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閣百餘號死士輪流,日夜不歇的守著,街邊市井更是布置了很多眼線,屬實是沒有發現哪家有異常。


    出事的這一家,是城中的一戶富商,出事的是他的第十幾房小妾,前些年就失了寵,淒淒慘慘的在後院中苟延殘喘,本身就患有肺癆,時日不多,總是病懨懨,根本連門都不出。


    誰也沒能聯想到她身上去,頭天晚上人死了,第二天晚上才有人發現。


    其一開始也並不知道是瘟疫,都以為她是肺癆至死,死之前咳血多日,正是肺癆的症狀,因此沒引起任何人的警覺。


    誰料這富商狼心狗肺的很,連副棺材也不願給小妾,這小妾也沒有家人,莫說是葬禮,死了個人,宅院中一點水花都沒激起,富商直接命人用草席子一卷,扔到城外荒山上去了。


    原本扔在荒山上,沒過幾天也就腐爛得差不多,飛鳥啄食,野狗撕扯,風雨烈陽侵蝕,很快人也就會歸於塵土。


    可偏生好巧不巧,撕扯完屍體的野狗也被染上了瘟疫,而後不知怎麽竄入了城中,一連咬了好幾人,這些人也很快出現瘟疫症狀。


    雖然現在已經被組織隔離,但皇城中已經傳開了,現如今百姓惶惶不安,好多商鋪都關門歇業,集市上也寥寥無幾人,城外荒山上的艾草,被人割得一幹二淨,街道上幾乎家家關門閉戶,熏得到處烏煙瘴氣。


    屋子裏麵安靜了一會兒,又聽見閻溫出聲問道,“人隔離在什麽地方,醫署裏麵可有人研製出藥方?”


    “人隔離在城外,”單懷說,“醫署……還未能有人研製出藥方。”


    裏麵又沒了聲音,十九跟喜全站在牆角,兩人一塊伸著脖子,豎起耳朵聽著屋裏麵的聲音。


    但是過了好一會兒,裏麵都沒有交談聲。


    “怎麽回事兒呀?”十九根據對話猜到了一點,但並不能夠確定,她問身邊的喜全,“大人為什麽動這麽大的氣?”


    喜全朝著屋子裏的方向看了一眼,拉著十九走遠了一些,這才壓低聲音道,“城中發現了瘟疫,蔓延的速度很快,這兩日每天都有不少人被隔離到城外。”


    十九有些發怔,夢中的那些畫麵閃過腦海,十九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輕輕的呼出去,沒想到預知夢竟然印證的這麽快。


    她都還沒來得及提醒閻溫……她在宮中不與任何人接觸,這種閉塞的環境中她若是知道外界的事情,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自圓其說的。


    十九就是因為苦於找不到理由,才耽誤了這麽多天,況且瘟疫她是無法阻擋的,因為她的夢境中沒有瘟疫的起源。


    不知道是從哪裏開始,隻知道閻溫是從喝了那一盞茶之後,就染上了瘟疫,十九要是紅口白牙,隻說這城中有了瘟疫,卻說不出起源,也說不出她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莫說是閻溫,連她自己都不會相信自己。


    如今這樣也好,瘟疫是這幾天才被發現,她隻要看住閻溫,不讓他喝那一盞茶,這場大禍應當就能避過。


    至於這城中的瘟疫,十九相信,她隻要保住了閻溫,閻溫一定會竭盡所能幫助百姓。


    十九在發愣,喜全在看著十九,隔了一會兒,用手肘碰了一下十九,說道,“那天……謝謝你。”


    “啊?啊!”十九回手拍了拍喜全,將聲音壓得特別低,“我既然幫到了你,那你要一直幫我保守秘密。”


    喜全剛要說什麽,十九又道,“而且我現在也知道你的一個秘密。”十九可沒忘了,那日閻溫說喜全並非閹人。


    假太監混在宮裏,若是被揭穿可是死罪。


    十九微揚著眉看著喜全,喜全神色幾變,最後點了點頭。


    這時候房門被打開,單懷從屋裏走出來,他臉色非常的不好,皺著眉,腳步飛快的走出了內院。


    “你不避避風頭嗎?”見十九要邁步朝著屋裏走去,喜全善意的提醒道。


    畢竟兩個人也是互相有小秘密的人,而且那日十九的舉動確實救了喜全,閻溫沒有再提將喜全打發走的事情,十九因為那件事險些被捂死,並且病了這麽多天,喜全嘴上不說,心裏對她是很感激的。


