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盒盒盒……”胡若晨開心地笑起來,“真的好可愛哦!”


    “……”薑迎想挖個洞把她埋了。


    ……


    兩個人手忙腳亂把醉鬼弄回家,這場鬧劇終於收尾。


    薑迎回到家裏已經感覺筋疲力盡了,她給自己打了一會兒氣,才從沙發上爬起來去洗澡。再出來時,手機裏躺著孟璟書十幾分鍾前發來的消息。


    「到家了?」


    她回:「嗯,你也到了吧。」


    「嗯。」


    薑迎感覺得到,他很疲憊。與她在外麵的一通鬧騰不同,他的疲憊是從心裏透出來的深深的無力感,並且,她知道,她幫不上忙。


    自己的生活隻能自己背負,不是跟誰多說幾句,就能有所好轉的。


    但她仍感到灰心,也陷入了他隻言片語帶來的消沉裏。


    「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記得關好門窗。」他又說。


    薑迎默然片刻,給他挑了個最可愛的“嗯嗯”的toby表情包發了過去。


    她學著他囑咐人的語氣:「戴好圍巾,記得吃糖。」


    他很快回:「好。」


    ……


    南青市。


    外頭夜深人靜,醫院裏依然燈火通明。


    孟居禮披著寒夜的風匆匆趕到。他下午剛去城鄉檢查,會後正在應酬中,便給妻子一通電話叫了回來。說是年邁的母親突然暈倒入院,檢查發現肺部有陰影。


    “璟書,你也回來了。”


    “二伯。”孟璟書一聲稱呼算是問好。


    家人之間都習慣了,也不覺得他這樣有所怠慢。


    “現在醫生怎麽說?”


    “說是有陰影,不一定是癌,還在進一步檢查。先不要太擔心,現在的醫學昌明,就算真是癌症也有得治。”老大孟居嫻是接到通知後最早到的一個,現下已經平和下來,坦然地開導弟妹和小輩。


    孟居禮坐下,喝了口保溫杯裏的熱茶,定了氣,低聲訓斥妻子:“也沒弄清楚,打個電話慌慌張張地,讓璟書也這麽大老遠跑回來。”


    孟璟書沉聲說:“我回來是應該的。”


    “你看璟書都這樣說了,人家大老遠都趕回來了,就你最慢!”二伯母是個不能忍的,“不叫你們回來怎麽辦啊,下午就我和翟姨陪著媽。老人家不舒服好幾天了,今天說著說著話就倒了,我能不慌嗎?萬一有個不好,你們子子孫孫沒一個在身邊,這像什麽樣子。”


    老太太四個子女,孟璟書的父親排第三,早年夫妻倆因車禍故去。老四是個逍遙人,不惑已過卻不成家,滿世界跑。隻剩老大老二在南青。孫輩則各有發展,近來都在外忙碌,身邊確實沒人在。


    “這麽多年都是這樣子,遇事不冷靜,話也說得不清不楚。”孟居禮和妻子習慣了這樣,嗆起來沒人服氣,有來有回的。


    是孟居嫻打斷了他們:“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們兩夫妻的事就別拿到醫院來吵了,大晚上的,累不累啊。我看璟書回來的好,老人家心疼他,醒來看到總會欣慰些。”


    孟家兄友弟恭,大姐發了話,孟居禮也沒再和妻子爭口角,沉默了會兒,反倒和孟居嫻低聲談起了最近的政策形勢。


    孟璟書不愛攀談,目前的情況更是沒心情。他斜靠著椅背,對麵光滑的牆麵白到刺眼。


    他知道大姑說得有道理,未到絕境。但他就是在他們低聲不斷的話音之中,越來越聽到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緩慢而沉重。


    他真的……害怕。


    ……


    十二月以來,澤卞陰雨連綿,南方冬日的寒氣伴著冷雨一絲絲往人脖子裏鑽。


    薑小律師迎著透骨的冰涼,外出去做房屋損失評估。當事人的房子因被告在旁施工不慎,出現了傾斜和沉降,今日來鑒定取證。


    幾位工程師裏裏外外地檢測,薑迎幫不上忙,但要在旁記錄。人家扛著機器來回走動,她幹站著,沒有做功生熱,冷得直跺腳。


    等事情結束,已經快到五點,毛毛雨又飄起來了,薑迎哆哆嗦嗦走進地鐵站。


    她站在垃圾桶旁給雨傘抖水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薑小姐?”一道年輕男人的聲音。


    薑迎疑惑回頭,來人身形偏高偏瘦,穿著簡單的棉服,頭發理得不長不短,一副無框眼鏡顯得他周正又幹淨。


    “鄧先生?巧啊。”


    “巧,我剛從學校回來,你這是下班了?”


    薑迎微笑點頭:“對。”


    “昨晚剛加了微信,今天又見麵了。還沒來得及正式認識一下,”男人的笑有種文雅的氣質,“我叫鄧明科,在澤大任教。”


    對方都自報家門了,薑迎也不好藏著掖著。


    “薑迎,在律所工作。”她直接給他遞了張名片。


    “難怪,薑小姐氣質很好。”


    “謬讚。”


    鄧明科凝視她片刻,禮貌地說:“許嘉宏先生已經決定接手我現在住的房子了,為表感謝,能否有幸請薑小姐一頓晚飯?”


