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不再理會幾人,徑直上了馬車,回到顧國侯府。


    到的時候,剛好是晚膳時間。


    他陪著趙安玥用飯,用完飯後,趙安玥在院中散步休息,自娛自樂。顧淮景在書房待了很久。


    久到趙安玥洗漱完,已經躺在床上準備睡的時候,他才回來在趙安玥身側躺下。


    趙安玥支著個腦袋看著他:“哎,顧淮景。”


    顧淮景:“嗯?”


    “你最近和楊大人是不是關係不和啊?”她咬著唇,眼中星星點點,有些擔憂,“我聽說的,說是你們兩最近常常吵架。”


    顧淮景看著她,笑著搖頭:“隻是對朝中事務意見不一罷了,不嚴重。”


    “真的?”趙安玥明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猶豫了一下,問道,“楊大人不是你的人嗎?”


    “我和你說過楊大人是我的人嗎?”顧淮景眼眸一動。


    趙安玥如今到底知道什麽,知道了多少,哪些知道,哪些不知道,他還真不知道。就比如楊衛禮是他的人,他並不曾記得自己和趙安玥說過。


    趙安玥抓了抓頭發:“我怎麽知道你說沒說過,反正我一直覺得楊大人是你的人。現在你們這樣,不會是楊大人背叛你了吧?難道——”她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下意識抓住顧淮景的手,“楊大人想自己當皇帝?!”


    顧淮景歎了口氣,有些頭疼的揉著眉心:“你別想太多,安心養胎,這些事情,我自然會處理好的。”


    趙安玥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喃喃自語:“天呐,楊大人如果真的要背叛你,並且坐上了皇位,那你就很危險了,我可能也會很危險。不過佩綺到時候就是皇後,我應該沒事。”


    於是趙安玥便不想了,反正自己沒事就行。


    她蹭了蹭被子,翻了個身,就睡著了。


    顧淮景有些無語地看著她的背影,趁著人睡著,把人撈進了懷裏,摸了摸她紅撲撲的臉。


    真的是個沒心沒肺的。


    之後顧淮景一直沒睡,而是抱著睡著的趙安玥閉目養神。


    子時剛到,他便小心翼翼的把如同八爪魚般纏在他身上的趙安玥給剝了下來,然後輕輕起身,離開了顧國侯府。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有更新啦,因為這一章很肥很肥很肥!


    第99章 099


    深夜, 萬籟俱寂。


    今日夜空中漂浮著幾朵陰雲,陰雲遮住了明月, 天地間灰蒙蒙的一片, 讓人看不清晰。


    皇帝瑟縮在明黃色被子裏, 身子抖著, 緊緊抱著身側的映嬪, 根本睡不著。


    晚上是他最為恐懼的時候,一切妖魔鬼怪都會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不受控製。他甚至不敢閉上眼睛,生怕自己閉上眼睛就看到不該看的。但他也不敢看被子外的世界, 在皇帝眼裏, 床頂,床底,櫃角的陰影都讓人覺得恐怖。


    他前段時間, 是要徹夜點著燭火的。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太監剛把燭火點上沒多久, 就會莫名其妙的滅掉。


    又點,又滅,再點, 再滅。


    如此反複,皇帝嚇得不行,寧願不再點火,就隻縮在那明黃色的被子裏,手捏著黃符, 掛著佛珠,抱著映嬪,才能度過這令他恐怖的夜晚。


    映嬪一直盡職盡責守著皇帝,可是今夜後半夜,她突然間拿掉了皇帝的雙手:“皇上,臣妾睡前喝多了水,現下去去就回。”


    皇帝的手顫顫巍巍的鬆開,不放心的囑咐:“你可要快些回來!”


    “皇上放心,皇上害怕的話,可要臣妾給您點上燈?”映嬪掀開被子,溫言問道。


    皇帝連忙搖頭:“不要點!”


    那種燈點了又滅的恐懼,他不想再體驗一回了。


    “那可要臣妾讓李公公進來陪您?”映嬪又問。


    皇帝猶豫了一下,實在是無法自己一個人待著,抬著嗓子叫道:“李福全!”


    話音落下,過了點時間,外頭沒有一個人應答,靜悄悄的,靜得讓人可怕。


    往常的這個時候,李福全早就已經進來了。


    映嬪突然間笑了一下,站在床邊,偏著頭,看著從被窩中抬著頭朝往喊的皇帝,聲音又柔又輕:“皇上,李公公怎麽不在外頭?”


