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宴隻舉辦一個上午,載著趙安玥的馬車繞過稍微幽靜的街道,往顧國侯府而去。


    這個時間,熱鬧的街道上到處都是人,如果從那過,馬車花的時間會久一些。


    這條街道上有趙峰的統領府。


    馬車還離十幾米的時候,有一隻小黃貓從側門門縫下鑽了出來,下一秒,側門被打開,統領府的下人追了出來。


    “快把那畜.生抓住!”


    “別讓你小畜.生跑了!”


    小貓還很小,看起來剛學會走路不久,速度有些慢,慌張的朝馬車跑來,那些下人也跟著追了過來。


    馬車倏然停下,趙安玥的身子跟著晃了一下,勉強穩住。


    櫻魚連忙扶住她,桃魚撩開簾子,走了出去:“這是發生了何事?!”


    統領府的下人們步伐飛快,已經將那貓抓住了,手一把提著貓的腦袋,拎在空中,見了這顧國侯府的馬車,退到一邊:“府中逃出一隻惡貓,我們特地來抓,竟是衝撞了貴人。請轎中貴人恕罪。”


    小貓很害怕,喵喵的叫著,聲音十分的尖銳刺耳。


    趙安玥聽了,撩開窗簾,探出頭去,眼睛剛好對上那隻小黃貓的兩隻眼睛,那隻小貓的眼睛很漂亮,黑黑的。隻是拎著它腦袋的大手很用力,能輕而易舉將貓掐死。


    她想了想,脆生生的問:“這貓這般小,你為何說是惡貓?”


    下人看了趙安玥一眼,那容貌讓他心中一驚,他連忙低下頭,討好著笑道:“夫人,這貓竟然敢偷吃大人的膳食,還驚擾了夫人,可不是惡貓嗎?我們這就把惡貓帶回去剝了皮!”


    趙安玥抿了抿唇,很生氣。


    她最討厭貓,因為大宴宮中養的那隻肥貓,老是會叼走池塘中她養的魚。說起來,那肥貓其實也是趙安玥一手養大的,其他地方都好,冬日還暖手暖腳,就是這點不好。每每發現池塘中的魚又少了幾隻,趙安玥就很生氣,並打定主意,以後隻養魚不養貓了。


    可是她也不能忍受有人對小貓做這種事情!


    趙安玥豎眉道:“你把貓給我,我來處置。”


    下人們頓了頓:“夫人,這……”


    “既然侯爺夫人喜歡,就給她罷。”趙峰從統領府中走了出來。


    趙安玥看了過去,下意識道:“你是趙峰統領?”這位統領,她在秋日圍獵上見過,因為這人比他人五官更加的深邃立體,是大祁女子和蠻族男子所生,而且和蠻族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因此趙安玥印象深刻。


    趙峰微微行禮:“沒想到夫人還記得我。”他看了看那隻小貓,“把貓給侯爺夫人罷。”


    下人連忙拎著貓走了過去,桃魚接了過來,抱在懷中。


    趙安玥看了看那貓,又看了看麵前這個男子,抿了抿唇,道:“謝謝。”


    趙峰的眼窩極深,朝趙安玥微微一笑:“夫人客氣了,一隻貓而已。”


    趙安玥輕輕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麽,放下了簾子,阻隔了趙峰看她的視線。


    他的視線,怪怪的,讓趙安玥很不舒服。


    馬車重新上路,那貓窩在桃魚懷中,乖乖的一動也不動。


    其實動物對人最為敏感,誰有惡意,誰懷好心,是很清楚的。


    趙安玥看著那小貓,小貓黃白相間,是最為常見的貓,但是它的毛其實長的很好,是一隻挺漂亮的小貓。


    趙安玥向來受不了毛絨絨的誘.惑,比如馬廄裏的棕蹄,看到它的一身毛,就忍不住想摸一把,比如大宴那隻肥貓,還比如眼前這隻。


    於是她伸出手,摸了摸小黃貓的腦袋,認真地對它道:“本來我是再也不要養貓了的,但是你還挺漂亮的,那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貓了,但是你千萬不能不能不能叼走我的魚哦。”


    小貓似懂非懂,朝她喵了一聲。


    **


    趙安玥帶回小貓的第二日,是顧淮景受傷後上朝的第一天。


    皇帝問了一下他的傷勢,給顧淮景封了鎮國大將軍,但顧淮景手裏依舊沒有兵權,京都軍營有其他人管理。顧家軍也早就在顧淮景一年前回京都時,上交給了皇帝。


    他目前最主要的職責,如皇帝所說,便是為朝中將軍傳道授業解惑,講解兵法,和分析戰場局勢,為朝廷培育中更多的將才。等那時候,皇帝估計再也無後顧之憂,可以徹底殺了他罷?


