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白靈香大喊著,再次往張子栩的身上刺下重重一劍,看著張子栩倒在血泊中,卻又將手中的劍反轉,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三千白芷始終冷眼漠視著這一切,內心不起絲毫波瀾。


    既然恨,便殺。恨他,殺他,恨自己,殺自己,就這麽簡單。這世上,哪有什麽愛。


    心,是最虛假的東西。


    江慕與百裏輒止趕回來時,看到門前血泊中的兩人,都吃了一驚。


    “怎麽回事?”


    “發生了什麽?”


    三千白芷漠然道:“不過死了兩個人,與我無關,也與你們無關。隻管將這兩具屍體抬出去,扔出眾生門,莫汙染了這裏。”


    百裏輒止被眼前之人的冷漠幾乎凍住,甚至不由懷疑道:“你是誰?是掌門嗎?”


    江慕走上前,一把將三千白芷拉進了屋子,並反手把門鎖上。


    “你到底是怎麽了?”他道,語氣裏滿是不可思議的責備。


    三千白芷看了看江慕,冷笑了下,道:“師父為什麽這麽問?”


    江慕揮手變了麵鏡子遞到三千白芷的麵前,道:“你自己看看你現在的模樣,便知道我為什麽會這麽問了。”


    三千白芷看著鏡子裏臉色蒼白的自己,努力堆笑道:“除了臉色不太好,挺正常的啊。師父莫要擔心了。”


    江慕氣得直接將鏡子摔在地上,深吸了口氣才冷靜下來,道:“就因為清墨承彧?就因為他是魔教教主,你就心灰意冷成這個樣子?我一直以為我的徒弟,是個異常堅強之人,任何事情都不能打倒她。如今,我才知道我錯了。”


    三千白芷聞此卻心口一痛,痛到無法呼吸,喃喃道:“你知道錯了?你真知道錯了嗎?為什麽?我那麽不顧一切地把什麽都告訴你,你為什麽卻什麽也不做?為什麽不阻止那個十二歲的我救他出來?為什麽不幫我弟弟對付凶獸?為什麽?”


    江慕一頭霧水道:“你在說什麽,我怎麽一句也聽不懂。”


    三千白芷突然覺得眼前這個裝失憶的師父好陌生,一邊後退一邊道:“是我瘋了,是我在胡說八道,你自然聽不懂。”


    說完,她奪門而出,留下驚愕的江慕呆在那兒。


    不過一天一夜,一切好像都變了。又或者,隻是她變了。


    可那些記憶,卻分毫不變地不斷向她湧來,將她的心千瘡百孔,支離破碎。


    不知不覺間,她來到了洛音殿前。


    忽然一少年的聲音自殿裏傳來。


    “你錯怪江慕長老了。”


    三千白芷下意識道:“誰在說話?”


    那聲音道:“是我,住在功德冊裏的,還有印象?”


    三千白芷道:“天占?”


    聲音回道:“正是本神獸。如果想知道真相,便過來見我,我們好好聊聊。”


    下一刻,三千白芷便出現在了放置功德冊的屋中,目光冷冽地打量著半空中打哈欠的陌生男子,道:“你是誰?”


    陌生男子飄到三千白芷麵前,眨了眨眼睛,笑道:“怎麽才過了這麽一小會,又不認識我了?”


    三千白芷識出了聲音,道:“天占?”


    男子道:“可不正是本神獸。”


    三千白芷疑惑道:“可我明明記得上次見到的你,不是這個樣子?”


    天占饒有興趣道:“快說說看,你上次見到的我是什麽樣子?這次見到的我又是什麽樣子?”


