶現在是受傷了,等傷口好了就會很漂亮,是不是做噩夢了?”


    粥粥嗯了一聲,說道:“我夢到我變成了醜小鴨了,所有的鴨子白白的,很好看,她們都不喜歡我……”


    “那爸爸呢?爸爸怎麽沒有在夢裏?”金燊把女兒攏在被子裏,抱進懷裏,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護著女兒。


    粥粥想了想,說道:“爸爸變成大白鵝飛走了,我拍著翅膀都追不上,翅膀還很痛……”


    原來剛才踢被子是在夢裏拍翅膀,難怪潛意識說話都說翅膀疼,而且膝蓋上的痛還反映到夢裏去了。


    金燊認真地說道:“爸爸如果有一天變成了大白鵝飛到天上去了,那也一定是馱著我們寶寶的。”


    粥粥有點沮喪地伸出了小包子手,仿佛要從爸爸身上吸取力量。


    粥粥想了想:“那爸爸會帶我去看神的家嗎?”她還記得爸爸“是神”的事情。


    “會。”金燊說道,金燊想,其實有女兒在的地方才能算家,其他地方,再大也隻是一個沒有記憶的房子。


    金燊繼續哄著女兒:“等你過了八歲,爸爸給你表演神的能力,你想去哪兒都不用坐車,閉一下眼睛,然後睜開眼睛就到了,然後還可以把無生命的東西變大,你還記不記得爸爸第一次找到你的時候,把一個沙子桶桶變大了,然後用桶裝著你,提回家。”


    那個時候如果知道有一天這個崽崽會變成自己的心頭肉,他絕對不會看她瑟瑟發抖地扒著桶邊邊不理她。


    粥粥搖了搖頭,不記得爸爸把桶變大了了,她想了想,說道——


    “那爸爸到時候可以把我變好看一點點嗎?”


    粥粥想到了自己不好看了,心裏還有點難過,小聲說道:“我想變回以前的樣子。”


    雖然爸爸說等好了就變漂亮了,可是她聽到護士姐姐跟別人說,多漂亮的女孩子,被毀了容,一輩子就毀了……


    粥粥小手捏著爸爸的衣服,眼淚汪汪地小聲問道:“爸爸你覺不覺得我現在長得有點嚇人啊,我看到鏡子的時候,都沒有認出來,以後我要是出去會不會嚇壞其他小朋友啊?”


    金燊換了一個姿勢,像抱小寶寶一樣地抱著女兒,在安靜的夜裏,柔聲說道:“不嚇人,在爸爸心目中,粥粥寶寶永遠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


    粥粥想了想,眼睛亮亮的,認真又小聲地說道:“爸爸,爸爸,你謙虛一點呀,我就是一點點可愛。”


    第75章 窮爸爸的爸爸到來


    金燊懷裏抱著女兒, 跟她說話,等她再一次入睡也舍不得放下。


    粥粥已經快八歲了, 不是小寶寶了, 但是用被子包裹起來的時候,很像人類嬰兒剛出生時候的模樣。


    那是金燊錯過了的樣子, 剛才金燊回憶起來了第一次見到粥粥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膽子很小, 長得也是矮墩矮墩的,其他大人喊有鬼, 明明指的就是她,她還傻呼呼地被嚇到了, 腦袋躲進桶裏, 跟個小鴕鳥似的。


    轉眼間她長這麽大了, 金燊慢慢教她從嘎嘎叫到說人話,從不識數不識字到現在的學校小學霸,從遇到事情就把頭藏起來變成了自信臭美陽光的小姑娘。


    她的每一點變化, 金燊都看在眼裏,都是他的回憶。


    金燊就這樣抱著寶貝女兒, 聽著她睡熟後的呼吸聲,怎麽都不肯放下來。


    第二天早上,學校就派人過來了。


    這一次的事件, 學校還是要承擔全部責任,一方麵這事情是學校發生的,另一方麵老師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就是佟粵踢了粥粥。


