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假的, 事業是假的,都是假的。


    那時候得知這個消息,和現在得知是一樣的,林筱起草了離婚協議,她也是那個時候出事的,她坐在房間裏發了一會兒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一下席卷了全身。


    十幾分鍾之後,一輛商務車停在了別墅前麵,盛弋帶著盛愛下了車,小家夥還背著書包,抓著爸爸的手一搖一晃的。


    盛弋麵色略沉,一邊走還一邊叮囑著她:“媽媽今天心情不好,你好好哄一哄她好不好?”


    小盛愛重重地點頭:“好!媽媽最愛我了,她說心情不好的時候看見我就全都好了。”


    盛弋嗯了聲,垂下了眼簾。


    父女二人走進一樓的時候,盛母拿著手包才下樓,她看見盛愛,臉上一下浮現了滿滿的笑意:“誒呀我大孫兒放學啦!”


    盛愛掙著盛弋的手,也要奔向了她:“奶奶!”


    可她身形才動,卻被爸爸的手扯了回來,盛弋握緊了,蹲下身來,扶住了她的肩膀:“小愛,先上樓去安慰媽媽好嗎,爸爸一會兒就上樓。”


    盛愛不解地看著他,見他臉色凝重,生怕媽媽有什麽事,顧不上奶奶連忙往樓上跑去了。


    盛弋上前,就站在母親麵前:“媽,你為什麽要對林筱說那些話,她現在才信任我,我們一家人能好好地在一起,為什麽?”


    盛母眼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孫女一心撲向媽媽,本來就很失落,被兒子這麽質問,更是惱怒,她手包一動,指尖都忍不住顫抖:“盛弋!我是為了誰?你爸去世的時候我是看你太傷心了才沒有說,你看看你現在,你的家什麽樣子的?她但凡對你上點心,就不會出這麽多的事,這麽多年了,你還看不明白嗎?她心裏沒有你!”


    盛弋臉色更沉:“她心裏有沒有我,我知道,媽,如果您不能控製好您的情緒,請您離開這裏,林筱身體不好,我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和她吵架。”


    說著,徑直繞過他媽身側,也上樓了。


    盛母在樓下猶自惱怒,她憤怒的聲音從樓下傳到樓上,空曠的別墅當中,聽得一清二楚。林筱在樓上,當然也聽見了,她抱臂站在窗前,小盛愛推開房門奔了她的身邊來:“媽媽!”


    林筱回頭,小家夥一下抱住了她的兩條腿:“媽媽,奶奶生氣了,為什麽啊?”


    林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彎腰將女兒抱了起來:“小愛乖,不要聽那些話,你今天在幼兒園都做了什麽呀!”


    盛愛想了下,掰著手指頭笑:“做了好多事啊,今天老師帶我們玩遊戲,還帶我們做手工了呢,本來都還可以再玩一會兒的,但是爸爸說媽媽有點不舒服,心情不好,所以就讓我早一點回來了。媽媽,你怎麽了?你哪裏不舒服,我給你吹吹就好了。”


    小家夥真的是非常貼心,林筱在她白嫩的小臉上親了她一口。


    盛愛很快也在她臉上親了口:“我最愛媽媽了,媽媽能不能高興一點?”


    話音才落,房門一動,盛弋走了進來,盛愛回頭看見,直對著他招手:“爸爸!爸爸快點過來!”


    盛弋快步上前,走到林筱身邊,先接過了女兒:“媽媽身體不好,不要讓她總這麽抱著你。”


    懷中一空,林筱兩手都放了自己口袋裏,床邊放著她的行李箱,已經收拾好了:“盛弋,讓小愛去玩一會兒,我們談談。”


    她知道他提前把孩子接回來什麽意思,並且並不打算配合。


    女人神色如常,隻不過臉上略顯蒼白,盛弋知道她鑽進了牛角尖裏,先按鈴把保姆阿姨叫了進來,讓她帶著盛愛先出去了。


    盛愛戀戀不舍地出去了,房門一關,室內隻剩下了她們兩個人。


    林筱站在窗前,看著窗外一片綠意盎然,目光淺淺:“就按著協議來吧,我嫁給你之前,沒有什麽財產,所以離婚了,也並不打算要什麽東西,一行李箱裝幾件衣服就夠了。”


