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手牽著手,慢悠悠走在跑道上,她想了想,開口問道:“哥,你現在在工作上還適應嗎?”


    雖然顧時生什麽都沒跟她說,可他越來越多次數的皺眉動作,與眼下漸漸加深的黑眼圈,都昭示著他學校公司兩頭跑不是件太輕鬆的事。


    “挺好的。”顧時生不在意的笑了笑,“怎麽忽然想起問這事了?”


    蔣念念感知到他手上傳來的熱意,以及肌膚摩擦時帶來的粗礪,心便不自覺的安定下來。


    “哥……”她慢慢握緊他手,側過頭,笑起來道:“要不你……明天就別來學校了吧?”


    顧時生怔了片刻,隨後好笑的捏開她臉,“現在就開始嫌棄我了?當初是誰說舍不得我,讓我每天來陪她上學的?”


    “哎不是,我沒有嫌棄你!”


    蔣念念明知道他可能是玩笑話,但還是忍不住解釋道:“哥,既然你已經不參加高考了,那你就不該再來學校惹其他同學嫉妒了……”


    “理由,我要聽真的理由。”


    “理由就是……”蔣念念借著操場不甚明亮的燈光,換了種方式,打趣道:“哥你現在的黑眼圈實在是太明顯了,再熬下去,你都快和熊貓有得一拚了!”


    “所以你趕緊在家好好睡睡,別每天花時間來陪我上下學了。”


    顧時生臉上的漫不經心少了幾分,蔣念念看著他,認真道:“而且,我這段時間,也有認真想過了,雖然以後我們見麵的時間會越來越少,但我們還可以通視頻啊,可工作不一樣,我聽爸爸說過,如果你現在不能讓公司員工對你心服口服,那你將來下達命令時也沒幾個人會當真的……”


    顧時生望向她的一雙眸子越來越深,她笑了一笑,接著道:“如果你每天都待在學校,那肯定會耽誤你很多時間,所以我……”


    她話還沒說完,顧時生的吻便落了下來,她腰上瞬間纏上一雙令她掙脫不得的大手。


    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吻。


    氣息相聞,吻得炙熱而……深入。


    蔣念念被迫墊起腳尖承受著他的力度,察覺到她在走神,他突然用力咬了她一下,微啞著聲道:“專心點,閉上眼睛。”


    她下意識閉上眼睛,隱隱約約中,他聽到他輕聲一笑,她閉得更緊了。


    直到她口腔內的空氣越來越少,他下巴上冒出的青渣刺刺的刮著她的臉,她微微掙脫他,有些抱怨道:“哥你到底有多久沒刮胡子了啊,好刺……”


    顧時生眼神一沉,手下用力,迫使她仰起頭,離得他更近,好半晌,她都沒緩過氣,顧時生最後用力咬了她一下嘴唇,才鬆開她,她大口大口喘著氣,四肢乏力的任他抱著,她聽到他低低笑了聲,“以後有空再多練練。”


    她頓時嚇得雙腿一顫,一直到他們走出操場,吳嬸在校門外接她,她半清半醒的跟顧時生道別,又回到家,下意識喊了聲“餘姨”,嘴唇處傳來絲痛意,她才恍惚回神。


    餘姨今天臨時有事,不在家。


    她找出一麵鏡子,對著鏡子照了照,這才發現,她外側嘴皮被咬破了,還滲出了一點紅血,吳嬸瞧見後,不無心疼道:“小姐啊,你說你這吃個東西也太不小心了吧,怎麽好生生的把嘴巴咬成了這樣……”


    她趕緊背過身,暗地裏把顧時生狠狠拉出來罵了一頓。


    沒一會兒,顧時生的消息如約而至:【到家了嗎?】


    蔣念念:【沒有!】


    顧時生:【那你呆在原地別動,我現在下去送你回家。】


    蔣念念無語的翻了個大白眼,可心裏的怒氣到底因這句話散了不少,她回複道:【哥,你以後能不能別咬我嘴唇了啊……還好餘姨不在,不然我肯定要被發現了。】


    顧時生:【還有以後?】


    蔣念念紅了紅臉,決定不再回複他,然而另一頭的顧時生卻看著手機,輕輕笑了起來:【我以後晚上都去一中接你。】


    蔣念念揚了揚嘴角:【好。】


    顧時生:【晚安,你早點睡。】


    蔣念念:【晚安,你也記得多補補覺。】


    想著,她又補充了一句:【哥你也要記得刮刮胡子,別把自己弄得太邋遢了。】


    顧時生氣笑,蔣念念終於成功扳回一局,看他沒回複,她便放下手機,心情愉悅的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餘桐語便回到了公寓,顧時生也確實沒再去學校,要麽待在家裏,要麽直接去公司。


