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蠻族也一切如常。


    顧淮景將最後一張字條扔進火盆:“你退下罷。”


    顧青猶豫了一下:“侯爺,那七皇子那裏,我們不用再做什麽了嗎?”


    顧淮景笑了笑,笑意微寒:“不用,戲台和戲本子我都給他們備好了,怎麽演也是差不多的結局,我們安心看戲便是。”


    顧青神情一凜,就欲退下。


    門外的吵鬧聲已經響了很久,趙安玥的聲音尤為鮮明。她心情好的時候,說話聲都摻著蜜糖似的,仿佛林中甘泉。


    顧淮景問道:“外邊何事?”


    顧青答道:“夫人在吩咐下人掛燈籠呢。”


    顧淮景站了起來:“我出去看看。”


    顧淮景出來的時候,趙安玥一行人正看著青蘭拿著燈籠,爬上梯子,把那燈籠掛在臥房外的樹上。


    樹上積了雪,紅色的燈籠掛上去,一紅一白,非常好看。


    往年新年,宮中也是要打點一番的,大體做的無非是掛燈籠,貼窗花,貼對聯這三樣。


    趙安玥畫畫一絕,這對她而言根本沒有難度,那燈籠的樣子,還是她剛剛親自畫了,讓丫鬟們臨摹,剪出來,然後再糊上的。


    有鯉魚燈,櫻桃燈,鯉魚櫻桃燈,黃貓燈,蹤蹄燈,黃貓棕蹄燈,還有她特地為祖母準備的壽桃燈和萬福燈,各種各樣,每種六個,院子擺了一小堆,畫的煞是好看。


    趙安玥找來不少小丫鬟,一邊讓她們繼續畫著,一邊讓會武功的青蘭和綠衣,把弄好的燈籠先掛在樹上。


    隻是趙安玥在樹下看著看著,實在心癢難耐,她手提著一個鯉魚櫻桃燈,抬著頭道:“青蘭,你下來。”


    青蘭頓了一下,還以為趙安玥有什麽其他吩咐,腳輕輕一點,從梯子上飛躍而下。


    見青蘭下來了,趙安玥眼珠子轉了幾圈,把手中的鯉魚櫻桃燈遞給櫻魚,腳踩上第一級梯子,就要往上爬。


    四條魚見了,連忙拉住她:“夫人,這太危險了,您千萬別上去,讓青蘭和綠衣她們掛吧。”


    可是趙安玥哪會聽她們呢,躍躍欲試的繼續要往上爬。


    站在不遠處的顧淮景彎下身子,從地上拿了團雪,團成個小圓球,朝趙安玥丟了過去,丟在她背上。


    倒也不疼,但是趙安玥還是叫了一聲,很生氣的轉過頭:“誰丟的我?!”


    丫鬟們一個個縮著頭不敢吭聲,顧淮景站在那裏,臉色平淡的看著她:“我丟的,你爬上去試試?”


    趙安玥咬著唇,想到昨天的事情,沒敢頂嘴,更沒敢繼續往上爬,從梯子上退了下來,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拍了拍雙手:“青蘭,你接著掛吧。”


