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白塵無奈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姐姐,沒事的,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教別人知道,不就行了?”


    三千白芷蹙眉道:“可紙終究包不住火,要是輕風知道我愛上別人了,一定會恨不得殺了我的。”


    三千白塵忙道:“不會的。我會保護姐姐。”


    三千白芷終於冷靜下來,歎了歎,“想來輕風也不是個小氣的人。如果他真的在意,大不了把那一紙婚約作廢。”


    三千白塵連連點頭,“那樣也好。他為了考取功名,冷酷地丟下姐姐不管,至今連封信都沒有,可見對姐姐並沒有用心。姐姐隻管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就好。”


    三千白芷很是高興聽到弟弟這麽說,便更加放肆大膽起來。每夜每夜地去一鴻樓聽琴。


    琴師自與她那晚之後,再不願接客。這連續幾日後,終於把所有客人都得罪了。一鴻樓的老板也生了氣,要將他趕走。


    最後一夜,三千白芷聽到琴師要離開的消息,甚是難過,再次喝了許多酒。


    酒勁一上來,她又如變了一個人,大肆耍酒瘋,爬到戲台上,當著眾人的麵調戲起琴師來。


    她趴在清墨承彧的背上,摟著清墨承彧的脖子,喃喃道:“聽說你要走了。嗬嗬,惹了本大爺就想跑,你想得可真美。”


    清墨承彧僵著身子,沒有回應,隻是雙手一直在彈琴。


    見他不理她,三千白芷急了,將清墨承彧推倒在地,然後撲在他身上,一把扯開臉上的麵具,便按著他的臉,親吻起他的唇來。


    他起先還做了些掙紮,之後便不再動彈。


    三千白芷卻因著他不再反抗,失去了興趣,撫摸著他的胸膛,目光灼灼道:“雖然本大爺很不想,但本大爺就是愛上你了。告訴本大爺,本大爺怎麽做才能不愛你。”


    清墨承彧道:“你愛上我什麽,我舍棄什麽便是。”


    三千白芷冷哼道:“你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本大爺不愛的。你要把你的身體全部舍棄嗎?”


    清墨承彧卻道:“我要去修仙了。”


    三千白芷瞬間酒醒,鬆開了他,起身逃一般離去。


    她真是笨,真是蠢,明明已經與人有婚約了,怎麽可以還去愛別人。


    兩個月後,一鴻樓倒閉,清墨承彧徹底從她的生命消失。她也漸漸恢複平靜。


    原來,愛真的像爹娘說的那樣可怕,可怕到可以讓一個人失去理智。


    但還好,她又把理智找了回來。


    一年後,何以輕風高中狀元歸來。兩方父母立刻為他們籌辦婚事。


    因著成親前新郎新娘不得見麵,所以一直到洞房花燭夜,她才得以看到何以輕風。


    比起去年,這個柔弱的公子似乎壯實了不少,卻還是個愛哭包,明明大喜日子,卻哭成了個淚人。


    她很是疑惑,問他:“你為什麽哭?”


    何以輕風難過道:“因為你不愛我,卻還要堅持嫁給我。”


    她震驚,“你怎麽知道我不愛你?”


    何以輕風道:“如果你愛我,請告訴我,用你的聲音告訴我。”


    她深吸了口氣,看著他,努力地想說我愛你,卻發現嗓子根本出不了聲音。此刻,她的心裏,腦子裏,滿滿的都是別人,都是那個叫清墨承彧的人。雖然她很不想承認這點,可是她控製不了她自己。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三千白塵站在門外道:“姐姐是我。我說過,會在你嫁人的時候,送你世上最好的禮物。現在我把它送來了,請開一下門。”


    她起身想去開門,卻被何以輕風按住。


    何以輕風道:“我去開門。”


    看著何以輕風的背影,她不知為何突然無限惶恐起來,仿佛門外有著令她無比害怕的東西。


    “不要……”她下意識地喊道,“不要……不要把門打開……不要!!!!!!!”


