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晴有點不可思議道:“無法贖回?怎麽辦?我們要在到了贖回期後耍賴嗎?”


    “是我們要逼他們賴賬。”嚴修筠糾正了她的說法,而後含笑挑了挑眉,“不僅如此,就算他想方設法贖回了,我們也要逼他放棄優先購股權。”


    江晚晴一愣,像是聽到了一個天方夜譚:“這可能嗎?”


    “看季紹鈞的了。”嚴修筠說,“你還記得韓樂雪嗎?”


    第63章 32.


    某國, 機場, 行人往來匆忙。


    季紹鈞原本像每一個來早了的旅客一樣,悠閑地坐在安檢區以外打發時間, 卻不料被一陣喧鬧打擾了清淨。


    該國機場是各路大小明星時常出沒的黃金地點, 各路追星族和私生飯常年在此蹲守。


    今天,大概又是正趕上哪個有點兒名氣的愛豆歸國。


    季紹鈞眯著眼睛遠遠一看, 隻看到熙熙攘攘的一大片女孩子, 雙眼放光,臉上帶著超乎一般的興奮表情,舉著各種應援海報,此起彼伏地發出令人耳鳴的尖叫聲。


    還有一些拿著海報的姑娘原本三三兩兩的散落在周圍, 被這尖叫聲驚動, 一扭頭, 也紛紛像打了雞血一樣的湊上前去。


    那包圍圈隨著人數不斷增多,更有蔓延的趨勢。


    季紹鈞生怕自己站起身來就被飛奔過來的女孩子們撞飛, 半天都沒敢挪動,挑著眉看啊看, 半晌,包圍圈的盡頭眾星拱月地走出一個全副武裝的“小鮮肉”。


    這位愛豆低帽簷,戴口罩, 裹了件完全看不出身材的超寬鬆大衣, 如果不是女孩子們都舉著同一個男生的海報,隻瞧這人,乍一看都不分清是男是女。


    就是這樣, 他一露“麵”,那原本隻能算作蛤、蟆吵坑的人群頓時沸反盈天了,激動的粉絲們差點把機場的房頂掀了。


    季紹鈞實在理解不了追星族的狂熱,為了保護耳朵,他趁著所有人都湊到愛豆身邊去的時候,果斷站起身來往辦理登機的地方去了。


    有追星人群在,機場裏所有的吵雜都隻能算“小打小鬧”,並不足以與那沸反盈天爭輝。


    登機口這邊的一點爭執,已經沒法吸引人注意了。


    而季紹鈞因為離得近,才恰好目睹了全程。


    排在季紹鈞前麵的人,看身材是個年輕女子,但是具體長什麽樣、年齡幾何,卻有點兒無從判斷了——因為這位女士帶著墨鏡,下顎裹著厚厚的繃帶,把她親媽弄來,也未見得能第一眼就認識。


    機場所在國整容業發達,多得是為了追求漂亮的年輕女孩兒專程到此來受開刀的罪,但是簽證有期限,exclusive bubble finishing ban 長期居住在當地的費用也並不低,因此,總有女孩兒等不到自己的麵容完全恢複,就被迫飛回原住地。


    排在季紹鈞前麵的女士大概就是其中一員。


    可是辦理登機的時候,她的手續出了問題——季紹鈞模模糊糊地聽了兩句,大概是辦理登機的人員一直都在要求這位整過容的女士出具更有說服力的身份證明。


    整容後,大多數人的容貌會發生大的變化,所以會和證件上的本人照片並不相符,從而在出入境時,會造成一些身份無法確認方麵的麻煩,這樣的事例多了,難免讓一些前來該國整容的外籍人士有所顧忌。


    而整容業是該國支柱產業之一,為了保證該產業能夠持續為本國帶來利益,因此,該國針對整容後人群的往來手續,其實有專門的規定。


    按照規定,有資質的整容醫院可以為整容者出具一份身份證明,持有這份證明,整容者就可以順利辦理出入境。


    排在季紹鈞前麵的這位女性,麻煩卻就出在這份證明上——證明上的照片是女子動過刀後未恢複的模樣,且並沒有繃帶包紮;因此辦理人員要求這位女士除去繃帶,驗明正身。


    可這位女性出於傷口恢複的考慮,堅決不肯除去繃帶。


    兩方的爭執就此展開,都相持不下。


    最終,臉上包著繃帶的女性敗下陣來,拿上自己的行李與證件,憤憤離開了隊列。


    辦理人員臉上帶著公式化的笑容,示意下一位前來辦理。


    季紹鈞眼神動了動,發現有兩個看起來非常普通的一男一女,尾隨著那個女性的方向,一起去了。


    季紹鈞向機場負責接引的服務人員表示了一下“抱歉”,不動聲色地退出了隊列。


    機場的衛生間男左女右,深深的走廊鋪著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此時人非常的少,腳步聲幾乎能聽到回音。


