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記得,早上生物老師下課之前講過。


    她把筆記本隨手放到書的最上麵,等會兒課代表會過來收。


    “周小船。”聲調微微拖長,是他慣有的腔調。


    周厭語簡短地嗯了聲。


    “三十二分鍾了。”謝酌說。


    什麽三十二分鍾?


    周厭語茫然看他。


    謝酌勾了勾唇角,有些不可測的意思:“我問出上一個問題的時間,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十二分鍾……現在應該是三十三分鍾。”


    周厭語:“……”


    他是有多無聊才會記這種時間?


    “我以前的同桌每次摸完我的腿都會特別羨慕嫉妒。”謝酌慢吞吞強調,“還會掐我一把。”


    盡管每次都會被他一腳踹開,但他前任同桌仍然堅持不懈。


    不知道為什麽,謝酌說出那句話時,周厭語憋了許久的鬱悶倏地散去,猶如烏雲退境,日頭將出。


    然而日頭剛露出半層光暈,就刷一下被傾盆大雨壓了下去。


    從謝酌的話裏可以提煉出兩個重點。


    他以前的同桌。


    經常摸他的大腿。


    周厭語不冷不熱,心裏的別扭散了個光,隨之而來的竟是她自己也搞不明白的悶火。


    “手感不錯。”她硬邦邦說,“經常鍛煉吧?”


    “可不是麽。”謝酌半眯眸,笑得頗有幾分深意,“畢竟以前常常用這隻腳踹人。”


    踹的就是他前任同桌。


    周厭語現在就很想踹他。


    -


    深夜,謝酌收到他前任同桌的騷擾短信。


    莊聞:酌哥,睡了?


    謝酌:沒。


    莊聞:臥槽都十二點了酌哥居然沒睡覺!


    謝酌:好好說話。


    莊聞:哦好的。


    莊聞:哥,前兩天打球的時候我胳膊摔斷了。


    謝酌冷酷無情回道:別叫我哥。


    莊聞:哥你怎麽了???不叫你哥我叫你什麽????爸爸???我爸知道會打死我的!!!


    謝酌:翻你的記錄,第一條。


    那頭沉默一瞬,大概是往上翻了聊天記錄:我靠,哥你怎麽了?酌哥和哥不都一樣的麽?叫酌哥我還要多打一個字!


    謝酌:關我屁事?


    莊聞:……


    行吧,他是哥,他說怎麽就怎麽。


    莊聞:等等!我說我胳膊斷了,酌哥你居然都沒關注我胳膊?反而關注一個稱呼?酌哥你怎麽了?你是不是在l市有了新同桌就不要舊同桌了?


    謝酌回答得特別利落:是啊。


    莊聞:………………………………


    莊聞:哥啊!!!!!!!!!


    謝酌:叫酌哥。


    莊聞:………………………………


    這人今天怎麽了?不僅不關心他斷掉的胳膊,反而在為一個破稱呼跟他扯這麽久的淡?


    莊聞:行行行,酌哥,我跟你說正事兒,我胳膊斷了,這幾天請假在家修養,我爹讓我出去轉轉別老待在家裏礙眼,我就琢磨去l市找你玩兩天吧,正好過兩天不就周末麽?有空沒?到時候來接個機唄?


    謝酌:時間地址。


    莊聞:我就知道酌哥不會不管我的!等我明天訂好機票就給你發信息,千萬別放我鴿子啊哥!!!


    謝酌:什麽哥?


    莊聞:……酌哥!!!


    那頭的莊聞這會兒估計都要跳起來出去跑兩圈,太鬱悶了。


    謝酌握著手機翻了個身,迎著月光往旁邊的書桌上掃了一眼,正好看見攤在桌麵上的一張皺巴巴紙條。


    那是一張草稿紙,女孩娟秀的字跡,正麵寫了一大堆複雜的計算過程,反麵則胡亂寫了幾串公式。


    在公式的最下方,還有一行字跡潦草卻很容易認出來的漢字。


    “引壺觴以”


