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斯野知道她都聽見了,但看她實在不高興的樣子,真的是幾乎就要決定這麽匆匆地見她小姨了。


    但是這樣禮數不周,以後會成為笑談,他強忍住起起伏伏的情緒,沒鬆口。


    他一遍遍囑咐,“我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遇到開心事,或者不高興的事,都給打電話。”


    顏兮還在看別處,“我瞎還耳聾。”


    “……”


    何斯野低笑,給了她一個猝不及防的四字,“我喜歡你。”


    顏兮臉一紅,狠狠瞪他一眼。


    何斯野用登機牌排隊安檢的時候,回頭對顏兮說:“回去吧,到家給我發信息,我落地開機就能看到。”


    顏兮不想走,“我陪你到登機的。”


    何斯野失笑,“我之前有機票,所以能進去,你就隻能到這了。”


    顏兮:“……”


    “不行不行,小野哥你出來,你先別走。”


    顏兮第一次這麽任性,把何斯野拽出了隊伍,“小野哥你等一下噢。”


    然後她就開始拉開羽絨服的拉鏈,低頭翻兜。


    何斯野饒有興致看顏兮翻遍羽絨服裏裏外外的兜,終於找出個紅色小東西。


    顏兮像拿著女生肚兜那般臉通紅,“那個,我之前回姥姥家是去取這個符了,是姥姥以前為我求的,我想那天在雲端餐廳送你的,但沒好意思……”


    “上午你和肖速比賽前,我也想送你的,也沒好意思……”


    何斯野垂眉看著她掌心掛著紅繩的護身符,像是看著稀世之珍,心裏感動得要爆炸了般。


    頓了頓,他麵上平靜揶揄,“你現在好意思了?”


    顏兮向來不善表達,以前就總是“小野哥謝謝你”,“小野哥對不起”,翻來覆去的重複說。


    哪怕是和小姨離開前一晚,她心裏有很多很多話想和他說,也隻會用寫信的方式表達。


    重逢後,在校園的湖邊,她有千言萬語想說,也隻是抓著他不斷地說對不起。


    在何斯野表白後,她也有很多話想說的,她隻是不知道該如何說。


    顏兮此時也是不好意思的,偷偷抬頭瞄他一眼,發現他唇角翹得很彎,笑意很深,她就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啊,”顏兮突然想起件事,“你等一下噢。”


    她翻雙肩包,拿出筆和一小塊紙,作勢要寫字。


    瞧見他在探頭看,她立馬捂住,“你,你先轉過去,你別看。”


    何斯野曾經在她演出前,往姚瑤送她的護身符裏塞了張小紙條,此時她如法炮製,也寫了張紙條塞進去,還故作嚴厲威脅,“不準偷看啊!”


    何斯野失笑點頭,“好。”


    他將她送的護身符,放進大衣的內兜裏,再一次轉身離開,“回去吧,到家給我發信息。”


    顏兮眼裏的亮光盡散,黯然地退到一旁,看何斯野的背影。


    她好似是第一次看何斯野這樣離開的背影,心裏難受得直咬嘴唇,眼裏霧蒙蒙的。


    一個多月不能再見麵呢。


    好難熬。


    顏兮發覺自己都要難過死了,他為什麽要送她到這裏啊,還不如就讓她一個人回家了呢。


    這就是學姐學長們異地的感受嗎?


    這麽讓人難過。


    難過得她想哭。


    她好久沒哭了,但是此時很想哭。


    他退了她火車票,給她訂機票,送她到家,又一個人離開。


    他不舍得讓她一個人坐飛機回家。


    ……她也不舍得他啊。


    何斯野即將進去的時候,像是感覺到身後傳來的悲傷情緒,緩步回頭,正好看到她垂頭抹眼睛。


    孤零零地站在隊伍外……就像是她被他拋棄了那樣孤獨。


    ……栽了。


    何斯野大步流星走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抱進懷裏。


    顏兮眼睛一眨,一圈濕痕印在他大衣上,明明濕得很,除卻用手摸能感受得到,卻看不到。


    何斯野感受到懷裏姑娘的安靜聽話與不舍,許久,貼著她耳廓說:“閉眼。”


    顏兮懵了一下,囁嚅道:“你,你,你不能親我。”


    何斯野胸膛輕震,被她逗得笑出來。


    爾後掌心捂住她雙眼,無可奈何地喟歎與承諾,“以後再不能讓你送機,寧可我看著你的背影,也不讓你看著我的背影。”


    何斯野輕輕移開掌心,本以為顏兮會很聽話地閉著眼睛,卻看到她雙眼亮如璀璨。


    顏兮紅著臉,眼眸裏寫滿了害羞與堅定。


    她雙頰緋紅,聲音細柔,“你,你別動……”


    何斯野垂眸看她,似是明白了什麽,含笑道:“嗯,我不動。”


    顏兮雙手抓著他的長衣,緩緩踮起腳尖兒,這次穩穩的、一吻落在他左頰。


    她唇柔軟,他皮膚溫熱,觸覺讓彼此都過了電般,心跳加速到慌亂和全身發熱。


    顏兮親吻何斯野臉頰後,似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像是過了春日樹梢花骨朵到夏日綻放那麽久,顏兮雙腳落回地麵,雙耳紅得要燒著了,“這次才是給你的獎勵,你,你收好了呀。”


