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修筠沒有停留,轉身朝江晚晴的停車的地方走去,一邊走,一邊伸手在自己的脖頸處點了一點。


    “唇印。”嚴修筠說,“我和晚晴都看到了。”


    第39章 8.


    萬家燈火都是紅塵擾攘的背景, 江晚晴無聲坐在車裏, 等著嚴修筠朝他一步一步的走來。


    他手指修長,笑容介於輕狂與溫文之間, 夜風吹起他的外衣, 讓他整個人的氣質多了一些平時看不出來的東西,仿佛深潭之下隱而未發的驚濤。


    江晚晴隻看動作, 就知道嚴修筠在說什麽。


    都是成年人, 又是一個已婚成年人,這點看破不說破的曖昧都是引人遐想的情趣。


    可她也不得不承認,明明那點曖昧和自己其實沒什麽關係,她仍然被嚴修筠一個動作迷得五迷三道。


    一見鍾情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以說清的事情, 江晚晴覺得自己無論再早還是再晚遇到嚴修筠, 也都無法改變結局, 而她又似乎在一瞬間,能看到這個男人的往昔和今後。


    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讓江晚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周遭的時間似乎靜止了,她抓著方向盤的手下意識緊了一緊。


    車門一開一關, 晚風的涼意一聚一散,江晚晴激靈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嚴修筠已經坐上了車。


    嚴天意在兒童座椅上, 歡快的叫了一聲“開車開車”。


    江晚晴愣了一瞬, 還沒說話,嚴修筠已經看了過來。


    他整個人的氣質已經恢複到了一貫的溫潤裏,可看到江晚晴迷離的眼神, 卻不知想到什麽的笑了一笑,帶了一點略近於無的曖昧和肆意:“怎麽了?”


    江晚晴:“……”


    她毫無意外地打了個磕絆——總不能說,自己被美色所迷吧。


    當著孩子的麵,她哪怕臉皮厚如城牆,也不好意思散德行……


    可是偏偏,她覺得嚴修筠是故意的。


    江晚晴連忙透過後視鏡看了看嚴天意的表情,看到這孩子正探頭探腦地往前打量,連忙給自己裹了一層正人君子的皮。


    “有點兒冷。”江晚晴說,“你開車門的時候放進來了冷空氣。”


    “是嗎。”


    嚴修筠探手過來,卻不像以往一樣捏她的手心,而是用手指貼了貼她的臉。


    離開的時候,溫熱的手指還若有似無地,劃過了她的耳珠。


    不知道是因為她剛剛受了季紹鈞和孟采薇的刺激,還是被嚴教授迷得荷爾蒙水平超標,江晚晴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往被嚴修筠手指掃過的地方湧去了。


    “是有點冰。”嚴修筠聲音低沉地笑著,“幸而有車可開,回家就讓你暖起來。”


    江晚晴:“……”


    他就是故意的!


    可是,他這麽幹擾駕駛員……真的好嗎?


    嚴修筠這一句話奠定了江晚晴一路神遊的開車狀態,幸而她是“馬路殺手”中成功率並不高的那一種,思想狀態的騰雲駕霧,並沒影響她安全地倒車入庫。


    可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沒想起來自己究竟是怎麽安全把車開回家,而沒有一車三命的。


    更不幸的是,嚴教授的“暖起來”言出必行,第二天江晚晴抓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就哀嚎一聲。


    美色誤國啊!她毫無意外的遲到了。


    江晚晴兩步衝上樓,把賴在床上的嚴天意一把抓了起來,催命似的把孩子收拾利索,這才一手拎包一手抓孩子,看都沒敢看嚴修筠一眼,兵荒馬亂地逃之夭夭了。


    `●)


    這一早晨著實過得像連軸轉的陀螺一樣,江晚晴趁著辦公室裏人煙稀少,風一樣的卷進了辦公室。她坐在座位上發了兩分鍾的呆,這才揉著朦朧的眼,準備去給自己衝一杯咖啡提提神兒。


