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泡了暖池子,然後起身去秋玉秀的閨房,兩個女娘一起挑好看的襦裙和首飾,然後一起妝扮,猶如小姐妹一樣湊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明歌見她妝奩內首飾不多,之前贈自己的那隻蝴蝶珠釵算是最好的一件了,便知曉秋玉秀的日子並不如外表那樣光鮮,晉國公府或許富貴無極,但是這富貴也沒有落到秋玉秀一個庶女身上。


    她又偷偷在她的妝奩內塞了兩顆明珠,然後約了秋玉秀後日一起去謝家的尋寶宴。


    “去謝氏的尋寶宴做什麽?雖然謝家也請了我,但是這一次的尋寶宴你竟然敢去?你不怕謝家將你打出去嗎?”秋玉秀學她托著下巴,吃吃地笑道,“都是男人們為謝書爭風吃醋的席麵,我們去做什麽?”


    明歌:“去看熱鬧呀,看到底是誰會奪魁娶謝書,得到這潑天的富貴。”


    明歌彎眼笑,她去給謝書添堵。


    “你哥哥應該去吧?”


    秋玉秀點頭,左看右看,然後湊到明歌耳邊,低聲說道:“我嫡長兄已經跟謝書同遊兩次了,看來我爹下了死命令,要他想方設法娶到謝書。”


    “那你哥哥喜歡謝書?”明歌笑吟吟問道。


    “自然是喜歡的,就謝書那張臉,就沒有男人不喜歡的,不過明歌你這張臉也很是厲害,你要是去的話,謝書估計會氣得吃不下飯吧。”


    秋玉秀見她一直在問秋慕白的事情,陡然吃驚道:“你,不會看上我嫡長兄了吧?”


    明歌將手中的花丟她一臉,嘻嘻笑道:“我看上你啦。”


    秋玉秀俏臉一紅,作勢要來打她:“你以後一定得嫁個厲害的郎君,老實的都被你欺負死了。”


    就風眠洲那樣的,一定會被明歌欺負的很慘。


    “縣主,月娘子,風家三郎君來了,說接月娘子回去。”侍女進來稟告。


    兩人停止打鬧,整了整衣裙,發現外間天都黑了。


    明歌和秋玉秀出去,就見院子的涼亭內已經擺下了晚膳,秋慕白和風眠洲坐在涼亭內喝茶聊著天,蕭繚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在廊下看花,見她們兩過來,歡喜地迎上來。


    “你們可算來了,無聊死我了。”


    蕭繚一臉怨念,天知道泡完澡,秋慕白就晾著他回去處理公務了,他一個人在這無聊的別院裏喝茶喝到吐。


    “眠洲哥哥來接你了。”秋玉秀輕輕戳了戳明歌。


    聽說這幾日各地的世家子弟都想方設法地邀請謝書同遊,唯有風氏毫無動靜,明歌才出來一天,風眠洲就過來接人。


    秋玉秀還有什麽看不透的,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羨慕她,還是該嫉妒她。


    “估計是怕我在外麵給他惹是生非。”明歌彎眼笑,其實她還沒有想到要怎麽向晉國公府討債,風眠洲這警覺性也太高了點。


    蕭繚:“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明歌:“巧了,我阿娘和族中長輩經常這樣說我,嘻嘻。”


    三人說笑著,那邊風眠洲低沉地開口喚她:“明歌,該回了。”


    秋慕白見他坐了坐就要走,眯眼道:“師弟,晚膳已經備好,不如你也留下來一起用膳?玉秀和月娘子很是投緣。”


    風眠洲看了一眼玩的小臉蛋紅撲撲的明歌,見她換了新的衣裙,挽了發髻,眉尾還畫了一朵梨花,笑起來說不出的嫵媚動人,垂眼低低說道:“師兄,近來多事之秋,下次我們再聚。”


    他留在晉國公府別院裏吃飯,不知道還以為風氏和晉國公府好事將近,既是無意,還是盡量減少來往,免得耽誤了秋玉秀的姻緣。


    秋慕白鳳眼眯起,師弟南疆一行,到底是與他生分了。


    “不如問下月娘子?”秋慕白看向明歌,聽說她是個吃貨,若是對自己有意,應當會留下用餐。


    眾人視線齊刷刷看向明歌。


    明歌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地說道:“呀,這麽晚了嗎?我要趕緊回去啦,風三給我買的話本子到了嗎?”


    風眠洲眼底含笑:“到了。”


    他朝著秋慕白作揖,起身告辭,跟明歌並肩而行,一起往外走。明歌走路不老實,一路走一路摸著廊下的宮燈流蘇,然後見風眠洲走的太快,便扯著他的袖擺,讓他慢點。


    “哎呀,你走的太快了,沒事長那麽高個子做什麽,腿長走路也快,以後誰家女娘能跟得上你的步伐?”


