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迎哼哼:“羨慕什麽,羨慕我連喝酒的自由都沒有?”


    “姐夫超級緊張你的。”


    “可是任何事情都不會隻有好的一麵。”她輕聲說。


    胡若晨有點糊塗,沒聽清,隻把目光投到薑迎手指上。


    “這個戒指好看。嗯……?姐姐你中指怎麽磕出了傷口?”


    薑迎抬起手來看,細瘦的手指,在戒指上方,確實有一道傷痕。是昨天夜裏,孟璟書將她手壓在窗麵,太過忘情時讓他手上的戒指給劃傷的。


    她笑了笑:“戒指是好看,但有時不注意也會刮傷人。”


    可是,傷痛能消減虛空感。開始時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心痛與甜蜜交織之後變得具象。


    她一次次故意作惡,卻又止不住地,無限期待。


    第五十一章


    一覺睡醒, 神清氣爽。


    昨晚明明被迫通話到了淩晨, 現在才八點多,薑迎覺得自己已經精神飽滿了。所以說人還是不能過度縱欲, 留著這點體力幹啥不好。


    胡若晨還在呼呼大睡。


    薑迎摸到手機,看到孟璟書一個多小時前發的早餐照。


    神仙作息。


    她給他發了個係統自帶的墨鏡笑臉。


    「外宿的感覺真好」。


    他過一陣才回:「偶爾嚐鮮,當然好」。


    薑迎問:「什麽時候開會?」


    「九點半」。


    不是秒回, 估計他那邊應該挺熱鬧。研討會的與會人員一般都是業界能人, 見了麵免不了一番交際。薑迎便不多做打擾,翻了個身自己刷微博。


    她的大號是個小黃v,平日裏除了發日常, 還會分享一些法律信息,偶爾也回複一些網友的提問,有時還會就某些熱點事件進行點評。但由於做的不是熱門的內容,隻有兩千來個粉絲, 她權當消遣,說話也沒什麽顧忌,樂得自在。


    她在人家熱門微博下評論得正歡, 冷不丁屏幕上方閃出幾條消息。


    其中一條是短信——薑迎昨天預約了熱水器的售後,師傅說會在兩小時內上門, 請確保家裏有人。


    另外的幾條都是許嘉宏的微信。


    「晚上出來請宵夜啊。」


    「該死的時差,昨晚一夜沒睡, 老子開始補覺了。」


    「到時找你別裝死啊。」


    薑迎回:「辣雞才裝死。」


    許嘉宏:[微笑]。


    薑迎爬起來叫醒胡若晨。小姑娘昨晚睡得早,酒醒了,沒怎麽賴床, 兩個人挺麻利地洗漱,不一會兒就出門退房了。


    她們去樓下星爸爸吃東西,薑迎總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但店裏大,人又多,她一時沒有頭緒,或許是多心了。她要按時回到家裏,於是她們沒有久留,吃完就走。


    從停車場開出去時,薑迎在後視鏡中瞥見一抹纖長的身影,女人的白色大衣的衣擺隨著她邁開的步子打了個旋兒。


    不過是半身一閃而過,人都沒看清,薑迎心裏卻莫名緊繃。她開車的動作沒猶豫,踩油門上坡過了出口,一瞬之間得見青天。


    在車上胡若晨還有些宿醉的迷茫,她問:“姐姐,昨晚我們是不是看到馮熙柔了?”


    薑迎:“嗯。”


    “她是不是……”她有點不敢相信,說話很慢,“跟兩個男人……開房了??”


    薑迎點頭:“嗯。”


    “啊……”胡若晨靠座椅背上,雙眼無神。


    薑迎笑了:“被衝擊到了?”


    “嗯,”她沉痛點頭,“陳天靖竟然喜歡這樣的?”