    顧淮景笑了笑,謝了禮。


    下朝之後,他便準備去往京都軍營,給大家講兵法,但是在外頭被大學士馮安重給神神秘秘攔住了。


    馮大學士今年三十五,才高八鬥,在朝事上很有見解,常常為皇帝出謀劃策,影響皇帝的決策,深受皇帝信任。是一名能臣,也是一名忠臣。之前三位皇子都想盡辦法要拉攏他,馮大學士皆不搭理,而且為了避免見各位皇子,行蹤成謎,狡兔三窟,很少被堵到過。


    就比如下朝的時候,馮大學士往常定然快速消失在人群中,今日居然拉了顧淮景。


    實在是令顧淮景十分的訝異。


    “顧侯爺。”馮安重不高不矮,身形有些胖,腰有些彎,五官有些富態,但細看卻還可以,據說年輕的時候,也是風流倜儻的男子,“可方便到旁邊一敘?”


    “大學士請。”顧淮景微微一笑,兩人互相禮讓著,到了一處無人之處。


    “不知大學士可有何事找我?”顧淮景問道,風度翩翩。


    馮安重抬頭看著顧淮景,心想,這大將軍英姿颯爽的樣子,和自己年輕的時候可真像,就連那方麵的毛病也挺像,因此心裏就生出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感。


    但這個事情,還是很私密的,怎麽說也是個講究,馮安重手抵於唇前,咳了咳,探過頭去道:“聽聞,顧侯爺你那方麵,也不太行?”


    顧淮景是真的愣住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望著大學士那神神秘秘的麵容,才確定‘那方麵’應該就是他想的‘那方麵’,但是這個問題是怎麽回事?難怪今日朝廷之上,他總感覺文武百官,連同皇上看自己的神情都帶著幾分惋惜?


    作者有話要說:  平安夜快樂,都吃蘋果了嗎?


    第58章 058(二合一)


    馮安重看著顧淮景那變幻莫測的臉, 連忙安撫道:“我知你此刻定然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我懂得。我絲毫沒有笑話你的意思, 我以前也有和你一樣的毛病。最後還是我夫人幫我在人間找了位大夫, 拿了張方子, 吃了一段時間藥後才好的。”


    “……”顧淮景此刻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這位大學士身上的毛病, 因為他夫人的關係,整個朝廷官員都知道,連他也略有耳聞。可顧淮景,並沒有覺得自己那方麵有任何問題。一個男人, 被懷疑那方麵有問題, 內心堅定如顧淮景都做不到不在意。


    馮安重從自己腰間掏.出一張方子,遞了過去:“這就是方子,每日早晚兩次, 喝一個月就會大有改善,持續三月就能根治。我好了有幾年了, 這方子還是昨日我和夫人找了很久,才找了出來的。”


    顧淮景實在伸不出手去接,嘴角微微抖動, 很是無語。


    馮安重心裏歎了口氣,當初她夫人拿著方子給他的時候,他也是十分抗拒的。唉,馮安重心裏又多了幾分惺惺相惜,於是直接把方子塞.進了顧淮景懷裏, 拍了拍他的左手:“男人這方麵有毛病心裏都苦,而且都不好意思,這滋味確實相當不好受。但也不可諱疾忌醫,你若心裏有不舒坦的,可以找我說幾句。”


    說完後,馮安重抬腿便離開了。他的腳速非常快,沒過多長時間,就走得看不見蹤影。


    顧淮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隨意掃了一眼方子,墨跡已經有些模糊,紙張發黃,看起來確實有些年頭了。


    他把方子塞.進懷中,走出了宮門,掀開簾子進了轎子。


    顧淮景去了京都軍營,給最近幾年科舉武試中表現不俗的年輕將士講解兵法。


    這些年輕將士聽過不少顧淮景的事跡,對顧淮景十分崇拜,所以異常恭敬。


    顧淮景知道皇帝心中盤算,但也並沒有藏私,把自己所知所想所感悉數教給他們,但他們能領略多少,顧淮景也管不著。


    在講解過程中,他想起那位大宴將軍張樹玉。想必那本兵書已經在他手上了罷?兵書中有他往日看時留下的注解,不知這張樹玉又能領悟多少?


    結束的時候,已是傍晚,顧淮景回了侯府中。


    他召來了顧青,站在窗前,雙手捧著水杯,雖看不到臉,但語氣很冷:“最近京中可有什麽關於我的傳言?”


