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惜蔚一個人,身體又嬌小,同桌一學期,周厭語也知道張惜蔚性格內向,在班裏幾乎不跟人說話。


    這會兒班裏人都在忙,也沒人注意張惜蔚。


    周厭語看見她累得臉微紅,下意識伸出手想幫她分擔一點兒,張惜蔚卻突然後退一步,頗有些驚恐地看著她。


    周厭語手停在半空,頓了一下又生硬地折返回來。


    她都忘了她在一中早就已經惡名在外。


    她側過身,讓開一條道。


    張惜蔚小心翼翼繞過她進了裏麵的桌位。


    十三班班主任奉行身高排座位的原則,前兩排幾乎被女生霸占,零星倆個個兒不高的男生夾在中間,倒意外有幾分排寶的意味。


    除了按身高排座位,班主任還會每個月都平移著調整座位,就是按豎列平移。


    班裏學生分四大列,一列兩小縱行,每個月月末,從靠門那一大排開始整體向內平移。


    上學期末,正好周厭語所在的這一大列平移到靠窗的那堵牆邊兒,張惜蔚坐靠牆的裏麵座位,周厭語坐外麵兒。


    張惜蔚進去後,周厭語就去了廁所洗手。


    她離開之後,前排一個女生回頭看張惜蔚,語氣古怪:“你剛才怎麽表現得那麽明顯?”


    明顯很害怕周厭語,害怕那個坐了一整個學期的同桌。


    張惜蔚低著頭不說話。


    那女生自言自語似的說:“要是惹惱了她,二中那位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張惜蔚眼睫一顫,暗暗攥緊了手指頭。


    開學第一節課基本都是班會課。


    十三班班主任也是語文老師,叫薑正堯,中年男人,略微發福,脾氣很好,就是有點囉嗦,一節班會課講了大半節的寒假天氣。


    學生越聽越沒勁。


    他們早就得知班裏這學期要轉來一個新同學,原本個個都期待不已,尤其是女生,巴不得來的是個橫掃千軍的大帥比。


    真可謂是等到望眼欲穿。


    結果沒想到第一節課又是聽老薑嘮叨,轉校生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終於,姍姍來遲的某位轉校生,在眾人快要睡著的期待下,不緊不慢地敲響十三班的門。


    天氣還是有點兒冷,班裏的門都是關著的,空調溫度不算太高。


    坐第一位的女生仿佛有所感覺,幾乎在門響第二聲就迅速伸手拉開了門,看見外麵站著的男生,眼睛頓時一亮。


    “嘩”


    此起彼伏的女生驚歎聲。


    不得了,這個轉校生長得太好看了,簡直是那種一抬眼就能把一中校草排行榜給整個兒踢下去的存在。


    “抱歉,老師,剛剛領書的人有點兒多,耽擱了幾分鍾。”


    懶洋洋的音調。


    男生站在門口,站姿端正,身形挺拔。


    他穿著鬆鬆垮垮的校服,拉鏈規規矩矩拉到最上麵,遮住青澀的喉結,下頜微微露出來。


    他的懷裏抱著一遝書,最上麵那本是物理,摞到胸前,頭發幹淨烏黑,狹長眼尾生著似有若無的笑,麵相極容易討人好感。


    薑正堯看見他,連忙讓他進來,一邊示意大家安靜,一邊介紹。


    “這是我們班今年的轉校生,叫謝酌,從n市轉過來的。n市和咱們市離得有點兒遠,謝同學來了咱們班,大家就都是好朋友,記得要多多照顧新同學,不可以欺負新同學,知道嗎?”


    “知道了——”拖長音調的回答,女聲居多。


    薑正堯又說:“那,謝酌同學先做個自我介紹?”