    “誰知道呢。”


    世間數十億人,各有各的過法,誰管得了那麽多。


    ……


    售後的師傅沒拖拉,薑迎回到家不多久,人就到了。檢查時很順利,第一遍排查就找出問題,竟然十來分鍾就修好了。


    師傅走後,薑迎坐在椅子上發了一陣子呆。


    桌麵上空空如也,電腦和kindle都搬去孟璟書家裏了,她有些無所適從。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他九點二十幾分發來的一條信息:


    「開會了,可能注意不到手機。」


    從什麽時候開始呢?那麽桀驁的一個人,願意事事跟她解釋,事事與她分享,她有意無意作出一點不快,他便不安。每次爭執,他越是小心翼翼,她就越滿足。


    她見過孟璟書目中無人的模樣,才更確定自己得到偏愛。沒有人不喜歡被偏愛。


    真心換真心,不虧。


    隻是不知道還要不要把東西搬回來……


    之前孟璟書提過幾次要她搬去他家,她都懶得搬。現在不得已去住了幾天,已經由儉入奢易了……


    尤其是現在大冷天,想到他那裏開著地暖,還真有點舍不得走。


    薑迎給孟璟書發了個吐舌表情,然後起身拍拍衣服,一指勾起鑰匙圈,金屬碰上戒指發出清脆的響聲。開別人車,回別人家。


    路上,薑迎想到下周二就是孟璟書生日,意味著再過三天就要……跟他奶奶視頻了。她整個人陷入難以名狀的緊張和激動中,大概是跟高考出成績前一天差不多的心情,知道自己考得不錯,但不知道具體是個怎麽不錯法。


    她想著想著自己在等紅燈的時候笑了出來。


    雖然說了不再給他禮物了,可手上的鑽戒在那閃著,又馬上要見家長,不準備點什麽說不過去吧?


    可是男人的禮物太難想了……


    薑迎亂糟糟地盤算著,手上打了個流暢的彎,車子轉進了東明嘉園的地下車庫。


    她橫在過道上,正準備倒車入庫,後視鏡裏卻緩緩走進了一個人。


    長款的白色大衣,裏麵搭著黑色修身高領和深紫絲絨長裙。這回看清臉了,美豔的五官點了精致的妝。她也看過後視鏡來,跟薑迎目光對上了。


    時間停了那麽一會,車載語音嘀嘀嘀地提醒司機倒車。


    薑迎輕嗤。


    生活可真他媽刺激啊,剛才還高興得頭腦發熱,現在簡直一桶冰水當頭澆下。她頭次親曆了這樣可笑的戲劇性,算是知道了什麽叫一會天上一會地下。


    好久不見啊,付萱。


    薑迎把車停好,下了車,沒有遲疑地走去付萱麵前。人家都找上門來了,她可不會畏首畏尾。


    “果然是你啊,薑迎。”付萱吊著雙眸看她。


    昨夜是馮熙柔湊的局,付萱跟著去,沒多久姐妹就坐進男人堆裏喝酒了。付萱沒這麽放得開,可馮熙柔玩的亂但圈子也大,她跟著去,時不時也能碰上比較合心意的男人,肉體上或是利益上的都有。昨晚就遇上一個,過了一夜,感覺不好不壞,沒有繼續的必要,就早早走了。


    沒想到去樓下咖啡店,竟然見到了舊相識。她還是那個樣子,不化妝也好氣色,長得沒有自己漂亮,卻那麽神氣,身邊的朋友還那麽喜歡她。讓人不爽。


    到底是有什麽籠絡人心的本事?大學時明明她們兩個都是班幹,每次搞活動,支持她的人就是比自己的多。於是明裏暗裏對著幹。


    付萱機緣巧合知道了薑迎有個暗戀多年都沒得手的對象,打聽之下才知道是那樣一個矚目的人,正好與她的要求匹配。不出所料,她得了手,成為了孟璟書名副其實的女朋友。每回碰麵時薑迎看她的眼神,都讓她得意。


    誰知世事難料,她終究沒能抓住孟璟書。更沒有料到的是,她隻是一時好奇,想看看薑迎現在生活得比自己差多少,才跟著去了停車場。結果卻看到了薑迎開著孟璟書的車。她多少次想開,他都沒讓,寧願另送她一輛小一點的,也不讓她碰他的愛車。現在薑迎卻隨便可以開,她怎麽能咽下這口氣。


    “過了這麽多年,竟然還是你。”


    薑迎看著她冷笑:“這什麽破高檔住宅,什麽人都讓進。”


    付萱彎了嘴角:“門衛認得我。”


    女人過招,都在拿捏對方的心思,專挑讓對方難受的話來說。付萱有大把過去,可以說來膈應薑迎。


    可經過幾年沉澱,薑迎也不再是當初那個一言不合就不顧後果地動手打人的小女孩。這種虧,吃一次就夠了。


    她神色不變,淡淡地說:“門衛認不認得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孟璟書現在不認你了。否則你何必要在車庫吹風蹲我?你現在還上得了樓,還進得了屋?”


