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男人淺淺含笑的聲音:“那看來,我跟睿睿的觀點不謀而合。”


    江凜側首,不知道賀從澤是什麽時候過來的,他身穿西裝,領口處整潔利索一絲不苟,領帶平整毫無瑕疵,整個人從容矜貴,熠熠生輝。


    賀從澤在看到江凜後,眼底迅速滑過了抹驚豔,他緩步上前,打量她幾番,終是忍不住笑了:“我這輩子最想象不到的,一個是你懷孕的模樣,一個是你穿婚紗的模樣……不過果然,一個比一個讓我驚喜。”


    江凜輕揚眉梢,勾著唇抬手撫了撫他肩頭衣襟,“你倒是比平時順眼了不少。”


    賀從澤從善如流地握住她的手,將吻落在她手背,緩聲:“如果能讓你順眼一輩子,那就算是榮幸了。”


    敲定婚紗款式後,江凜又親自在圖紙上更改了些細節要求,隨後付款定金確定時間,總算是解決了婚禮中最重要的環節,一家三口輕快歸家。


    操辦婚禮的各種程序複雜無比,但賀從澤因為懷著期待便就得心應手,這場婚禮已經遲到三年,如今所有事情塵埃落定,那麽他與她的幸福,自然要讓所有人都親眼見證。


    各項事宜逐一安排下來,最終在決定婚禮日期的時候,賀從澤來詢問江凜的意見,因為婚紗大抵要月中送到,後續還要騰出些時間確定流程,最快也要下個月了。


    江凜掃了眼那些羅列出的標紅好日子,表情不曾有什麽波瀾,卻是伸手準確無誤地點上一個並沒有被標紅的普通日子,道:“這天吧。”


    賀從澤前半秒沒反應過來,後半秒他驀地頓住,目光落在那個日期上,眼神亮起又破碎,複雜卻柔和。


    半晌,他輕笑,低聲道:“好,就這天。”


    雖然這不是所謂的什麽“吉日”,但這個日子對於他們二人來說,都是無可比擬的特殊存在。


    ——這是他們,最初相遇的日子。


    是他們這一生故事的開始,是他們各自人生的新征程,亦是此生中至高無上的幸運時刻。


    婚禮定在這樣的一個日子,再好不過。


    -


    距離婚禮舉行還有半個月的時候,迎來了賀從澤的生日。


    因為他一直不曾主動說過這些,江凜又是向來不拘於這種形式活動的性格,所以他便始終以為她並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可那天從公司回到家中,迎接他的卻是正布置著餐桌的江凜。


    江凜將蛋糕從做工精致的盒子中拿出,擺放在桌子中央,賀伊睿眼饞得不行,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弱弱道:“媽媽,就一口,一口,爸爸他絕對發現不了……”


    “不行,這個沒得退步。”江凜淡聲拒絕她:“今天是你爸生日,蛋糕第一口要給他。”


    “啊……”賀伊睿遺憾出聲,嘟著小嘴:“媽媽你什麽時候也這麽形式主義了嘛。”


    江凜看了她一眼,輕飄飄扔過去一句:“你爸是特例。”


    賀伊睿:“……”


    受到狗糧暴擊,賀伊睿委屈巴巴地轉過身,想要跑去擼鬧總以平複心底的憤懣,然而這就望見了門口的賀從澤,登時欣喜喚他:“爸爸!”


    江凜正好也準備完畢了,在聽到這聲後,她雖然已經做好準備,但還是不免有些被撞破的不好意思,遂拍拍手佯裝無事,模樣悠哉悠哉的。


    賀從澤早就在門口看著她們母女二人忙活好久了,見江凜這手足無措的樣兒,他感動之餘又生出些笑意來。


    他邁步上前,看了看桌上豐盛的美食,又看了看神情自若的江凜,眼底情愫意味深長:“什麽時候開始準備的?”


    “你別想太多。”江凜擺擺手,淡聲:“要不是賀伊睿提醒我,我都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


    賀從澤就看她在這睜眼說瞎話,也不拆穿她,隻俯首親了下她臉頰,輕笑:“凜凜,我真的很開心。”


    “……”江凜耳朵發熱,半晌才憋出來回應:“你開心就好。”


    也不管這女人說話中不中聽了,賀從澤本身也是對生日無所謂的類型,可就在今天,他覺得自己收到了有史以來最別出心裁的一份生日禮物。


    吃過晚飯,終於準備對蛋糕下手,賀伊睿幫著插上蠟燭,拍手催促賀從澤:“爸爸爸爸,你要先點蠟燭許願噢,都說生日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賀從澤本打算直接切蛋糕,奈何女兒奴的本質在作祟,他便拿出火機,將蠟燭挨個點上。


    隨後,他闔上眼耐心許下自己的生日願望,後才將蠟燭吹滅。


    火光剛黯下,賀伊睿便興致勃勃地探過身子,問:“爸爸,你許了什麽願望呀?”


    “願望說出來就不準了。”賀從澤笑而不語,隻看向旁邊的江凜:“但是,你媽媽應該知道。”


    江凜當然知道,不用猜都知道。


    她頷首,嘴角弧度淺淡:“那你的願望基本已經實現了。”


    “不急,還有幾十年的時間。”他望著她,嗓音低緩:“等到了白發,才算實現。”


    江凜頓了頓,認真回應:“有道理。”


    隨後,賀伊睿眼睜睜看著賀從澤吃下了第一口蛋糕,這才美滋滋地割了小塊放在紙盤上,吃了起來。


    賀伊睿邊刮著奶油,邊好奇問賀從澤:“爸爸,媽媽以前也這麽給你過生日嗎?”


