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曼沒有時間再想廠裏的事情,她開始準備升學宴的事兒。


    她和孫麗梅合計了好久,發現家裏的錢不夠。正在她發愁的時候,小舅主動上門。


    趙玉發進門就笑:“小曼,聽說你又把你爸抽了一頓!”


    顧小曼笑道:“小舅,我也是逼不得已,不然怎麽能隨便幹這種天打雷劈的事情。”


    趙玉發哈哈笑:“你做得對,你自家收拾了,外人不好再收拾他嘛。你爸這個老砍頭的,這回肯定是惹了人家的眼,不然誰會在意他幹活時剩下的邊角料呢。你這方法好,看看,我聽說廠裏最近被查出好多人,你爸就不起眼了。”


    顧小曼起身給他倒水:“小舅你坐,我就盼著他不要再惹禍才好。”


    趙玉發咕嘟咕嘟喝了兩大杯水:“小曼,你辦酒席是不是還差錢?”


    顧小曼有些不好意思道:“小舅,我窮得很。”


    趙玉發歎了口氣:“你才多大,就要操心這些。別人家孩子考上大學,哪家不是長輩操心,隻有你,自己給自己辦升學宴,可憐見的。別難過,我給你錢。”


    說完,他掏出一個賬本子放在桌子上:“我不認識幾個字,這賬是讓國棟寫的。這個蠢材也是個白肚子先生,你看看你能不能看懂?”


    顧小曼撈起賬本子細細看,上麵有很多錯別字,趙國棟有些字不會寫,還用拚音替代。


    她看的有點費勁,但是能看懂,通過賬本子可以發現,小舅這大半年賺了有四五百塊錢,不枉費一家子天天辛苦找貨擺攤。


    “小舅,恭喜你,這一步走了出來,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


    趙玉發很高興:“我是這樣想的,雖然賺了點錢,也不能全分掉,我先給你分一百,我分兩百,剩下的留著回頭進貨,你看行不?”


    顧小曼當然不會反對:“行,肯定要留運營資本。”


    趙玉發給了外甥女一百,讓她簽了個字,然後他又掏出五十:“這五十是我給你的。”


    顧小曼忙道:“不用的小舅,我手裏有點,加上這一百塊,夠了!”


    趙玉發堅持把五十塊錢推了過來:“你考上大學,我和你舅媽非常高興。當初你把口糧賣了支持我,現在你要去上大學,我要是窮也就算了,我既然掙了幾個錢,怎麽能不管不問呢。這五十塊錢算是我和你舅媽的心意,你舅媽說拿去給自己做兩身好衣裳,到時候穿的漂漂亮亮去上學。”


    顧小曼笑道:“小舅,你這一年給了我不少衣服呢。”


    “那不一樣,那是你的工作服。每次你去幫忙,咱家的東西都賣得好。”


    顧小曼開玩笑道:“小舅,我也是股東嘛,肯定要盡心的。”


    趙玉發見外甥女沒有再拒絕自己,說了幾句話後很快離開。


    顧小曼看著手裏的一百五十錢,仿佛以前看著自己銀行卡裏的七位數現金存款一樣。


    有錢的感覺真好啊!她來這裏這麽久,第一次擁有百元大鈔!


    她正看著一百五十塊錢流口水,院子裏傳來一個她很討厭的聲音。


    “小曼,小曼!”


    顧小曼火速把錢收好,走出堂屋,端起職業化的微笑:“大伯娘來了。”


    徐春梅也勉強扯了扯嘴角:“小曼啊,你家裏要辦酒席,你年紀還小呢,總不能事事都讓你自己操心。我剛才跟你大伯父商量過了,我來幫你準備酒席要用的肉吧,你把票和錢都給我,我保證給你辦好。”


    顧小曼笑眯眯道:“哎呀,大伯娘,你來晚了,剛才我已經把這事兒托給耀宗四伯家了。”


    徐春梅沒想到顧小曼動作這麽快,立刻又道:“那,我讓你大伯父幫你家買酒吧,總得買點酒吧。”


    顧小曼態度依舊很好:“多謝大伯娘,剛才我小舅來過一趟。大伯娘你知道的,我小舅認識的人多,他說能幫我家買到便宜的好酒呢。我知道大伯娘疼我,我把洗菜的活兒留了下來,要不大伯娘幫我把這一攤子接下來?這個簡單,不需要出去跑。”


    徐春梅所有的話都噎在肚子裏,洗菜擇菜有什麽用,落兩把青菜?買肉買酒才有賺頭呢!


    顧小曼豈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早就防著她呢。說實話,她連洗菜的活兒都不想給她管,孫麗梅勸她給徐春梅留一樣活兒,不然外人要看笑話。


    顧小曼這才請徐春梅幫忙總攬洗菜擇菜的活兒,到時候一群婦女看著,她也不敢亂來。


    徐春梅沒討到自己想要的差事,有些不高興。要是換做以前,她早就端著身份教訓起來了。


    現在顧小曼考上了大學,且態度很好,一直帶笑,笑眯眯地喊大伯母,徐春梅也不敢隨便發脾氣。


    她又扯了扯嘴角:“那就這樣吧,要是有什麽事情,叫你大哥二哥,咱們都是親的,可別便宜了外人。”


    顧小曼連連點頭:“大伯娘放心,我肯定的。我家擺酒席的錢不夠,想問大哥借點呢。”


    徐春梅差點跌個跟頭,心裏罵罵咧咧,讓你有好處找你大哥二哥,不是讓你去找你大哥借錢!


    “你大哥哪裏有錢,你大嫂大著肚子,什麽都幹不了,你大哥一個月工資少,不如你家。”


    顧小曼見她臉色跟吃了屎一樣難看,又笑著接話道:“大伯娘既然這樣說,那我就不去問我大哥借錢了。如果錢不夠,我先賒賬。我年紀小,沒辦過事兒,到時候洗菜擇菜這些小事兒,還要請大伯娘多幫忙呢。”


    徐春梅嗯一聲:“賒賬倒是可以,反正你能收禮。”


    為了防止顧小曼又要借錢,徐春梅火燒屁股一樣跑了。


    顧小曼站在門口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直笑,笑完後站在那裏思考,看來小舅給的錢不能拿出來。


    肉、煙酒這些大件兒先賒賬,等收了禮之後再去還債。


    她要是現在把小舅給的錢拿出來辦酒席,人家知道她沒借債,等收了禮,會有一堆的人來借錢。


    她好容易手裏攢點錢,可不想借出去。


    日子呼啦啦往前走,很快到了她辦升學宴的好日子。


    一大早,顧家小院和門口就熱鬧起來。顧耀堂請了喜事班子,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顧小曼換上了小舅給的裙子,打扮的漂漂亮亮。


    家裏各路親朋好友都趕著來送禮,連好多年沒走動的三姨趙玉芬也來了。


    顧小曼看到她就頭疼,這個三姨來了準沒好事。


    果然,趙玉芬看到外甥女的眼光仿佛看一頭剛出欄可以宰殺的小肥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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