    她主意已定,心如死灰。


    盛弋上前一步,鉗住了她的手腕:“你聽我解釋,律師事務所的事,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會幹涉你的事業。不至於離婚,結婚的時候,我們是什麽樣的感情,不是你現在想的那樣,我的心,跟報恩無關。”


    他現在說這些,她怎麽能相信:“不用解釋了,我爸爸救你其實和救別人都一樣,在他眼裏,孩子就是孩子,男孩女孩一樣,大孩子小孩子一個樣,所以他職責所在,他從道義上還是什麽,都有救你的理由。你們家裏用不著費心補償我,我這輩子,除了爸爸,不缺什麽,我已經什麽都想起來了,離婚是慎重考慮後的選擇,請你尊重我。”


    看來,兜兜轉轉,又回來了這個起點。


    盛弋閉上眼睛,聽著窗外的一丁點聲音:“那小愛呢,你想讓她沒有爸爸,還是沒有媽媽?你說你是慎重考慮,你真的慎重考慮了,還是自尊受挫,一時間接受不了我?我可以暫時不見你,但是離婚,我不能答應。”


    他為什麽不能答應?


    林筱轉過身來:“離婚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對於你來說,卻是解脫,不是嗎?”


    她語氣輕輕的,輕地伴隨著微風,吹進他耳中,瞬間消失不見。


    盛弋惱怒萬分,麵對著她,又覺無力,一拳擊打出去,窗上玻璃立即出現了許多細小紋理,林筱大驚失色,連忙上前。


    “你幹什麽!”


    “……”


    鮮紅的血從他指縫流下,林筱顧不上別的,立即拿了紙巾過來,可盛弋轉身就走,根本不給她靠近的機會。


    他走到門口,又站住了:“你冷靜一點,你說的沒錯,離婚對於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小愛不能沒有爸爸媽媽,我也不能沒有你,如果你執意離婚的話,那也沒有辦法……”


    說完這些話,盛弋打開房門就出去了。


    他的血在地板上滴過,林筱往前走了兩步,心如刀絞。


    再追出門去時候,盛弋已經走了,阿姨說他將盛母帶走了,小愛還在樓上,不多一會兒就來找林筱一起吃飯了。


    當著孩子的麵,林筱隻能強顏歡笑。


    她心裏放不下,還擔心著盛弋的傷,哄著盛愛吃了晚飯,又帶她在花園裏散了一會兒步,天黑了以後,盛弋也沒回來。


    盛愛睡得早,林筱陪著她躺了一會兒,等孩子睡著了,才回到自己房間。


    本來還等著盛弋的,結果等到十點半他還沒有回來,他之前也說可以避開不見,林筱胡思亂想了一通關燈睡覺。


    大床很軟,是她喜歡的模樣。


    可當她躺在床上時候,腦海當中又多了一些記憶。


    午夜夢回,她和盛弋在這床上嬉鬧,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數了不知多少頭羊,林筱也不知道幾點才睡著的。


    半夢半醒之間,林筱聽見樓下叮咣的聲音,她穿著吊帶睡裙,幾乎是下意識地,立即下床。走了二樓樓梯側處,在樓上就聽得見樓下盛弋的聲音。


    “別跟著我,我沒醉……”


    在樓上往下看了眼,是陸陽送他回來的:“祖宗,你還沒醉,你這是喝了多少酒,趕緊上樓睡覺,什麽事能讓你這樣,真不容易……”


    林筱伏身在樓梯上麵,低頭看著他們:“陸陽,你一個人來的嗎?”


    陸陽聽見,立即抬頭:“糖糖在車上,她累了沒有下車,你快點來管管你們家盛總,突然給我打電話,讓我來接他,自己卻在酒吧喝得爛醉如泥,什麽啊!”


    他扶著盛弋,上樓了,林筱也沒有上前:“謝謝你了,他到家就可以了,你們先回吧!”


    到了樓上,陸陽趕緊下樓:“太晚了,糖糖得睡美容覺了,這可真得走了,你照顧好他啊!”


    盛弋就靠在圍欄邊上,林筱本來沒打算理他,但是陸陽才走,盛弋兩步上前,這就拉住了林筱:“別走,我沒醉。”


    看得出來,他腳步都有點亂了。


    林筱嗯了一聲,才要叫人去扶他,自己離開,不想背後的人快走兩步,一下從後麵抱住了她。


    隨即,那男人的指腹撥開了她睡裙上的吊帶,點點輕吻即刻落了肩上……


    這個人!