    “以前的時候,你媽媽工作比較忙。”賀從澤從容回答,言笑晏晏間,他眼神似有若無地掃過旁邊江凜:“她雖然嘴上從來不說,但我知道她是在心裏給我過。”


    江凜有點被膩歪到,揉揉胳膊表示自己對這份肉麻承受不能,卻破天荒地沒有懟回去。


    “啊?”賀伊睿微張著小嘴,顯然有些驚訝,表情中隱約還能瞧出些許悲憫來:“那媽媽真是很無情啦,爸爸你好可憐噢。”


    賀從澤深以為然:“是吧,睿睿也這麽覺得吧?”


    江凜:“……”


    這一大一小怎麽回事:)


    “但是,不論是過生日,還是生活中那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哪怕我和你媽媽並不在同一土地上……就像你媽媽懷著你,在國外的那三年。”賀從澤的話鋒徒然一轉,嗓音低緩:“那時我們見不到,彼此忙起來甚至電話都打不了,可即便如此,我們還是走到了今天。”


    賀伊睿終究是小孩子,聽不懂他這話的內涵,隻能朦朦朧朧的得知,爸爸媽媽都很相信對方。


    “那爸爸媽媽為什麽會在一起呀?”她對此深表疑惑,歪了下腦袋:“明明很少見麵,那不是連溝通都很少嗎?”


    賀從澤還未答,江凜便已經從容道:“因為我們是相愛的,愛人之間有個超能力叫‘心有靈犀’,所以有些事有些感情,不需要溝通,對方也能知道。”


    賀從澤半眯了眯眼睛,嘴角弧度甚微,意味卻溫柔。


    賀伊睿聽著江凜的話,一雙水靈的眸子裏盛滿豔羨,繼而扭頭追問:“睿睿也想擁有這個超能力!爸爸,你和媽媽是怎麽相愛的呀?”


    他笑笑,“愛是人之本能,無師自通。”


    “愛是怎樣的感覺?”


    賀從澤想了想,道:“對於爸爸來說,就是如果沒有你媽媽,我就不知道每天早上醒來的意義是什麽。”


    每日初始的第一眼,如果能給最愛的人,那該是很好。


    江凜看向賀從澤,眼神中少了些複雜,多了些純粹的情感。


    她明白他的意思。


    賀伊睿顯得有些茫然無措,蛋糕都忘了吃,“可我沒有這種感覺啊,是我不夠愛爸爸媽媽嗎?”


    江凜耐心解釋:“你當然愛我們,不過這種是親人之間的愛,愛有很多種模樣,親情隻是其中一種。”


    “遇到一個能讓你不會感到任何厭煩的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她說道,摸了摸賀伊睿的腦袋,輕聲:“我等到了二十五歲才遇見你爸爸,在此之前我甚至沒有過跟別人共度終生的念頭,所以你要等,總會等到這麽一個人。”


    賀伊睿懵懂地點點頭,似乎是通過江凜的話語,明白了些道理。


    “你媽媽說的很對,但是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你需要記住。”賀從澤表示讚同,垂下眼簾望著賀伊睿,道:“你的媽媽,也就是我的夫人。她為你熬心費力近十個月才打造出的心髒,絕對不能讓別人輕易破壞。”


    賀伊睿鄭重其事地點頭:“睿睿記住了!”


    江凜聽著父女倆的對話,稍作停頓後,不禁失笑。


    她此時才知道,原來幸福感,這麽容易就能獲得。


    飯後,江凜把殘局收拾好,去廚房教賀伊睿洗碗擦碗,母女兩個並排站在架子前,不時傳來賀伊睿的嬉笑,溫馨又寧靜。


    賀從澤回到臥室中,打開自己的筆電,將郵箱中一些待處理的公務處理利索,大概半個多小時後,他結束工作,將筆電關機合上。


    再下樓時,他發現江凜正抱著賀伊睿,母女倆坐在外麵小院中的吊籃椅上談笑,氣氛溫馨和睦。


    鬧總懶洋洋地窩在地毯上,此時正打著盹兒,發出隱隱約約的呼嚕聲。


    賀從澤走了過去,不急不慢地在江凜身旁坐下,伸手將她輕攬入懷中,在她額頭吻了吻。


    江凜沒掙,隻提醒他道:“今晚的月色很好。”


    賀從澤聞言,才將目光散上天際,果真望見無邊星雲鋪在夜空,皎月欲墜,光影清透。


    他笑:“是,很好。”


    此刻美景,有她才是最好。


    江凜與賀伊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她耐心地陪著賀伊睿談天說地,眉目間盡是綿綿溫柔。


    賀從澤低眉斂目,瞧著懷中的她,突然覺得此時此刻,有些深切的話語,其實已經不必再說了。


    恍惚間,賀從澤仿佛回到了他們相遇的時候,想起彼時的月色,似乎比現在還要動人。


    他無聲彎唇,抬眸望向朗朗月色,心裏的話,終究是默默放在了心底。


    -


    那晚夜色很濃。


    我站在那,看著你踏著清冽的光,向我走來。


    不知怎的,忽然覺得這寥寥一生,不過如此。


    ——僅一個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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