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就站在那裏,雖落花紛紛,卻好似萬紅羞煞;雖身就凡塵人世,又好像一塵不驚。在這數千人的注目之下,他神情自若,衣帶當風,好似天地間繁華落盡都不能沾染那雙清湛的明媚雙瞳……


    滿地的玫瑰花兒顏色瞬間淡了,隻為了他忽地輕輕一笑。


    美——好美——超級美——啊啊啊啊——她的自尊心啊!


    謝小潮無法說話,也無法動彈了。隻能非常慚愧地同台下觀眾一齊同流合俗,被眼前這比雲霞還燦爛的華麗景象所震懾。


    直到有人率先恢複,吹出一聲尖銳的口哨,全場的人這才猶如開了鍋的水瞬間沸騰。大姑娘小媳婦的手帕一齊向擂台上擲去,有幾方不巧落在了定定的腦袋上。太不把他這個元帥放在眼裏了吧!定定大怒,把手絹從頭上拿下,剛想追察凶手,卻赫然發現,擠在前排扔手絹扔得最起勁的正是他的二女兒和三姨太。


    更有人在下麵搖旗呐喊:“不用評了,大元第一帥哥你是當之無愧啊——”


    現場也馬上出現了五個不同方位的應援團,三塊由外衣拚成的彩色拱行旗立刻打出,上書什麽“我們永遠支持你”、“愛吧,不管你是誰”、“讓愛慢慢靠近”……


    會場的高xdx潮毫無疑問地在此刻掀起。


    現場,隻有一個人保持了絕對冷靜的理智,此人就是段鵬翼。


    隻因為他的眼珠從始到終就沒有離開過擂台上的謝小潮,小潮怎麽了?好像有些不對勁,她怎麽站在擂台邊上,兩眼無神,精神恍惚?不會是中了暗器吧?對!那些花瓣,是不是帶有毒粉?


    而事實上……


    謝小潮抬頭望向如鏡的碧空,雙手合十,有些絕望。


    “啊,鏡子啊鏡子,請你告訴我,誰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人?”


    蒼天沉默,謝小潮更加絕望!怎麽會這樣呢?她明明是最最美麗的絕世美人啊,這一點,她從生下來就深信不疑,可是現在,她目光狠狠地回瞪那張傾城絕美毫無瑕疵的精致臉龐……


    蒼天啊,謝小潮伸出十指,顫微微地舉起,“即生瑜,何生亮——”


    “抱歉抱歉,”主持人在接到定定第三次暗示後也終於清醒過來,“在場的各位,我相信我們大家都看到了人間奇景,但為了比賽的繼續進行,現在大家都閉上眼睛冷靜一下,聽我來作介紹。眼前這位天仙化人的絕塵公子就是曾破了江湖紀錄以男兒之身卻被評為武林第一美人的——人稱‘天外飛仙’的慕容公子——慕容燕。”


    “嘩!”台下又是一片喧嘩,聽聽,人家是武林第一美人兒呢。


    擂台的左邊,是本次大賽一路過關斬將的黑馬“笑劍生花”。


    擂台的右邊,是半路殺來神仙絕倒的無敵美人“天外飛仙”。


    兩個人年紀相仿,外表水準在層次上雖有絕對差異,但都算是美少年。


    這場振奮人心的精彩對決,後來成為了鎮江流傳甚久的一個傳奇,實在令那天沒買到黃牛票的人為之扼腕。


    話說此刻,那台下暗中躁作賭局的莊家業已忙得滿頭大汗。


    “下注啊下注!絕代美人與白衣俠客,看好了下啊——”


    “那個美人那麽荏弱,行嗎?我還是押那個笑劍生花好了,好歹看他打了幾場,人家是憑真功夫。”


    “說你不懂了吧,切,那美人是慕容山莊的大公子,慕容山莊耶!武林四大家族耶!他會差嗎?”


    “可是……”


    “什麽可是啊,再說,那個美人站在你麵前,你會忍心打嗎?”


    “呃……也對耶!”


    於是,在不斷的驚呼中,第一黑馬的名號已自謝小潮身上移位給了慕容燕。


    “機會特殊,請允許我於戰前作個小小的采訪,”主持人轉向慕容燕,“請問,是什麽原因促使您來爭當這個大元第一將呢?難道第一美人的稱號還不能滿足您嗎?”