    然而,門還是被何以輕風打開了。


    一陣白光自門外湧入,湮沒了一切。


    夢境隨之結束。


    夢乩石上,三千白芷被一陣白光送了出來,那漫長而過於逼真的夢境,曆曆在目,教她猶如又經曆一個輪回。


    藍馥兮推門而入,看著她發呆的模樣,微笑道:“夢境看完了嗎?”


    三千白芷呆呆地點了下頭,從夢乩石上走下,出神地喃喃道:“這個夢……有多少是真的?”


    藍馥兮道:“亦真亦假,半真半假。不過這是你的夢境,不,是你前世的夢境,我並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三千白芷道:“那,那掌門父親,三千白塵,真的是我胞弟嗎?”


    藍馥兮道:“嗯,是真的。”


    三千白芷愣了下,心中極是慶幸看了這個夢境,不然還不知要被騙多少年。


    她又道:“那我師父,江慕,真的是大將軍江堰的兒子?”


    藍馥兮道:“大將軍江堰?我並不曉得他有沒有兒子或者兒子是誰。我隻知道,幾十年前,他護著先皇帝外出時,遭妖族襲擊,與先皇帝一起殞命火海。後來新皇帝繼位,下令誅他九族,以贖護駕不利之罪。”


    由此,三千白芷知道,那個夢境中的這一段情節既是荒誕的,又是假的。


    “最後一個問題,我在夢境裏的感情,都是真的嗎?”


    她真的愛過清墨承彧嗎?


    不,不止是愛過。即便是現在,她對他還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藍馥兮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若認為是真的,便是真的吧。”


    三千白芷瞪大了眼睛。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那她先前在有生門時做的那個夢,也是因為她日有所思?


    她竟然,真的動情了?


    藍馥兮見她臉色蒼白,道:“入了這麽久的夢境,你應該累了。快躺床上好好休息。我去為你拿些吃的過來。”


    三千白芷連忙抓住藍馥兮,道:“可不可以帶我去見他?去見你們的教主。”


    藍馥兮回頭看她,“現在嗎?”


    三千白芷點頭,堅定道:“非現在不可。”


    她得去告訴他,她的心意。


    ☆、纏綿一吻


    對於三千白芷堅定的請求, 藍馥兮嘴角抽了抽,似乎在努力平和,道:“你在夢境裏呆了足足十日,可知這十日裏,外麵發生了很多事。”


    三千白芷心頭一緊,“什麽意思?”


    藍馥兮道:“你進入夢境的第二日, 葬天山便被以仙道聯盟為首的諸多修仙門派包圍了。教主和副教主率人拚死相抗, 連日來已與他們大戰數百回合。教主幾乎以一人之力, 敵對方數萬人, 才令目前局勢平衡。可就在昨日,眾生門的掌門,你的好胞弟, 忽然闖入我噬心教。因他是一個人來,來得悄無聲息, 沒人察覺。他偷襲並重傷了教主, 甚至差點殺了教主。所幸副教主他們及時趕到, 才與教主合力打敗了他, 將他活捉。你如今穿著眾生門的道服,戴著眾生門弟子引以為傲的抹額,說要去見教主?你讓我們如何相信, 你是去見他,而不是去殺他!”


    說到這裏,藍馥兮已然不複初時溫柔的模樣,而是雙眼通紅, 滿臉憎惡。


    三千白芷早知道這一刻會來,但沒想一切來得這麽快,震驚了片刻後道:“如果你不能把我帶去見你們的教主,至少帶我去見另一個人,我的胞弟,三千白塵。”


    藍馥兮憤怒道:“這個時候,你還在關心著你的弟弟?教主說得果然沒錯,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身在葬天心在眾生。葬天山是你一口命名,噬心教是你一手建立,可你的心卻從未在這裏。為什麽?”


    “因為眾生門裏有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因為他是我弟弟!”三千白芷幾乎不加猶豫地回答,甚至這個回答讓她自己也嚇了一跳,但隨後冷靜下來,“謝謝你讓我看了那段夢境,教我明白,我原來一直在怕他,不是因為他是嚴厲的父親,而是因為我心虛。我心虛自己的所作所為給他造成了多少困擾,我怕他因為這些困擾會與我反目成仇,怕我與他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是我最好的弟弟,是我一生中最好的禮物,我不關心他,難道要關心你們嗎?”


