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正濤從小就在胡啦河畔長大,會跑了就下河玩耍。十幾歲就在鬆濱江裏遊泳。


    橫渡鬆濱江可以一口氣遊兩個來回。


    他的體能更不用說,從小體質就好,加上經常進行體育鍛煉。


    參加共榮軍後更是加大強度地練習,在雷塔他是以優異的成績畢業的,當然遊泳不在話下。


    但他是夜間過江,過去了還說不上啥時候能吃到東西,為了安全起見不能帶太多的食物。


    因此他吃了大約有二斤麅子肉,喝了半瓶伏特加。然後,把衣服捆成一個小包裹,用油布纏好背在肩上。


    除了衣服什麽也不能帶,諸如指北針、手表、自來水筆、打火機等等。


    蔣正濤隻穿條短褲走到水邊,眾人跟著他也來到水邊看著他,但都默默無語。


    蔣正濤走到沒腰深的水裏,回頭看看岸上的同誌,他揮了揮手,然後舉起雙手向前一躍紮到江裏,向前奮力劃水。


    岸上的同誌們呆呆地看著一個黑點漸漸消失在波濤洶湧的大江裏。


    蔣正濤爬上岸,摘下後背的油布包。抹了抹頭上的水,然後抖動抖動身體,使身上的水盡快蒸發。


    然後,他打開油布包拿出衣服穿上。


    他找斷樹枝,在鬆軟的地上挖了個坑,把油布和綁紮的繩子等無用的東西埋好。


    下一分鍾被抓,這些東西都可能成為查找他身份和來路的證據。還有一塊熱乎乎的麅子肉,夠兩天充饑的了。


    他站起看看天空,辨別了一下方向,就朝西邊大步走去。


    天亮的時候,他來到一處山腳下,突然從他的前方飛奔而來兩匹快馬,馬上騎著兩個背槍的人。


    蔣正濤滿可以躲進樹林走掉,但他想看看這兩個人是幹什麽的。能不能整匹馬騎。


    那兩個騎馬人也看到了他,勒住韁繩,摘下後背的大槍,拉開槍栓對準蔣正濤大叫道:“幹什麽的?老實點!”


    另一個說道:“舉起手!”


    蔣正濤舉起雙手。


    “天上下雨地下滑,自己跌倒自己爬,朋友拉一把,酒換酒來茶換茶!什麽蔓?哪個綹子的?”


    蔣正濤沒有搭話,他沒去北聯之前就對綹子的黑話爛熟於心。但今天要裝成空子。如果被他們當作綹子的人,會很麻煩。


    我是空子,你們的行話我也不懂。還是去見你們的大當家的吧!


    蔣正濤被他們押著上了山,在聚義大廳裏蔣正濤見到了他們大當家的。當家的問他會不會打槍,他說在家摸過槍,但打得不太準。


    大當家的示意手下人遞給他一把,一名當家身邊的胡子看上去應該是外四梁,拔出腰間的匣槍遞給蔣正濤。


    當家的讓他打槍是有兩個目的,一是看他會不會打槍,從而確定他的身份;二是看他能不能朝自己開槍,也是試探蔣正濤。


    蔣正濤接槍的時候就故意顯得笨拙,如果太熟練了會讓他們疑心,那樣的話可能性命不保。


    笨拙裝熟練難,而熟練裝笨拙更難,但沒辦法也得裝。


    看他拿槍的動作就知道他不是經常擺愣槍的。大當家的也就放心了,知道他是一個空子。


    到了外邊大當家的指著樹上吊著的一塊石頭說:“打下來!”


    蔣正濤故意瞄了好長一會兒才開槍,可是子彈說不上打哪兒去了。


    突然大當家身邊的一個胡子掏出匣槍“砰”的一聲,吊著石頭的細繩斷了,石頭落地。


    這個人是在用自己的槍法震懾蔣正濤。


    蔣正濤一豎大拇指讚歎道:“好槍法!”


    “那你是幹什麽的?”


    看大當家問自己,蔣正濤告訴他,自己去三岔溝倒騰金沙,剛把金沙收到手就被修築要塞的日本人搶去了。


    多虧自己跑得快,要不就被抓去當勞工了。


    大當家的看蔣正濤倒黴也來了惻隱之心,他說道:“金子丟就丟了,錢是王八蛋,賠了咱再賺。這小日本子也挺可恨的,但不管他可不可恨。這年頭有奶便是娘,有槍就是王。日本人給錢給槍我就打抗聯,抗聯給東西我就打小日本。”


    蔣正濤看著大當家的,聽他講他那套理論和邏輯,心裏暗暗罵道:“你也是個王八蛋。”


    “你就在我這裏吧,看你也機靈,給我插簽踩盤子。你又帥氣,勾引大人家的小姐和姨太太好使。把她們弄到手,你既能舒舒服服地享受人間之樂,又能掌握他家的情況,我們就能很容易地得手。


    “那我們就能人財兩得,何樂而不為呢!你說是不是?”


    “好,我聽大當家的安排!”


    當晚綹子就下山砸窯,蔣正濤新來的既沒有槍,也沒有馬。


    綹子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槍和馬要不你入夥時候帶來,要不就是你砸窯劫道勇敢,有功勞,獲得的戰利品可以分給你,你就有槍和馬了。否則你在綹子裏就什麽都沒有。沒馬沒槍你就啥也不是。


    大當家的還很喜歡蔣正濤,就讓他在馬棚裏找了匹老馬,騎上跟著。雖然有點老,但總比走著輕快。


    蔣正濤就這麽的騎著老馬在後邊跟著,那馬他也不用管,它跟著前邊的馬隊。馬隊快,它也快;馬隊慢它也慢。


    前邊馬隊停下了,蔣正濤騎的老馬也停下了。蔣正濤在黑夜中往前細看,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個村莊。


    接著就聽大當家的喊道:“崽子們壓下去!砸窯!”


    接著大隊人馬向前衝去,蔣正濤仍然在後邊跟著,這次他要勒著點馬的韁繩,遠一點跟著,近了容易被流彈擊中。


    不遠處的一處院落被綹子的人團團圍住,那院子四角的炮台和大牆的垛口噴出一條條火舌。


    下邊綹子裏的人都下了馬,趴在地上向圍牆上打槍。而那些快馬都拴在了村頭的小樹林裏,由兩個崽子看著。


    蔣正濤沒有將馬拴在一起,而是單獨牽著站在遠處看熱鬧。


    “劈劈啪啪”的響聲和火光,在寂靜的夜晚確實挺好看的,也挺好玩兒。


    蔣正濤正專心致誌地看著,突然他感覺到身後有一種冷颼颼的感覺,他一激靈,打了一個冷戰,這可能是受過專門訓練的人才有的職業敏感。


    他感到驚慌,但瞬間就鎮定下來。因為他清楚,現在一點點的驚慌失措都是災難的開始。


    他鎮定下來,就像什麽事都沒有一樣,仍然看著胡子砸窯的現場。


    “別動!”蔣正濤的身後傳來陰森恐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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