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柔睜眼,冷冷橫了大霍一眼。大霍本來怒氣高昂,被她這一橫直接澆滅得連火星子都不剩,他狗腿地好聲好氣,“寶貝,你怎麽能這麽汙蔑我呢?”


    耿柔嗆聲,霍北辰都沒眼看了,“慫包!”他怎麽就那麽慫!


    大霍能跟大柔麵對麵站著,就已經激動得不知天南地北了,哪裏還敢凶她,隻是委屈得很,“我不是說過了,我跟覃莎她爸是合作關係,所以演一場戲,我連覃莎的指頭都沒挨著,你別氣了行嗎?還有逼你打胎,我的個祖宗,我還敢逼你打胎,要是我知道你懷孕了,我供你當菩薩都來不及,怎麽會逼你打胎,還讓你一個人在手術台上大出血……話說你到底哪裏來的素材,你……”


    大霍的聲音突然停住了。他猛地記起了一件事。一件對他來說已經很遙遠又不算愉快的事。


    耿柔那天做了一桌好菜,主動緩和兩人的關係,他自然是高興的,但是她又在餐桌上勸他收手,說要為他建立一個新家,他們會有自己的孩子,他們成為別人的父母。可是霍北辰不答應,他當然願意跟耿柔成家,但還不是時候,他必須解決兩個後患,拔掉心中的毒刺,才能開開心心去娶她。於是兩人又吵了起來,耿柔問他要是她現在有了孩子他收不收手,霍北辰氣頭上來,說現在有孩子就去打掉,沒人能阻止他複仇的計劃。


    兩人不歡而散,第二天,耿柔讓他去聽人非。


    大霍突然顫抖起來,他緊緊抓著大柔,說話也不利索了,“耿柔,難道、難道你那時候……”


    大柔為了霍北辰用盡了一切辦法,這從來不是空話。


    她該給的、能給的,都給了。


    她放棄自己的誌向,去入伍當兵,去考警察,再苦再累都咬著牙忍著,她無微不至地照顧霍北辰的情緒,在他越陷越深的時候,心想或許給他一個家,他也許會改變。她偷偷懷上了他的孩子,滿懷喜悅地想給他驚喜,讓他回頭。


    可是最終,她又偷偷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流掉了那個孩子。


    大柔移開了視線,她隱忍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大霍僵在原處,一行清淚就那麽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他跟耿柔原來有個……孩子!


    大柔緊抿著唇,微風吹過,她的臉上有些涼涼的。原來她也哭了嗎?她深吸一口氣,嘴唇輕抖,她試了兩次,才能說得出話,“小柔說得對,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反正我現在已經是個植物人,也沒什麽想法了……”


    大霍緊緊抱住她,“我會請最好的醫生替你治療,我會照顧你,直到你醒來!如果你十年、二十年不醒,我就陪你十年、二十年,如果你一輩子不醒,我就陪你一輩子。還有你最在意的那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定滿意的交待,你相信我,你相信我這一次!”


    大柔埋在他的胸膛,咬著唇無聲哭泣。她低低道:“……不相信你又有什麽辦法,小柔把我的底牌都掀了。”


    大霍一瞬間什麽的甜的苦的酸的辣的都湧上來了,他貼著她的耳朵啞聲道:“年輕的你坦率些。”


    “滾。”


    “不滾。”大霍更摟緊了她。


    大柔偏頭擦眼淚,身上的手臂動了一動,隨即響起響亮的巴掌聲,“耿柔你別哭,都是我的錯!”


    大柔抬頭,他臉上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她看向他的眼,是霍北辰。


    她抓住他,淚眼帶笑,“你別打,大學時候的霍北辰,我最喜歡了!”