    “長得高長得帥自然是你的錯,太惹眼不是好事。”


    女娘甜美嬌憨的聲音消散在風裏。


    秋慕白看著兩人的背影,唇角的弧度一點點地消失,不知道說她有意還是無心,送他貓,又來別院玩耍,但是最後卻跟著風眠洲走了。


    這女娘一次撩兩個,還真是有些厲害。


    “世,世子殿下,我也回去了,多謝款待。”被忘記的蕭繚險些哭出聲來,連忙起身跟著告辭,秋慕白那臉色沉的能滴出水來,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蕭繚火燒屁股地告辭。


    庭院內隻剩下秋慕白和秋玉秀兄妹二人。


    秋玉秀見嫡長兄心情不佳,低頭說道:“兄長,我,我回房間用膳了。”


    秋慕白從不與她一起單獨用膳。有時候她羨慕明歌,因為同樣是單獨用膳,明歌是懶得與人同席,而她卻是去不了席麵。


    人與人之間,境遇終是不同的。


    從晉國公府別院出來,風眠洲就放緩了腳步,揮手讓風氏的馬車回去,與明歌一起走路回去。


    “你今日為何要來晉國公府別院?”風眠洲吐出憋了一天的話。


    明歌並不是一個需要玩伴的人,她一直獨來獨往,寧願跟山裏的小動物們玩耍,也不太願意跟旁人結伴同遊,風眠洲知曉她心高氣傲,覺得所謂的玩伴不過是拖油瓶。


    但是她今日卻來找秋玉秀玩耍,或者說她送師兄貓之後,來了晉國公府別院,並且待了一下午。


    “來刺探敵情。”明歌笑盈盈地站在花燈鋪子前,挑了一個憨憨的兔子燈,示意他幫忙取下來,“是幫你刺探敵情。聽說秋慕白都約了謝書兩次了。你怎麽一點都不急呢。”


    風眠洲沉著臉付了錢,將那隻粉色的兔子燈取下來,遞給她。


    “你希望我娶謝書?”


    明歌喜歡各種花燈,看著就很喜慶,很有過年的氛圍。她八歲那年下山遊玩,正巧是除夕,她買了一隻花燈就被阿娘拽著耳朵拎回了家。


    那次阿娘下山來尋她,回去病了很久。


    她後來就不選擇冬日裏出山門,大雪封山,又冷路又難行,阿娘若是尋她很是不易,所以她很珍惜能買花燈的日子。


    “你娶誰跟我有什麽關係?”明歌摸著花燈上的兔子耳朵,發現沒有小花的耳朵柔軟可愛,許是她的話過於冷漠,風眠洲沒有再說話。


    明歌走了兩步,才意識到他生氣了。


    風眠洲落後她兩步,猶如影子一般跟在後麵,清俊白皙的麵容冷的如同雕塑,比夜色還要沉。


    明歌咬了咬唇,將花燈遞給他,哄道:“這盞花燈送與你吧,希望你以後能娶到自己喜歡的女娘,而不是像秋慕白那樣,為了權勢和野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人。


    這是兔子燈,比小花還可愛的兔子。”


    風眠洲見她敷衍地將花燈塞過來,深呼吸:“這是我買的花燈,你就不能自己花銀錢買東西送我嗎?”


    她送師兄貓,從未送過他東西。


    明歌瞪大眼睛,連忙捂住自己的錦袋,說道:“你是不是後悔給我錢了?後悔也沒用了,給了我的就是我的了。”


    風眠洲額頭青筋暴起:“月明歌,你是掉錢眼裏了嗎?”


    明歌笑彎彎:“有錢能使鬼推磨,在中洲這種地方,沒錢是萬萬不能的。我很後悔出門時,沒多摸一袋子明珠。走啦走啦,等會我們去買醬肘子吃吧,今天要不是你來接我,我就吃到盛京口味的美食了。


    為了你,我連晉國公府的晚飯都沒吃呢。”


    明歌拽著他寬大的袖擺搖了搖,拉著他去前麵的鋪子買醬走子。


    風眠洲垂眼看著她拉著自己的袖子,一言不發地跟上去。


    雖然醬肘子和價值一萬五千兩的貓不能比,但是重在心意。


    風眠洲如此勸慰著自己。


    很快就是初八的尋寶宴。


    一大清早,明歌就被院子裏的動靜吵醒,打開窗戶一看,隻見風三正讓人搬著東西進進出出,瞧著也不像是給謝家的賀禮。


    她丟了一顆明珠下去,正砸在風三的頭上。


    風三默默撿起地上的明珠,上樓來,麵無表情道:“女娘,我要去找郎君告狀,你拿明珠砸我。”


    女娘這逗貓逗狗四處撩人的行為,郎君已經忍很久了。總之就兩個字,玩劣,頑劣的很!


