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以自己不識字,穆青衣以道門清規戒律為由,兩人成功逃過了行酒令,一心埋頭吃烤魚。


    沒逃過的秋墨衍連輸好幾把,被灌了好些酒。


    秋墨衍在宮裏基本不飲酒,怕喝酒誤事,也怕酒後吐真言,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於是隻喝了幾杯就醉的上頭,俊臉通紅地抱著酒壇子不撒手。


    趙熙哈哈樂道:“小長歌,你家哥哥開始耍酒瘋了,快問他,這些年都藏了多少家財!”


    秋墨衍雖然醉了,但是理智還在,聞言冷笑:“我藏的家財隻怕你想都不敢想,那都是給我們家小長歌的。”


    趙二娘子等人吃吃地笑,麵如桃花,其實她們思來想去,秋墨衍父母早亡,嫁過去不用侍奉婆母公爹,隻有一個可愛的妹妹要養,加上他本人生的俊俏,又有萬貫家財,除了不能走仕途,地位低一些,簡直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夫君。


    她們雖然是官宦人家的女兒,但是父親官職太低,高門嫁不進去,若是嫁了一個中等人家,妻妾一大堆的,不如嫁富商。因她們父親的官職,娘家能撐腰,這日子一定是蜜裏調油,不知道多美。


    “秋郎君就沒有打算娶妻嗎?可有看上的小娘子?”


    趙二是個潑辣直爽的性子,借著他醉了,也不害臊,直接就問出口來。


    小長歌年紀小,那道士可以當做不存在,完全可以問。


    顧家小娘子和趙四娘子聞言對視一眼,全都豎起耳朵。


    秋墨衍烏黑的眼眸直直地看向趙二,看的她滿麵羞紅,然後說道:“娶妻也行,長得比我們家小長歌美再說,不然我怕她自卑。”


    眾人:“……”


    一直專心吃烤魚,置身事外的穆青衣聞言“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比小帝姬美?那隻怕是難了。美人美在骨,他看人也看骨相,秋家小娘子隻怕隻有傳言中的柔嘉帝姬能比得上。


    趙二等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看著秋長歌那張已經初見雛形的絕色臉蛋,差點將手帕絞爛。


    趙熙借著幾分酒勁兒,拍著他的肩膀說道:“那你估計難了。也不是人人都像你們兄妹倆這般好顏色。來喝酒,喝酒。”


    幾人繼續行酒令喝酒,最後大部分酒都被秋墨衍喝了。


    秋墨衍酒品極好,喝多了就也不鬧事不耍威風,隻是抱著桅杆睡覺,剛眯眼就猛然睜開,到處找妹妹,看的趙熙等人哈哈大笑。


    最後長歌和穆青衣扶著他回房間休息。


    穆青衣在他枕邊放了一個藥囊:“我去給殿下煮碗醒酒湯。”


    長歌搖頭說道:“讓他醉著吧,回宮以後沒有喝醉的機會了,他今天其實很高興。”


    穆青衣看著他們兄妹兩,一個喝醉了隻記得到處找妹妹,一個陪在他身邊跟他一起經曆盛都的生死搏鬥場。


    他看向千裏之外的盛都,突然之間想回家了。


    那座年幼時就離開,毫無記憶的城池,此後多了一個回去的理由。


    船隊拔錨起航,繼續前往江南府,到江南府的時候,已經是6月底。


    趙家兄妹和同行的幾位官家娘子到了目的地,再三邀請秋墨衍三人去府上做客,都被婉拒。


    秋墨衍到江南府的第一日就入住了柔嘉帝姬在江南的別院——聽雨別院。


    “這是我姑母在世時斥巨資在江南修建的別院,可惜建成之後,姑母沒有機會入住,一直荒廢著。”秋墨衍說著十分的惋惜。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長歌看著修建的古色古香的聽雨小樓,垂眼低低地歎氣,這座別院是她修建的,隻是想圓一個江南聽雨的美夢。


    多年後來到這裏,早已物是人非。


    “這別院好像已經有人入住了。”穆青衣看著從別院內出來的鐵甲衛,眼眸深邃了幾分。


    “太子殿下,我們家小王爺恭候多時了。”


    秋墨衍看著從裏麵出來的蕭霽,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廝還真是陰魂不散啊,從盛都跟到了江南府!


    有病吧!


    蕭霽一身紫色錦袍,襯的人越發高大俊美,出了別院也不看秋墨衍,徑自走到長歌麵前,看著她跟穆青衣牽著的手,鳳眼眯起,隨即摸著她的腦袋笑道:“長歌好像長高了一點,江南的水土果然養人。


    這位就是道門弟子穆家郎君吧?久仰大名。”


    穆青衣見他目光冰冷,鬆開長歌的手,淡淡微笑:“青衣不過是藉藉無名之輩,小王爺過譽了。”


    蕭霽倨傲地點了點頭,順勢牽著長歌的手進別院,淡淡說道:“你們沒處歇腳的話,就進來找間空房子住吧。”


    秋墨衍:“……”


    “蕭霽,這是皇家別院。你憑什麽住這裏?”