    這突然的笑,和這輕飄飄仿佛落不到實處的語氣,讓皇帝身子僵住了。


    他機械般的轉頭,朝映嬪站的地方看去。


    她穿著一襲白衣,頭發披肩,背影看起來十分可怖,可噩夢裏那些找他索命的女子相差無異。


    “啊——!”皇帝尖叫了一聲,抱著被子就逃進了床裏邊,“你你你是誰!”


    映嬪低聲笑著,笑容如同鈴鐺般清脆,飄飄道:“皇上,我是映嬪呀。剛剛還和您睡在一起,您這麽快就忘了?”


    皇帝幾乎都要崩潰,手裏緊緊拿著黃符,仿佛捏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道士說了,隻要有黃符,這些邪祟之物就無法近他身!


    他抖著身子,拚命的喊道:“李福全!小鄧子!陳玉!”他一個一個喊,喊自己身邊伺候的太監,還有在門口守著的侍衛。


    可是沒有一個人應答,沒有,外頭一點聲響都沒有。


    映嬪又笑了,笑得讓皇帝頭皮發麻:“皇上,臣妾去幫您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公公們怎麽都沒有聲響了呢?”


    說完後,幽幽地朝門口走去,走到一半,她又折回,到燭台邊點上了燈:“皇上,這燈還是要點的,這樣貴客來了,您也能看得見啊。”


    皇帝咬著自己的手背,連忙鑽進被子裏,一手捏著黃符,一手摸著佛珠,眼睛閉也不是,睜也不是。


    映嬪這才走了出去,暗沉的月色下,門外站著幾個身影,門邊歪歪斜斜倒著幾個太監。


    她走到當頭一人麵前,輕輕跪了下去:“侯爺。”


    顧淮景雙手負於身後,後邊站著陳玉等幾個大內侍衛。


    他看了映嬪一眼,點了點頭,抬腳走了進去。


    顧淮景沒有放輕腳步,鞋與地麵碰撞的時候,發出很有規律的聲響。


    那一下一下,落在了被窩的皇帝耳朵裏,仿佛催命符似的。


    皇帝心跳聲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咬著牙不敢出聲,凹陷青黑的眼眶裏淚眼渾濁。


    顧淮景看著那抖動不止的被窩,眼中帶著幾分輕蔑之色。他走到床邊,一把掀開了明黃色的被子,扔在了身後,仿佛一塊廢布。


    皇帝猝不及防,而且這些時日精神渙散,手腳無力。被子便掀開之時,他還嚇了一大跳,眼神匆匆瞥過時,看到顧淮景那張臉,停住了:“顧淮景?”


    顧淮景居高臨下的打量著皇帝:“難為皇上還能認出我。”


    皇帝張了張嘴巴,眼神看向開著的宮殿門,咬牙切齒:“你怎麽進來的?!”


    “皇上現下見了我,還沒認清楚現狀嗎?您的皇宮,我自然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顧淮景拂了拂自己的衣袖。


    皇帝哪怕這些時日快要被邪祟之物給逼瘋了,但現下顧淮景的出現,讓他神智清醒了很多。門外無人在候著,顧淮景卻出現在這裏。


    這意味著什麽?身為皇帝,他最為清楚不過!


    而剛剛出去的映嬪……


    他心中突然間生起莫大的恐慌,這種恐慌感和害怕鬼怪的恐懼感不同,是有什麽重要東西即將流逝的恐慌感。


    他倏然看向顧淮景,喘著粗氣:“映嬪是你的人?”


    顧淮景笑了笑:“今日特意讓映嬪娘娘停了皇上的藥,看來皇上確實清醒了不少。”


    皇帝大駭,他近日眼窩凹陷,一雙眼睛凸顯得很可怖,就如同那死魚眼一般,死死瞪著顧淮景。


    映嬪如果是顧淮景的人,那齊皇貴妃那夜,是不是他是被算計的?根本就不是映嬪說的有邪祟之物!映嬪那晚送的粥和花茶,是不是有什麽古怪!


    可他那時被齊皇貴妃的死狀嚇住了,根本來不及細想,被映嬪話語引導,每日都活著巨大的恐懼中。


    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他聽著映嬪的,讓太醫開了藥方,每日飲用,但卻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連下床都成了奢望,整日暈乎。


    這居然是一個局,他居然著了道!可是映嬪在他身旁多年,平日從無任何異動,他從未懷疑過。


    他指向顧淮景,有不少想問的,但最終雙唇抖動著:“你想幹什麽?”