    “你!”


    再漂亮的臉蛋,一旦被憤怒支配,也不會好看到哪裏去。薑迎說的沒錯,他們鬧得不太好看,從正式分開後,孟璟書把門禁卡和門鎖都換了,她現在確實是靠著令人記憶深刻的臉蛋才進的東明嘉園。


    付萱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不願意先被打亂陣腳。


    “那個人就是你吧?勾得他不回家,勾得他出軌,和我分手。你這算是什麽?為了報複就搶人男朋友?你那高高在上的道德感去哪了?!你跟別人說我舉報你,讓你丟了保研資格吧?可是你確實打了我,不是嗎?你聯合別人指責我、孤立我的時候,你想過自己會做這麽下賤的事嗎?!”


    薑迎氣笑了:“你還有臉說?”


    ……


    當年突然聽說付萱和孟璟書在一起,薑迎腦子就像被敲了一棍。都不止是嫉妒了,而是生氣和失望。她自己的心思也能漸漸隨時間淡去了,是別人就算了,她最多有點遺憾,可為什麽偏偏是付萱。那時,她和孟璟書沒有好到需要分享“誰是我最討厭的人”的地步,孟璟書自然不知道她和哪個女生關係糟糕,可是,他怎麽能看上付萱這樣的人!


    雖然時過境遷,現在薑迎經過了陳天靖這一出,也能明白了誰都可能會有眼瞎的時候。但是那時年少氣盛,看著自己一直欣賞愛慕的人,竟然膚淺地被皮相迷惑而不顧她的品性如何。薑迎怒其不爭,憤怒地發了很多信息質問他,到底為什麽是付萱。


    付萱那時正是得意的時候,享受孟璟書朋友的讚美,也享受潛在競爭者的嫉妒,跟他跟得很緊。有時出去玩,她趁機撒嬌要求要檢查他手機,他雖不欣然,但也沒反對。薑迎恰巧就是那時發來了信息。付萱把信息截圖發給自己,再把記錄刪掉。


    隔天在寢室樓道碰上,她忍不住拿著截圖跟薑迎耀武揚威,極力諷刺,想著這回總算大獲全勝。不料薑迎不僅沒有因為被羞辱而崩潰痛哭,反倒咬牙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付萱驚怒之下,兩個人扭打成一團。


    恰逢國慶節,又是司考結束不久,寢室裏沒什麽人,隻有薑迎的一個室友聽到聲響,出來阻攔她們。付萱被拉開,還要再衝過去,卻不慎自己滑倒,震得暈眩了一會兒。後來她去醫院檢出輕微腦震蕩,於是她氣不過,報了警。最後警方調出寢室的監控,確認主要責任不在薑迎,由於沒有產生嚴重後果,叫來輔導員一番調解之後就讓她們回去了。


    本來不是多大件事,學院的意思是低調處理,知道的人很少。可付萱懷恨在心,給校長辦公室發了舉報信,直指薑迎作為法學生知法犯法,根本沒有保研的資格。付萱另有出路,並不專心學業,拉薑迎下水對她一點壞處都沒有。而前不久其他學院有一個博士生跳樓自殺,學校不想在這個風口浪尖再惹其他輿論,直接撤了薑迎的名額。


    輔導員是覺得很可惜的,但薑迎確實有過錯。她勸薑迎好好收拾心情,保研不成還可以考研,以她平時的成績來看,考取本校的機會很大。薑迎隻說自己會好好考慮的。


    她回去想了很久,想過去,想未來,對自己有很多的埋怨,她無法排解。可人不能恨自己,一旦討厭了自己,做所有事都不會快樂了。所以她隻能恨別人,她將一切歸咎於孟璟書,她對他失望透頂,決心把他從自己的生命中剔除,最好是再也不見。


    ……


    從頭到尾,再怎麽算,付萱都絕不是受害者。結果她現在卻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被出軌,被孤立的那個?


    “付萱,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醫生,檢查一下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說得你自己都要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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