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愛再也不肯離開媽媽的身邊, 她揉著眼睛靠了林筱的懷裏, 一個勁媽媽媽媽地叫著。林筱擁著她,坐在病床上, 和護工大眼對小眼。


    護工阿姨嚐試著哄著盛愛從林筱身上下來,可是這個小家夥實在太想媽媽了, 一見媽媽醒過來了, 真是一刻也不想分開。


    盛弋和徐向南在外麵, 不知道交涉著什麽。


    林筱擁著女兒,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盛愛手裏還拿著一個魔法棒, 直揮舞著:“媽媽,我每天都來給你施魔法,爸爸說你是睡美人, 要親親抱抱舉高高才能醒過來, 是不是因為我們都沒有抱你, 所以你才睡了這麽久的?”


    小孩子很是天真,林筱嗯了聲, 舉著她小手畫著魔法圈圈,哄得盛愛咯咯地笑, 正是嬉鬧, 病房的門一動,外麵的那兩個人走了進來。


    徐向南倚在病房門口,遠遠地看著她:“筱筱,要不,你去我那裏?最近我不怎麽忙, 方便照顧你。”


    盛弋已經走了病床前麵來,看著林筱目光沉沉:“如果你現在不想在醫院,那我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但是你得回家,小愛想你。”


    林筱沒有說話,徐向南也走了過來:“現在她回去不合適吧?既然她不想回家,那還是去我那裏。”


    他話音才落,不等盛弋開口,小盛愛已經從林筱懷裏轉了過來,她一手環住林筱的頸子,轉身的功夫眼裏已經全是淚光了。


    “媽媽,你不想回家嗎?你不想小愛了嗎?你真的不想要我和爸爸了嗎?”


    豆大的淚珠說話間就滾落了下來,小盛愛雪白的臉上,一哭就有了紅點點,林筱連忙攏了女兒的胳臂,擁了在懷裏,輕言輕語地哄著她:“沒有,媽媽怎麽能不想小愛,媽媽最想小愛了,小愛不哭……”


    盛愛哪裏肯信:“那你這就和我一起回家。”


    小孩子隻是想有媽媽,哭著鬧著也無非是想和媽媽在一起,林筱從小就和媽媽相依為命,當然知道孩子心理,給盛愛擦著眼淚,連忙將她重新抱住了:“媽媽呀,有事,你要不要和媽媽一起,呃……一起去沈糖阿姨家裏住兩天,媽媽有事要和她一起做的。”


    盛愛一聽見要帶著她走,立即準備妥協:“好,我和……”


    不等她說完,盛弋在旁已經輕咳了一聲,小家夥立即反應過來,親了林筱兩口,放下魔法棒捧了林筱的臉,直揉著:“媽媽,那爸爸呢?能帶他去嗎?”


    林筱不禁莞爾,低頭親了女兒一口:“爸爸忙,咱們不打擾爸爸工作。”


    正說著話,病房的門又開了,沈糖穿著一套運動服風風火火衝了進來:“林筱!你可醒了!”


    林筱見沈糖來了,連忙看向盛弋:“回頭我們電話聯係,我去沈糖家暫住幾天,讓我理順理順……”


    盛弋看向沈糖,臉色略沉。


    沈糖連忙擺手,坐了病床前麵來:“筱筱,我剛想跟你說呢,我想去你家住幾天,你知道我的,我爸媽離婚了,多少年我都不回家去的,除了你那裏真的不知道還能去哪裏,我呃……你別誤會,不是因為盛弋什麽,是我自己的事,一會兒跟你說,是我出了點事,現在我請了幾天假,我得緩緩。”


    林筱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


    徐向南走過來,直看著她,目光懇切,盛愛緊緊摟著林筱的脖子看著他特別警惕,林筱扳開她的小手,看著她瞪著徐向南的目光哭笑不得:“別這樣,這是你徐舅舅,乖小愛,叫舅舅。”


    盛愛倒是乖,軟軟叫了聲舅舅。


    沈糖抱拳,眨巴著眼睛直無聲地求著她,這姑娘的臉色不太好,林筱向來心細,察覺到了她的走投無路,也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 ,衡量了一番,也隻能暫時回家去住。


    盛弋先她一步開口,:“我去辦理出院手續,明天帶你去看媽。”


    他還要帶她去看她媽,算他有心了,林筱嗯了聲默許了。


    徐向南煩躁地撫過亂發,可當著孩子的麵,自然也不能再說什麽:“那行,記下我的電話號碼,有事給我打電話。”


    林筱點頭,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根中性筆,上前抓過她手將自己電話號碼寫在了她的手背上麵。


    徐向南走了,盛弋很快回來,他抱過女兒,讓林筱坐了輪椅上麵,由沈糖推著她從vip樓側乘坐電梯下樓,司機早就將車停了住院部前麵。


    幾人上車,這就離開了醫院。


    當著盛愛的麵,林筱沒再說什麽,小家夥黏著她,等安靜下來了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的。看著車外的街景,林筱察覺到回家的路線和從前的不一樣,連忙看向盛弋。


    “我們去哪裏?不是回家嗎?”