    林筱轉身,伸手捂住了他的唇:“別亂來……啊!”


    一句話沒說完,人已經被盛弋抱了起來。


    天旋地轉之際,林筱緊緊抓住了盛弋的衣領,再一抬頭,二人已經進了臥房,男人的鼻息之間,都是酒香,她被緊緊扣在懷裏,掙紮兩下也動彈不得。


    房門再關上,幾秒鍾之後,林筱就被盛弋壓倒在了那柔軟的大床上麵。


    第38章 重新開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當中透進房中, 枕邊的手機鈴聲響個不停, 盛弋睜開眼睛,第一時間沒有去拿手機, 昨天晚上零碎的記憶湧進腦海,宿醉讓他頭疼。


    立即坐了起來, 他先看向身邊, 旁邊的枕頭整齊地放在原處, 林筱不在。


    拿過手機,是廉明的電話。


    接聽, 一開口嗓音微啞。


    廉明不確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老大,你該不會是還沒有起床吧?”


    盛弋向來自律,還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 廉明都不敢相信。


    這個時候, 盛弋才清醒過來:“我有點事, 晚一會去公司,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廉明說好的, 掛斷了電話。


    盛弋宿醉之後還有點頭疼,可他這個時候哪裏還有心思做別的, 趕緊起床, 到衣帽間看了眼,行李箱已經不見了。他立即拿了電話撥打林筱的新電話,無人接聽。


    已經八點多了,來不及換衣服立即下樓,問了阿姨, 說太太一早起來送了盛愛上幼兒園,就再沒回來過。電話打不通,人走了。


    盛弋回到樓上,走到了窗邊看著外麵的藍天白雲。


    昨天晚上喝醉了,他知道,這可能是唯一能留住林筱的機會了,他甚至想纏綿一夜,或許還能……但是後來他確定,他忍住了,至於說了什麽,實在沒有印象。


    現在林筱不見了,她離開了。


    盛弋躺倒在床,有那麽幾秒鍾的時間,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還是手機鈴聲喚醒了他,起床穿衣,去公司繼續忙。


    盛愛上幼兒園之後,林筱一個人乘坐公交車,圍繞著c市走了一大圈。


    九點了,她約莫著媽媽能醒了,立即乘車到了醫院。


    特護病房當中,林媽媽才吃過飯,比起昨天更有點精神了,她現在還不能隨便吃東西,醫院裏麵什麽都有,林筱一開門,護工正給媽媽喂果汁。


    林筱上前兩步,母女目光相匯,都笑了。


    這種笑容是一種對新生的幸福感,林筱拿了毛巾,親自擰了水,給媽媽擦臉。


    林媽媽哭笑不得地看著她:“擦過了。”


    她唇邊還有一點果汁,林筱輕輕拭去,笑得溫柔:“其實這個結果,對於我來說,已經很好了。”


    抬頭看了眼,護工找了個借口先出去了。


    林媽媽握過她的手:“嗯,隻要還活著,什麽樣都是好的。”


    林筱點頭,又給她擦著手:“我再給媽媽擦一遍,從小到大都是媽媽照顧我,現在我長大了,總要照顧媽媽的。”


    林媽媽被她逗笑:“可你小的時候多半都是保姆和徐向南照顧你的,媽媽哪裏照顧過你啊!”


    這說的是真的,林筱揚臉看著她,不以為意:“隻要和媽媽在一起,隻要媽媽走出家門,還回來,我一個人也沒有關係的,我從來沒覺得小時候缺少什麽,一定要說缺什麽,就是缺少和媽媽在一起的時間,我想一直一直和媽媽在一起。”


    說到這,林筱向前傾身,抱住了媽媽的腰身。


    不論什麽時候,在媽媽麵前,孩子總是能找到歸屬感,林筱所有的委屈都似乎找到了一個發泄口,眼圈頓時紅了。


    林媽媽輕輕撫過她的臉,那上麵濕潤一滑而過:“怎麽了?”


    林筱悶在她的懷裏,聲音也悶悶的:“媽,你說,一個人的真心要怎麽樣才能分辨?他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做的事是愛你還是毀滅你,長大了,好像更多煩惱,我寧願一直在十八歲之前,無憂無慮,隻有當律師一個夢想,簡簡單單的,和媽媽在一起,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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