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耀堂把嘴裏的東西吐掉:“急什麽,雲舟腿斷了,都是小曼鬧的,讓她去做兩頓飯。反正腿斷了,也幹不了什麽。”


    許德貴的臉扭曲一下:“你閉嘴!”


    顧耀堂繼續剔牙:“我小舅子家裏起火了,這下子虧大了,你是不是更看不上他了?”


    許德貴罵他:“放屁,我沒有看不起任何人。”


    顧耀堂嗤笑一聲:“你個假正經!”


    許德貴繼續道:“我跟你說正經的,不能老是讓小曼在謝家做飯,不行讓景元請幾天假,讓景元去吧。”


    顧耀堂瞥他一眼:“急什麽,再做兩天,把他心吊起來,再讓小曼回來。”


    許德貴瞠目結舌,然後說話都有點結巴:“耀堂,那是你女兒,你使什麽心眼子。”


    顧耀堂呸一聲:“我當然知道那是我女兒,所以我希望她能找個好人家。好人家是那麽容易去的?就得吊著那小子,沒好處,我是堅決不答應的。”


    許德貴的心突突直跳:“你耍這些手段,雲舟年輕,上你的當,可謝廠長不傻。我跟你說,他開會的時候多看我兩眼,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顧耀堂嘿嘿笑:“許德貴,你白當了這麽多年的領導,連這都不懂。孩子要是鐵了心,父母什麽辦法都沒有。”


    許德貴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不招上門女婿了?”


    顧耀堂滿不在乎道:“招啊。”


    許德貴沉默下來,過了好久才道:“那就懸了。”


    顧耀堂看他一眼:“我這上門女婿跟人家不一樣,我是告訴他,我女兒不管跟誰結婚,永遠是我女兒,不是誰家媳婦。我女兒要先給我養老,不能事事先想著公婆。至於其餘的,什麽規矩都沒有。”


    許德貴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才道:“反正你想清楚些。”


    顧耀堂一邊走一邊哼小調:“怕什麽,我小曼長得好看,我從來不擔心。”


    許德貴趕緊轉移話題:“景元小舅家裏失了火,你去看看。”


    顧耀堂嗯一聲:“曉得,你家裏怎麽樣了啊?”


    “我家裏好得很啊。”


    顧耀堂鄙夷地看著他:“你少裝,我是說大春,他那點工資還養不活一家三口。現在是好兄弟,回頭小秋有了家,你總是補貼老大,時間長了老二會心涼的,跟我一樣。”


    許德貴嘴硬道:“我小秋不會。”


    顧耀堂嗤笑一聲:“隨你,反正我勸你別做夢,早點把你的工作讓給大春,這樣大春能提崗漲工資,不需要你補貼,兄弟兩個才能繼續做兄弟。”


    許德貴給顧耀堂發了一根煙:“我曉得,等小秋畢業就把工作給大春。我工作時間短,要是現在轉工作,那房子怕是不會再給我,到時候跟廠裏商量,直接也轉給大春吧。”


    顧耀堂哎一聲:“你為了兒子,真是什麽都舍得。”


    許德貴看他一眼:“難道你舍不得?”


    顧耀堂立刻罵罵咧咧道:“不是我舍不得,我家裏那兩個小砍頭的硬壓著我繼續上班。景元不要我的工作,小曼也不許我轉。”


    許德貴笑一聲道:“景元提崗困難,他要了你的工作用處不大,不如繼續在食堂洗菜。”


    剩下的他沒說,上班沒時間打牌,給你放出去,那就是脫了韁的野馬。


    “你爺兒兩個上班,發什麽都是兩分,少一個人,家裏吃緊,你等小曼工作後再說。你看景財,為了養家,什麽活兒都願意幹。”


    “我大嫂那個人,為了點錢,把景財逼狠了。”


    “還是錢太少,耀祖和你大嫂想要,景田也想要。”


    顧耀堂哼著小調往前走:“跟我不相幹,那是他們爺兒三個的事情。”


    “我聽說景田現在打牌凶得很,前一陣子欠了錢,人家去家裏要。小兩口吵嘴,侄媳婦氣的回娘家去了。娘家人帶話,說讓你大哥給景田找個工作。你要當心了,說不定要來找你。”


    顧耀堂滿不在乎道:“關我屁事,又不管我叫大。這些人也不知道咋想的,嫁個女兒就想讓人家給女婿安排工作。柴家是的、吳家是的,這又來一個。”


    許德貴罵他:“誰不稀罕工作?有幾個孩子能跟小曼一樣,能自己掙來個工作!”


    “你不把小梅弄進來啊,早點弄吧,這樣能說個正式工。”


    許德貴猛吸了兩口煙:“哪那麽容易的,得趕住機會,看看還招不招集體工,臨時工太累了,小梅吃不了那個苦。”


    顧耀堂沒有再問,小舅子那事兒他都不提,許德貴百分百不會答應。


    趙玉發現在可沒心情考慮兒子的婚事,他第二天一大早跑來找外甥女。


    顧小曼正在家裏收拾屋子呢:“小舅來了,快請進。”


    “你在家裏呢,我有事跟你說。”趙玉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顧小曼給他倒一大杯溫茶水,趙玉發咕嘟咕嘟喝完。


    “什麽事小舅?”


    “你跟我一起去找一趟吳大炮。”趙玉發直接道。


    顧小曼忙把門關上:“小舅,你跟我說實話,真燒了兩千塊?”


    趙玉發嘿嘿笑:“沒有,前一陣子我帶國棟去進了幾麻袋的貨,裏頭都是泡沫。”


    顧小曼杏眼圓睜:“泡沫?”


    趙玉發繼續笑:“那我不能真的燒貨啊,我又不傻。”


    顧小曼笑道:“小舅,你找吳大炮幹什麽啊?”


    “找他投資啊,我現在沒錢了,我準備讓他給我投資,我想幹點別的。”


    “小舅你打算幹什麽啊?”


    “我想弄個小院子,放電影給大家看。平時沒事兒還能出去給人家放電影。”


    顧小曼十分吃驚:“小舅,那個私人可以搞嗎?”


    “可以啊,就是成本比較高,那個放電影的機器,還有影片,特別貴,估計得投資好幾千。”


    “小舅,你不賣衣服了嗎?”


    趙玉發看了外甥女一眼:“我想把賣衣服的活兒給小霞,帶著國棟放電影。你放心,你的分成都有的。”


    顧小曼懂了,小舅想給兒女都留下碗飯。


    為人父母,人之常情。


    她仔細想了想,放電影應該還能放十幾年,以後還可以轉型,不怕沒錢掙。


    “小舅,我跟你去找吳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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