    謝酌抱著書站上講台,笑眯眯地做自我介紹。


    “謝酌,舊時王謝的謝,壺觴自酌的酌。”


    謝酌往講台下麵隨意掃了一眼,目光在靠窗那堵牆的第二排座位上停頓了一會兒,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


    周厭語低頭翻了翻語文書。


    謝酌身高拔尖,放眼整個十三班,幾乎找不到比他還高的學生,於是這座位就不太好安排了。


    薑正堯沒想到轉校生居然這麽高,原本是打算在第一排前麵加個座位,空座位都已經加好了,就在周厭語那排的第一位。


    不成想,對方身高實在突出,放第一位,太遮女同學的視線了。


    薑正堯有些猶豫。


    倒是謝酌,一眼看見牆邊最後排還有點兒空,以及靠窗邊那個空座位,一瞬間就明白班主任在想什麽。


    他主動提出去後麵坐,反正對他來說,坐哪兒都一樣,況且,最後一排更自由。


    薑正堯猶豫一會兒,同意了。


    謝酌走下講台,將書放進桌肚裏,把凳子倒放到桌麵上,輕輕鬆鬆搬著桌子就往過道走。


    走到第二排時,他忽然停了下來。


    全班都在盯著他看,有點好奇他為什麽停下。


    謝酌頂著一臉懶洋洋的笑,向周厭語的桌前傾了傾身,聲音不高也不低。


    隻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那句話卻不亞於一顆深水魚雷,幾乎炸平整個班。


    他說:“妹妹,能搭把手幫哥哥搬個板凳麽?”


    作者有話要說:


    鴿以前高中三年,永遠都是坐在老師眼皮子底下,平移來平移去,靠邊兩排吧,黑板反光,中間兩排吧,吸粉筆灰。三年,是如此的令人心痛。


    第5章 護短05


    妹妹。


    妹……妹……?


    周厭語?


    那個名如其人的周厭語?


    新同學和那個周厭語居然是兄妹?!


    開什麽玩笑?


    新同學長得那麽帥!周厭語,呃,平心而論,周厭語好像也……他們的兄妹關係,似乎不是不可能?


    不不不,也許謝同學隻是像個流氓似的用“哥哥妹妹”做代稱?


    這麽一想,謝同學是不是有點太輕浮了?


    全班心思各異地觀望著這邊的事態發展。


    唯有周厭語麵無表情。


    聽見對方突兀地提出這個要求,周厭語甚至在心裏為他惋惜了一番,畢竟跟她搭上關係可不太好,尤其是在一中。


    她可是一中全體學生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之一,名聲實在是夠臭。


    本著不連累他人的原則,周厭語一開始隻當做沒聽見。


    倒是薑正堯沒料到還有這出,但他沒往其他不好的方麵想,很快就接受了新同學和周同學的兄妹關係。


    難怪謝酌同學成績那麽好卻沒有轉去實驗班,反而來了普通的十三班。


    原來是因為人家妹妹在這個班裏啊!


    薑正堯還挺開心的,馬上就說:“周厭語,你哥哥喊你呢。”


    這下子就算想當做沒聽見也不行了。


    但周厭語沒有立刻站起來,反而隻是抬頭說了兩個字,尾音上揚,略有點兒軟:“哥哥?”


    謝酌笑眯眯點頭:“乖哦,來幫哥哥拿一下板凳。”


    得到對方回應的周厭語隻好扯了扯嘴角。


    看來對方似乎壓根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於是隻好起身,拿下他桌上倒放的板凳,跟著他往後排走,冷不丁說:“哥哥,我的壓歲錢你打算什麽時候給我?”


    前方走得平穩的背影,聞言微微一頓。


    全班都豎起耳朵,心裏已經認定了他們倆兄妹的關係。


    薑正堯對於他們的兄妹關係更加堅定不疑地相信了。


    女生們都在咬牙揪著書泄憤。


    為什麽偏偏是周厭語。


    偏偏是那個惹不起也不敢惹的周厭語。


    謝酌聲音帶笑,即便是背對著周厭語,周厭語也能想象到這人臉上的惡趣味。


    明明倆人都不太熟,隻見過一次麵,偏偏感覺早就已經見過好幾次似的。


    也許對謝酌來說,是因為他鄉遇故人才感到親切的?


    周厭語猜測著,將凳子放下。


    謝酌欣慰說:“辛苦妹妹了,但是實在太可惜,你的壓歲錢早已奉獻給了我的新耳機。”


    周厭語:“……”


    她想到在n市時,謝酌就是用耳機線把那大肚腩人販子給綁起來的。


    他根本就是在調侃她。


    周厭語無話可說。


    沒有繼續逗留,她回到了座位。


    畢竟他們還要開班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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