    “那個地方被記者圍堵了,近期都不能去了,去紅葉家園,那裏還有我們的房子,可能你忘了。”


    林筱沒有說話,任他安排,之前她想離開的心,此刻抱著盛愛,心底早就柔軟一片了,能有多半個小時的功夫,司機把車開進了紅葉家園,這邊仍舊是別墅區,下車的時候,盛愛已經睡著了。


    盛弋來抱女兒,沈糖扶著林筱,一起走進了這個陌生的家。


    比起之前的那個別墅,這間的裝修氛圍更溫馨一些,林筱進門的時候就注意到了,窗簾的小碎花都是她喜歡的款式,樓下的兩個阿姨看見她都熱淚盈眶的,很顯然更親厚一層。


    “太太可算回來了……”


    “趕緊上樓休息吧,我給你煲了湯……”


    林筱輕點著頭,和沈糖上樓。


    盛弋抱著女兒去安置女兒,沈糖扶著林筱上樓:“你們以前住在這裏的,我經常來。”


    林筱嗯了聲,二人走到二樓,沈糖倒是輕車熟路地,把她帶到了客臥其中一間,說是從前她來就住在這裏,房門一關,這姑娘就哀嚎著撲向了大床。


    林筱頭上的紗布已經拆掉了,隻是額角上粘著一角,她走到床頭櫃拿起了小鏡子,鏡子當中的女人還是那般嫵媚。


    沈糖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可她不接。


    林筱坐了她的身邊來:“我聽徐向南說我媽找到了,在重症監護室,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沈糖按掉電話,沒有接聽:“我這兩天事多沒有多問,不過既然徐向南說了,那就應該沒事,你也別太擔心了,離婚的事我聽盛弋說了,他還沒有簽字,你們夫妻的事,還是好好溝通,畢竟小愛是你女兒……”


    她說到這裏說不下去了,抓過枕頭好好躺了上去。


    沈糖兩手在小腹上麵輕撫著,看著林筱目光複雜。


    林筱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直看著她:“歎什麽氣?你怎麽了?懷孕了?”


    沈糖沒有隱瞞,嗯了一聲:“剛好七周,我隻是想到,剛才勸你再好好想想離婚的事時候,想到了我小時候,我爸媽為了離婚的事,鬧了多少年,其實我更希望給我個痛快,我媽總是說為了我,現在忽然有點明白她了。”


    林筱想到盛愛,沉默不語。


    沈糖苦笑一聲:“我沒想到會懷孕,畢竟每次都有措施,你不知道陸陽,他並不想要孩子,也不敢結婚,他何嚐不是和我一樣,生怕組成家庭了,負不起那些責任,所以每次他都很小心。但是沒想到臨分手那次,還是中獎了,我跟他說了,這個孩子我會打掉,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林筱驀然回眸:“剛才是他的電話?”


    沈糖嗯了聲:“我跟他說我懷孕了,他消失了幾天才聯係我,我已經太失望了,不想見他,也不想聽他說任何話,孩子打掉就打掉吧,就當……就當我……”


    林筱忽然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你們為什麽分手,高中的時候我勸過你的,你說不願辜負大好時光,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你們開始了,感情最不經風霜的時候都挺過來了,現在二十□□了,為什麽分手?”


    沈糖一手覆了額頭上麵,也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已經在哽咽了:“能為什麽,陸陽不想結婚,他喜歡浮萍一樣的生活,掙點錢就出去玩,對生活毫無規劃,吵架吵累了,就分手了。”


    陸陽的原生家庭,和沈糖的沒有什麽不同,父母離婚,都是一樣的。


    這樣的兩個人組成家庭,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麽樣。


    林筱聽不見沈糖的哭聲,但是她知道,沈糖在哭。


    她按了沈糖的腿上,才要上前輕撫著安慰,門口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房門虛掩著隨後被人推開。


    一個瘦高的身影闖了進來:“沈糖糖!”


    沈糖聽見這聲音立即坐了起來,淚水還在她臉上掛著,她抹了一把,頓時怒目:“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你來幹什麽?”


