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懷瑾隨組的事情解決,長歌便直接回民宿休息。


    山裏夜間溫度降下來,山風襲來,無比舒服。


    傅懷瑾將她送到民宿附近,見民宿外麵的草地上紮著雙人帳篷,外麵還有嘉賓在晃悠,說道:“長歌,前麵觀景台的視野很不錯,可以看到螢火蟲。我是o型血,招蚊子,蚊子不會咬你。”


    螢火蟲?長歌想起跟他的第四世,那時他最喜歡在山間的道觀裏看螢火蟲,小小人兒,會跑到山中,一邊跟她說話,一邊去追螢火蟲。


    “小鈴鐺,我帶你去看螢火蟲,一閃一閃是不是跟你很像?”


    “師父說,每隻螢火蟲都是天上掉下來的星星,我要找到你的那隻螢火蟲,做個標記,這樣,以後不管你去哪裏,我都能找到你了。”


    那是你的酒鬼師父騙小孩的。星星是星星,螢火蟲是螢火蟲。


    她那時看著小不點的小郎君,翻了個身繼續睡覺,等到他睡著的時候,才幽幽亮起來,替他驅趕著山間的毒蚊子,看著滿山的螢火蟲。


    後來回到帝宮,他們再也沒有看到那樣美的月夜以及山裏的螢火蟲。


    長歌點頭:“去看看吧,我讓小雨買點燒烤來。”


    “這個時間小助理應該休息了,我讓酒店送點過來。”


    傅懷瑾給下榻的酒店打了電話,然後帶著她一路往山邊的觀景台走去,走了一小段路,在山體突出處,出現了一個獨特的小觀景台。


    懸空的觀景小亭子,地燈幽幽地亮著,提前點了驅蚊的香薰球,擺放了舒適的小躺椅,還有柔軟的粉色靠枕。


    傅懷瑾:“燈光會不會有些暗?我讓人送一些夜燈過來。”


    “不會。”長歌靠坐在柔軟的躺椅上,張開手臂,感受著山間的風,低低說道,“傅懷瑾,你說人死了會有輪回嗎?”


    前世的人還是今生的人嗎?


    傅懷瑾目光幽深,說道:“應該會有吧,不過每一世都該是新生,否則帶著前世的枷鎖開啟第二世,是何等殘忍。”


    長歌點頭:“也許是因為因果未了。我不希望人有來生,人死便該消散於天地間,忘記前塵如懵懂的孩童重活一世,像是在重複走一條從生到死的道路,何嚐不也是一種殘忍。”


    傅懷瑾見她神情寡淡,說著這樣冰冷的話語,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想將自己身上的溫度從掌心傳遞給她。


    長歌被他幹燥溫暖的大手握住,汲取了一絲溫暖,回過神來看著傅懷瑾,低低一歎:“對不起,我是個極度悲觀的人,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會很累吧。”


    她不信來生,不信宿命,不信任何跟幸福有關的事情。這重活的一世於她而言就如同是偷來的時光,是傅懷瑾用十世換來的,她不知道上天何時會收走這種仁慈。


    私心裏,她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孤魂野鬼。所以,這一年多來她跟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但是鬼魂會仰望人間,她也渴望那些溫暖的人和事。


    傅懷瑾溫潤一笑:“不會,我是個很信宿命很樂觀很有力量的人,你不知道,有些人的遇見足以撫平半世的孤獨和痛苦。


    長歌,如果受到傷害,感到痛苦,感覺絕望的時候就回頭看看,我會一直都在,就算我不在,這串佛珠也會代替我守在你的身邊。”


    他懂她的絕望,因為他前半世都是如此過來的,明明身處的一切都是花團錦簇的存在,世人羨慕的地位財富和天賦名聲,可他在每一個深夜裏都孤獨到近乎痛苦,隻能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


    那種絕望和痛如同是與生俱來的,刻在骨髓和血肉裏,像是一個丟了魂的木頭人,直到後來遇到她,他才聽見靈魂深處的歎息,是她,就是她。


    是他該還的債,該遇見的人,也是他該愛的人。


    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多麽的欣喜若狂。她的冷漠、孤獨、寡淡、絕情,她身上的一切特質都是他喜歡的模樣。


    長歌垂眼看著他修長有力的大手,輕輕握住,低啞說道:“也許撕開了最華麗的外表,內裏是腐爛的枯木,會失望的。”


    傅懷瑾握緊她,微笑道:“要試過才知道,也許枯木裏是萌發的新芽。”


    她抬眼看他,目光亮晶晶,要試嗎?


