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置身的這條街道,景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可是薑寧心中明白,此時的這條街道,哪裏還是原來的那條街道了。世間有一個男子將空間幻術,修練至了妙至毫巔。


    打眼再看麵前和善的人,薑寧看見他的背後背著一個古木盒,她心裏想那裏麵應該躺著一把琴。


    男人繼續笑著,薑寧卻笑不出來了。


    才惦記過一個叫上善回籠囊的寶物,現在寶物的主人就主動早上門來了。真的是肖想不得。


    她試著點明男人的身份,小心試探著,“九春師長老?”


    “咦?太玥學妹不是一直喊我學長的嗎?多日不見,怎麽這麽生疏了起來。”九春師和風般的微笑,並沒有能讓薑寧覺得舒心,反倒是更緊張了起來。


    三島方外宗方寸長老,自古執掌內務法度,在宗內說一不二,連掌教真人都要給幾分顏麵。這一代的方寸長老九春師,不說他自己是個合體期的先天大能。他更是個活了幾千年,與上代掌教同為一期的同修老怪物了。


    他身後背著的這一把琴,全名喚作九霄無弦引商刻羽。是一把無弦之琴,一件很了不得的神器。


    “長老有可能認錯人嗎?”薑寧不願意死心,硬著頭皮強問了一句。


    九春師覺得學妹果真是多日不見,越發有意思了起來,“我不過是個白活了千年的世俗之人,也許會走眼。但學妹腰裏既掛著乘黃劍,再開這種玩笑。豈不是把學長,想成了一個蠢物了嗎?”


    “那九春師學長今日撥冗前來,所謂何事呢?”薑寧立刻就換了稱呼,想拉近她與九春師的距離。希望這位她從未見過的先天真人,能如他的溫柔麵目一般,好講話。


    “學妹未免太不自覺了。”九春師先是輕聲怪罪了一句,“多日前,宗內就收到了蓬萊弟子陸斐然的鴻信來報。但是掌教大人一直閉關未出,我是昨日才得了法旨,特來接學妹回去的。”


    這段不輕不重的話,聽在薑寧耳中卻是另一番滋味了。


    分明是在說,你逃跑的事情已被陸斐然詳細上報了上去。我九春師今日是領了命令,定要抓你回去的。


    “這也不能怪我。當時事發突然,而且,我……我失去了許多以前的記憶。”薑寧亮出了她最後的底牌,她不敢說自己穿越的事情。怕被人誤會成奪舍之類的,那樣自己的下場隻怕會更慘。有一個薑太玥的身份,至少不會是壞事。但需要用失憶做個包裝。


    “這個我也料想過了。陸斐然在奏報中,有提及你的異常。學妹難道忘了學長的水弦了嗎?”九春師的樣子看上去真的和藹極了,“放心,學長會治好太玥學妹的。”


    引商刻羽琴是無弦之琴,所以九春師收集了天下間所有能為之匹配的琴弦。其中最有名的琴弦之一,就是有一道流水做成的琴弦。司春和景明,能愈萬物複蘇。


    她能說不要嗎?


    “我可以不回去嗎?”薑寧細細的聲音,做了最後的抗爭。


    “唉……”九春師歎了一口氣,“學妹果真忘了很多事情。連你未來的夫君,含章神君是個什麽樣的人,都不記得了嗎?”


    九春師收起了一直以來保有的微笑,正色道,“掌教說要接你回去,你就隻能被接回去。”


    既然敵人露出了真麵目,薑寧也不客氣,也跟著大聲了起來,“我和他還沒成婚吧。如果我不回去呢?他都是先天真人了,難道還會強搶民女,難為一個已經失憶的普通人嗎?我跟他沒感情!我不想回去!”


    薑寧言因為有了不回去的理由,辭鑿鑿很有氣勢。


    “那學妹是跟誰有了感情呢?是跟那個,陸斐然信裏說的書生嗎?”九春師眯起了眼,聲音冷冷的。


    人說在方外宗裏除了掌教真人以外,還有兩件事最為可怕。


    第一件事就是千樂羅開弓。神弓一出絕無回旋餘地。


    第二件事就是九春師眯眼。你不會想知道,九春師眯眼之後要對付你的手段的。


    薑寧拿出了全部的勇氣,“是又怎樣!”


    我薑寧又不欠你們三島方外宗什麽東西,我都換了一個人,難道還要困死在你們掌教在那麽小的時候定下的娃娃親裏?


