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天下無敵的含章神君,啞口無言了。


    他一瞬間就想了七八種說辭,十一二種辦法,能扭轉這個局勢,能讓薑寧揭過這頁篇章。可瀛寰卻著實開不了口了。


    薑寧的心也說不出來是個什麽滋味,更談不上有什麽被自己料中之後的得意、喜悅。她看瀛寰也有說不出話的一天,也就知道他現在的心,肯定也是千回百轉的。


    薑寧接著,把自己的全部心思都刨開來給瀛寰聽,“我再想如何,都不可能拿夫君的身體安危去試探什麽。我猜對了又如何,猜錯了又如何。對了,也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錯了,卻是要內心輾轉煎熬,無法原諒自己。”


    薑寧頓住了一會,聲音溫潤如玉,說出來的話卻在那拉扯著瀛寰的心。


    她說——


    “這樣的虧,我薑太玥吃不起。”


    從一見她與她一親熱,就都會奔流的心海本該泛濫成災,隻因此刻薑寧陳述的話語裏帶著她最真摯的心思,瀛寰的心就開始亂成一團,最後變成隻能微微地顫悸著。


    他無言了。


    他竭力抱住了薑寧,他好似又回到了幾百年前,在滄浪海的岸邊剛見薑太玥的時候,他是那樣的雀躍又會揣揣不安。


    瀛寰囁嚅著說,“我錯了。柔奴,檀郎知道錯了。”


    薑寧在這個懷抱裏長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隻能下意識的喃喃自語,“柔奴沒有怪檀郎的意思。柔奴是愛著夫君的……”


    這樣的薑寧讓瀛寰根本愛不釋手又無從安放,在激動不已下瀛寰把薑寧更是連腰抱起,整個人都托付在自己的身上,讓薑寧的雙腳無法著地。


    薑寧又笑了,“你又要鬧什麽。”


    “我……我也不知道……”瀛寰居然也會有結巴的時候。他怔住了,是啊自己究竟想要幹什麽呢?抱著薑寧去哪兒呢?


    “我抱你去大椿樹冠上去吧,我們可以依偎在一起看遠處的雲海,你累了可以直接枕在我身上睡一會。”這是薑寧最喜歡消磨時光的事情,這也是瀛寰這個時候唯一能想出了討好她的事情。


    薑寧輕點了一下瀛寰的額頭,算作是□□他,“你呀,兒子都不管了嗎?還睡一會子,睡過頭了怎麽辦。”


    又是兒子!又是贏官兒!薑寧沒有提及還好,現在把兒子說出來簡直就是在有意惹他不快。他覺得贏官兒也大了,應該也去學別的宗門一樣去拜個師父,在師父哪裏去學習生活,最好在飛升成仙前都別回來了。


    薑寧正準備從瀛寰身上下來,她都是當母親的人了,確實不能隻總過二人世界,由著自己性子來。她要好好培養官兒,把他養成英明神武又人見人愛的男主角。


    “我想給官兒找個師父……”瀛寰不樂意薑寧此刻從他身上下來,他把環住腰部的手臂,又帶著更緊了一些。


    “誒?不行。”原書裏根本沒有這個劇情,薑寧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她以為瀛寰隻是隨口一提,當前還是放她下來這件事更為重要些。


    “不放。”瀛寰心裏來氣,看薑寧竟然這麽直截了當了拒絕了這個提議,又瞅著懷裏的她還這麽著急的想下去的模樣,他的語氣都冷淡了一些,也是吃幹醋吃到沒有了理智,“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放柔奴下來。”


    “你問,你問。”薑寧沒有辦法隻能反手先圈住了瀛寰的脖頸,好讓自己好受些。整個人都懸空著,全靠瀛寰抱著她,他不累,她的腰會酸的好嗎。


    察覺出了薑寧的不適,瀛寰幹脆抱著薑寧坐到了椅子上,讓薑寧能乖乖倚著他,但他卻又開口問出了一個極為無理取鬧的問題,“我和兒子一起掉到了水裏,你會先救誰?”