    夜色深濃,帝都五月的夜,後半夜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陸西澤陡然從睡夢中驚醒,看著外麵暴雨打濕窗戶,大風吹開走廊的門。


    他按著生疼的太陽穴,起身關著陽台門,看著外麵烏雲密布,看了看時間,才夜裏11點,他最近作息徹底混亂,每天連軸工作十幾個小時,然後短暫地睡2,3個小時,半夜醒來繼續開國際會議。


    仿佛這樣就能讓大腦沒有喘息的時間,這樣就不會想到前世那些紛擾的人和事。


    “陸總,您醒了嗎?”


    文理看著主臥裏亮著的燈,敲門低聲問道。


    這段時間,陸總又恢複了工作狂的狀態,甚至比之前有過之無不及,文理被迫跟著他熬夜,直接住在別墅,一邊方便工作,也方便注意陸西澤的狀況。


    文理覺得,陸總有些瘋魔了。


    人壓抑的越狠,瘋起來越是恐怖。陸總要是再找不到一個宣泄口,後果會很嚴重。


    文理開門進來,就見陸西澤穿著睡衣站在陽台上,陽台的落地窗沒有關,雨水打濕了地板。


    他臉色微變,急急去關窗戶,然後就見陸總鳳眼深沉地看著外麵的雨夜,麵容冰冷俊美,沒有一絲的溫度。


    文理:“陸總,氣象說,今夜到明天都有暴雨。”


    “溪山那邊呢?”


    文理查了查溪山風景區的天氣,大氣不敢喘:“夜間暴雨,比我們晚一個小時。”


    陸西澤冷笑了一聲,按住眉心,冷冷說道:“傅懷瑾去了溪山?”


    文理點頭,熱搜上鋪天蓋地都是秋長歌的緋聞,這一次她沒有出來澄清,而且據他所知,傅懷瑾隨組錄製綜藝,是秋長歌要求的。


    兩人落落大方的,外界都在說好事將近,說陸總這個前夫終於是過去式了。


    “上次您遭受槍擊的時候,秋小姐給我打了電話,對您很是關心,陸總,需要我定明天的機票嗎?”


    陸西澤薄唇抿起,看著暴雨一點點地打在落地窗上,啞聲說道:“沒有用的,人總是要跌的頭破血流才會回頭,她一直很喜歡傅懷瑾那樣的人。”


    明明前世命都葬送在他手裏,這一世她一想起前世的因果,就頭也不回地選擇了他。隻因為前世穆青衣救了她嗎?這一世她就要償還別人的情債嗎?


    那他呢!


    陸西澤鳳眼猩紅,他隻是被穆青衣騙了,天子之尊,也換不回命隕的亡魂。


    文理低聲說道:“陸總,我倒是覺得秋小姐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並不喜歡高調秀恩愛,若是兩人真的在一起,圈內應該會有動靜,也許是有別的原因傅醫生才不得不跟去呢?


    秋長歌看著冷,實則最怕欠恩情,傅醫生能示弱,咱們也可以。”


    他覺得陸總輸就輸在性格太強勢了。秋長歌那樣的人,跟陸總又絲毫沒有感情基礎,也沒有日久生情的機會,怎麽會選擇強勢的男朋友。


    陸西澤鳳眼陡然一深,文理不懂,傅懷瑾對長歌而言,還有恩情。


    “定一張明天的機票飛溪山。”


    前世沒輸,這一世沒道理會輸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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