    藍馥兮顯然並不能理解,質問道:“那教主呢?教主在你的心裏算什麽?”


    三千白芷道:“也是很重要的人,隻是,不是最重要的罷了。我可以和他一起死,但即便我死了,也要讓我弟弟活著。”


    藍馥兮幾乎眼睛冒火,咬牙切齒道:“你就是個冷血無情、卑鄙無恥、無比自私的小人!”


    三千白芷沒有半點情緒,神情冰冷地看著藍馥兮,聲音凜冽而遲緩道:“藍馥兮,你別忘了,我不僅是三千白芷,還是噬心教的初代教主。你用如此態度與我說這樣的話,甚至妄加評論我的為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藍馥兮對此隻是嗤之以鼻,雖然滿心想殺了眼前之人,可深深曉得不能這麽做,教主大人會難過的。


    “好,”她深吸著氣,努力冷靜道,“我可以帶你去見三千白塵。”


    三千白芷忙道:“慢著,我需要準備一下。”


    藍馥兮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三千白芷道:“你可會一種名為障眼法的法術,將我變回作為千水輕陌時的模樣。”


    藍馥兮不解道:“我自然會。但你為什麽要變回曾經的樣子?”


    三千白芷有些不好意思道:“以前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遂處處表現得像個孩子。如今,我曉得我是他姐姐了,便總覺得要拿出點作為姐姐的樣子。可我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像話。”


    藍馥兮愣了愣,同意了她的請求。


    三千白塵刺殺君莫修失敗後,又被君莫修重傷,接著便被趕來的噬心教眾人設下陷阱活抓,關進了無間地獄。


    所謂無間地獄,是一個環形結界,以滿是詛咒與戾氣的魔骨為基,可困世間萬物的魔鎖為界。人一旦困於其中,除非用鑰匙打開,不然便永生都不能出來,且在裏麵受盡戾氣折磨。如若強行摧毀無間地獄,那裏麵關著的人也將隨之一起消散。


    當看到無間地獄裏被折磨得渾身血跡斑駁的三千白塵時,三千白芷差些失去理智,想要衝上前救人。


    腳步已經邁開,又收了回來。


    她想她得冷靜,轉身看向藍馥兮,道:“怎樣才能放了他?”


    藍馥兮冷笑,“自然等你拿到鑰匙,便可放了他。不然,他隻有死路一條。”


    三千白芷雖然一再隱忍,還是紅了眼睛,問道:“鑰匙呢?”


    藍馥兮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道:“我把鑰匙放在我的心口。也就是說,你隻有殺了我,才能拿到鑰匙。”


    “你!”三千白芷原本並不想與她生氣,可此刻再難以控製情緒,殺意油然而生。


    無間地獄裏,三千白塵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當看到外麵那穿著他眾生門道服,頭戴眾生門抹額的熟悉身影時,眸子劇顫,明明很開心,卻用著冷酷的語氣開口道:“千水輕陌,你來做什麽?”


    三千白芷一怔,看向三千白塵,曉得自己如今是長大的模樣,他才會叫她另一個名字。她漫步走上前,道:“為什麽不叫我真正的名字?”


    三千白塵道:“看你如今長大的模樣,想必是破解了重生之術,那也應該記起了一切,便該知道,你沒有資格叫三千白芷。”


    三千白芷無奈歎道:“臭小子,都死到臨頭了,還嘴硬。你從來不過問魔教之事,此番又是一個人來,想必都是因為我這個姐姐吧。你不想與魔教起衝突,因為不想與我打起來。你此番一個人過來,大約也隻是因為知道我來了這裏,擔心我出事,想來帶我回眾生門吧?”


    三千白芷瞪大了眼睛,幾乎青筋都要冒出來了。


    三千白芷見他生氣的模樣,卻樂道:“被我說中了,所以生氣?那你聽好,我不想再做你眾生門的弟子了,也不想與你回眾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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