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這種人渣,隻要不是死在關榮昊手裏,死在哪都一樣。


    所以眼下更重要的事,是盛廉洲口中的那個林西南。


    她忽然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個林西南,也許就是許執事業翻車的關鍵。


    她眼睛輕飄飄掃向盛廉洲,盛廉洲心虛地扭開臉。陸伊目光不移,盛廉洲不得不再扭回來。


    他磕磕絆絆,“伊、伊姐……”


    陸伊“嗯”了一聲,沒說什麽。


    她還不如說點什麽。


    盛廉洲心裏七上八下,最後還是宮長晴出來解圍,“伊姐,小洲他不了解情況,一時慌亂,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你見諒。”


    陸伊又“嗯”了一聲,目光轉向宮長晴,“那就是你了解咯。”


    宮長晴一噎,閉上了嘴巴。


    關榮昊這時終於意識到氣氛的不對勁,他茫然地問:“發生了什麽事?”


    許辰扯了扯他的袖口示意他不要再多嘴了。


    關榮昊還以為他們是因為自己的事鬧了什麽不開心,連忙站起來說:“怎麽了?是因為我嗎?還是隊長怎麽了?我的事你們不用擔心,大不了我就退——”


    “你敢說!”盛廉洲瞬間暴怒,一把揪住關榮昊的領子,“你退我就退!大不了都退了!”


    “……”


    本來還萎靡不振的病房瞬間亂成一鍋粥。


    陸伊嘴角扯出一抹笑,轉身走出病房前,和角落裏不知所措的宮長晴對視了一眼。


    這一眼,宮長晴腿都要軟了。


    她一把扶住許辰的手臂,後背貼著牆,緩緩吐氣。


    許辰察覺:“怎麽了?”


    宮長晴一臉呆滯,“感覺自己差點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許辰:“?”


    宮長晴:“伊姐真是護犢子啊。”


    許辰:“……哦。”


    關榮昊:“到底怎麽了!”


    宮長晴白了盛廉洲一眼,“讓你的好基友說!”


    盛廉洲猶豫唯諾,“我就是……隨便說了一句嘛。”


    宮長晴簡直想把他從十七樓丟下去,“隨便一說!隨便一說剛好扯出人家的底線!我現在懷疑隊長沒有把你生吞活剝了是因為你的好基友太慘!”


    盛廉洲低下了頭,“……”


    關榮昊這時終於意識到了什麽,他幹巴巴地看向盛廉洲,“你、你……不會……額……又說了那個事?”


    “又?!”這下連許辰都淡定不了了,“你到底說了幾次?”


    盛廉洲舉出兩根手指頭,關榮昊一臉無語,盛廉洲手指頭慢慢多出一根,又多出一根,最後破罐子破摔,“哎呀私下討論一下嘛!難道你們不好奇哦?”


    “不好奇。”異口同聲。


    盛廉洲:“……我去道歉好了吧?現在就去!”


    他轉身就走,宮長晴拽住他,“算了。”


    盛廉洲:“幹嘛?為什麽算了?”


    宮長晴:“別了,剛剛已經紮了一刀,現在再去道歉,等於把刀拔|出來。”


    許辰:“……那就那麽插著,也不太好吧。”


    宮長晴歎了口氣,“伊姐應該會處理。”


    *


    陸伊沒在醫生辦公室找到許執,而是走廊盡頭的拐角窗口。


    夜晚零星布陣,一彎明月掛在窗口。風都是白色的,徐徐吹進醫院。


    吹亂了許執的眼睛和頭發。


    他就站在窗邊,兩指夾著煙,星火明亮,時不時送到唇間吸上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窗口太窄的緣故,從陸伊這個角度看過去,顯得男人今天異常高大,也異常孤獨。


    他的影子被踩在腳底下,縮成小小的一團。


    好像這個影子,才是他此時此刻真正的內心。


    而表麵那些高大俊朗,都隻是不堪一擊的外表。


    才剛剛想到這裏,陸伊心就仿佛被狠狠掐了一下。她腳步輕輕地走過去,從背後抱住男人緊實的腰。


    臉貼在他被風吹的有些涼的後背上,“思考什麽人生呢?”


    許執喉嚨裏哼笑一聲,把煙頭摁滅在窗邊,然後轉身,把陸伊抱在懷裏,“裏麵什麽情況?”


