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景在大廳等著,手裏又拿了盞茶,也不喝,看起來隻是用來暖手。


    趙安玥穿著小廝服,帶著帽子,走了出來。


    顧淮景聽到動靜,抬起頭朝她看去。


    她在用手整理自己的帽子,邊整理邊走,小臉微微皺著,看起來對自己的裝扮不是很滿意。


    那張原本白皙好看的小臉,不僅擦了黑粉,眉頭還被特意描.黑.描.粗,如同明珠被裹上了一層泥土,不再耀眼。


    顧淮景很滿意,站了起來:“過來,走罷。你們就不用跟著了。”


    趙安玥放下手,正要表達對自己裝扮的不滿,要知道,她在大宴女扮男裝的時候,扮的也是最為好看的公子哥兒。


    可當她看到顧淮景的臉,沒忍住,眼中浮現了笑意,便沒再說話了。


    他的臉色也塗上了黑粉,眉毛也濃眉大眼的,鼻側還點了顆黑痣,醜醜的。


    趙安玥心裏瞬間舒服了,跑了上去,眼神在他臉上飄呀飄。


    顧淮景低頭掃了她一眼,率先走了出去。趙安玥跟了上去,她現在實在很好奇,顧淮景讓兩人喬裝成這幅模樣,是要去哪裏,幹什麽呢?


    **


    今日午門格外熱鬧,遠遠的就擠滿了百姓,馬車到了遠處就再也進不來了。


    顧淮景先下了車,趙安玥跟著鑽了出來,跳了下來。


    前頭的顧淮景不滿的看了她一眼,在她耳側低頭囑咐:“低調點,別惹麻煩,跟緊我,當好你的小廝。”最後兩個字,他還重重的強調了一下。


    趙安玥眼珠子不開心的轉了兩圈,輕輕哼了哼,但也沒說什麽,眼睛看向四周,被這熱鬧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顧淮景眼中閃過幾絲無奈,知道怎麽說這小公主估計也是左耳進右耳出,幹脆伸手扯過趙安玥的衣袖,兩人擠入人群之中。


    趙安玥下意識被他扯著,跟在他身邊,但眼睛依舊四處探望,豎著耳朵聽四周的人說話。


    “哎,你也來了啊!”


    “是啊,你也來了!”


    “咦,你們不怕嗎?聽說場麵會很血腥!”


    “怕,當然怕,但不是好奇嗎?聽說這車裂之刑,並不怎麽常見。”


    “可不是,上回我記得還是好幾年前,想起來我現在心裏還害怕呢!”


    “害怕你還來?”


    “這不是來看看嗎?這些人膽敢害皇子,也是咎由自取!”


    “……”


    趙安玥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她想起來了,一個月之前,她聽到了顧淮景的秘密,他就用車裂之刑威脅過她。


    她當時聽到描述都覺得害怕,當晚還做了個自己被五馬分屍的噩夢,雖然之後她便沒夢過,而且沒過多長時間,就忘了個幹淨。


    直到現在聽周圍百姓提起,才想起來。


    他說有機會要帶她看看車裂之刑,讓她長長記性。她以為他隨便說說,沒想到卻真的這般做了!


    他記憶力也太好了吧?這事過了一個月怎麽還能記得住呢!


    趙安玥不走了,就想要轉身離開。


    顧淮景察覺到她的動作,手上一用力,趙安玥被扯了回來。


    她右手袖子還在他手裏。而且這處到處人擠人,大家都往前方去,她就算現在想要擠出去,也很難,反而還被人群推著往前。


    趙安玥擠在顧淮景身邊,兩人隔的很近。


    顧淮景幹脆伸出左手,環住她的腰,反正現在人多,也沒發現兩個男子之間親密的動作。


    發現也沒什麽關係,雖然不多,但斷袖的公子哥在大祁也不少見。


    趙安玥皺著眉頭,弄的粗眉大眼更加的誇張:“顧……”


    顧淮景:“噓,公子。”


    她頓了頓,換了稱呼:“公子,我想回去,我不想看。”


    顧淮景帶著趙安玥朝前方擠去,聞言一笑,低頭,在她耳側道:“你答應我的最後一件事情,你不想做?”


    趙安玥還沒回答,他又道:“不想做也可以,但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嗎?你的四個丫鬟,不要了?”