    三千白芷一點也不想回憶他上次的模樣,便道:“我不記得你上次什麽樣子了。我隻知道,現在的你,穿著一身大紅大紫的衣裳,五官倒是精致好看,就是眼睛綠得可怕。整體看上去像是個很沒品味的妖精。”


    天占聞此大為驚訝,“天啊,你可知,你方才描述的,是我真正的樣子!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沒人看到我原本的樣子了。三千白芷,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一定是上天選中之人,才會如此傳奇。”


    三千白芷沒空聽他瞎扯,道:“你先前說我錯怪我師父了,是什麽意思?”


    天占嘿嘿一笑,“你以為你是怎麽忽然穿越到過去的?”


    三千白芷愣了愣,“你怎麽知道?”


    天占得意道:“我不是說過了,這天下間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更何況,是我將你的魂魄送到過去的。”


    三千白芷震驚不已,“是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天占噓道:“天機不可泄露。”


    三千白芷道:“那這與我錯怪師父有什麽關係?”


    天占道:“我都說了,天機不可泄露。你回到過去,把未來將要發生的事告訴江慕長老,可不就是泄露天機了麽。所以,當時的我隻好消除江慕長老這部分記憶了。如此,他便不記得你與他說了什麽。你可不就是錯怪他了?”


    三千白芷隻覺腦袋轟隆一聲,怒道:“原來是你,是你從中搗鬼,才讓我沒能改變這一切!”


    天占被她嚇了一跳,連忙又飄到上空,辯解道:“我這可不是搗鬼,我這是順應天理。”


    三千白芷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把我送到過去?讓我眼睜睜再看著曆史上演一次,很好玩,是不是?”


    天占白了她一眼,道:“我活了這麽久,從不知好玩是何物。反正我把真相都告訴你了,接下來怎麽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婚約而至


    為了拿回天之痕, 三千白芷找到了蒼古鑒。


    身為紫華殿的長老,清墨承彧的師父,蒼古鑒此時卻在打坐入定。


    三千白芷看著他,冷道:“你早就知道清墨承彧是魔教教主?”


    蒼古鑒點了下頭,“我還知道,你曾經也是魔教教主。可那又如何?我依然讓你做了掌門。”


    三千白芷道:“我隻是恢複了上一世的記憶, 並沒有第一世的記憶。”


    蒼古鑒道:“過去對你而言, 就這麽重要嗎?”


    三千白芷道:“沒有重要與不重要。隻是有些人, 總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蒼古鑒笑了笑, “那你又該付出怎樣的代價?”


    三千白芷道:“已經付出的,正在付出的,以及將來要付出的。”


    蒼古鑒歎道:“承彧早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 你為何不能嚐試給他一次機會?”


    “住口!”三千白芷怒道。“我不準再有任何人被他所騙,為他辯解!我來找你, 隻是想拿回天之痕。當年我的弟弟從我手上取下天之痕藏了起來。我想你應當知道藏在哪裏。”


    蒼古鑒麵色一僵, 怔怔道:“你要天之痕做什麽?”


    三千白芷摸索著腰間的長劍尋音破, 道:“雷電之力可以激發出尋音破最大威力, 用來殺人,不僅可以毀其肉身,還可以讓他魂飛魄散。”


    蒼古鑒一聽氣得渾身發抖, 麵色鐵青道:“你這不是為天下除害,隻是為報自己的私仇!”


    三千白芷冷眼看他,語氣愈發無情,“哦?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為天下做什麽了?我什麽時候在你心中成了那麽大公無私的人了?”


    “你!”蒼古鑒氣得語結。


    三千白芷道:“我知道你想說我不配做這個掌門。我也實話告訴你, 我一點也不在乎這個掌門之位。待為我的弟弟報了仇,我便會把這個掌門之位讓出。之後,我不會再踏進這裏半步。”


    蒼古鑒卻脫口而出道:“你不可以殺他!”


    三千白芷怒道:“是你們不知道他都做了什麽!”