    薑迎有點意外,下意識婉拒:“不用了。決定是許嘉宏自己做的,不是我的功勞。”


    “我住處比別的要貴,一定是薑小姐美言,許先生才會這麽快決定。”他有些堅持道,“你幫我節省了已經交出去的水電網費,隻是一頓飯,薑小姐就別拒絕了吧?”


    話說到這,再拒就顯得矯情了。


    薑迎無奈笑笑:“好,走吧。”


    天冷,兩個人都傾向於吃些驅寒的東西,沒有任何猶豫地,選了一家離這兩站路的呷哺呷哺。


    吃的過程中他們隨意閑談,得知澤大也是薑迎母校,鄧明科的笑容又深了幾分。


    “我們還挺有緣分的。”


    薑迎揚眉:“據我所知,澤大超過三分之一的畢業生,都留在澤卞就業。”


    言下之意,他們是大概率群體,也算不上那麽有緣。


    鄧明科不見尷尬,坦然地笑:“是我唐突了。”


    他這樣反倒令薑迎放鬆不少,她玩笑道:“是我衝撞了。”


    他言辭間有些示好的意味,但不失分寸。他提到自己是農學院的講師,說了些學生在栽培實驗中的趣事,但沒有顧著自己滔滔不絕,不時也將話題拋給薑迎。


    這頓飯吃的還算順心。後來,薑迎說起自己最近種了兩棵薄荷,但天冷枯萎,問他有沒有什麽指教。


    “薄荷耐寒性比較強,雖然枝葉枯萎了,土壤裏的根莖還是有活力的,不用太擔心。如果實在不放心,你可以在土麵蓋些幹草,這樣更好些。”


    “幹草啊……”


    鄧明科會意:“如果你找不到,我可以帶給你,學校棚裏多的是。”


    “好,”薑迎爽快答應,“先謝謝了。”


    作者有話要說:  搓手手


    這兩天事忙,更新得有點晚了……抱歉抱歉


    第三十八章


    小公寓裏, 薑迎整理好今天的資料和明天的to do list, 洗過熱水澡的身體又開始發涼了。


    納悶。


    也是跟平常一樣穿著毛絨睡衣,怎麽就比之前覺得冷呢?


    難道家裏少了一個人, 二氧化碳含量低,竟然有這麽大的區別?


    她不再跟寒冷作鬥爭,抱著電子設備窩床上玩。


    薑迎最近在追一部周更的古裝玄幻劇, 講的是一個王子被謀害, 失憶流落他國成為奴隸並且與自家主子相愛相殺的故事。


    現在播到男主恢複王子回憶奪回國寶凱旋回國,卻又失去奴隸時期的回憶。女主潛入他國,試圖喚醒男主回憶。


    果然是玄幻片, 薑迎看的雲裏霧裏。


    不可避免就想起了平時坐在她身邊的另一個觀看者。他們飯後通常排排坐各自用電腦,孟璟書在辦公的間隙會朝她這瞄上幾眼,七零八碎知道點劇情,但問題多多。


    “到底誰是男主角?”


    “為什麽他要離家出走?”


    “這個人不是喜歡女主角?為什麽要和郡主結婚?”


    “為什麽他們兩個也結婚了?”


    薑迎沒好氣:“你是笨蛋嗎, 這麽簡單的劇情都看不懂。”


    然而現在她自己也懵圈了。


    還好他不在,否則她都沒底氣嘲諷了。


    ……


    歎氣……


    那人在幹嘛呢?也沒說什麽時候回來……


    這麽一走神,薑迎是徹底跟不上編劇這玄而又玄的思路了。她幹脆不看了, 關掉播放器,卻突然有點迷茫。


    不知不覺打開了網頁。光標在搜索欄閃動著, 她抿抿嘴角,輸入了“孟璟書”三個字。


    跳出來的結果還挺多。


    打頭的是一位同名人士分享在新浪博客的散文, 文風老練辭藻華麗,薑迎掃一眼就知道,不是他。她當年發試卷的時候, 沒少看他的作文,每回都是同一個模型往裏套論點論據,將生硬耿直做到極致,但挑不出錯。


    第二條是豎鋒科技的企業資料,他的名字在股東一欄躺著,十分無趣。


    往下拉,有很多他參加各種競賽獲獎的新聞。


    其中有一條還是高中時候市裏的聯賽,新聞稿下麵竟然有一張渣像素老照片。他拿了第一,和第二第三名站在一塊領獎。那一回比賽前老班千叮嚀萬囑咐,根本沒給他打氣,隻命令他必須把校服穿好不許搞花樣,絕對不能讓兄弟學校把本校治學嚴謹的氣質給壓下去。所以很難得地,照片裏的少年人穿了整套藍白色的校服,連拉鏈都拉到鎖骨上方,整整齊齊,青蔥帥氣。他嘴角歪歪勾著,笑得拽拽的,那種驕傲和朝氣是會發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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