    臉上纏著繃帶的女人按部就班做完了一切該在衛生間裏做的事,拎著隨身行李,在半身鏡前站定,她沒摘眼鏡,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下顎上厚厚的繃帶,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再出去碰碰運氣。


    她邁步走出女衛生間,轉身進了那個長長的走廊,還有幾步之遠,就能進入機場大廳。


    就在這時,旁邊行動障礙人士專用衛生間的門猝然打開,女人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一個男人死死捂住了嘴,一把拖進了這間屋子。


    她極端驚恐之下悍然抵抗,連臉上的墨鏡都掙掉了,直至她看清了把她拖進來的男人的臉,她一愣之後,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季紹鈞捂著她的嘴,看她不抵抗了,這才笑了一笑:“別來無恙啊……韓樂雪小姐。”


    女人臉上愕然的表情更甚,似乎沒料到,她已經把自己裹成這個樣子,卻仍然能被對方一眼認出來。


    季紹鈞仍死死捂著她的嘴,似乎根本不在意對方臉上“有傷”,動作更談不上憐香惜玉,聲音倒是壓低了不止一點。


    “唔……‘別來無恙’也不太對,韓小姐這樣看起來,連‘微恙’都謙虛了,而是可謂傷筋動骨了。”季紹鈞含笑看著她,看她憤然皺起了眉,不由“嘖”了一聲,“你這是什麽表情,好像我在害你一樣……我可是見義勇為樂於助人的好公民,我明明是在救你幫你……vincent說的沒錯,做個符合別人期待的好人確實很難,不信嗎?你聽……”


    他說完這句話,手上的力度絲毫沒鬆,人卻不聲不響地徹底安靜了下來。


    韓樂雪整個人被她按在門上,由於貼著門,通過門的傳播,外麵的聲音反倒更加清晰。


    那是一男一女兩個人的對話。


    “……沒有。”


    “我這邊也沒有。”


    “你一間間都檢查了。”


    “當然。”


    “這丫頭居然能在我們的眼皮底下跑了……她跑不遠!”


    “追!”


    兩個人的腳步聲由裏而外,逐漸遠去。


    韓樂雪愣在當場。


    季紹鈞聳聳肩,做出一個“我沒騙你吧”的表情。


    “先是在事發前連夜失蹤跑到這邊,然後想借‘整容’金蟬脫殼。”季紹鈞笑了笑,“思路很好,但是你的一舉一動,一直都在人家的掌握裏,你覺得你是借了人家的力量報仇後全身而退,實際上,他們早就清楚了你想做什麽,借力打力,而你隻不過是他們的一顆棋子。起手落子,勝局在握,剩餘的棋子注定是要被吞噬的。”


    韓樂雪渾身一僵。


    季紹鈞覺得自己說的已經夠多了,手上的力度微微送了一鬆,沒有遇到韓樂雪的反抗,這才一笑:“我放手,你別喊,我們就在這裏,和平友好地聊一聊?嗯?”


    韓樂雪目光謹慎地打量了季紹鈞一番,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別無選擇,隻好很淺很淺地,點了一下頭。


    “失禮了。”


    季紹鈞十分君子地放開了手。


    韓樂雪恢複自由行動,心有餘悸地深深喘了幾口氣,等到她恢複勉強的呼吸平穩,這才抬頭看了季紹鈞一眼,沒頭沒尾地問:“什麽時候?”


    季紹鈞倒是沒被她問倒,微微笑了一笑:“你是問我什麽時候懷疑你的?”


    韓樂雪警惕地看著他。


    “戒心強是好事,但韓小姐你總是把戒心用在了些很浪費的地方。”季紹鈞說,“vincent……哦,就是你所知道的嚴修筠,他從一開始,就沒選擇過相信你,哪怕你通過男人最喜歡的方式對他示好。但是,隻要他身邊有江晚晴,他隻需要看你一眼,就知道你的‘示好’別有用心。你撼動不了嚴修筠,才會退而求其次,選擇一個更蠢的馮才傑拿捏,也算人之常情。”


    他說完,見韓樂雪的眼神動了動,笑了:“原來你想知道我是怎麽找到你的?我們這樣的人……想找人總有些自己的方法,韓小姐不必感興趣。”


    韓樂雪卻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


    季紹鈞瞥到這個表情,又一次笑了:“解釋來龍去脈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但是被韓小姐輕看……這讓我很不高興。”


    韓樂雪沒出聲,哼了一聲,冷然看著他。


    “你在‘天翼’做銷售,憑借漂亮的皮相和出眾的手腕,以‘拓展業務’為名,實際在策劃著鯨吞‘天翼’大部分的固定資產,你以‘先試用後收錢’的營銷模式,鋪開了自己的銷售市場,獲得了高層的認可,隨後在這個模式不會再引起公司高層的反感之時,給公司來了個大規模的‘卷包會’。”季紹鈞道,“平城大學隻是其中一個很小的部分,你給公司帶來的直接經濟損失完全構成了對‘天翼’的致命打擊,然後,趁著有人‘做空’天翼的同時,加緊炒作這個‘巨大損失’,逼得這間上市公司股價徹底失控。”