    “乘黃劍我可以交給你帶回去!我是不會回去的!有膽子,你叫瀛寰來抓我!”薑寧說著就把腰間的乘黃劍給取了下來,這等神物也沒有絲毫的不舍得。


    當斷則斷,薑寧明白這個道理。


    九春師果真非凡人也,驚聞薑寧白口說出了瀛寰的真名,也沒變色。他隻是在那搖頭,歎然著,“學妹啊,看來你忘記的事情不止一件兩件啊。


    你有膽子身懷有孕逃跑。


    難道還以為,掌教大人真會放過你嗎?”


    第27章


    “你是說?我有了身孕了?”我初吻交出去還沒過兩天呢!天道,你今天就告訴我孩子都有了?


    你說這算是我在一無所知下綠了含章神君,在外麵偷了情夫。還是算含章神君強取豪奪在前,占了我天大的便宜,給我蓋章定戳了呢?


    薑寧驚訝之下隨口而出的話,卻讓九春師眼神狐疑了起來。


    他偷偷湊過來的悄悄話,越發的讓薑寧不能相信了,“你怎麽能睡過了就忘了。這可是你做了三天三夜的事情啊。”


    還三天三夜,要不要這麽刺激!


    薑寧也跟著狐疑了起來,“你確定,你說的事情。是我腦子裏想的那種事情?”


    “嗯哼。”九春師微笑著點頭。


    “你確定是我?是我……”薑寧不好意思說出後麵的話。


    “這個我九春師可以保證,確實是太玥學妹。嗯?”九春師想了一下說辭,“‘強人鎖男’之下,春風幾度,花開花落後得了這個風流果。”


    要不要說的這麽文雅……無非就是我強上了,吃飽了喝足了,自己給自己種下了風流債。但問題是,這都不是我啊!我才剛學會接吻,什麽都沒體驗過呢。


    “我不信!”薑寧是扭頭嗬斥而出的此言,她是不願相信也不想接受這個設定。這都是薑太玥的言行,不是我薑寧的。我薑寧根本不可能如此……如此的“急功近利”外加“貪得無厭”!


    自己的際遇怎麽會如此倒黴,先是穿到了男主還未出生的時間點,還要穿成一個會死的十八線背景板女炮灰。


    天道,你現在還要讓我認下肚子懷著一塊寶貝肉,做那爆黃言情小說裏,仙宗豪門掌教大人的懷孕逃跑小嬌妻?


    “信與不信皆在學妹。”九春師的神色又恢複自如了,他以為薑寧糾結的問題在於,她懷孕的事實,“太玥學妹,現在關鍵在於你得回去養胎。你要是不信,大可隨意找個醫者診脈。也可以不願隨我回去。但學長在這裏,有幾句好言相勸要贈給學妹。


    第一,我九春師不是千樂羅,更非是掌教親臨。”


    這話的意思是,如果有這麽必要。千樂羅可以來,搞不好瀛寰也會親自來,到時候局麵就會很不好看。我九春師是這三個人裏麵,最好說話的人了。


    “第二,學妹也不願牽累他人吧。”


    他這是在說檀越郎,拿檀越郎威脅自己。


    “第三,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九春師低下頭,來到了薑寧的耳邊,“學妹別讓學長我,難得領了一次法旨出門,就這樣無功而返呀。”


    所謂執掌內務法度,在三島方外宗裏也是手握懲戒刑罰之人。薑寧心下一驚,想起了這個人,是個連含章神君的獨子,未來的男主贏官兒都敢吊起來責打的人啊。


    九春師瞧出了薑寧堅定的神色裏,開始有了一絲的鬆動。便沒有繼續咄咄逼人了,“學妹需要我把東西,幫你搬到哪裏去嗎?”


    一聲響指過後,虛幻的影揭開了現實。薑寧的耳邊又響起了吵雜的人聲。


    她好似又回到了人間,而這個眼前好似溫和貌美的儒者,根本就是個狡詐黑到骨子裏的大腹黑。


    薑寧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在地獄門前,沒得選。她閉上了雙眼,心裏百轉千回都打過去了,此刻人聲鼎沸的街道,聽起來竟然想讓人流淚。


    “九春師學長就把東西放這兒吧,無礙的。”她這是認命了,“最遲我們什麽時候走呢?”


    九春師想起了掌教大人的交代,“明早吧。到時候我再來找學妹,可以嗎?”