    學校派了負責人過來,交了剩下的醫藥費, 之前的醫藥費也是學校交的,畢竟到醫院救治的時候,金燊還沒有趕到醫院。


    處理完了這些事情以後,學校負責人開始跟金燊談賠償的事情。


    “學校也是考慮到你們家的家境問題,所以醫藥費我們全交,還賠償一萬塊錢的精神損失費。”實際上學校是算好了金燊沒什麽文化,也沒什麽人脈,隨便賠點糊弄過去就完事了。


    “不需要。”金燊開口說道。


    金燊對於錢興致缺缺,如果錢能夠換女兒平平安安,他那些錢都可以扔出去,更何況他現在房子增值了,隨時都有可能突破百萬,這種事情他自然也不可能要什麽錢,他本身恨的就是整個事情,跟錢也沒有關係。


    學校負責人也就是音樂老師表情一下子就懵了,沒有想到居然會這樣發展,金燊他們家什麽家境,她當然知道,單親父親兩個孩子,房子還是貸款,而且這個人還沒有工作,她當然不相信對方是不要錢,她本能地覺得對方肯定是聽了別的人說這個事情,所以嫌給的錢太少了,故意這樣說,肯定還有後手要威脅他們。


    這是學校派給她的任務,而且當時是也是在她的麵前發生的,她必須處理妥當。


    音樂老師想到了這些,很快鎮定了下來,開口說道:“那您的意思是?”


    “沒有什麽意思。”金燊淡淡開口說道:“你們學校沒辦法幫我女兒承受痛苦,也沒有來給我女兒道歉,給的也隻是我最不需要的東西。”


    如果不是女兒隨時都在他這裏,如果不是因為他不能暴露身份,憤怒早就將他淹沒——


    踢他女兒的人,作為老師沒有保護好他女兒,不公平的排舞方式導致他女兒受到傷害還隻會一直胡咧咧感歎他女兒一輩子毀容了的人。


    他能讓她們好端端地走出醫院,本身就是對死神狠狠地踐踏。


    若不是女兒活過來了,他心有顧忌,不能在這個緊要關頭被找到,他哪裏容得這些人在他麵前如此蹦躂。


    金燊知道自己心態完全崩了,人類也好,神也罷,自己的孩子被這樣傷害,卻沒有辦法討回公道,沒有一個父親能夠忍下來。


    然而罪魁禍首,哪怕是嚴隊也表示沒有辦法,一方麵沒有確定的證據證明就是她踢的,老師的證詞還遠遠不夠,另一方麵那就是個八歲的孩子,哪怕有確定的證據,最後也隻能是批評教育。


    而音樂老師,她壓根沒有意識到她是幫凶,反而一次又一次的用一種憐憫的語氣感歎臉毀了,一輩子都毀了,沒有絲毫自責,如果不是她奇怪的方式,如果不是她沒有按照跳的好站在最中間這樣方式排舞,又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音樂老師聽到了金燊對她指責,一時之間惱羞成怒,條件發射地嗬斥道:“你這個人怎麽這樣說話?怎麽就變成了我的錯了?你是不是聽誰說了什麽話,我告訴你,你要是把責任都怪在我身上也不能提高賠償金,學校現在已經給出最大善意了。”


    但是她很快還是找回了理智,又說道:“學校這邊還會再商量一下,你不要妄圖用這種方式來要更多錢,我能夠理解你女兒出了這樣的事情,以後一輩子都要活在陰影中,你現在情緒失控亂指責人,我也能夠理解,但是希望你理智一……”


    她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後麵出現了一個低沉的男聲——


    “我覺得你還缺點理解,我幫你一下怎麽樣?”


    音樂老師回過頭,就看到穿著黑色西裝高大帥氣的男人,逆光中,她心裏本能地感覺到了恐懼,這個人給了她很大的壓迫感。


    “嗡嗡嗡……”


    就在這個時候,音樂老師電話響了起來,音樂老師看了看號碼,是家裏打來的,於是接了起來,那邊的人哭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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