    十九搖了搖頭,邁步朝著屋裏走去。


    所有人都知道避風頭,知到閻溫盛怒的時候,不要朝著跟前湊。


    可是所有人都會生氣發怒,人家生氣了,至少有家人有朋友,在旁邊勸解著,甚至幫著打抱不平。


    而閻溫生氣了,所有人都躲著他,避開他,害怕他,卻沒有人敢勸他,安慰他,甚至哄他。


    十九心裏嘖嘖,說白了就是沒人疼,老東西這麽可憐……她來疼!


    不過想的再好,她一推開門,還是迎麵被閻溫呼了一臉的怒火。


    “滾出去——有什麽消……”閻溫掐著眉心轉頭,看清了十九之後,聲音頓了頓,後極度不耐煩道,“你又來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十九:我疼你。


    閻溫:你別氣我我就燒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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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哈哈嗝!


    閻溫麵對十九, 沒有幾次是好聲好氣的, 十九現在對於閻溫態度,已經有了免疫, 聽到他這種語氣,隻是站在門口頓了一下,心中嘖了一聲, 然後依舊邁步進了屋裏。


    閻溫煩得很,坐在桌案邊上, 拄著手臂用力掐著眉心。


    十九快步走到他的跟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大人,眉心已經見紫, 莫要再用手掐了。”


    十九說,“大人若是頭痛,我幫大人按摩一下吧。”


    閻溫掙開了手腕, 沒有應聲, 十九也不指望他回答,隻要他不張口攆人就行, 直接將手指放在閻溫的頭頂,力道適中的按揉起來。


    閻溫將手都垂下放在桌案上, 閉著眼睛任由十九動作, 手指一下一下敲打在桌案上, 腦中在回想著方才單懷報告的疫情,總覺得不太對。


    一個連自己院子說不出的癆病鬼,是在哪裏染上的瘟疫, 即便是不受寵的小妾,也應當有一兩個丫鬟伺候著,為何人死了那麽久還沒有發現?


    野狗人人喊打,向來躲避人群,是怎麽衝到城中連咬幾人?


    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


    “大人,今早可用過膳了?”十九手上按揉,見閻溫閉目皺緊眉頭,想他又是在憂思,故意出聲打斷他。


    閻溫驟然被打斷思緒自然不虞,眉頭擰出一道豎紋,張嘴正要說什麽,十九一把捂住了嘴。


    “唔!”


    十九彎腰湊近閻溫的耳邊,哄勸道,“大人莫要惱我,大人沒有照鏡子吧?大人此刻眼下青黑,嘴唇幹裂,臉色蒼白得活像吊死鬼。”


    十九心疼道,“憂慮過重神思不安,朝中大事,天下江山,都壓在大人的肩頭,大人若不保重身體,要如何達成心中所願呢?”


    所願……


    閻溫不由得晃了一下神,那個願望大的連他自己都覺得怕是此生無望,他已經好久都沒敢去想。


    可小奴隸又如何看出他心有所願呢?


    手心底下按著的嘴唇幹燥而溫熱,十九抑製著自己想要揉搓的想法,把手從閻溫的嘴上挪開。


    又問了一遍,“大人今早可用膳了嗎?”


    兩人的距離實在過近,這種距離已經超乎了尋常,達到了親密的範圍。


    但閻溫被十九整日纏來纏去,到如今已經有些習慣,十九隻要見到他,就一定要在他身邊轉來轉去揪揪抱抱。


    所以他一時竟並未覺得兩人間的距離過於親近,甚至都沒有伸手去推,已經大著膽子將下巴擱在他肩頭上的十九的腦袋。


    隻是歎了口氣,幹巴巴道,“沒有……”


    “我這就差人去為大人準備,大人想要吃點什麽東西?”十九的聲音拖得有一些長,纏綿太過,又和閻溫湊得過於近,直接順著他的耳朵朝裏鑽,氣息噴到他的耳邊,霎時起了成片細小的紅疙瘩。


    閻溫終於覺得兩人姿勢過於近,偏頭躲開十九,推了她一下。


    十九從善如流站直,看閻溫伸手去搓耳邊,強壓著笑意,這一招其實也是在窯子裏麵學的,十九自小在行宮之中,野狗一樣夾縫中求存,會的所有溫言軟語柔情手段,皆是出自青樓妓館。


    香風繚繞鼻翼,美人軟臂環在頸間,貼著耳邊嬌笑吐氣,酥軟貼在後背磨蹭,溫柔軟語,任是世間如何冷硬兒郎,又怎能不化為繞指柔。


    雖然不入流,用來哄人卻是一頂一的好用。


    十九將那副沒骨頭的模樣收起來,又一本正經的問了一遍,“想吃甜的嗎?”