    這算是九春師給薑寧最後最大的寬容了。


    “那我還得多謝九春師學長咯。”薑寧心下覺得諷刺。


    九春師哪會聽不出來,但他不介意,“太玥學妹無須客氣,學長本該照拂學妹的。”


    “既然學長說了‘照拂’二字,太玥鬥膽向春師學長提個要求。”薑寧突然語態強硬道。


    九春師從善如流,“學妹但說無妨。”


    “學長既然懂醫術,那可知一個人睡的最沉的時候,是什麽時辰。”薑寧有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大約是醜時?”九春師沒有研究過這個問題,隻能憑借推測回答。


    “好!那我們就改在醜時出發。就是不知道,學長有不驚動任何人,能帶走我的本事嗎?”薑寧正視著九春師。


    九春師因此楞了一下神,後又聯想到了什麽,一切都了然於心了,“我懂學妹的意思了。學長保準太玥學妹可以悄然無息地離開,不會驚擾到任何人。”


    說著九春師還好心的幫薑寧把東西,全都放在了一旁的點心鋪子邊。


    離開前,他滿意的微笑著,“太玥學妹還是跟以前一樣,既溫柔又善解人意呀。現在學妹就坐在店裏,喝著茶吃著點心。等你想要等的人吧。”


    九春師是很愉快的走掉了。


    可一時人去,薑寧像是沒了最後的力氣,木訥地坐在了點心鋪的門口石階上。


    有冷冷的風,吹向了她的臉頰。路上的行人紛紛疾步疾行了起來,周圍的小攤販也都在忙碌的收拾。


    有人說,“要下雨了。”


    老天也就真的開始下雨了。


    暗沉的雲滴落著豆大的雨,雨水打在石板路上,濺成一朵朵銅錢大小的雨花。


    起先薑寧還能看清地麵上有幾朵雨花,可是在一聲雷聲轟鳴後。


    天賜的雨也開始急忙分赴人間,爭先恐後的鋪開了一地。


    “小公子,進來坐吧。看樣子要下暴雨的。”點心鋪子的老板在門外支起了雨棚,好心的關懷著薑寧,讓她進店避雨。


    可是薑寧充耳未聞。


    風刮的更厲害了。吹落了行人的氈帽,吹翻了麵攤老板的油布雨傘。


    她要等的人還沒來,也許她就不該留下來等他。她應該不告而別就同九春師離去,或者幹脆現在就逃到不咎的魔宮那裏去。何苦還要留在這裏,等誰呢?


    點心老板搖著頭進店鋪裏避雨去了。看樣子是有大雨要來,今日也該沒了生意,無人會上門了。


    薑寧好似對周遭發生的一切,無知又無感。她埋進了自己的雙膝裏,就在這一半淋雨的石階上,縮成了一團。


    就連檀越郎何時打傘前來,也毫無察覺。他不知這丫頭對自己的感情,到了如此難舍難分的地步了。本有些竊喜的心思,在看到薑寧如今的模樣,又跟著擰著難受,心在抽抽的疼。


    “不要淋雨了。”檀越郎心疼極了,雨傘滑落了下去。


    他雙手抱住了薑寧,將她摟在了懷裏,柔情溫軟到了極致,“我的好姑娘呀。是有什麽事情,值得你這麽糟蹋自己的。檀越郎就在這裏呀。”


    “我……”薑寧這才從恍惚裏被拉扯到了現實,她想說一句沒事,卻被自己啞掉的嗓子給意外到了。


    一直哽塞的情緒,壓在了她喉嚨裏,無法開口傾訴。


    “別說了,我幫你把身上弄幹。可仔細著別著涼。”檀越郎哪有不明白的。邊說著,就把薑寧抱到了自己的身上來,他拆開了薑寧的發髻,用靈力的熱度捂幹著她一寸寸濕潤的發梢。


    薑寧心裏滋味不同,萬般感懷下又是別的心思。他這樣的好,又有什麽用的。


    “不,我偏要說!”猛地她的情緒,又很激動了起來。薑寧掙紮著翻身,與檀越郎麵對著麵。


    她抬著頭,“這都怪你。怎麽來的這麽晚,怎麽不早點來。”如果檀越郎能早來一步,或說與自己從未分開。那自己是不是就有了,拉著他就跑的勇氣呢?


    “是,都怨我,怪我。”檀越郎是真心認錯的,他知道錯了,“我錯了。你就別跟自己置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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