    明歌連忙笑吟吟地求饒:“別呀,我以後保證不砸你了,我才知曉在中洲拿銀錢砸人是不好的,這樣,我請你吃醬肘子,大不了將瓦罐裏的柿子分你兩個!三個,不能再多了。”


    若是他去告狀,風眠洲必要黑著臉訓她。她隻是見他太老實,怕他以後吃虧。


    風三麵無表情:“往後女娘到了盛京,代表的是風家的形象,風家的仇敵遍地都是,還希望女娘莫要四處撩人,免得受累。”


    明歌:“哦。”


    她就像逗山裏的兔兔和小鬆鼠那樣逗逗他們,結果沒有想到山下的人不經逗。


    十分的無趣。


    “對了,你們這是做什麽?”明歌興衝衝地問道。


    風三將明珠放在窗台上,說道:“郎君說今晚尋寶宴結束就離開,趁著謝氏辦宴席,整個泉城熱鬧非凡,我們趁機離開,不引人注意。”


    泉城終究是是非之地。風眠洲身上帶著南珠子和鴉羽白兩味珍稀藥材,十分警覺,正準備借著尋寶宴當日坐船離開泉城。


    明歌微愣:“怎麽不提前跟我說,我都沒收拾行李呢。”


    風三:“郎君說,一切從簡,女娘隻需要帶好隨身的行囊就好。缺什麽盛京都有。等會郎君會派人來為女娘梳洗,帶女娘參加尋寶宴。”


    很快,風眠洲那邊就派了丫鬟和婆子過來幫明歌梳洗,挽了時下最流行的發髻,化了一個落櫻妝。


    明歌百無聊奈地坐在鏡子前,讓丫鬟婆子幫她捯飭,然後就見風眠洲不知道何時來了,就坐在窗前的軟榻上,看書喝茶,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時不時地抬頭看她一眼。


    明歌見他今日穿的十分招搖,竟然穿了月牙白的錦袍,袖擺上繡著青翠的翠竹,那叫一個溫潤雅致,芝蘭玉樹,然後看了看丫鬟捧來的襦裙,打開一看,赫,竟然是同款式同質地的,隻是襦裙上的青竹上開出了一朵朵雪白的花來,但是隻要眼睛不瞎都知道,這兩套衣服是出自同一個款式同一個繡娘之手。


    “不喜歡?”風眠洲見她眼珠子咕溜溜地轉,忍不住問道。


    這兩套衣服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才縫製出來的,原本他幫她縫製了十二套衣裙,隻是今日他想穿月牙白拚青色的錦袍,所以幫她選了同色係的。


    明歌搖頭:“竹子也能開花嗎?”


    風眠洲眼都沒抬:“鐵樹都能開花。”


    明歌唉聲歎氣道:“你現在都懶得搭理我了,可見我挺招人嫌的,要不我還是讓秀秀收留我吧。”


    丫鬟婆子連忙笑道:“女娘人見人愛,郎君怎麽會舍得不搭理女娘。”


    “就是,奴婢們給女娘梳妝,郎君都等在一旁看著呢。”


    小丫鬟們豔羨地說道,盛京來的世家繼承人,不僅生的光風霽月,而且對女娘這樣溫柔體貼,一有時間就來女娘這邊,看著她梳洗妝扮,這放在哪裏都是不常見的。


    風眠洲心梗的額頭青筋暴起,抬眼見明歌衝著他做了個鬼臉,得意洋洋的小模樣,胸腔裏的那點氣瞬間就消散了。


    這就是個蹬鼻子上臉的小妖女,他與她計較什麽?


    被明歌這一鬧,他鬱結於心的那點子擔憂也消散開來,算了,尋寶宴上他藏拙一點,不出風頭,這樁婚事怎麽也落不到他的頭上,也沒有牛不喝水強按頭的道理。


    謝氏優選的應當是師兄和昭和太子。


    明歌妝扮完,換上月牙白拚竹葉青的襦裙,將昭和太子給她的玉玨也掛在了腰間,然後將自己全部身家的錦袋也塞進了袖籠裏,然後出來在風眠洲麵前轉了一圈,燦爛問道:“好看嗎?”


    那一身月色青竹的光華險些灼痛了風眠洲的眼。


    他木訥地點了點頭,拿來雪白的狐裘大氅給她係上,低沉說道:“近來入冬,別凍到了。”


    風眠洲作勢取下她腰間的玉玨,麵無表情地去摸她的錦袋,從錦袋裏摸出之前被她誆走的風氏信物,說道:“今日昭和太子有意求娶謝書,你這玉玨一戴,就要壞一樁姻緣了。”


    風眠洲將自己的玉玨掛在她的腰間,這才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明歌:“這姻緣早就被謝書自己破壞了,與我何幹?”


    她皺了皺鼻子,將昭和太子的那塊美玉塞進了錦袋裏,算了,去盛京再戴。


    兩人收拾妥當,便出發前往謝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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