    慕容燕微微一笑,笑得猶如浮光流水般優雅漂亮。他輕輕舉袖擋住半扇臉孔,發出甜美輕柔的聲音:“本來我也不知道為何,初聽這個比賽的消息,我的心就怦怦直跳,日程表上的約會明明已經排到了明年,包括少林寺方丈要請我喝茶呀、中都小王爺要約我賞月呀……全被我毅然推卻了,現在我明白了……”他伸手捧住酡紅的雙頰,“原來是因為我感受到了命運,我會在這裏遇到那個我思念的人。”


    “命運!大家都聽到了嗎?”主持人忙用力宣傳,“慕容選手參賽的理由是命運!真是浪漫啊!那麽,這一邊的段選手,”他把頭轉向謝小潮一邊,“請問,你又是為什麽參賽的呢?”


    嗬嗬,謝小潮怪異地扯了扯嘴角,眼神沒離開過慕容燕。為什麽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呢?就好像有什麽超級不幸的倒黴事件將要發生在她的身上。


    “我、我也是為了某個人才來比賽的。”沒錯,不管是讓段鵬翼名留青史,還是打敗草龍,統統都可以歸類成“為了某人”。


    “原來段選手也是為了心上人而參賽啊。”主持人自動歪曲謝小潮的本意,以調動群眾積極性,“大家注意——有史以來最浪漫的對決就要開始了!兩個美少年在此對擂,笑劍生花對天外飛仙!”


    “轟!’’群眾掌聲如雷,一雙雙火熱的眼睛都投注在二人身上。


    偏偏,兩個當事人並未如他們所想,馬上開展激烈大戰。


    他們一右一左,正在相互凝望,慕容燕的眼波好似西湖的春雨,綿綿續續帶著訴不盡的情意。謝小潮眉頭緊鎖,難以言喻的不安正在空氣中悄悄彌漫。


    白衣雪膚,墨發星眸,膠著的目光正逐漸進發出火花。


    誰言道:此時無聲勝有聲——


    觀眾們的心都提在嗓子眼處,他們都在問,誰?誰會是那個先開口的人?


    動了!不負眾望,慕容燕先動了。他舉止輕盈,淺笑盈盈,正慢慢步向謝小潮。


    冷汗,怎麽辦?謝小潮汗毛倒豎,不好的預感再度襲卷。她握棍的手緊張起來,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她看著那張美豔無輪、絕世傾城的容顏緩緩接近,已近在咫尺……怎麽辦?她腳步已在擂台邊上,退無可退了。


    不能再退了,再退就要掉下去了,掉下去就輸了……理智在這樣一遍遍重複,身體卻不受控製地想往後退,還好,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忙用腳趾抓住了擂台,身子卻向後仰成一個奇怪的s型。


    慕容燕純美無邪的大眼睛正望著她,優美的嗓音恍若來自天籟,“大師兄,你忘了我嗎?我是八戒啊。”


    “啊啊啊啊——”


    曆史上最大的慘劇就此發生,s型的身體在聽到這句驚天地泣鬼神的發言後,再也無法對抗地心引力,一失控成千古恨地倒栽了下去。


    在腦袋先碰地的那個刹那,謝小潮一片空白的大腦裏,清清楚楚地出現了三個龍飛鳳舞的朱紅大字——她、輸、了!


    拉麵館。


    油煙四冒,壁紙薰黃,與這場景似乎八輩子打不著邊的撼世大美人正趴在帶裂縫的木桌上香噴噴地吃著波菜拉麵。


    謝小潮和段鵬翼坐在對麵的板凳上看得目瞪口呆。


    “我說八……呃……慕容燕,”謝小潮凝視麵前那抹纖細身影,十分誠懇,“我真的不是心疼錢,隻是你已經吃了四碗了耶。”難道慕容家都是從來不管飯的嗎?


    大美人委屈地停了停筷子,眨眨小扇般的睫毛,“才四碗耶,我在家裏都是吃七八碗不在話下的。”


    我明白了……謝小潮慢慢點頭,也就是說除了外表得到了驚人改善之外,這家夥和過去並沒有什麽本質上的差別,依然是改不了的豬頭豬心豬肚。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很疑惑,太巧了吧!簡直是巧得好死不死啊,害得她嚇得一時失控掉下擂台。完了完了,她謝小潮的一世英名毀之一旦。為了怕草龍跳出來嘲笑她,急急卷了包裹拉著小段倉皇逃竄,可是這個黏皮糖也尾隨而來了。


    笑眯眯地含住筷子,慕容燕纖長優美的手指捧住雙頰,天真可愛地道:“是為了你呀!”


    看看左右,謝小潮湊上去,悄聲問:“我是問你是怎麽下來的?”她下凡的時候沒聽說啊,八戒也被暗害了?