    陸陽已經跪了床邊來,他扶著沈糖的兩條腿,眼睛血紅血紅的:“對不起,糖糖,我以後抱著她,背著你過日子,求你別打掉孩子,我一定好好工作……這幾天我一直在找合適的房子……糖糖……我愛你,我真的好愛好愛你,我就是害怕,害怕以後……”


    眼淚就在他的眼眶當中打著轉轉,沈糖已是淚流滿麵。


    林筱悄然起身,竟然也十分想哭。


    她將這獨處的空間留給沈糖陸陽兩個人,輕輕走出了客臥。


    外麵,走廊裏昏暗的燈光下麵,盛弋就倚在門邊,他修長的兩指間一點星星紅亮,淡淡的煙草味道若有若無的,林筱才走出來,就看見了他指間的那根煙。


    四目相對,盛弋立即站直了身體。


    幾乎是下意識地 ,他略一動身,遮住了拿煙的手。


    第33章 好好好


    房門打開, 陸陽背著沈糖走了出來。


    他眼睛還紅著, 沈糖摟著他脖子還揪著他耳朵,他說找了一個學區房, 幼兒園小學都很不錯,房主隻有晚上有空, 這就帶著沈糖過去看看。


    總算安定下來了, 是好事。


    林筱目送他們離去, 一個叫著沈糖糖,一個叫著陸陽陽的, 就像兩個長不大的孩子,真是哭笑不得。生活可能總是這樣,即使害怕, 即使對未來有太多不確定的事情, 但是因為愛, 還能勇敢地往前走。


    她轉回來,看向盛弋:“我們談談。”


    盛弋點頭, 手上的煙早已不知道扔了哪裏去了,他帶著她走向長廊盡頭的另一房間, 打開了, 裏麵大床邊上還擺著嬰兒床的。


    地上鋪著地毯,上麵都是玩具屋什麽的。


    應該是盛愛平時玩的地方,林筱環視一周,走上前去。


    嬰兒床上還掛著一串小星星,伸手撥弄, 發出清脆的叮叮當當聲音,驀地,她腦海當中突然出現了那樣一幕,她和盛弋就圍在嬰兒床旁邊,看著裏麵的盛愛。


    還是嬰兒時期的盛愛睡得香甜,盛弋在旁總是想伸手去點她的小鼻尖,被林筱製止了。


    她頓時回眸,盛弋已經走了窗邊站住了:“好,我們談談,明天我就帶你去見媽,她現在已經醒過來了,但是她還不知道你昏迷的事,也不知道你失憶了。”


    林筱對他,還停留在那個擁抱上麵。


    他臨出國前的那個晚上,他讓她挽留,她挽留了。


    點點滴滴,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次悸動,她走了他的身邊來:“盛弋,說實話我有點混亂,但是我大致已經能想起來很多了,離婚協議書在你那裏,你不想簽字的話,那就暫時緩緩。”


    盛弋側目,他一身剪裁合體的西服上麵,領帶已經歪了:“我不會再給你機會,林筱,我不會離婚。”


    說著上前抓過她的手腕,牽著她走出這個房間,打開對麵房門走了進去。


    沒想到對麵就是主臥,偌大的房間有獨立的衣帽間和浴室,盛弋推了林筱進去,隨後轉身進了浴室。林筱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腦海當中又有影像,這一次是隻有她們兩個人的清晨,陽光從窗邊照進來,她裸著肩頭躺在床上,盛弋叫她起床,點點輕吻落在那肩頭。


    林筱坐了床邊,一下閉上了雙眼。


    可閉眼了,那些親密畫麵也還是在腦海當中晃來晃去,女人雪白的肩臂,摟著男人的樣子,風情無限。原諒她這麽個純情的高中生,真是羞臊得耳根發紅。


    不過不能逃避,她暗暗給自己打著氣,四下打量著這個房間,床頭櫃上還放著一家三口的合影,小小的盛愛在林筱懷裏,而她被盛弋擁著。


    三個人都笑著,是個幸福的瞬間。


    拿起來看了一會兒,林筱打開了床頭櫃上的抽屜,裏麵放著一副眼鏡和一盒避孕套,她看清盒子上麵的字,連忙合上了。


    沒多一會兒,盛弋穿著浴袍回來了。


    他身形高大,到了她的麵前,這就坐了下來:“在醫院已經給你擦了身體,你現在還不能淋浴,還有,身邊不能離人,所以這兩天不要離開我身邊。”


    他浴袍微敞著,裏麵肌膚上似乎還有水滴。


    林筱看了一眼,剛才腦海當中的親密畫麵頓時又冒了出來。


    盛弋還擦著頭發:“離婚協議是你一時生氣給我的,我沒有簽字,也不會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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