    蕭霽:“這是柔嘉帝姬也就是我二嫂的別院,修建時花的是蕭家的錢,你說我能不能住?”


    蕭霽白了他一眼,秋墨衍氣得險些冒火。


    長歌深呼吸,失算!當初修建別院花的確實是蕭家的錢,她提供的圖紙,蕭拓提供的錢,姑母擔的名,這麽一來,蕭霽是主,他們反而成了客人。


    “我們馬上就走,你別拉著我妹妹,要點臉行不行?”秋墨衍上前來就要拽回小長歌,險些氣笑了。


    蕭霽冷笑:“要不太子殿下去問問江南府的客棧還有沒有空房?你帶著小長歌去住城外的破廟還是官衙大院啊?”


    秋墨衍:“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蕭霽:“過獎,彼此彼此啊。”


    嗬,他寫了那麽多書信進東宮,隻是想帶小長歌出宮吃吃喝喝,都被他無情地攔截,誰不要臉?有這樣離譜的哥哥嗎?


    穆青衣看著針尖對麥芒的兩人,默默歎了一口氣,傳言有誤,傳言離譜啊,是誰說太子衍和蕭小王爺情同手足的?


    這兩人分明是死對頭!


    長歌與他對視一眼,機靈地縮回手,捂住肚子說道:“哎呀,好餓。”


    這一下,秋墨衍和蕭霽也顧不上吵架了,連忙吩咐人準備膳食,一行人入住了聽雨別院。


    入住聽雨別院之後,長歌就開啟了被各種投喂的生活。


    今天穆青衣帶她出門去摘蓮蓬,明天蕭霽帶她去酒樓吃飯,後天秋墨衍發飆,帶她去暗訪,總之每天都忙得很,東奔西跑的,別說吃胖了,直接瘦了兩斤!


    好在江南的梅雨季節雖遲但到!7月裏,梅雨季,天天都是連綿的細雨,夾雜著成熟的黃梅果,長歌就窩在觀雨樓裏,哪裏都不去。


    細雨從陡峭的簷角淅淅瀝瀝地落下來,天地間都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色彩,庭院裏的芭蕉翠的發綠,她散著發髻,在被窩裏睡到中午,一邊聽著雨聲,一邊看著從書畫鋪子裏淘來的誌怪小說,覺得這日子真是神仙都不換。


    不過好景不長,聽雨別院閑置多年,突然之間有人居住,而且出入的都是鐵甲衛,很快就有人猜到了蕭霽的身份,前來拜見。


    蕭霽自是不管這些閑事,都懶得搭理江南的官員,此次秋墨衍下江南,就是來徹查江南科考舞弊案的,到時候牽連的人海了去,他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免得被秋墨衍牽連進去公報私仇。


    主家找不到人,前來拜見的又都是有官身的夫人和娘子,於是兜兜轉轉的,管家嬤嬤就找到了長歌這裏來。


    “原本這事是不該來麻煩娘子,隻是王爺之前吩咐過,他不在別院內,別院的一切事務都由您做主,來的又是幾位官家娘子,這已經是第三回了,都說事不過三,若是再拒絕,對王爺的名聲不太好。”管事的嬤嬤是蕭家的老人,多年來跟在蕭霽身邊,是他最得力的人之一。


    長歌認得這位老嬤嬤,她跟在柔嘉身邊時,這位老嬤嬤就是蕭府老太太身邊的人,十分的忠心耿耿,當年就是她帶人送蕭霽出了盛都,躲過了那場血洗。


    蕭府活下來的老人所剩無幾,她是其一。


    “娘子隻需去露個麵,話都由老奴來說,這次見了,下次她們也不好繼續來了。”


    長歌起來穿鞋子,問道:“來的是什麽人?”


    “是知州夫人和幾位官家小娘子,據說父兄都在盛都朝中為官,此次來江南是探親,還有位在江南養病的國公夫人,那位夫人是柔嘉帝姬的姨母,先前她來江南府時,本想仗著身份住在聽雨別院,不過被王爺拒絕了。


    那位國公夫人在朝中並無實權,娘子莫要擔心,隻去露一麵就行。”管家嬤嬤將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說與她聽,絲毫不敢怠慢。


    管家嬤嬤是少數知道長歌和秋墨衍身份的人,這位小娘子年紀雖小,但是常年跟在太子殿下身邊,眼界和見識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而且這幾日她也看在眼裏,這位娘子若是真的是太子殿下的表妹,日後沒準會入主東宮,身份是一等一的尊貴。她家王爺也十分喜歡這位小娘子。就算不入東宮,也能入蕭府。


    嬤嬤猜到了其一,卻沒有猜到其二,絲毫不知道長歌跟秋墨衍是親兄妹!是碩果僅存的一位帝姬。


    長歌“哦”了一聲,原來是她啊!當年她與這位國公夫人也是有過一麵之緣的,柔嘉死後,國公府也敗落,她姨母是避禍來的江南,沒有想到在江南狐假虎威起來了。


    長歌拿了一碟子糕點,也沒有妝扮換衣服,隻穿著居家的鵝黃色襦裙,邊走邊吃著糕點,去前廳見客。


    嬤嬤見她這般閑散模樣,愣了一下,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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