    第168章


    第二天,大柔他們去向惟二知道他們霍家夫妻“辭行”。


    楊梅與霍君雍已經聽說了,他們沒有多說什麽,再鄭重地感謝了荊京揚一次,楊梅摩挲著大柔不肯放,霍君雍叫大霍到一旁,說了好一會兒父子間的悄悄話。


    三人並沒有留在霍宅,而是回了西京大學。大家都不想讓離別弄得太感傷。


    中午時分,耿柔跟霍北辰、荊京揚在熱鬧的食堂與室友們一起吃飯。


    突然體內有什麽消失了。


    空落落的。


    她驀然掉下了眼淚。


    申昭昭一轉頭看見了,立刻乍呼起來,“耿柔你怎麽哭了?是不是手臂疼?”


    耿柔抹去淚痕,“我沒事。”


    霍北辰摟過她,在她耳邊低聲道:“別哭,妹妹。”


    送走了大柔,接下來就是漫長而不確定的等待。等一個生,或死。


    現在已十月中旬了,按照大柔他們所說的時間,是過年前的一個月,今年過年是公曆二月十五號,霍君雍被綁架是在一月十五號,死亡在一月十六日。而楊梅死亡,則在一月二十日。


    轉眼竟隻有三個月,耿柔既想讓那一天快點到來,又不敢讓那一天到來。


    但是當事人的夫妻倆,卻每天忙得不亦樂乎,他們出去玩了一圈回來,已是十二月。二人回到家叫霍北辰和耿柔回家吃飯,楊梅突然在飯桌上提出想讓他倆結婚。


    耿柔愣了一下,霍君雍道:“孩子們都還在上學,說結婚有些沉重了,不過訂婚倒是可以的。小柔,你覺得呢?”


    霍北辰當然是舉雙手讚成,他早就把耿柔當自己老婆了。耿柔知道這或許算是二人的臨終願望,不忍拒絕,也就沒怎麽矜持地點頭同意了。


    楊梅高興壞了,第二天就備好了禮品,要與霍君雍去耿柔老家見耿柔的爺爺奶奶,正式為霍北辰下聘。耿柔給嚇了一跳,沒想到他們這麽正式,她還以為隻是舉辦一個小小的訂婚宴會就完了。


    但是要回老家跟爺爺奶奶突然說這等於石破天驚的大消息,耿柔心裏還是很忐忑。楊梅拍著胸脯,說一切有她。


    耿柔提前知會爺爺奶奶一聲,又怕奶奶的暴脾氣,隻說是她交了個男朋友,他家裏人想見見二老。誰知這麽說耿奶奶也立馬爆了,罵她上學不學好,居然光顧著談戀愛去了。又氣呼呼說他們來看她家條件這麽差,轉頭就跟她分手了,她還得瑟個什麽勁兒。不見,就是不見,來了也不給開門。


    第二天,霍家的私人飛機還是從西京飛向了稟州。當地的風林分部高管們早就備好了豪車,聽說是少東家要訂婚,個個開心得跟自己兒子結婚似的,熱情表示自己也想去跟著認認門,湊湊熱鬧。


    耿柔心領了他們的好意,怕爺爺奶奶看見這麽大陣勢給嚇著。於是一家準四口就開著凱迪拉克總統一號到了耿柔家的巷子口。這舊城區,停輛私家車都稀奇,更別提一輛看上去就很值錢的黑頭大長車。街坊鄰裏不約而同地伸了脖子吊了眼,看見後座出來一帥氣小夥子,裏麵穿一套灰色格子西裝,外麵套一黑大衣,模特似的下了車,然後手往裏麵一伸,接出來一個穿夾克牛仔褲的姑娘,大夥仔細一看,喲!那不是巷頭的耿家丫頭嗎?


    前座兩扇門也各自開了,分別走下來一個穿西裝手搭外套的中年儒雅男子,和一個長旗袍披坎肩的短發貴婦人。這兩人一看就像小夥的父母。這是個什麽陣仗,耿柔不是在上大學嗎?怎麽突然帶一小夥回家?並且這小夥子看上去……怎麽好像很貴氣的樣子?


    耿柔趁霍北辰拿東西的時候低低笑話他,“瞧你沒事穿這麽正式幹嘛,大家都看你。”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穿西裝,也太……咳咳,帥了。


    霍北辰義正辭嚴,“我這哪是沒事,我第一次正式到你家登門拜訪,不得給咱爺爺奶奶一個好印象啊?”