    “不想。”閻溫果斷拒絕。


    十九知道他是怕人窺知他的喜好,開口道,“我這就去命喜全準備,就說我想吃。”


    閻溫看了她一眼,沒有吭聲,十九忍著笑走出屋子,命喜全去準備吃食。


    “準備些糕點甜湯,我晨起還沒吃東西……”


    閻溫坐在桌案邊上,豎著耳朵聽著,聽到十九如此說,這才放鬆脊背。


    十九一轉頭,他立刻又將脊背繃直,伸手拿過桌上的奏折,提筆蘸墨,對著走過來的十九命令道,“研墨。”


    十九連忙應是,走到閻溫的旁邊,挽了挽袖子,給閻溫研墨。


    兩人之間沉默下來,十九研磨不用眼睛,她手上忙活著,眼睛也忙活著,手上隻在墨盤上轉悠,眼睛隻在閻溫的臉上不斷的徘徊,肆無忌憚的看著閻溫。


    閻溫感覺到她的視線,起先沒搭理她,隔了一會兒實在是被十九的視線看的受不了,耳根都開始發紅,轉頭瞪向十九,“看什麽呢?!”


    十九現如今迎上他的視線,並不像從前那樣慌張,不是她現在已經不害怕閻溫窺知她的心思,而是幾番試探下來,她發現隻要她不拎著閻溫的耳朵告訴他,閻溫是打死也想不到男歡女愛那裏去的。


    閻溫一雙眼,看透世事人心,陰謀詭計,卻獨獨看不透猜不出,這世上有人癡心於他。


    十九還不能告訴他,因為閻溫現如今對此事極度排斥,但她也不必對於閻溫刻意遮遮掩掩,因為她表現得越是自然,閻溫越是不會胡思亂想。


    因此十九坦然與閻溫對視,絲毫不遮掩目中敬重與愛慕。


    淡笑道,“我瞧著大人……”十九舔了舔嘴唇,默默放下墨塊,做出便於朝後退的姿勢。


    狗膽包天道,“我瞧著大人生的真好看。”


    閻溫動作一僵,片刻後“啪”的將筆扔進了筆洗中。


    看著十九冷笑了一聲,接著便作勢起身,十九瞅準機會轉頭就跑,閻溫眼疾手快,伸手一撈,揪住了十九的腰封。


    關於容貌,也是閻溫的一個逆鱗,曾經因為這幅相貌,險些被人當作玩物褻玩於手心。


    他義父溫清平,深得老皇帝喜愛,權勢滔天,幹兒子無數。


    閻溫最開始是因為這幅相貌,被他收為幹兒子,溫清平有兩項見不得人的愛好,一是褻玩小太監,二是有淩虐人的癖好。


    當時擺在閻溫麵前的有兩條路,一是做溫清平的房中人,不需遭罪,溫清平自會保他在宮中安逸,還能夠提攜他。


    但閻溫毫無猶豫的咬牙選擇第二條路,溫清平當時對他下手有多狠,最後教他的東西就有多多。


    閻溫不恨他,反倒是感激他,他生生將閻溫磋磨成了一把利劍,而後臨死之前,又將他手中的權勢盡數交托給閻溫。


    也是最後,他才告訴閻溫,隻有選擇第二條路,才有機會做他真正的“兒子”,為了安逸,甘願被人玩弄在手心的,能成什麽氣候?


    但最開始,閻溫確實因為他這一張臉遭受了不少折磨,不隻是溫清平,他還曾被先帝的宮妃看上過。


    先帝後宮無數,年輕時夜夜笙歌,年老體衰後,那點雨露哪裏夠這後宮整個院中的嬌花潤澤。


    後妃與太監的醃臢事,向來都是宮中光鮮外表下的腐爛惡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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