    今日顧淮景來了這,就表明這件事情已經不可能善了了,他手裏必須要有足夠的底牌,才能保自己一命,保住自己的江山。可是他想了一圈,卻發現手裏已經沒有底牌了。


    這些日子,他被藥物和奸婦所害,整日迷糊,神誌不清,已經十多日不理朝事。朝中興許已經落在了顧淮景的手裏,隻有這樣,他今日才敢到自己麵前來。


    映嬪居然是顧淮景插在他身邊的眼線,那宮中除了映嬪,還有誰是顧淮景的人?他還能否拚死一搏?


    顧淮景聲線平淡,表情平靜:“畢竟君臣一場,我來送皇上一程。”他微微揚起一個微笑,“順便讓皇上死前當個明白人。我做了這麽多事,皇上您不知道,那就太可惜了。”


    “所以,皇上想問什麽便問罷。”顧淮景輕輕笑著,“比如三位皇子,不,四位皇子之死?”


    皇帝聞言目眥盡裂,就朝顧淮景撲去。


    可是皇帝就算先前武功高強,這十幾日湯藥一喝,病體纏綿,早就沒有一絲力氣。


    顧淮景輕巧避開,皇帝摔在地上。


    顧淮景走過去,毫不留情一腳踩著皇帝的背,彎下腰,語氣殘忍:“我們先從三皇子說起罷。皇上是不是現在都還以為三皇子死於六皇子和七皇子之手?這倒也沒錯,我在六皇子和七皇子身邊都安插了人,各自向兩位皇子獻上了藥王穀新製的藥物,那藥不害人性命,隻是會讓服用之人變得體力多病。可是兩種藥物合在一起,就是劇.毒。”


    皇帝被踩在地麵,如死魚般撲騰著,聽著顧淮景的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騰燃燒。


    顧淮景停了一下,似乎在欣賞皇帝此時的掙紮:“但凡兩位皇子有一位停手,三皇子都不會死。可兩位皇子都沒有絲毫猶豫,皇上,說到底,這還是怪您教子無方啊。”


    皇帝全身上下青筋幾乎都要爆裂開來,怒吼出聲:“顧淮景!!!啊!顧淮景!!!”


    顧淮景耐心的等皇帝吼完,接著道:“七皇子沒什麽可說的,我本想多留他幾日,結果他非得找死。不過皇上,七皇子就算再荒淫無度,睡了您不少女人,但也沒有傻到年夜之日到萬華殿不遠的梅林幹這種事。您事後可有懷疑過?手刃兒子的感覺可還好?說來這還得感謝皇後娘娘幫了一把。皇後娘娘也是個厲害人物,讓您給人養兒子,養了二十多年。”


    皇帝口中隱隱有血腥味傳來,心下湧起一股股鐵鏽般的味道。他大口喘著氣呼吸著,不想再聽,不願再聽:“你別說了!朕命令你,別再往下說了!”


    可是顧淮景卻一定要讓他聽:“這就受不了?您不聽怎麽能行?說起來,六皇子確實不像您的兒子。三位皇子中,就屬六皇子手裏最幹淨。所以——”他的舌尖抵在口腔壁上,“六皇子還活著,和薛讓,和皇後,一家人住在大宴最南,麵朝大海,日子過得還可以。”


    皇帝嘴角吐出了一口鮮血,他覺得自己的腹中翻天覆地的攪動著,胸腔都呼吸不上來。


    顧淮景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他難受、痛苦、憤怒!


    顧淮景停了一下,也覺得有些意思:“您那位五公主,您還記得吧?在您賜婚後無緣無故失蹤的那位。我前些日子才得到消息,五公主似乎在找六皇子呢。您說她找六皇子幹什麽?怕不是平日暗生情愫,但礙於兄妹不敢言明,在知道六皇子不是自己兄長後,且父皇也不向著自己,幹脆逃出皇宮?”


    皇帝已經憤怒的說不出話來,他雙手握成拳頭,抵在地上,臉漲得通紅,嘴上無意識發出憤怒的嘶吼聲。


    “我本想讓皇上斷子絕孫。但感於這份情誼,便饒五公主一馬。”顧淮景輕歎一聲,“自己的女兒,一心一意奔向薛讓和皇後的兒子,皇上您現在感覺如何?”


    皇帝嘴角不斷有鮮血湧出,那是被活活氣的。他咳著血,一字一句擠出:“你是在為你父親報仇?你早就知道了你父親怎麽死的了罷?”


    顧淮景勾唇,眼神裏一片冰冷:“皇上難道真的以為沒有人知道?”


    皇帝低低笑著,笑聲悲涼:“朕早就該殺了你的。都怪朕心慈,想著放過你一馬,可沒想到到頭來害了朕自己!你如此作惡多端,就不怕有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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