    韓樂雪冷笑一聲:“那趁機‘做空’的‘天翼’並落井下石的人,也彼此彼此吧。”


    季紹鈞聳聳肩,沒有和她爭辯。


    “可是這件事,讓人覺得太熟悉了。”季紹鈞話鋒一轉,“當年錢曉河為了獲得‘借殼上市’的殼公司,暗中策劃了一場欺詐式的虛假交易融資,這場交易使得當年強弩之末的‘大唐’走向徹底的分崩離析,公司主要高管被扣上裏應外合詐騙的帽子,悍然拒捕時死在了車輪下,創始人家族無力回天,很快出售了‘大唐’的股權,才有了後來的‘天翼’……而如今,同樣是詐騙案,同樣的無力回天,同樣的出售股權……”


    “韓小姐。”季紹鈞還是含笑的,“唯一的區別,當年的那個公司高管可能是冤枉的,你覺得自己冤枉嗎?”


    韓樂雪目光一寒:“你為什麽不說是錢曉河罪有應得?!”


    季紹鈞無奈的搖了搖頭。


    “終於聊到了一起,真不容易。”季紹鈞笑笑,“很多年前,我在美國求學的時候,和一位美麗的女士有過幾麵之緣,可是後來,我聽說她家出現了變故,她多方奔走,也沒有為她‘無罪’的丈夫翻案,這件事成了她的心魔,因為她始終無法給自己的丈夫尋回一個‘清白’,最終她終於承受不了多方壓力,抑鬱症病發,自殺在家裏。”


    韓樂雪一怔,整個人顫抖起來。


    “不得不說,我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熟悉,果然不是我的錯覺,你哪怕把自己挫骨為灰,血緣的神奇也始終烙印在了你的靈魂裏。”季紹鈞搖搖頭,“你媽媽奔走多年,是為了給你父親留一個清白在人間——那些齷齪的手段我猜她未必不會,但是要和害死你父親的人同流合汙,你媽媽的選擇是寧死不屈。隻可惜,她可能永遠也想不到,她唯一的女兒,卻最終被仇恨和惡魔引誘,成為了一個她最不願意麵對的,真正的詐騙犯!”


    韓樂雪雙眼圓睜,怒道:“你知道什麽?!錢曉河為了公司,害死我父親,逼死我母親,他如今的遭遇是他罪有應得!這是他的報應!”


    “報應?嗬……你問我知道什麽,那相信宿命論的你又知道些什麽呢?”季紹鈞冷靜的看著韓樂雪的癲狂,冷然一笑,“你是憑什麽斷定,惡人隻會在你的眼前,而不會在你的背後呢?”


    第64章 33.


    韓樂雪猛然一愣:“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的意思。”季紹鈞解釋說, “就像剛才, 你對我滿心戒備,而對身後尾隨你的人毫無察覺;我是來‘樂於助人’的, 他們來做什麽, 我就不清楚了……至於這兩個人是誰派來的,韓小姐恐怕自己心裏有數。”


    韓樂雪愣了一下兒, 表情空白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隨後露出了一個遊移不定的眼神。


    她大概是猜到了什麽,但是這個猜測一定推翻了她之前的很多認知,讓她在第一時間的反應是”不願相信“。


    她的眼裏有恐懼,眼神非常不安地動了動, 六神無主之下, 仍然警惕地看著季紹鈞:“那你是來做什麽的……除了你說的救我以外。”


    季紹鈞笑了笑, 示意她放鬆。


    “我也說了,你總是把戒心用在不必要的地方……”


    季紹鈞挑了挑眼角, 自以為英俊風流地笑了笑。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韓樂雪並不買賬, 隻好自覺浪費感情地聳聳肩,放棄了以帥服人的計劃。


    “我當然有目的,但是我自認是個磊落的君子, 所以我會把我的目的告訴你, 你肯配合我的話,我立刻就能帶你從這裏脫身。”


    韓樂雪皺眉看他:“如果我不配和你呢?”


    “那對我來說確實會有點麻煩,主要會被某些該死的損友嘲諷魅力不足。”季紹鈞說, “但是韓小姐,對你來說,麻煩就更大了,怎麽離開這個機場,可能就要自己想辦法了。”


    韓樂雪:“……”


    季紹鈞意猶未盡:“你怎麽繞過那一男一女?怎麽繞過公正不阿的手續辦理人員?以後又怎麽帶著‘詐騙犯’的身份,亡命天涯?……哦對了,你覺得這一男一女,還有辦理手續的人,是‘沒有受過任何人指使’,無理由的為難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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