    顧淮景收回視線,腳步頓了頓,然後走了過去,停在那堆燈籠前,撿起一個黃貓棕蹄燈。


    那燈外頭是一個隻馬的形狀,應該是照著棕蹄畫的,馬的背上還窩著一團小貓。


    那小黃貓被他趕出臥房後,不知怎麽的,找到了馬廄,在那和蹤蹄一起住下了。


    她向來畫的不錯,這些燈籠也沒有太出格的,而且掛在樹上,顧淮景稍稍安下了心。


    他剛剛在書房中還以為,趙安玥要把房中掛滿燈籠,這想想都讓他頭疼。


    那臥房中一片粉紅,已經是他能接受的極限了。


    作者有話要說:  極限就是用來突破的{一本正經.jpg}


    明天更新時間恢複正常,每晚六點~


    第69章 069


    六皇子府中, 六皇子站在池塘邊,看著前方雪景。


    昨夜下了大雪, 今早起來, 雪已經停了, 而且難得出了太陽。


    池塘表麵結了一層冰, 冰下還有魚群在遊動。池塘那邊的樹叢中, 積滿了厚厚一層雪,偶爾有幾片綠葉從雪花之中露出,帶著點綠意。


    陽光灑在上麵,仿佛披了層金紗, 美輪美奐。


    六皇子微微出神, 想起了很多年前,薑佩綺還未及笄,自己也還未娶親, 沒有自己的皇府,住在宮中。


    那年大祁下了第一場雪, 在上書房上完課後,他逃出了皇宮,帶著從府中後花園悄悄爬出來的薑佩綺, 去了郊外國安寺中爬山賞雪。


    他現在還記得,女子沾了冰花的睫毛,輕輕顫動時的美。


    “殿下。”六皇妃在他身後行了一禮,手中拿著裘衣,給他披了上去。


    六皇子收回神思, 稍微躲了一步,自己把裘衣披上,道:“皇妃怎麽來了?”


    六皇妃是丞相府嫡小姐,聞言微微笑道:“我看殿下在此處站著,怕殿下冷,故而特地給殿下送來衣物。殿下是在想些什麽?”


    六皇子向來對六皇妃頗為冷淡,他這位皇妃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笑麵虎罷了。皇宮之中,皇子之間,勾心鬥角,夫妻離心,互相猜忌,本就是常事。


    他淡淡道:“沒什麽,今日難得出了太陽,所以出來看看。”


    正說著話,六皇子最信任的屬下上前,朝兩人行了一禮。


    六皇妃見了,很體貼的退了下去。


    六皇子問道:“可查出什麽了?”


    “稟告殿下,於美人一家在郊外山腳以農耕為生,在進宮之前,容貌便小有名氣。七皇子進城時偶然見過,不久前曾讓府中下人當街綁了那於美人,後來被於美人逃脫。之後聽說於美人怕七皇子再來,於是進了宮中當宮女,妄想以此逃過七皇子魔爪。”


    結果逃得了七皇子,沒逃過他父皇。隻不過這於美人已是皇帝嬪妃,為何還會和七皇子扯上關係?


    難不成,七弟居然荒唐如此?


    六皇子眉眼劃過一道寒光,他輕聲吩咐:“把此事告訴母後罷。”


    **


    兩天過後,大年三十,前日的積雪還沒開始化,雪又開始下了起來,紛紛揚揚。


    天氣極為寒冷,但大祁各家各戶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瑞雪兆豐年,這天下大雪,可是好兆頭啊。


    大人們紛紛貼對聯,準備晚間的年夜飯。孩子們嬉笑在庭院中打雪仗,你追我趕,好不熱鬧。


    皇宮中,德妃臉上非但無喜,反而愁雲慘淡。她這幾日就沒好好休息。今日是三十,晚上宮中會有家宴。她咬了咬唇,讓下人給自己化了個楚楚可憐的淡妝,提上親自煮的梅花蓮藕粥,去了禦書房。


    皇帝本不想見她,七皇子實在讓皇帝心煩。


    可是他轉念想了想如今的局勢,三皇子死後,原本六皇子和七皇子分庭抗禮,可這七皇子在府中養腿一月,卻又因三日前的事情,被他罰了禁足。


    現下,六皇子在朝中如日中天,皇帝心中也實在煩憂。皇後是丞相府出來的嫡小姐,六皇子的皇妃也是丞相府的嫡小姐,這丞相府權勢越來越大,已讓皇帝心中不喜很久。


    可丞相府完全不知收斂,如果讓六皇子當了太子,丞相府豈不是更加得意?他楊家的江山今後到底是姓楊,還是姓沈?!