    咖啡的陣陣香氣把辦公室都縈滿了,江晚晴才漸漸找回自己略顯萎靡的精神。


    實驗室那邊,做實驗的博士生操作時遇上了點兒問題,已經給她連發了三個微信,江晚晴說了兩句,覺得微信裏說不清楚,幹脆起身準備去實驗室看看。


    幾個項目的實驗室都是挨著的,江晚晴負責的實驗室在最裏麵,她走過去的時候,正見到一群物流人員“吭哧吭哧”的往隔壁實驗室搬東西。


    藥學院的搬遷啟動在即,所有實驗室都會搬到新校區,這段時間,除了一些正在加緊收尾的項目還在運行,其他期限比較長的項目實驗室都已經開始著手啟動搬遷工作了,每天都有人來拆大型試驗設備。


    江晚晴沒把這些人的活動當一回事兒,避讓開搬東西的工人,她徑直進了自己實驗室。


    博士生的實驗也確實出了點兒問題,怎麽做都做不出需要的數據,江晚晴琢磨了一下兒,調整了一下實驗步驟,還列了張單子替她加了兩個實驗,等到她細致地交代了注意事項,剛出實驗室的門兒,就被吳啟思吳副教授迎麵堵了個正著兒。


    “江老師。”吳博士說話還是一板一眼,“院長說,有些事情需要召集大家商量,正組織開會呢,讓我和您一道兒過去。”


    江晚晴先是一愣,隨後聽到“院長”兩個字,她就眼皮直跳。


    昨天孟采薇和季紹鈞的輪番“科普”,讓她對平城首富吳哲茂先生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以前,她一想起吳先生,就隻能聯想到電視財經頻道裏那個笑眯眯的老人,還有銀行裏堆積如山的鈔票;而一晚之間,她的條件反射被強行更改了狀態,隻要聽見“吳哲茂”三個字,隻能想起“養小鬼”,“洗錢”,“黑心商人”這些字眼兒,十分激發她的求生欲。


    而“院長”兩個字,已經要和“慷慨解囊”的吳首富畫等號了。


    “呃……”江晚晴表情空白了兩秒,突然一捂肚子,“那個吳博士……那個那個,我先去個衛生間……院長那邊你先去,我隨後就到。”


    隨後,她就在吳啟思看神經病的眼神下,頭也不回地紮進了衛生間。


    吳啟思一個正人君子,當然不可能尾隨青年女教師進女廁所。


    江晚晴繡花兒一樣的在衛生間墨跡了半晌,打定了主意,準備在裏麵耗到吳啟思走了再出來。


    衛生間的氣息混合了消毒水和莫名氣味的“芬芳”,十分令人作嘔,江晚晴也不知道自己腦子抽了還是被嚴天意傳染了“見風就卷”的毛病,居然想出這麽一個下策。


    然而她也不敢出門去看——萬一吳啟思沒走呢?


    這一旦撞上了,不僅還得去見院長,就連解釋起自己“突然發病”的原因也挺尷尬的。


    就在她準備發個微信,把實驗室裏的博士生召喚出來,看看吳啟思還在不在的時候,女廁所門一開,博士生帶著一臉疑惑的表情走了進來。


    江晚晴像是看到了救星,忙做出“小點聲”的動作,一把將博士生扯進最裏麵,劈頭就問:“吳教授走了嗎?”


    博士生被江晚晴問的找不著北,於是,拿江晚晴當神經病看的人又多了一個。


    “吳教授說您不舒服,突然進了衛生間,半天都沒出來。他怕您出事兒,讓我進來看看……”博士生一臉狐疑,“您在這兒幹什麽呢?他都已經準備叫救護車了!”


    江晚晴:“……”


    吳啟思的死心眼兒真是名不虛傳,讓人哭笑不得。


    江晚晴接連收獲了兩個“你沒毛病吧”的眼神兒,自己那原本就脆弱的小臉皮已經掛不住了,勉強才能維持住自己的道貌岸然,風蕭蕭兮地衝博士生笑了一笑,找個理由兒給自己挽了個尊:“沒事……我……那什麽。”


    同為女性,博士生也苦惱於“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聽見江晚晴這麽說,這才恍然大悟:“哦,這樣……那是沒法兒跟吳教授說,您帶東西了嗎,我那有,我去實驗室給您拿?”