    “沒什麽情況,看上去都好的差不多了。”陸伊說,“小孩就是小孩,前腳痛後腳就忘了怎麽痛的了。”


    不像大人,明明心裏痛的要死,表麵還要裝得雲淡風輕。


    “許執,你……”


    陸伊話剛說一半,就被許執打斷。


    “我剛剛問了醫生一些事,關榮昊繼父得了肝癌,長期酗酒抽煙造成的。估計他也沒檢查過身體,剛剛醫生手術發現的。”


    這話一出,陸伊直接愣了,她從許執懷裏出來,“那……關榮昊怎麽辦啊……”


    許執沉聲,“不知道。”


    陸伊有些說不清楚自己現在的感受,隻是看到許執那深不見底的眼睛,心裏忽然“咯噔”了一下,“你難道要現在告訴他?”


    “早說早解決,他不是我繼父,我沒有辦法替關榮昊做決定。”許執提步要走,“後果我也承擔不來。”


    陸伊聽到他這話忍不住蹙了蹙眉,“許執,其實這事也不見得非要現在說,不如等明天?明天關榮昊繼父醒了……”


    “那是他們的事。”許執聲音裏全是冷漠。


    陸伊一顆心,忽然跌到了最底。


    她沒再跟上許執,隻是看著他清冷的背影,無言沉默。


    這時旁邊電梯“叮”一聲打開,一個中年男人牽著一個光頭小男孩出來,小男孩一蹦一跳,很是活潑,“爸爸,是不是快過年了啊。”


    “是啊,過年就可以出院了,到時候去帶你走親戚,收壓歲錢。”


    小男孩更高興了,“過年好好啊!”


    中年男人一把把小男孩抱起來,“過年就是新的一年要來了,過去一年好的壞的都消失不見了。”


    “好喲!消失不見了咯!”小男孩手舞足蹈,“那爸爸,我那些藥也會消失不見嗎?我的病會好嗎?”


    “會好的,所有不好的,全都會消失不見的。”


    父子倆漸漸走到走廊另一頭,直到他們推開一扇門,進入病房。


    聲音消失。


    陸伊心裏猶如翻江倒海一般難受,她背靠在剛剛許執靠過的地方,無聲地吐了口氣,良久才輕輕抬手,捂住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虐嗎?


    並不啊。


    最基本的日常情緒起伏啊。


    如果真的虐,那發紅包好了。


    你們少罵我兩句。


    晚上十二點還有一更。


    第65章 第065戀


    至於病房這邊, 因為許執帶過來的消息,所有人再次陷入詭異的沉默中。


    許辰宮長晴盛廉洲他們說到底隻是外人, 能看到的全是關榮昊這個繼父平時有多渣, 得到這種下場好像隻能用“活該”來形容。


    再不濟,也隻是一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可是關榮昊呢?他的心情是什麽樣的?


    這個在病床上躺著, 身上插著各種奇奇怪怪的管子的人,昨天還在滿身酒味地推搡著他, 用鼻孔朝天的姿勢逼迫他:“我養你那麽多年了, 你他媽娶個富婆養我虧嗎?她願意要老子老子恨不得自己娶!”


    短短幾個小時後,這個“人渣”就成了一言不發的人, 成了一個餘下生命不剩幾天的人。


    關榮昊看著, 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當初他媽媽去世前一秒, 還在教育他, 做人,最基本的,就是要懂得感恩和盡孝。


    大概每個赤誠忠厚的孩子, 都曾在心底向父母許下“孝”的宏願,相信來日方長,相信水到渠成,相信自己必有功成名就衣錦還鄉的那一天, 可以從容盡孝。[*注1]


    關榮昊當初第一次見到這個所謂的繼父時, 他就暗暗在心裏發誓,這輩子他要好好孝順他的繼父。


    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願意收留他和媽媽的人。


    然後呢?


    然後他忘了時間的殘酷, 忘了人生的短暫,忘了世上有永遠無法報答的恩情,也忘了生命本身不堪一擊的脆弱。


    歲月無情,生命無常。[*注2]


    他還沒來得及品出歲月到底是什麽味道,就已經把生命無常體會個徹底。


    他做錯了什麽?


    他才二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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