    街坊們各自猜測著,伸著腦袋望著他們大包小包地走進巷子裏。


    耿奶奶果真說到做到,生著氣不開門,但架不住耿爺爺一直是個老好人,人既然已經到了外麵敲門了,孫女也回來了,他自然得開門。


    這一開門就別怪天王老爺了,楊梅雖然性子剛,但也是交際圈上的一號大人物,霍君雍飽讀詩書,說起話來出口成章,兩位老人哪裏是這兩人的對手?況且還不等他們正常發揮,耿奶奶一聽他們是市裏剛開發不久的商業廣場的老板,頓時眉眼就開了花。楊梅立刻乘勝追擊,提起讓兩個孩子訂婚的事兒。


    耿奶奶這一輩子圖個啥,就圖耿柔將來有出息,他們老兩口能安生過過日子,最後喪事辦得風風光光的,這就完了。可她萬萬沒想到,耿柔居然跟一個有錢公子哥談上戀愛了,並且對方家還挺稀罕他家耿柔似的,巴巴地跑過來說要訂婚。這老太太盤算了一輩子,覺得是最劃算不過的買賣了,想也不帶想地,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耿爺爺輕咳兩聲,“娃兒們都還在上大學,都還小,既然談感情了,我們阻止也阻止不了,但是訂婚對他們來說太早了,再等等吧,等畢業再說。”


    第169章


    耿奶奶著急看耿爺爺,耿爺爺對老伴皺了一下眉,耿奶奶不吱聲了。


    耿柔輕笑。奶奶看上去管天管地,但一遇上事兒,還是爺爺做主。


    “爺爺,我知道您是怕我們年輕不定性,但是我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向您保證,我一定會對耿柔好的,如果做不到,我就不是人!”霍北辰雙拳放在膝蓋上,挺直了腰板鄭重地說道。


    耿柔心頭一熱,扭頭看向霍北辰。恍惚間她差點以為大霍還沒走。


    耿爺爺愣了一下,“好,好。”他在心裏暗地裏給霍北辰加分。年紀輕輕,目光卻很堅定。看來是真的喜歡他們妹妹。


    想雖然是這樣想,但耿爺爺還是堅持著沒鬆口。妹妹的終身大事,可不能兒戲,得多考察考察。


    這一考察,一連考察了三天。因為耿柔他們是星期五請了半天假過來的,星期六星期天都在稟州住下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還不少,總之最後,耿爺爺總算是鬆口了,並且就在稟州,霍北辰和耿柔舉辦了訂婚宴。


    訂婚宴上,耿柔請來了閆美嬌老師,正好周知也在,霍君雍高興極了,後來聽說周知倒倉成功了,更加開心得撫掌。祖孫倆都笑了。閆美嬌聽說耿柔跟風林集團的繼承人好上了,還有點擔心她會不會受欺負,現在一看,未來的公公婆婆都是好人嘛,特別是公公,這麽愛好戲劇,一定不會是壞人。


    周知道:“霍伯伯,今年過完年,農曆二月二號,我在西京戲劇院唱貴妃醉酒,如果您有空的話,希望您來聽一聽。”


    霍君雍眸光微閃,但馬上恢複了常態,“好的,如果可以,到那天我一定去。”


    星期一一大早,耿柔又隨著霍北辰一家回了西京,還趕上了她的第二節課,比起去之前,回來的她的中指上多了一個素淨的白金戒指。


    聖誕節那天,耿柔到楠積市見到霍北辰的爺爺奶奶,還有一群霍家的親戚。除了霍爺爺霍奶奶,親戚們大都知道了霍君雍的意外,隻是不知道耿柔在這裏麵起了什麽作用。幾個媳婦姐姐還打著以後介紹家裏人給霍北辰的想法,沒想到他大學還沒讀完,就訂婚了。背後不免埋汰楊梅兩句,說她好像生怕霍北辰以後沒人要似的。


    楊梅道:“你們懂什麽,小柔這孩子多金貴,不先把她訂下來,我怕以後大把人跟霍北辰搶。”現在就有一個還在老荊家潛伏著呢。


    大家奇了怪了,這姑娘漂亮也不說是傾國傾城,現在還隻是個本科生,家裏又不怎麽樣,這嫂子到底是怎麽看出人金貴的?