    慕容燕也一臉悲傷地湊了過去,“大師兄啊,天界真是黑暗啊,那票人嫌我長得豬頭嘴臉,看我不順眼,就、就都……一提起這傷心事,我的肚子……”


    “是啊。”謝小潮決定勉為其難地原諒他,她都理解啦,唉!提起那個被害事件,怕是連八戒都沒食欲了。


    “就更餓了!老板,再來一碗。”慕容燕一抹嘴伸出空碗。


    “啊——”還、還吃啊。


    “我算想明白了,哼!”大美人眼波輕轉,真是嫵媚已極,“什麽外貌不是重點,人貴在一顆心,全是說著好聽的。我接到轉世通知單的瞬間就想,轉世就轉世,下一世我一定要當絕世美人!”


    同情地望著他,謝小潮心有戚戚焉。自己也是性別歧視下的受害者。四手相握,她說:“我全明白,你肯定也去了那個見鬼的陰曹府……”


    “對!我啊,就和他們提了一個請求哦——帥!我一定要當大帥哥!”


    帥?可是,謝小潮多瞄了他一眼,費勁地吐出幾個字:“你、你這個好像叫美吧?”不是她嫉妒,男人長成這樣有點性別倒錯的感覺。


    “這你就不懂了。”慕容燕搖搖頭,“英俊型的美貌頂多能讓女人愛慕我……可是,嘿嘿,”他寬大的袖擺捧住雙頰,柔媚地道,“像我這樣纖柔型的美少年才是能讓男女老少全人類都衷情的典範。”


    嘴角輕輕怞搐,雞皮疙瘩從謝小潮的背上慢慢爬升。她雖然很想勸誡他不要誤人歧途,但瞧他那副自滿自足的模樣,想必對自己的現狀十分滿意,她也就沒必要雞婆了。


    抓起包裹,她可不想一直和這個黏皮糖沒完沒了地敘舊。他們這兩匹黑馬都消失了,照她看那場上再無人是草龍的對手,萬一那小子真得了第一,她可還沒忘了自己答應過許他一個諾言。再想想自己好像從一開始就沒少得罪那家夥,萬一……他要自己什麽自斷一臂、自掘一目……哇啊!想想就害怕,還是快點離開腳下這塊事非之地為上。


    偷偷給段鵬翼遞一個眼色,偏偏小段好像很生氣似的別著頭,她隻好在桌子底下拽拽他的袖子,關鍵時刻,你扭得哪門子氣啊?


    麵上堆起假笑,在桌子上放下飯錢,“嗬嗬,這飯我請了,我說……呃,慕容燕啊。”


    “哎呀!”大美人輕輕蹙眉宛如西子在世,“你怎麽這麽見外呢,還連名帶姓地叫人家,叫我燕兒就行啦,再說……”他羞答答地眄了一眼,似有未盡之言。


    好、好恐怖啊!雖然他的確是傾國傾城,再娘娘腔也不至於讓人反感……可是隻要她一想到他前生的那個樣子,再轉換成現在的這副嬌柔口氣,就覺得渾身打顫耶。


    絕對不能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謝小潮當機立斷,一把拉起段鵬翼,趁慕容燕低頭吃麵的一個刹那,奪門而,逃。


    “大師兄!你要去哪裏?”慕容燕花容失色。


    “相見不如懷念——我們就此告別吧。”笑話。她不可想和他多作牽扯,惹上那呆子能有什麽好事?害得她比賽落敗就說明那家夥針對於她的“黴能力”曆經轉世依然經久不衰。


    “師兄,你不能拋下我,我一直在找你啊,我是為了和你夙世重逢才特意降生大元啊!”慕容燕人稱天外飛仙,輕功自然厲害,快步疾飛,在人群中急急追趕上來,偏偏謝小潮拖了一個段鵬翼,腳下就慢了許多,結果嘛……


    “小潮,都是你不好!”段鵬翼看了看大美人,又看了看謝小潮。


    “沒錯,我承認。”謝小潮破天荒地首次認錯。


    “何必吵架呢,”大美人笑眯眯地一左一右攬住他們,“去我的畫舫上吧,我們有話慢慢講。”


    ne


    小舟夜泊,風清似水,月明如素。


    有美人如花,臨窗而坐,笑語嫣然,恍若神仙。


    隻可惜二位座上佳客無福消受,白衣少年正在痛心疾首中。


    悔啊!聰明一世的謝小潮從來沒覺得這麽後悔過。早知道會輸了賭,她根本就不該拉小段來參加這個大元第一將的評選嘛,結果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悔啊!早知道八戒會變得這麽……她就不應該承認自己的身份。


    嗚,打死也不該承認的,現在再說你認錯人了,說我不是孫悟空轉世,好像都晚了……所以現在隻好任他像隻蒼蠅似的在耳邊繼續嗡嗡嗡。


    不過,謝小潮猶疑地把目光轉向段鵬翼,小段一直扭頭衝著艙外,任風拂亂發絲,他這是生得哪門子的氣呢?