    “你堂堂道域魁首的掌教真人,怎麽問這種無聊的問題?”這個問題不是八點肥皂劇裏女主角該問男主角的送命題嗎?為什麽現在輪到我來答了?瀛寰這是修得什麽仙,成天都跟她在無理取鬧。


    “你答還是不答。”瀛寰表示,“柔奴要是不肯告訴我,我就一輩子也不把你放下來。”


    “我自己下來還不成嗎?”了不得了,現在他又開始做回那個說一不二的含章神君了,居然還敢威脅她。


    眼見薑寧在自己懷裏掙紮著,是真要下去,瀛寰就板起了臉,“這是擺在眼前的事實,我和他你隻能選擇一個。”


    “不說你了修練了幾百年,你兒子也是個修真者了。你倆自己掉到河裏還不能自己上來的?那要修為有什麽用?”薑寧表示這個根本不是個問題好嗎。


    “我不管,我偏要柔奴分個主次來。”其實瀛寰更想說,他想要薑太玥親口承認隻愛他一個,但他更怕這是奢望。


    是會被粉碎的奢望。瀛寰的奢望從來都經不起薑寧的粉碎。


    “那你得先把乘黃獸喚來。”薑寧笑著先閉口不答這個問題。


    瀛寰不知道薑寧的想法,但也聽從了她的意思,喚來了乘黃劍。


    眼見乘黃獸咕溜溜地跑了進來,薑寧都想抱抱它了,可此時又不是時候,隻能先吩咐它,“乘黃獸把官兒找來,他剛剛應該是生我氣了。就說我有事要找他。”


    乘黃獸得了令,便又飛快地跑出去按薑寧的指示去找贏官兒了。


    瀛寰更不解薑寧此時找兒子來的用意,這個時候把贏官兒叫來不是來觸他黴頭,惹他不快嗎?


    瀛寰看著薑寧的那張小臉,酸不溜丟的來了一句,“你倒是總惦記著他。”


    “我人都在你懷裏揣著了,你還怕個什麽。”薑寧覺得瀛寰實在好笑,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頭頂,眉開眼笑著。


    “我還不是怕柔奴的心飛了。”瀛寰撅起嘴,嘀咕著。


    薑寧沒有辦法,隻得起身跪坐到了瀛寰雙膝上,調整好了一個麵對麵的角度,這才啄了一下瀛寰的嘴角。


    “心在呢,沒飛。”即是討好,也是保證。


    瀛寰又撅了一下嘴,“不夠。”


    薑寧隻得依著他,又啄了下另一邊的嘴角,偷偷湊到瀛寰的耳邊去,“晚上柔奴給你更好的。”


    瀛寰正摟著薑寧的腰間,自己也貼到了她的耳邊去,想去問薑寧,那晚上可以好到個什麽地步之際,贏官兒正巧進到了內室,還提亮著嗓子呼喚著薑寧,“娘親是有什麽急事,找官兒嗎?”


    也不知道贏官兒是無心的,還是他眼尖故意的。


    薑寧本就有些尷尬,實話說剛剛瀛寰貼過來的時候,她還挺期待的。這個當下正逢兒子進來了,還撞見了。


    她的耳根子都有些發燙了,連忙從瀛寰的身上下來,還整了整有些淩亂的裙擺後,才端了一副笑臉對贏官兒柔聲道,“也沒什麽大事。娘親就是有個問題,想問官兒。”


    贏官兒隻當這裏隻有一個薑寧,根本不去瞧一眼瀛寰。


    瀛寰也懶得去看他。


    贏官兒笑著答,“娘親問吧。”


    薑寧先不忙著問,她側著身子先去看了眼還在椅子上的瀛寰,又轉頭瞧了眼贏官兒,好像是在那比對著兩個人,最後比對完了,確認完了,才問道,“我跟你爹一同掉到了水裏,官兒會先救誰呢?”