    其實顧時生之所以忙得不可開交,一來確實是剛接觸公司業務,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若在學校待著,為免影響到正常上課秩序,他便不能發語音或是打字,在溝通上多少都有點耽誤時間。


    現在不用去學校了,他的時間和自由便寬裕許多,到了晚上時,他估算了下大致時間,正要出門,忽然想起什麽,又折回,在洗漱台前照了一下,折騰了幾分鍾才出門。


    故而蔣念念在操場門口多等了幾分鍾,才等到姍姍來遲的顧時生,燈光下,她一眼便瞧出他今天有些不一樣,她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幾遍,不由得高興的笑了起來。


    他還是蠻在意自己形象的嘛,她昨天剛跟他說了,他今天就剃了。


    顧時生一看她那偷著樂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又在想什麽亂七八糟事了,他上前一步,徑直牽住她的手,“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好!”蔣念念又笑著多看了他兩眼,也慢慢握緊他的手。


    接下來的一個月,蔣念念忙於學習,顧時生忙於工作,可無論他有多忙,他都會每天晚上去學校接她,等到高考結束,她也放了暑假後,顧時生在事業上也大放光彩,讓許多對他持有懷疑的老頑童都閉上了嘴。


    隨之而來的,便是他開始處理更為複雜的項目,變得一天比一天忙碌起來。


    暑假時光一飛而逝,隨顧時生奔赴大學,蔣念念也進入了高三,兩人依舊會在晚上臨睡前視頻,互相聊聊自己近來的生活。


    與此同時,蔣念念和餘桐語的關係也在不斷緩和,兩人朝夕相處一個多學期,她也默認了餘桐語住進她家。


    也是相熟以後,她才知道,原來餘桐語曾經離過婚,而餘桐語跟蔣文平,兩人是高中同學的關係,也是在後來的一次高中同學聚會上,兩人才偶然熟絡起來。


    餘桐語敲門:“念念,換好衣服了嗎?”


    “好了好了,馬上就來。”她急匆匆背上包,打開門:“餘姨走吧,我都收拾好了。”


    餘桐語溫和的笑了笑,她便跟著餘桐語上了車,來到了商業街,蔣文平擔心她們不和,本來想陪她們一起來逛街,還是餘桐語說給時間讓她們兩相處相處,蔣文平才作罷。


    下了車後,餘桐語自然又親近的挽住她手,蔣念念僵了一瞬後,也沒推開她,餘桐語笑著帶她走進女裝店。


    都說逛街是女人的天性,一場購物能極快拉進兩人的距離,這會兒,蔣念念幾乎對餘桐語沒有任何隔閡了,餘桐語幫她挑衣服,她也幫著給餘桐語出謀劃策。


    沒一會兒,兩人便大包小包的提了幾大袋,將它們放進車內,兩人接著有說有笑的去往男裝區,想給蔣文平買條領帶。


    結果剛進門,蔣念念就撞見了胡瓊白和楊雪,胡瓊白手裏拿著條藍色領帶,怔怔瞧著動作親昵的蔣念念和餘桐語二人。


    胡瓊白很快反應過來,餘桐語應該就是她聽說的,念念的後媽。


    蔣念念回過神,挽著餘桐語道:“餘姨,我們要不換個地方吧,我爸他不太喜歡這個牌子的。”


    餘桐語點了點頭,不想胡瓊白有任何牽扯,兩人當即就要出門,胡瓊白卻突然喊住她們,“念念——”


    胡瓊白瞧著女兒與其他陌生女人親近,不由有些吃味:“難道現在見了麵,連個招呼都不知道跟媽媽打了嗎?”


    蔣念念抿了抿唇,楊雪幫腔道:“念念,你快喊胡姨啊,她這幾年來,可是一直在惦記著你,每次帶我出來玩時,都會提起你。”


    餘桐語雖然是個好脾氣,可對上胡瓊白和楊雪,她卻是半點都笑不出來,見念念情緒不對,她安撫的拍著念念的手:“走,我們還是去其他店看一下。”


    胡瓊白頓時不滿,上前一步攔住她們:“你又是什麽人?我在跟我女兒說話,關你什麽事了?”


    餘桐語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蔣念念聽著暗暗攢緊了拳頭,胡瓊白掃了餘桐語一眼,便想把念念牽到自己身邊,隻是胡瓊白剛碰到蔣念念的手,蔣念念便甩開了她,“媽!你能不能別總是這麽自以為是!”


    胡瓊白愣了愣,有些無措的看著她。


    蔣念念鼻頭一酸,狠狠掐了把手心,勉強憋下心裏的不忍,強撐把話說完:“你為什麽到現在都還沒學會醒悟。”


    “當初明明是你先拋下我和爸爸,為什麽到頭來,你還能這麽理直氣壯的站在製高點的角度來批判我們?”


