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冷是蕭靖的貼身侍衛,武功自是也很高強,宋悠卻顯得有些狼狽,未免被人看出破綻,她還用了披風後麵的鬥篷蒙住了自己的臉,沒走幾步,她這把小身板就癱軟了。


    這時,裴冷突然止步,他手中長劍淩空出鞘,喝道:“誰人在此?出來!”


    宋悠也止了步子,就見山路兩側湧出三四個黑衣蒙麵人,這幾人皆是手持長劍,來勢凶猛,很快便與裴冷較量了起來。


    宋悠雖是穿著蕭靖的披風,但是她的個頭嬌小,委實不宜偽裝,很快就被殺手看出了端倪。


    “上當了!”


    其中一黑衣男子嘖了一句,但殺手並沒有打算放過宋悠與裴冷。


    就在宋悠被逼的又要原路折返時,長留突然出現了,他雖還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伸手卻是極好,突出重圍後,一手拽著宋悠的臂膀,就將她往下山拽。


    宋悠顧不得太多,逃走之際,身上的披風還被殺手劃破一道口子,好在她自己沒有受傷。


    不多時,打鬥聲漸遠,宋悠喘氣大氣站定後,就見蕭靖已經滿目泰然的站在了馬車邊上,他並沒有從後山離開,而是提前下了山,但宋悠方才明明沒有看見他。


    這人負手而立,一身絳紫色長袍因為在上山泡了溫泉之故,衣領處還沾了水漬,整個人除卻肅冷之外,還顯出一絲風流之態。


    宋悠與他對視,隻見他唇角微不可見的勾了勾,“衛辰,你還算衷心。”


    他.....他今日是借機試探她?


    宋悠恍然大悟,以蕭靖之城府,他又怎會對她全然信任?而且他肯定會猜到今日此行,辰王的人會對他下手。


    所以,他將計就計,利用次機會來驗證她。


    宋悠眸色平靜,解下已經破損的披風,雙手遞給了蕭靖,“看來王爺還是不夠信任我衛辰,哎.....即便我對王爺的仰慕之情如那一湖春水.......”


    “夠了。”蕭靖再一次打斷了宋悠的馬屁,他濃鬱的劍眉輕輕一挑,未作他言,也不去接披風。


    宋悠轉身看著長留,“這次多謝長留小兄弟及時相救了。”


    長留雖然不會說話,但似乎發出了一聲“哼”,之後走到蕭靖身側,也不搭理宋悠。


    宋悠,“.......”這主仆兩人真是古怪。


    這一行有驚無險,蕭靖與宋悠回到驍王俯後,裴冷也回來了。


    幾人對今日的事都是心知肚明,赴宴是假,考驗宋悠是真。


    “王爺,今日之事,我衛辰就當沒有發生過,僅從往後,還望王爺能信任衛辰。”


    宋悠也不計較,又去看了一下七寶,這才離開了驍王府。


    ***


    黃昏時候的驍王府景致極美,牆角的玉簪花在悠風中搖曳著曼妙的舞姿,這座宅子久遠又陳舊,似乎在無聲的訴說著過去的年輪。


    裴冷過來時,蕭靖的側臉氤氳在一片暖橘色的微光之下,他凝視著牆角試圖攀越高牆的玉簪,看著花起花落。


    “王爺,衛辰還是去了那家客棧,日後是否需要繼續跟蹤?”


    須臾,蕭靖轉身往甬道另一側走去,身影沒入漫天晚霞之中,“不必。”


    第11章 看見真容


    洛陽城的牡丹花已經開到了靡荼。


    今日是每年一度的賞詩大會,帝都洛陽群英薈萃。


    蘭枝玉樹的青年才俊,亦或是柳絮才高的姑娘,這一日都會各盡所能展示自己的才情。


    其實,所謂的賞詩大會,一來是供文人酸儒賣弄文墨的好機會,二來這也是一場大型相看現場。


    每年的賞詩大婚,未曾婚配的高門貴女多數都會參加。


    前三甲還能獲得俊傑,或是才女的美名。


    時下民風還算開化,絕對不會出現牽了小手就務必要成婚的事發生。


    宋媛是洛陽三美之一,這一日自是盛裝打扮,將她的花容月貌呈現給辰王看。


    宋悠今日也出席了,不過她是帶著麵紗,她本打算坐在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敷衍了事。待得了機會還能去看七寶。


    誰料,她這個醜女今年卻是格外受關注。


    “你們快看,宋大小姐也來了。辰王等人就在席上,她倒是獨一份的清高,今個兒這種日子,她還能泰然處之,萬一辰王瞧上了哪位貴女,宋大小姐又該如何自處?”


    “哎,可惜了,我曾聽聞原來的那位英國公夫人可謂是國色天香,宋大小姐怎就沒有承傳她母親?”


    “是啊,被辰王退婚,又是容貌奇醜,即便英國公府將來許她百擔嫁妝,隻怕也是難嫁啊。”


    宋悠無視眾說紛紜,她起身打算找個清淨的地方待著,不多時,甬道上迎麵走來一絳紫色錦袍的男子,此人眸光如炬,濃鬱的眉目之前總像是纏繞著一絲煞氣。


    宋悠一抬眼就看見了蕭靖款步而來,她當即移開了視線,也不知道蕭靖有沒有看到她。


    旁人也就算了,但她萬不能以此刻的身份與蕭靖相熟,否則遲早會露餡。


    宋悠半斂眸,避讓到了一側。


    蕭靖可不會在任何女子麵前表露出君子之態,他宛若沒有看到宋悠,連步子都不曾慢下半拍,徑直往前走。


    感覺到那股威壓消失在眼前,宋悠這才重新提步。


    她一抬頭就看到長留正瞪著她。


    宋悠當即覺之不妙,不過聽梅先生提及過,長留不識字,還是啞巴,她便稍稍放心。


    宋悠往左,長留也往左。


    宋悠移到右邊,長留也挪向右邊。


    宋悠正思量著如何應對,身後一磁性低醇的聲音傳來,不怒自威,“長留!”