    這是剛才瀛寰出給薑寧的難題。


    贏官兒想都不想,脫口而出,“當然是娘親。”


    薑寧走過去揉了一下贏官兒的頭發,“怎麽不答救你爹呢。”


    贏官兒把這份親昵當作了是對他的獎勵,也不作他想,“父親不是會遊水麽。”


    “你爹還在呢,你就不怕你父親吃醋的?”薑寧依然笑著,還在撫摸贏官兒的碎發。


    眼見他們二人這樣的親近,瀛寰有些坐不住了。


    贏官兒見機更是撲到了薑寧的懷裏,帶著撒嬌的語氣在那裏撒嬌使性,“官兒愛著娘親嘛……”


    瀛寰徹底坐不住了,屁股剛一起來。就聽見了薑寧此刻的問話。


    “官兒就不愛你爹嗎?”


    贏官兒撲在薑寧身上,不得已也回複了母親,無可奈何裏拖了一個老長的音,“愛……”隻是言語裏截然不同的語氣,表達了差別對待。


    瀛寰又自己寬慰著坐了回去,看了太玥心裏還是有我的。他就坐在原位上也笑眯眯地問著薑寧,“太玥怎麽不問問我呢?就不想知道檀郎會怎麽答這個問題嗎?”


    薑寧側過頭來,扭過來回看瀛寰,眸子裏漾開了一絲極淡的笑意,卻讓瀛寰怦然心動到心花怒放。


    她說,“你就不用問了。從見檀郎第一眼時,我就知道了答案。”


    瀛寰激動到猛然站了起來,在那呆呆的看著薑寧。今天的含章神君居然有了第二次啞口無言的時候。


    他覺得滄浪海無邊無際的汪洋,都無法承載此時他的心情。


    他想,薑寧肯定是把她這一輩子的溫柔都用在了這個笑意裏,才能讓他沉淪到以至都溺斃了去。


    這世間上哪還有另一種愛意,比柔奴能懂他,來得更為甘美呢?


    第52章


    薑寧昨日在瀛寰的藏物閣那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反倒是翻出了瀛寰的那點小秘密小心思。她毅然決然的要當場沒收了這些,瀛寰居然還露出一副戀戀不舍又可憐兮兮的樣子來。真叫薑寧哭笑不得。


    說是收起了,薑寧也隻是拖到了自己的藏物閣內,隨手丟到了一個角落裏。與瀛寰的藏物閣不同,薑寧這邊的真的就是,什麽東西都是隨處一放隨手一丟。沒有個規規矩矩的整理與擺放。


    四處環顧後薑寧不由得細想,自己這會有贏官兒能看的經書嗎?雜書畫冊自己倒是有不少收藏,就是不知道裏麵有沒有關於佛門故事的。


    左右也是無事,薑寧就把藏物閣的門關上,把自己關在了裏麵。一麵當作是在給兒子找書籍,一麵又算作是在規整雜物,還可以順便借物回憶一下以前的事情。


    總好比被瀛寰逮住了她,抱在懷裏去親親熱熱來的有意義。


    她這裏麵收藏的東西,那真的是叫一個莫名其妙與南轅北轍。


    有稀世的珍寶法器,如可以讓人隱身的符咒,可以呼風喚雨的鎮壇木,也有一些好玩的東西,例如吃了可以讓人暫時轉換性別的丹藥,可以保存時光的琉璃寶仙瓶。還有些說不上來根本就是極為普通隨處可見的東西,如一塊普通的手帕,甚至有些根本就是普通的樹葉,她也給收藏了起來。


    隻要是薑寧覺得有意思,值得留念的東西,她都丟在了這個藏物閣裏。


    這裏麵堆滿了大小無數的箱子,然而其中有一個最不起眼的小青銅鐵箱子最讓薑寧好奇。不是因為別的,僅僅是因為它是上了鎖的。這裏麵這麽多裝有稀世寶物的箱子都沒有被鎖上,反倒是這個不過枕頭大小的青銅箱子被鎖住了。你說這怎麽不叫薑寧好奇。