    蒼古鑒道:“難道這些年來,他是什麽樣的人,你不清楚,我這個做師父的不清楚嗎?他縱然曾經千錯萬錯,可如今早已改過,重新為人。他的彬彬有禮,他的謙恭仁厚,他的高山景行,這些年來我看得一清二楚。”


    “嗬……”三千白芷忍不住笑出了聲,“彬彬有禮?謙恭仁厚?高山景行?他也配?我一直以為我眼瞎,沒想到你的眼睛比我還瞎。蒼長老,蒼師兄,我不想再與你廢話了。天之痕,你今天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如若不然,我隻有以掌門的身份,命令所有弟子,將整個眾生門翻個底朝天!”


    蒼古鑒渾身打顫道:“好,我給。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莫再犯下殺戮,不然你會後悔的!”說著,他起身從袖子裏掏出了指環,遞到三千白芷的麵前。


    三千白芷揮手接過天之痕,不再言語,轉身離去。


    眾生門的死牢裏,清墨承彧靜靜地打坐著,卻滿腦子都是最後看到的她生氣憤怒悲傷的模樣。


    她真的想起一切了麽?還是,隻是想起了一半,不,一小半,不,可能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嗬……


    那麽,她依然不是她。


    想到這裏,清墨承彧再也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


    三千白芷悄然而至,看著死牢裏,他大笑的模樣,恍惚間,似乎看到了那個夜裏,他對著奈何清絕時冷酷模樣,不由怒火中燒,咬牙切齒道:“你笑什麽!”


    清墨承彧早察覺到她來,並不吃驚,放下手,起身看她,道:“我笑你想殺我,我笑你殺不了我。”


    三千白芷眉頭大皺,“你終於卸下偽裝了。”


    清墨承彧道:“偽裝?究竟是誰在偽裝?究竟誰才是真實?恐怕誰也不能絕對。曾經並肩而行的人,卻沒了往日的模樣。曾經手握長劍披靡天下,所守護之人如今又在何方。於我而言的滄海桑田,白雲蒼狗,於你而言不過滄海一粟,莊周夢蝶。你再也不是她,也許我也不再是曾經的我。”


    三千白芷一點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直到他最後一句話,才反應過來,“你這是在向我求情麽?”


    清墨承彧微微俯首,柔聲道:“無需我求情,你自會放了我。”


    三千白芷冷笑,“三日後,梧天台,我會當著所有人的麵,將你斬首示眾!”


    清墨承彧微笑道:“請便。”


    那樣淡定自若的笑容,那樣不在意一切的冷漠模樣,真是令人作惡!三千白芷這樣憤憤想著,離開了死牢。


    三千白芷前腳剛離開,江慕便現了身。


    “為什麽不逃走?”江慕甚是不解地道,“以你的能力,想要離開這裏,沒人能攔得住你。”


    清墨承彧也不吃驚江慕的到來,靜如止水地道:“我不會逃走的。”


    江慕更加困惑,“你難道方才沒有聽到,她說要將你斬首示眾!你應當了解她的脾氣,她向來說一不二,一根筋死磕到底。”


    清墨承彧卻笑了,道:“她難道沒有與你們說眀為何突然這樣對我嗎?”


    江慕道:“這還用她說?換做任何人做掌門,發現了你曾經的身份,都會恨不得將你斬首示眾!”


    清墨承彧默了默,道:“江慕,你可還記得五十多年前,我與你曾打過一個賭,賭你的師父,我的教主,會先愛上誰。我說是我,你說是你。一賭就是數十年,如今答案終於快要水落石出了。”


    江慕怔了怔,“什麽意思?”


    清墨承彧道:“若是能贏得這場賭局,我死一次又何妨。”


    江慕氣壞了,“你倒是樂在其中。可看她的架勢,不像是僅僅隻要殺了你,而是要與你同歸於盡。不然,以她的脾氣,大可以立馬殺了你,何苦要等到三日後!你死了不打緊,她若也死了,我該怎麽辦?我可還想著等眾生門再輝煌些,便讓她辭去掌門之位,帶著她雲遊四海,逍遙快活。你可別給我添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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