    何斯野揉了揉他也紅得要燒著的耳根,呢喃道:“被燙到了。”


    他說罷,顏兮飛快地看他一眼,倆人似乎都被燙到了。


    ……心被燙到了。


    *


    顏兮坐公交車到家,下車後直衝進小滿意飯館,一樓有三桌正在吃飯的,服務員看到她後要喊人,顏兮比劃了個噓的姿勢,扔下皮箱,飛一般衝到廚房。


    田薇正在炒菜,冷不丁被人抱住,差點沒回頭揍人,看見是眯著笑眼的顏兮,頓時高興得話嘮,“寶貝回來了!你怎麽這個時間回來的啊?餓沒餓?想吃什麽?累沒累?快去歇著,小姨給你做好吃的!”


    顏兮也超級興奮,連著親了她小姨好幾下,有抱住她小姨不撒手,“好想你啊小姨!”


    田薇身上有顏兮媽媽的味道,顏兮特別喜歡抱著田薇,她撒嬌了好一會兒,想起小姨說的“有驚喜”,“對了小姨,有什麽驚喜啊?”


    田薇三年前的時候還微胖,此時身材已經很苗條,日子好過了以後,清麗的麵容回來了,跟顏兮還有七分像,是個很漂亮的老板娘了。


    廚房還有一個陌生廚師在,田薇偶爾店裏忙的時候會洗手做菜,這會兒店裏不忙,她摘了圍裙就不管了,摟著顏兮鑽進一二樓間的小閣樓,遞給顏兮一張存折。


    顏兮懵懵的,“我不要錢啊。”


    “誰說要給你錢了?”田薇給顏兮指最後一行數字,“小姨決定了,再攢一年錢,最晚兩年,就去你方姨和楊叔家那邊開個小分店。”


    顏兮更懵了,“啊?”


    田薇揉著顏兮的眉骨,認真說:“你叔你姨雖然隻照顧了你一年,但是他們對你的好,是你一輩子都還不清的恩德。他倆沒兒沒女,你就有責任為他們養老,哪怕他們不需要你養老,你也應當在他們身邊陪伴著盡可能的報答他們。


    “而且你還有三年半大學在那邊讀,小姨總想你想到哭,怕你姑和你姑父再找著你欺負你,小姨就想存夠錢了,搬去和你一塊住。


    “小姨一直在琢磨這事兒,以前沒跟你說,是錢差得太多,去租門麵的錢都不夠,但咱家前陣子剛換了個大廚,這廚子可吸客了,生意翻倍得好,明年,最遲後年,錢差不多就夠了。”


    田薇當年叫顏兮給楊鋒和方然磕頭時,幾乎就已經想到有朝一日讓顏兮回到他們身邊報答他們了。


    田薇和顏兮她媽媽田蕊很像,都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人。


    隻是顏兮媽媽更溫柔,像何斯野他媽媽一樣,田薇則渾身上下都是固執,否則當年不會嫁錯人、還苦苦為他還債搭進了半個人生,甚至覺得丟臉到不和家裏聯係而全然不知姐姐和媽媽離世的事。


    顏兮高興得簡直要瘋了,抱著田薇又是一頓亂親,“啊啊啊”了好一會兒,拿出手機要打給何斯野。


    田薇看見顏兮手裏的白色新手機,簡直像發現新大陸了一樣高興道:“寶貝,你終於舍得花錢了!”


    顏兮跟田薇什麽都說,就像當初她說她想考去何斯野的大學,她也很認真地和田薇說了。


    田薇對她萬般不舍,也完全支持她的選擇。


    但是此時,顏兮不好意思了,手機塞回兜裏,支支吾吾地說:“沒,沒有。”


    田薇看出不對勁兒了,這手機肯定不是顏兮自己買的。


    她又知道顏兮做事有分寸,沒深說,隻道:“寶貝,用自己賺的錢、買自己喜歡的東西,才是最安心的事。”


    顏兮臉微紅,結結巴巴地應下,“知道了。”


    頓了頓,她還是解釋了一句,“我,我沒被包|養什麽的……”


    *


    完全不知道自己差點被當作有錢大金|主的何斯野,下飛機後收到顏兮平安到家的信息,提著的心總算徹底放下。


    開車回家,他剛拿鑰匙開門,就感覺到了客廳裏的低氣壓。


    鍾芸芸和何正東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眉頭緊鎖地看著電視裏的新聞。


    新聞正在播報f1賽事,以及上午大川給何斯野看的那條新聞。


    ——當場發生最嚴重事故的車手,立即送往二院進行搶救,十八個小時後,於今日上午,不幸離世。


    何斯野車鑰匙隨手扔在鞋櫃上,輕描淡寫地說:“年前我不出去了,我二叔來了吧?”


    鍾芸芸眼裏一陣哀涼,“在書房,等你回來下棋呢。”


    何斯野若無其事地伸了個懶腰,笑看何正東,懶洋洋道:“爸我餓了。”


    何正東:“……”


    真是慣得他,這麽晚回來,還舔著臉說餓。


    何正東起身去廚房,“吃餃子還是湯圓?”


    何斯野得寸進尺,“能選現包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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