    她眼裏身體,全身上下,從裏到外都非常的抗拒,可是聽了顧淮景的話,她不得不壓製自己的抗拒,僵硬著身子被顧淮景拖著走。


    越靠近裏頭,人越多,顧淮景眉間不經意的一皺,下意識把趙安玥的腰環的緊了些,且往自己的懷中拉了拉,形成一個保護的姿.勢,沒讓周圍的人撞到她。


    兩人終於來到麵前,顧淮景尋了一處略微偏僻的地方,能看的見前方發生了什麽,同時又不會太過惹眼,以防什麽人發現他們。


    趙安玥在他前頭,看上去就在他懷裏。


    這裏都是哭聲,男人的,女人的,孩子的,趙安玥皺著眉頭鼻子,拉了拉背後男子的衣袖,轉過身去,踮起腳,聲音軟軟的,拖著哭音:“顧……公子,我不想看,真的,我會做噩夢的。”


    趙安玥的聲音很悅耳,平日說話時就如同山中溪水,空靈無比。可這會帶了祈求,軟軟的,仿佛羽毛,讓顧淮景的心微微顫了顫。


    她在撒嬌。


    他微微低下頭,看著她的臉。因為喬裝的緣故,那張臉真不怎麽好看,但那雙眼睛,不管怎樣,都掩蓋不了其中的光彩奪目。


    裏頭這會水光瀲灩,很可憐的模樣。


    顧淮景輕輕道:“可以,不過你再答應我三件事情?”


    車裂之刑已經在做準備了,趙安玥不假思索的點點頭:“好。”


    他伸出雙臂,緊緊將她抱入懷中,兩隻手臂剛好堵在她耳朵前。


    趙安玥的眼睛下意識閉上,臉抵在他寬闊的胸口,耳朵裏什麽也聽不到了,隻有他手臂的暖意隔著衣服,傳到她的耳朵。


    周圍,一片安靜。


    顧淮景抱著懷裏的人,下巴微微抵在她的頭上,鼻尖是那若有若無女子的芳香。


    他看向前方,無論場麵如何血腥,他一直靜靜的靜靜的看著,仿佛在透過眼前的這幅血腥看到了昔日的什麽。


    他沒有害怕,沒有恐懼,沒有憤恨,沒有欣喜,什麽情緒都沒有。


    如老僧入定,不過懷中有個人。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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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姐,你快穿過程中,遇到最慘痛的事情是什麽?”


    “每個世界最後都毀滅了。”


    嗬嗬.jpg】


    第57章 057(二合一)


    十年之前, 顧淮景十五。本是少年娶妻的年齡,可顧淮景卻在邊境從軍。


    那年冬天, 蠻族大舉入侵邊境, 形勢危急。顧淮景跟著父親和小叔, 誓死抵擋蠻族。


    兩國交兵數十次, 每次都傷亡無數, 方圓十裏到處都是鮮血,雪落下都蓋不住漫天的血腥味。


    終於,三個月過後,蠻族的兵力難以為繼。故而蠻族發起了最為猛烈的最後一次攻勢, 將所有兵馬全部壓上。


    為了打贏這最後也是最為凶險的一戰, 顧淮景帶精兵偷偷從荒原處繞過,從後頭偷襲。父親和小叔在前頭抵擋。


    那場傷亡最為慘烈,蠻族兵力幾乎全部被消滅, 故而這十年來,蠻族雖然時不時發兵攻打大祁, 但都隻是小打小鬧,並沒有多大的傷亡。


    也是那一場戰鬥,父親和小叔死於蠻族刀鋒之下。可是, 裏麵有太多見不得光的秘密了。


    戰士的鮮血中,藏著令人心寒的算計。


    就比如這嚴、鄭兩家人,當時,一人是軍中夥夫,一人是軍中馬夫。


    事情過後, 皇帝欲滅口,但兩人也算聰明,居然躲了過去,隱姓埋名,還分別搭上了六皇子和七皇子。


    罪有應得嗎?顧淮景淡淡笑了笑,趁著人群還沒散的時候,護著懷裏的趙安玥從旁邊繞了出去,離開了這裏。


    馬車等在不遠處,趙安玥臉色還有些微白,上馬車之前朝人群看了一眼,也有不少人如她一般,轉頭捂耳不忍去看。


    “我們回府嗎?”這會已到午時,趙安玥覺得有些餓了,該用午膳了。


    顧淮景搖搖頭:“再帶你去一個地方。”


    趙安玥啊了一聲,怕他又要帶她去看這等殘忍血腥的場麵,皺起了眉頭:“還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顧淮景閉上眼睛,不再開口說話。


    趙安玥下意識看了他一眼,總覺得從剛剛開始,他的情緒就有些不太對勁。


    有點低沉的樣子。


    她搖搖頭,覺得顧淮景這人向來陰晴不定的,難怪到了二十五才娶妻,在她之前,都沒有女子肯嫁給她。


    **


    今日馬車不是顧淮景常用的那頂,而是非常低調,看起來還有些寒酸,坐的地方隻是木頭,沒有墊子,讓坐慣了好馬車的趙安玥覺得有些膈應,一直在扭動著身.子。


    就在她再也坐不住,說什麽都要下馬車時候,馬車拐過小巷,行了一段距離,來到巷子最裏頭的人家。


    家門口有棵大樹。


    然後馬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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