    她煩的是慕容燕,又沒有煩到他,再說他不是從開始就反對參賽嗎?這麽一鬧,落個半途而廢不是正合他意?


    納悶地再瞅他一眼,真奇怪呀,自己這顆向來睿智的精密頭腦最近是哪個零件卡住了?怎麽出了這麽多看不清搞不懂的事?


    草龍打什麽主意她不懂,慕容燕幹嗎死纏著自己她也不懂,現在連看了十六年的段鵬翼她也都不明白了……


    舉手摸摸自己的頭,沒發熱啊,奇怪!


    “怎麽?師兄,你不舒服?”慕容燕拖著軟綿綿的語調,把段鵬翼的注意力瞬間拉了回來。


    “小潮你怎麽了?”段鵬翼不由分說地伸手試額,神情中的焦灼一閃而過。但是謝小潮看得清清楚楚,耶?他不是在生氣?


    “師兄,我有好多好多話要和你說哦……”


    “小潮累了啦,”段鵬翼豎起眉,清秀的臉布上淺淺的不耐與陰霾,“讓她先歇歇再和她敘舊好不好?”真是的,有錢人家的小孩就是不懂眉眼高低,一點兒也不會體諒別人。


    “哦,”慕容燕眨眨無辜的大眼睛,“原來是這樣,那好吧,春潮、夏雨,去幫兩位客人整理房間。”


    兩個粉衣女孩緩步上前,謝小潮看看她們,又看看一旁布菜的二女,正是白日擂台上揚花的四婢。想起八戒好色的本性,她擔心地問:“她們是……”不會全是他的小老婆吧?


    “師兄你在想什麽啊,她們是我隨身的劍婢,春潮、夏雨、秋霧、冬嵐。是娘親大人親手調教出來的,非要讓我帶著,走到哪都跟著我,真讓人受不了。”


    你也有受不了美人恩的時候啊……謝小潮投去怪異的眼神。


    身處的這艘花肪極為精巧,據說慕容燕此番南上就一直乘它走水路而來。慕容世家不愧為武林豪門,一艘小肪都布置得優雅華美,謝小潮和段鵬冀被安排進兩個相臨的小室,雖然小巧卻也異常舒適。


    “在船上,就先委屈師兄了。”慕容燕親自送謝小潮進房,倚門道,“等回到慕容家再好好款待你們。”


    “什麽——”謝小潮大驚,他還想把她帶回慕容家?


    “人家……”用寬大的衣袖半掩麵,慕容燕柔情萬縷地說,“人家其實有很重要的事要說,不過既然師兄累了,就先歇著吧,嗬嗬,我們來日方長嘛。”


    “方長你個頭!”門關上的瞬間,謝小潮腳上的鞋子也脫腳而出砸上門框。真是氣死她了,還一口一個師兄咧,她是女生啦,那個抹了粉油了心蒙了眼的豬頭!


    才一秒,敲門聲再次響起,難道那家夥又去而複返?


    謝小潮氣呼呼地拉開門,“你有完……”


    “是我啦。”隨著一抹鬱悶的語調,藍影一閃,段鵬冀滑了進來。


    “鵬翼?”她有點驚奇,“你怎麽了?有事?”


    段鵬翼明顯不開心,臉色很不好,“我有點兒事想和你說。”


    這是什麽日子?謝小潮吊起雙眉,怎麽人人都和她有事要說?


    “出去說吧。”段鵬翼看看艙外明月,這船上花香好重,他有點兒受不了。


    “好吧。”他有點兒不對勁,還是先依他吧。


    兩個人輕輕地上了甲板,天上的月亮清澈地泛著銀光,水麵上碧藍流離,空氣裏泛著水草特有的青香。


    趴在船舷上,謝小潮雙手撐腮,江上的風輕拂她散開的發,有幾絲黏在她的唇上。他悶悶地看著她,看著小潮明亮的雙眸,飽滿的粉唇,心中的煩躁突然更甚。


    “小潮,我們離開這裏回家去!”


    “怎麽?”她有點兒呆住,他幹嗎突然對她這麽大聲?