    “不用不用。”江晚晴連連拒絕,“我弄利索了……我現在就出去。”


    博士生以為江晚晴尚在體會“每個月都有七天流血不止”的痛苦,對她糾結的表情深表同情,客氣地笑了笑:“那……您出去?不行先把吳教授哄走吧,您再不出去,他大概真要叫救護車了。”


    江晚晴:“……”


    一個謊言總要二百個謊言來圓,江晚晴此番算是有了徹底體會。


    院長簡直“知人善用”,派吳啟思來叫她,就是吃準了吳啟思這種讓人連拒絕都會有負疚感的缺心眼兒能降服她。


    江晚晴歎了一口氣,和博士生一前一後的從女廁所出來,一拐彎兒,果然發現吳啟思還等在那兒,手裏正捏著手機。


    三人一打照麵,吳啟思就是一愣:“江老師……您這是……”


    “江老師突然肚子不舒服,誤會誤會。”博士生笑著幫江晚晴圓了個謊。


    江晚晴和博士生互相告了個別,暗中歎氣。


    她也算意識到,學院裏的這件事,靠單純的“躲避”是不可能解決問題的,她還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地調整策略。


    聽說江晚晴沒事兒,吳啟思鬆了口氣:“沒事兒就好,江老師,院長還等著……我們現在過去?”


    “行。”江晚晴硬著頭皮應了一聲,和吳啟思一起下了樓,才又問道,“院長說沒說什麽事兒?”


    “我也沒聽說。”吳啟思推了推眼鏡,“去了就知道了。”


    江晚晴:“……”


    吳博士君子坦蕩蕩,隻有江晚晴心有戚戚。


    江晚晴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像個打聽考前重點失敗的學生,暗中給自己安排好了“沒能力、不明白、幹不了”三套車軲轆套路,這才提著一口氣,進了學院裏的小型會議室。


    結果一進門兒,迎麵正坐著嚴修筠。


    作者有話要說:  心裏有車,哪裏都是高速公路……恩……


    第40章 9.


    江晚晴一抬頭, 正瞧見她早晨根本沒敢看的那位嚴教授。


    他衣冠楚楚, 風姿絕倫,在這一屋子肉眼可見已步入中老年的教授和院長中間, 顯得尤其年輕俊朗, 但是周身的氣質已經沉穩下來,不像少年人那般浮躁。


    嚴修筠看見江晚晴推門而入, 也沒顧及領導在場, 滿是溫存地朝她笑了一笑。


    江晚晴頓時有一種全世界的花都在朝自己開放的感覺。


    不過,到底是在工作場合,江晚晴還是克製住了直接走到嚴修筠身邊坐下的衝動,而是借著幫吳博士開門關門的機會, 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兒這個會議室內的座位格局。


    橢圓形的會議桌, 兩端分別坐了藥學院和生科院的二位院長。


    以二位院長為首, 他們的右手邊依次坐了各自學院的老師,而嚴修筠自然坐在生科院那一行人中。


    而距離嚴修筠一個座位之隔, 則坐了一個年輕靚麗的女孩子和一個戴眼鏡的男青年——這是整間會議室中,江晚晴唯二覺得不算眼熟的人, 他們應該不是平城大學的老師。


    這女孩子一身amani的小西裝,穿的利落俏皮,妝容明麗幹淨, 能看出她小美人的底子, 也能看出她家境不錯,年紀看上去沒超過二十五歲,學生氣已經褪去不少, 但是精英的氣質還沒修煉成功,像是個出校園不久,正在努力適應職場生涯的學生。


    和她相比,那個戴眼鏡的男青年外貌就遜色的多,格子衫,牛仔褲,頭發因為略長,所以顯得稍微有點兒亂,整個人透出一種木訥的一板一眼。


    男青年原本在和身邊的女孩子低聲說話,因為被江晚晴推門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兩個人同時朝江晚晴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青年一看之下,發現來人是個女性,頓了一秒,很快略顯局促地把目光挪開了。


    而那個女孩子則落落大方,明豔俏麗地朝江晚晴笑了一笑,眼神卻沒轉回到男青年的方向,反而借機朝嚴修筠那裏掃了一掃,停留了幾秒,才帶著殘存的笑意別開了。


    鑒於她們家嚴教授魅力超凡,走到哪裏都是女性關注的對象,無端招惹青睞這種事情,在嚴教授身上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江晚晴自己都見怪不怪。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作為被“美”迷掉了魂兒的認栽人士,江晚晴權當這是旁人對她眼光的誇獎。


    嚴修筠不知感覺沒感覺到這明顯帶著欣賞的眼神兒,他隻是看著江晚晴,目光連偏都沒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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