    缺少的兩個字謝酌知道。


    自酌。


    謝酌的酌。


    晚自習的時候他瞥見周厭語往草稿紙上寫了這幾個字,但她沒有寫完就回過了神,惱得一把揉了紙團扔進垃圾桶。


    準頭不好,沒丟進去。


    下課之後她出去了,謝酌順手撿起小紙團,展開看了兩眼。


    然後就揣進兜裏一路揣回了家。


    就揣在周厭語碰過的那個褲兜裏。


    至於為什麽不讓莊聞叫他哥……


    周厭語輕聲喊他“哥”的聲音宛如響在耳側,最近幾次,她每次這麽叫他,他都像是一口喝幹了兩杯酒,神經末梢泛著酥酥的麻,思維有些詭異的停滯。


    但他卻格外享受那種感覺。


    周厭語啊。


    他輕輕闔眸,手機的光亮逐漸暗下去,最終變成一片漆黑。


    他好像有點兒喜歡l市這個地方了。


    -


    生物筆記本發下來這天,外頭天氣非常不好,陰沉沉的空氣,抹布似的天空,大雨將下不下,就跟人的情緒似的,始終不太高漲。


    周厭語翻了翻筆記本,和她記憶中的無甚變化,除了第一頁的“周小船”三個字略顯紮眼外,基本沒太大的問題。


    謝酌對她的筆記本還是蠻看重的。


    那又如何?


    周厭語合上筆記本扔到桌肚裏,單腳踩著桌杠,歪著腦袋往窗戶外麵看。


    沒多久,將下不下的大雨終於傾盆而出,豆大的雨珠子砸上窗玻璃,劈裏啪啦,在上麵匯聚成好幾股雨線,汩汩地流下去。


    一聲春雷轟然炸開,整棟教學樓都恐怖地顫了顫,窗玻璃輕微地嘩啦一聲,沒碎,依然□□。


    數學老師還在上麵起勁地講著題,周厭語心不在焉寫了幾個解題過程,草稿紙剛好用完了,然後她聽見數學老師點了謝酌的名字,去黑板上答題。


    男生個兒高,身體比例令人豔羨,身材也格外好,瘦削卻並不顯得消瘦,抬手往黑板上寫字時,校服袖子微微下滑,露出一小節漂亮的手腕。


    他的黑板字也很好看,隻是過程寫得過於簡單,數學老師明顯喜歡這位聰明學生,留他在黑板上多寫了一會兒。


    周厭語沒了草稿紙,正在心裏計劃放學去買一份,一邊伸手從桌肚裏摸出生物筆記本,翻到中間撕了一張紙臨時充當草稿紙。


    合上本子時,不知道是直覺作祟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她鬼使神差從後往前合,手指沒捏住筆記本後封麵的殼子,合上之後,露在她眼前的是筆記本最後一頁。


    她都是從前往後記筆記,按理說後麵的應該都是空白,隻不過這次出乎意料的是,筆記本最後一頁有字,正中央,橫著的三個字。


    “周厭語”


    字跡工工整整,字體俊秀,筆鋒銳利中透著淡淡的慵懶。


    天上地下獨此一家的謝氏字體。


    不是第一頁的周小船,而是正正經經的周厭語。


    周厭語猛地抬頭往黑板看去。


    他什麽時候寫的?


    謝酌剛好寫完題,轉身慢悠悠往座位走,似乎察覺到什麽,目光第一時間瞥向他同桌那邊兒。


    倆人隔著半個班遙遙對望一眼。


    謝酌腳下步子停滯一刹那,看起來像是踩著什麽東西才意外停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原樣。


    他回到座位時,周厭語已經把筆記本扔回了桌肚,神色自然。


    片刻後,謝酌往她那邊蹭了蹭,胳膊肘的校服袖子若有似無碰著她的。


    “我有個朋友今天來l市。”他的目光輕輕點在她側臉的下頜上,緩慢地往上移動,“一起吃個飯?”


    都是朋友,新朋友和老朋友,互相介紹一下挺合理。


    周厭語心情還有些沒緩過來,除了昨晚到現在莫名其妙的悶,剛才又看見謝酌在她筆記本後麵寫下的名字,實在說不上她現在心情具體如何。


    她沉默了一瞬:“我……今晚正好有點事。”


    是真有事,倒也不是脫不開身,隻是心裏還有些別扭,哪怕聽見他說想帶她去見他過去的老朋友,她仍舊不大爽快。


    隻要是同桌都能摸他腿,他還完全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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