    最為關鍵的是,她還不記得裏麵到底是鎖了什麽。


    這青銅鎖也不是件凡物,無鑰匙可開。鎖頭上本該是鎖眼的地方,卻被一枚小釘子給占了位置,釘子露著尖尖的頭,看起來還很鋒利。薑寧認得這種鎖頭。這鎖是認主的,需要靠鎖的主人滴血而開。


    說白了就是這鎖頭不認鑰匙,隻認血。


    想著就隻是試試而已的薑寧,在不由自主下已是將食指按在了鎖眼那枚釘尖上,她隻感一陣輕微的刺痛。那把青銅鎖便毫不客氣地吸去了薑寧的血珠,血跡轉瞬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血跡消失,青銅鎖應聲而開。看來這確實是自己的青銅箱子,隻是怎麽自己一點印象也都沒有呢?不說她自己都不記得裏麵裝的是什麽了,就連她有這麽一個箱子的記憶,在薑寧的腦子都是印象全無的。


    這樣一聯想,自她恢複記憶以來,薑寧確實是缺失了一段的記憶的。


    不說夢境裏最後的心魔門中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且說那時候自己究竟是怎麽從哪裏出來的,又為何自己一醒來就是身在了道域的西陲邊境?這些關竅都是無法說通的。


    這裏麵少的肯定不是一點東西,因為這其中差了好幾年的時間。她問過瀛寰,瀛寰每次都是同一個答案,她是沉睡了這好幾年。


    可是這個沉睡的幾年時光,到底是在瀛寰的心境裏度過的,還是真的是陷入了深度的沉睡?這就無法得知了。


    她又追問瀛寰,那為什麽自己會沒在滄浪海閣上醒來?還會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了?這個問題薑寧隻問過了一次,因為瀛寰是在沉默了許久後才回複了薑寧,他說,他也不知道。


    薑寧不忍心再看一次瀛寰那種失落至極的表情。在瀛寰的內心的自責裏肯定是認為,是他自己把她弄丟的。所以才有了第一次見麵時,他假裝檀越郎所說的未婚妻離家出走,賠禮道歉。


    她能打開這個屬於自己的青銅箱,卻對它毫無印象,這是不是說明她是真的失去過一段記憶,而這個箱子就是在失去的那段記憶裏,自己給上的鎖呢?


    好在此刻的自己可以打開,一窺究竟了。


    裏麵藏的並非什麽奇珍異寶,更不是什麽驚天大秘密。而是一本書——


    看著書名薑寧就想笑了,這本就是那本瀛寰很瞧不起的書,還是自己用了兩個親吻,才從他手裏奪回來的那本黃色春宮圖冊——《花營錦》唉,自己真是瞎想什麽呢。這種圖冊,在自己羞愧之後又被她鎖了起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這種小事情被自己忘了也很正常。隻不過很多年沒有再看過了,薑寧一時心癢之下,居然很想眼瞅著瀛寰不在的時候,自己再觀摩觀摩圖冊。


    她的手撫摸上了這本精裝版春宮圖的封麵,是絲絹綢緞麵的摸上去的手感都很舒服。偷偷竊笑著,薑寧也就把書拿了出來。


    不曾想書下還壓著一個東西,是一個小圓盒子。薑寧本不在意這個小物件,隻因這件掐絲琺琅彩繪番蓮紋的小盒子實在是太精致漂亮了,她不禁想拿這個盒子去裝點別的東西,順便也就伸手拿了出來。倒是把那本春宮圖冊隨手放到了一旁去。


    輕輕揭開了這琺琅盒子的蓋,還未看出裏麵裝的是什麽,薑寧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不同於任何熏香花香,是她從未聞過的香味。


    淡淡的香味縈繞在她的鼻尖,很是好聞。再低頭細看,確實是好像幾塊散碎的瓣香一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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