    楊梅也不跟他們多說,樂嗬嗬找人喝酒去了。


    過完聖誕節,好像眨眼就到了一月份,霍北辰表麵微笑,半夜裏開始爬起來抽煙。耿柔沒有其他辦法,隻能在他回來後抱緊他。


    這天霍君雍單獨將霍北辰叫出了學校,他開著車帶著他,一路往西北方向出了市區,霍北辰不解,“爸,咱們這是要去哪?”


    “白西監獄。”


    霍北辰不作聲了。楊樹和楊靖宇的審判下來了,楊樹被判了無期,楊靖宇判了四十五年。都關在了白西監獄裏。


    霍北辰以為父親是要找楊家父子說點什麽,可是霍君雍先是打了個電話,進了監獄後與獄警聊著天,直接進了監控室,那獄警替他關門前,霍君雍隨手塞給他一包黃金葉,獄警咧嘴笑了,“霍先生,您每次來都給這麽好的煙,我跟兄弟們都不好意思了。”


    霍君雍道:“別人送的,我又不抽煙,放著也是浪費了。”


    那獄警將煙收進口袋,拿手拍了拍,“那行,有事您交待。”


    “你忙。”


    監控室裏還坐著兩個獄警,見霍君雍來了都笑臉相迎,霍君雍讓霍北辰一人送了一包黃金葉,“這是犬子,霍北辰,北辰,這是葉哥,還有李哥。”


    “葉哥,李哥。”霍北辰叫得很親熱,與他們握手。


    “你好你好。”兩個獄警互相看了一眼,葉獄警歎一聲道,“你差點被你親舅坑的連爹都沒了。”


    霍北辰一愣,苦笑一聲,“可不就是。”


    霍君雍問:“他們倆怎麽樣了?”


    李獄警把煙放好,轉頭調動監控,找到一個勞動車間,伸手指了指,“楊樹在那。”


    楊樹正坐在一個書桌高矮的機器前,拿著一塊石頭模樣的東西在磨什麽。霍北辰眯了眼,不仔細看,他還真沒認出來。他最後看見楊樹,還是白胖白胖的,現在瘦不拉嘰,牢服好像掛在身上似的,並且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好像被人招呼過。


    “昨天他剛顏色淡點,不知怎麽的又惹了他獄友,今天早上在洗衣房的角落裏拉著揍了一頓,嘿嘿,我們去的時候,他還在哭爹喊娘,要找們找他姐姐。”


    霍君雍扯了扯唇,不予置評。


    “他的獄友不好相處?”霍北辰問。


    兩個獄警古怪地笑笑,“大概是他運氣不好,來的時候剛遇上他獄友把前一個一起睡的打死。那人是個暴力狂,把人打死了判的無期。”


    霍君雍淡淡道:“這人再被打死了就不好了。”


    “放心,霍先生,您這小舅子,我們時刻幫您注意著。”


    “那就多勞費心了。”


    霍北辰視線在父親和獄警之間來回,“楊靖宇呢?”


    “他?他今天在醫務室躺半天了,怪他長得眉清目秀,又皮嬌肉嫩,是這裏麵的搶手貨。前兒我還聽說裏麵有兩個爭著搞他還大打出手。”葉獄警說著帶顏色的八卦,想起對方還是個小年輕,亡羊補牢端莊地咳了兩聲。


    霍君雍看了兒子一眼,笑笑沒說話。


    四人又閑聊了一會,霍君雍準備離開,“那行,那就麻煩二位和兄弟們多費點心。”


    兩個獄警起身相送,“放心吧,霍先生,我們心裏有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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