    長留依舊瞪了宋悠幾眼,但還是聽從了蕭靖的話,給宋悠讓了一條道。


    不過長留甚是不服氣,就在與宋悠擦肩而過時,他突然臂膀一揮,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摘下了宋悠臉上的麵紗。


    頓時,看到宋悠真麵目的長留愣神了。


    隻見這女子膚皓雪,青山遠黛一樣的雙眉,墨玉眼精巧靈氣,隻一個眼神仿佛就在傳達著某樣情緒,明豔,但也精明。


    瓊鼻下麵是一張三月桃花唇,因著被人突然解開麵紗,這是宋悠沒有預料到的,微微錯愕之餘,她的眼神有一刻的呆愣。


    若說這等容貌,饒是洛陽三美也不及她五分。


    宋悠不擔心旁人,她最是忌憚的人是蕭靖,她本能使然,側過臉來看著他,而蕭靖也看了她一眼。


    不過,蕭靖的眼中並無驚豔,方才麵紗隨風飄零,恰好被蕭靖接住。


    長留久久沒有回過神,這小夥子平生第一次慌神,他雖是個啞巴,但是嗅覺極為明銳,可以識別每個人身上的氣息,不可能認錯的。


    但此刻,宋家大小姐的確不是衛辰!


    長留急的跺了一腳,好像還不打算放了宋悠離開。


    這時,宋悠鎮定了下來,“王爺,那是我的麵紗。”


    蕭靖伸出手,卻沒有上前,宋悠隻好自己朝著他走了幾步,將麵紗取了回來。


    “長留,休要胡鬧!”


    饒是宋悠的真麵目清媚美豔,蕭靖也不曾再多看一眼,他似乎真的如傳言中無二,是個對女子特別反感的人。


    長留都快急哭了,奈何毫無法子。


    這廂,宋悠重新戴上麵紗,很快就離開了現場。


    蕭靖暗中給她送了消息,說是讓她出現在今日賞詩宴上,方才她作為宋家長女已經現身了,沒有必要一直待在這裏。


    ***


    蕭靖在幾位王爺所在的席位上落座。


    穆王這時道了一句,“二皇兄,方才我瞧見你此前那個未婚妻離開了,今日洛陽三美都在場,她那副容貌也好意思露麵。”


    雖說辰王明麵上不說,但那日退婚宴委實讓辰王顏麵盡失,是個男子都不會當做如若無事。


    辰王隻是淡淡一笑,表現的很大度,“三弟,宋大小姐終歸是姑娘家,這相貌是天生注定,更改不得,下回莫要說她短處了。”


    穆王也會個人精,豈會不明白辰王的意思,配合道:“還有二皇兄你大人有大量”


    蕭靖聞言,幽眸往宋悠方才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不禁唇角微動,指尖還存留一股淡淡的清香,是方才拿著麵紗時留下來的。


    這幽香極淡,不是任何花香,不經意間根本聞不到。


    倒是個奇女子了。


    那副容貌明明堪稱是絕代佳人,卻一直扮醜,難道她不巴望著嫁給辰王?


    蕭靖眸色微眯,但無人知道他在想什麽。蕭靖在案桌上拿了一塊糕點,側身遞給一臉陰鬱的少年,一貫肅重的臉上蕩出一抹笑意,“好了長留,別鬧了。”


    長留貪吃,最是喜歡甜食,對糕點糖人之類的吃食根本無法抵抗。


    長留接過糕點,可能不太好意思,嗖的一下又不知道飛哪裏去了。


    ***


    宋悠以衛辰的身份出現時,蕭靖顯然已經等她多時,“怎麽才來?”


    宋悠不僅換了妝容,還在身上熏了香,方才長留的舉動讓她不得不更加謹慎,“王爺,路上偶遇故人,多說了幾句,這才來晚了。”


    蕭靖不再多問,賞詩宴開始後,就讓衛辰代替驍王府出麵。


    洛陽三美之中,最為招搖的便是英國公府的嫡二女-宋媛。


    她這是抓住了機會就想在辰王麵前表現。


    宋悠覺得,辰王一定是真心心悅宋媛,否則怎會在反派男主攻城之後,他是先殺了宋媛,之後再自刎?


    宋悠正打算去會會宋媛,這時,蕭靖叫住了她,“你在冀州曾與宋家大小姐有過接觸?”


    蕭靖的眸中宛若潤著一層厚墨,那裏麵藏著無數秘密。


    宋悠手心不由得冒汗,不明白蕭靖依舊是試探她?還是因為方才的事,所以他起疑了?


    “回王爺,衛辰人微言輕,如何能結識宋姑娘?無非隻是曾在冀州有一麵之緣,並不相熟。”她鎮定作答。


    蕭靖也沒有繼續追問,隻淡淡道:“去,不必對宋家嫡二姑娘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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