    皇帝提聲道:“讓德妃進來罷。”


    德妃款款而入,因是大年三十,不敢穿白,穿了身淡粉色宮裙,樣子有些素,走路行來之時,有弱柳行風之姿,臉上表情有幾分憔悴,讓人看著心下生憐。德妃年紀不小,比不上後宮那些年輕嬪妃,但歲月讓她多了幾分韻味,穿著淡粉色宮裙,不顯老態,反而顯得年輕,讓人有些眼前一亮。


    皇帝從來都喜歡楚楚可憐的美人,見到德妃這模樣,心就軟了幾分。


    德妃也沒有多說,她伴在帝王之側多年,七皇子都已經二十多,早對皇帝的品味了如指掌。


    她抬頭對著皇帝淡淡一笑,噓寒問暖,送上了自己的梅花蓮藕粥,絕口不提七皇子的事情。隻是在離開的時候,無意間感慨了一句:“恒瑞這孩子,實在太令臣妾失望。這大年夜,讓他一人禁足府中,也算是個教訓。”


    皇帝想了想,執過德妃的手,拍了拍:“也罷,恒瑞那日也是喝醉,大年夜家宴也不可缺人,圖個好兆頭。”他轉向身邊的太監,“李福全,派人到七皇子府走一趟。”


    德妃垂下頭,跪在皇帝腿邊,笑得溫婉:“臣妾謝過皇上。”


    **


    晚上,皇帝皇後於後官萬華殿中設宴。


    帝後坐於主位,後宮嬪妃按照各自品階,由齊貴妃帶頭,向皇上和皇後請安。


    嬪妃到後,再由六皇子、七皇子,和年輕尚小的九皇子、十一皇子請安,然後坐於嬪妃對麵。


    皇子請安之後,便是五公主。


    這說來也是奇怪,大宴隻有趙安玥這一位公主,大祁也隻有五公主這一位。


    故而五公主年紀已有二十,但還未嫁人,在宮中養著。


    皇帝不急,是因為他自有打算。皇後不急,是因為五公主不是她的親女兒。


    五公主自己也沒有想嫁的人,索性也就這麽耽誤了下來。


    她請了安,視線在七皇子身上一略而過,然後入座。


    皇帝今日心情不錯,他朝妃嬪中看了一眼,問道:“這於美人怎麽沒來?”


    皇後笑道:“回皇上,於美人說是前幾日偶感風寒,怕傳給大家,故而今日缺席。”


    皇帝微微皺眉,他也好幾日沒見這於美人了,每回想召她侍寢,都是這裏不舒服,那裏不方便:“風寒幾日了還未好?”


    皇後眼中笑意有幾分寒:“我讓人去看過,倒是快好了,隻是偶爾還咳一兩聲。”


    皇帝微怒道:“這有何嚴重?來人,親自傳朕旨意去把於美人喚來,今日大年夜,家宴自然要大家坐在一起,怎可缺席?”


    席間眾人神色微變,嫉妒有之,擔憂有之。


    皇後微微低下頭,嘴角一個嘲諷的笑。


    六皇子拿著酒杯,假裝什麽都沒聽到。七皇子表現的十分沉默,聞言眼中光芒微閃。


    沒過多久,於美人款款走來。


    六皇子對這於美人沒有任何印象,抬眼看了過去。


    美人細腰如柳,走路時,裙擺微搖,搖的人心癢。她眉如黛,膚如雪,唇如脂,眉間微皺,偶爾咳嗽幾聲,讓人心下憐愛。


    皇帝本來還憤怒,但見了這於美人,怒火便褪了:“風寒可好些了?”


    於美人低低回道:“稟陛下,好了一些。”說完,又是咳了幾聲。


    “既沒好全,今晚家宴結束後再回去好好養養。”皇帝轉向皇後,有些微怒,“皇後你多操點心,讓太醫院那幫人好好看看。”


    皇後斂眉:“是。”


    於美人低著頭,露在外頭的耳尖冷得微微發紅。


    皇上柔聲道:“好了,你坐罷。”


    於美人道了聲是,轉身入座之時,下意識朝七皇子看了一眼,眼中有些害怕,仿佛受驚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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