    “這麽多年過去了,您為什麽就不會學著從自己身上找找問題。”


    胡瓊白拚命搖頭:“不是的,念念,我有想過的,我就是想補償你而已,但你一直不肯接受,所以我才……”


    這個人每次都是這樣,傷害了人以後,總以為被傷害的人會很快痊愈,會站在原地等她回過頭的一點點施舍。


    蔣念念平緩著呼吸,將眼角的眼淚給憋了回去。


    她忽然很想顧時生,她想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忙不忙,有沒有吃飯。


    她平靜道:“餘姨,我們出去吧。”


    餘桐語忙不迭點頭,同她一起繞過擋在前麵的胡瓊白,走了出去,胡瓊白下意識想跟上去,卻被楊雪一把拖住,“胡阿姨!您難道還沒聽懂念念的意思嗎?妹妹她現在有了個對她好的後媽,哪還會稀罕你這個辛辛苦苦把她生出來的親媽,您還是別去追她們了。”


    “不,不是你說的這樣的……”胡瓊白呐呐:“念念肯定是怪我了,怪我小時候老逼她寫作業,怪我對她太嚴厲了,她現在開始怨我了……”


    蔣念念和餘桐語沉默著回到車上,想起餘桐語方才的示弱,遲疑片刻,蔣念念出聲道:“餘姨,以後你再碰見我……媽,如果您不想跟她起衝突,那您以後可以避開她的,不用承受她對您的侮辱……”


    “好,餘姨都聽你的。”餘桐語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的摸了下蔣念念頭,她原來對胡瓊白的事也知道一二,卻沒想到,胡瓊白會是這麽個性格,說得好聽點,那是固執和堅持自我,說得實在點,那就是沒有自知之明了。


    餘桐語也是做人子女,她自然清楚侮辱他人的父母,與侮辱子女本人無異,有蔣念念在場,她不忍心對胡瓊白進行反擊。


    蔣念念真心實意道:“謝謝餘姨。”


    “跟我這麽客氣幹嘛,再說我也沒幫你什麽。”


    兩人繼續在外麵逛了一會兒,因著今天是周末下午,兩人便回蔣家一起吃晚飯,可回去的路上,蔣念念心裏還是惦記著今天的事,因為胡瓊白對餘桐語的言語,連帶著她也對餘桐語有幾分愧疚,對餘桐語的態度不由更親近。


    兩人回到家,晚上吃飯時,餘桐語依舊最先為蔣念念夾了幾筷子,瞧著,蔣念念也反過來為餘桐語夾了些菜,唐翠英和蔣文平瞧著她們明顯改善的關係,嘴都快笑得合不攏了。


    吃完飯,重新回到一中對麵的房子,蔣念念想著,還是沒有跟顧時生說白天發生的事,隻是估摸著時間,問他:【哥你現在應該放寒假了吧?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顧時生不知在忙什麽,一直到她臨睡前,才給了她回複:【我回來了,你睡了嗎?】


    蔣念念立馬回複:【沒有,我還沒睡,你現在到哪了?】


    顧時生:【你陽台外麵的樓下。】


    蔣念念心下一喜,打開燈,跑到陽台上看,隻見昏黃的路燈下,確實站著一抹高大挺拔的黑影,雖看不見他麵容,可他仰頭的動作,頓時讓她確定了就是他。


    多日不見的思念讓她想馬上見到他,她飛快打字:【你先站在原地別動,我下去找你。】


    顧時生原想喊她回去,可沒一會兒,她陽台上的燈就熄滅了。


    蔣念念穿著睡衣,動作麻利的披上外套,見餘桐語和吳嬸房間的燈熄了,她便拿起鑰匙,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偷偷摸摸把門輕聲合上。


    然後打開電梯,飛快進了電梯裏。


    第064章


    蔣念念匆匆出了小區。


    寒風凜冽, 顧時生見她披著外套跑出, 眉頭一皺,忙大步上前,正要輕斥,蔣念念卻喜上眉梢,衝進了他懷裏, 在他胸前親昵的蹭了兩蹭。


    顧時生輕聲一歎,將她嚴嚴實實的抱住,“不是說了這麽晚就別下來了嗎?還穿得這麽薄,萬一凍感冒了……”


    “哥我想你了。”


    顧時生愣了一愣, 低頭瞧去。


    蔣念念才不管他作何反應, 死皮白臉賴在他身上, 埋著頭,有些不滿道:“我們這麽久沒見了, 結果一見麵,你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居然還是指責我……”


    顧時生氣笑, 蔣念念還絮絮叨叨訴說自己的不滿,說著,她纏在他腰上的手用了用力, 頓了頓後, 猛的抬頭道,“哥,你是不是又瘦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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