    顧青臉一白,複又一紅,低下頭,吞吞吐吐:“侯爺,這……”


    顧淮景轉過身:“看來確實是有,你為何不說?京中所有事情確實不必都告知於我,我知你也懂事情的輕重緩急,所以向來不多問,但有關於我自身的傳言,你也不說?”


    顧青尷尬的沉默。這種有關主子那方麵的事情,要他們這些做屬下的怎麽開口?


    “說,給我一五一十的道來。”顧淮景砰的一聲重重把手中杯子擲於桌麵。


    顧青連忙凜神,低下頭,戰戰兢兢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事情是從一個月前開始流傳的,應是由那位向來嘴碎的翰林院編修夫人在各夫人間傳開,說是顧淮景二十五未娶是有原因的,和那位大宴公主結婚數月,居然隻同房一次,那方麵不行,難怪一直都不敢娶妻,且對女子深惡痛絕。這件事情是從翰林院編修夫人那裏傳起,大家都知道,最近翰林院編修夫人和那位大宴公主相交甚深,所以深信不疑。


    言畢,顧淮景閉上眼,淡淡道:“知情不報,仗責三十,自己去領。”


    **


    趙安玥昨日帶回來的小貓有點輕傷,她特地讓劉大夫看過,配了點藥,說是沒有什麽大礙。


    趙安玥便放心了,讓櫻魚給小貓的一條腿上了藥,把小貓放在自己身邊養著。


    她剛用過晚膳,背躺在床上,雙腿交叉置於床邊,手裏拿著本雜書,邊上躺著一團小黃貓,腳一晃一晃的。


    正看得津津有味之時,門外傳來櫻魚她們的請安聲,顧淮景來了。


    趙安玥心裏一驚,騰的從床上彈起,將手中雜書往床底下一扔,動作非常迅速。


    小黃貓受驚,喵了一聲,瘸著腿跑到了最裏邊,縮在床角。


    顧淮景一腳踢開了房門,大步走了進來。


    趙安玥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被他這腳踢的嚇了一跳,床腳的貓也抖了一抖,縮著身子不敢動。


    櫻魚和桃魚很急,但是青蘭和綠衣守在了門口,還關上了門,對著院中其他丫鬟輕輕搖了搖頭。


    她們在侯爺身邊很久了,侯爺什麽樣的人她們看不清,但總歸不是個能違逆的人。如果貿然進去,反而會再惹怒侯爺。


    趙安玥望著他陰晴不定的臉,和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居然下意識自我反省了一下,想了想自己最近做的事情。


    前日兩人還達成和解了,昨日她隻參加了一個菊.花宴,順便帶回來一隻貓,其他什麽都沒有做,她沒惹到他啊。


    趙安玥於是便理直氣壯道:“好端端的你踢我的門幹什麽?”


    顧淮景朝趙安玥一步一步逼近,眉眼深深。趙安玥氣弱了幾分,退後了幾步。


    “顧淮景,你又是怎麽回事?”趙安玥一臉無辜道,“我最近沒惹你啊。”


    他停下腳步,和趙安玥隔著三步距離,垂下眼簾問道:“你和翰林院編修夫人說了什麽?”


    趙安玥仔細想了一下:“沒說什麽呀……”


    “你知道最近的傳言都在說什麽嗎?”顧淮景望著她一臉無辜的模樣,被氣笑了。


    趙安玥又仔細的想了想,昨日菊.花.宴上,編修夫人和她們說的。她們四人中,消息基本上都來自於編修夫人,她是最為清楚朝中各種後院小事情的,故而她道:“之前的狀元郎,拋棄糟糠之妻的事情?”話說這狀元郎拋棄糟糠之妻又和她有什麽關係?


    顧淮景很少生氣,但娶了趙安玥之後,總是忍不住發脾氣,特別是她這一副茫然和狀況外的模樣,格外想讓人把她弄哭。


    他繼續朝她走去,嘴角帶著抹笑:“大婚後隻同房一次?”


    趙安玥下意識往後退了退,眼睛眨了眨,想起來了。


    一個月之前,編修夫人第一次來侯府中找她,問過她,她當時也承認了。但她覺得承認也沒什麽,總不能撒謊吧?然後結合昨日宴會結束時薑佩綺說的那番‘劉姐姐人挺好,就是守不住秘密’這話,瞬間明白了怎麽回事。


    劉姐姐把她的事情傳出去了。


    退無可退,趙安玥的腿抵到了床邊,她咬著唇,昂首挺胸道:“這…我又沒有說錯!她們問我,我總不能撒謊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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