    “難道你喜歡待在這裏嗎?”他逐漸生氣。是啊,鎮江比較繁華嘛,小潮愛熱鬧,一定比較喜歡這裏。


    “你生哪門子氣?”她看出他在生氣。


    對!他生哪門子氣?小潮願意去哪是小潮的自由,小潮認識什麽人沒有必要向他一一報備,包括她什麽時候和這個慕容燕這麽熟,熟到可以稱兄道弟,全都和他段鵬翼沒有什麽相幹。可是!他就是不開心,他就是生氣!


    他以為小潮的一切自己都是知道的,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像想象中的與她那麽接近,對!他就是討厭那個他不了解不認識的謝小潮。


    這家夥……謝小潮抿起嘴角,隨著年紀的增長,脾氣也漸大,竟開始對她大小聲起來。要是別人,她才沒空理睬,早一拳打上去了,哪會像現在這樣還得想法子哄他?


    心裏覺得有些窩囊,可是不得不承認這個臭小孩在自己心裏還是有那麽一丁點兒位置,看他鼓起臉頰生氣的樣子,她還真不舒服。嘖,她真是有病,還在腦子裏麵轉著圈地想他生氣的理由。但她思前想後,逼他去參加大賽那會兒他也沒真生氣呀,這種陰晴不定的症狀好像是……慕容燕出現後才開始的,對,還是因為這個煩人的慕容!


    “我也很不樂意和慕容燕在一起呀。”找到病因,她忙出言表白,真是的,難道他看不出自己也很煩那家夥嗎?


    “小潮討厭他?”聞言,段鵬翼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兒。


    謝小潮撓撓頭,不知道怎麽回答。討厭嗎?其實……也談不上啦,隻是煩。


    “幹嗎不說話?”他責怪道。


    “喂喂,段鵬翼,”謝小潮叉起腰,瞪大杏瞳,“你少過分哦!都和你說那麽明白了,他要纏著我,我有什麽辦法嘛!”


    “我就是討厭你和他在一起!”段鵬翼徑自不忿。


    哼,兩個人氣呼呼地別過身,江上的風清涼地吹拂著他們,謝小潮慢慢醒過味來。討厭自己和慕容燕在一起?這小子,不是因為被慕容纏得煩,而是討厭“她和他”在一起?難道他是……


    斜眼睨睇段鵬翼,正巧對上段鵬翼向她望來的視線。


    這小子莫非是在嫉妒?謝小潮靈光一閃。嘿,想到這個認知,竟令她心情大好,原來如此!真是個小孩子。


    嘿嘿,小段呀小段,你真是杞人憂天。慕容燕不過是上一世的舊識罷了,何況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誰還認識他呀,你才是我罩的人嘛。


    切!臭小孩,竟敢吃醋。


    心裏罵著,嘴角卻忍不住開始上翹,扯開一個甜美的弧彎,看得段鵬翼臉上又是一紅。


    “鵬翼呀。”她看著他,笑眯眯的。


    “幹嗎?”夜風吹來,他的情緒冷靜下來,因而意識到了空氣中正飄蕩著熟悉而危險的味道……


    “我們逃走吧。”


    “啊——”逃走?他、他們又沒做什麽殺人放火的事,幹嗎逃?


    “那個慕容燕打算把我們帶到他家裏去,不知打什麽主意,再說……”再說在鎮江待著,碰到草龍怎麽辦?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吧。


    “好!”有生以來,段鵬翼首次如此由心地讚同謝小潮的決定,“我們回家去!”


    “我們到杭州去!”


    啥?杭州?段鵬翼傻傻地看著月光下白衣銀亮亮的小少女。


    “沒錯,”少女笑眯眯地回答,“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他、他才以為連日來的苦難將要結束,怎麽會還要……而且,他怎麽有一種極為強烈的危險預感……


    有個聲音涼涼地自耳邊傳來:“鵬翼呀,你會不會遊水啊?”


    腳步悄悄地後退,有人臉色慘白了。“小潮,我突然想起慕容世家那邊風景好像也不錯……”


    “你說什麽傻話呀,來——”誘導犯笑著靠過來,“很簡單的,隻要閉上眼睛往下一跳就行了。”


    “我不要——”


    “撲通。”水花四濺,他還來不及把話說完,已慘遭魔手暗害。


    總有一天,小段也會變成十項全能吧……謝小潮愉快地看著在水中手腳並用力圖掙紮的少年,嗬嗬,看他痛苦她也很不忍的,搖搖頭,但是——


    關愛一個人,有許多種方式!而這——就是她謝小潮的方式。


    向努力中的少年微微一笑,加油呀,小段,小潮我隨後也會下去的。嗬嗬,春天的水,已經很暖了,我們像兩尾魚兒一樣慢慢遊到岸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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