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卻是出現了一刻的晃神。


    他這人從不會被輕易幹擾,即便是夜間睡下時,也是極度警惕,這些年征戰在外,讓他養成了隨時拔劍禦敵的準備,久而久之,他變成了如今這副不苟言笑的模樣。


    本以為早就是鐵石心腸,不會被這阡陌紅塵的任何事或者人所觸動。


    可是此時此刻,感受著唇邊的溫軟,與少年淡雅如蘭的氣息,蕭靖頭一次因為一個男子而亂了心神。


    這感覺似曾相識,竟與兩年前那晚鬼使神差的相似。


    媽.的!


    蕭靖內心狂跳不已,他暗自.咒.罵了一聲,並不知道在.咒.罵誰。


    整個過程無非隻有幾息之間,但對蕭靖而言,他仿佛初次品嚐了人間四月天的甘甜,讓他一時間無法回神。


    “嘖嘖嘖!老.子還以為是誰在偷看?要親熱就到一邊去!”


    開門男子隻一眼就篤定,宋悠是南風館的小倌,而蕭靖則是過來尋風流的。


    又見宋悠容貌秀麗,小身板雖是消瘦了些,但勝在小模樣標致,這膚色竟如牛乳一般皓白,男子是南風館的常客,一看被蕭靖困在懷裏的宋悠,定知是個尤.物,他又嘖了一句,“哎呦,哪來的小郎,爺怎麽沒見過?叫什麽名?可是新來的?”


    男子看著宋悠的眼神委實.猥.瑣,恨不能等蕭靖一親芳澤之後,他也過來湊個熱鬧。


    這時,蕭靖的唇終於與宋悠分開了。


    二人四目相對,眸中映著或是錯愕或是冷峻的彼此。


    隨著蕭靖站直了身子,宋悠的鬥雞眼總算是恢複了正常,她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卻見蕭靖微微蹙了眉。


    這世上有些人是與眾不同的,恰如蕭靖,他眼中仿佛藏著山川與河流,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卻是被暴戾所取代。


    “滾!”蕭靖一側頭,強勢蠻橫的對男子低吼了一聲。


    這聲音沉重,具有爆發性。


    他好像在護著自己的占有物,誰也不能覬覦他的人。


    男子顯然被鎮住了,不過他並不沒有看出蕭靖的身份,南風館到底與青.樓不一樣,在這裏尋歡作樂的人並不敢將事情鬧大,“切!吼,吼什麽吼?不過區區一個小郎君,爺還不稀罕!”


    “爺,這是怎麽了?”一綿柔的嗓音從臥房傳了出來,男主當即堆了一臉.淫.笑,“沒事,爺這就過來!”


    門扇重新被合上,獨留站在屋簷下的蕭靖與宋悠。


    蕭靖的身形如山嶽魁郎,宋悠站在他麵前,不亞於是一隻白斬雞,她不明白蕭靖這是什麽表情。


    並非慍怒,也並非愧疚,他好像很.....糾結?


    親了她,讓他很是糾結?!


    “王爺,您看開點,千萬不要當回事。”二人對視時,宋悠尋思一番才這般寬慰他。


    她自己是個姑娘家,被人這般親.吻了,自然是吃虧的。


    不過看蕭靖這樣子,好像因為方才.親.吻.了她,而顯得無端痛苦。


    這一瞬間,蕭靖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他幾乎是暴怒了起來,“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這幾句話很耳熟,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宋悠方才的寥寥幾語徹底掀開了蕭靖隱藏了兩年的記憶。


    “兄台看開點,千萬不要當回事。”


    那個小女子也是這般猖狂無禮,對他做出了天理不容的事之後,竟還像個得了便宜的莽漢,如此這般風輕雲淡的寬慰他?!


    蕭靖的眸色駭人,腮幫子因為情緒突然激動而一鼓一鼓的。


    然而,罪魁禍首早就將當年所言的孟浪話忘卻的一幹二淨。


    宋悠一怔,她不甚明白蕭靖此言究竟是什麽意思?


    莫不是男子都好麵子,不希望旁人因為這種事而寬慰他?


    而且,方才也是因為公事的緣故......


    宋悠自以為很明白想要什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眼下她與七寶都得靠著蕭靖的庇佑才能安然活著,她當然不能得罪了這尊煞神了,遂話音一轉,杏眼流光溢彩,道:“我的意思是.....王爺您的.吻.技真好!”


    少年郎仰著麵,一臉憧憬的看著他,方才被他碰觸過的唇還微微揚著,好像在等著他再次品嚐。蕭靖劍眉一簇,胸口處明顯的起伏,衛辰竟這般無所謂?這話又是什麽意思?還這樣饑.渴的看著他?!


    “是麽?”他嗓音無溫,卻是喑啞異常。而且身子大有傾過來的趨勢。


    他不是一個局限於繁瑣塵世的人,如果真的看中了一個小郎君,他日得勢,將衛辰困在身邊又何妨!


    宋悠見勢,當即轉移了話題,她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話時,蕭靖又是神色一僵。


    “王爺,剛才開門的人氣定神閑,而且身上未著上衣,咱們是快馬加鞭到了南風館,他應該不是凶手,眼下東青是審問不了了,若不咱們去逸公子那邊看看南青?”


    蕭靖身形挺拔,似乎特意與宋悠拉開了距離,宋悠墊著腳才能勉強湊到他的耳朵。


    蕭靖常年征戰在外,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但眼下已至初夏,他所穿的是低領中衣,宋悠不知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還是屋簷下的燈籠光線過於朦朧,她瞧見了蕭靖耳垂與脖頸的交界處呈現出了可疑的紅色。


    她正墊腳細看,蕭靖則邁開大長腿,似乎著急著離開,除卻擦過她的衣襟之外,還留下一陣小清風。


    宋悠,“........”咦?


    ***


    雅間內,趙逸正與一白衣青年玩著骰子。


    宋悠與蕭靖過來時,青年起身作揖,他雙手交疊,眉目低垂,僅此一看也是個俊朗的人物。


    趙逸抬眸看了宋悠與蕭靖一眼,但見蕭靖神色肅重,周身上下似乎被戾氣所擾,總之相當不悅,與此同時他耳垂赤紅,肉眼也能感覺到那處的滾燙。


    趙逸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又見宋悠一臉泰然,並未多想。


    “王爺請坐,這位便是南青公子。”趙逸介紹道。


    他這人對煙花柳巷的人物都不曾鄙夷過,不管是.青.樓.女子,還是南風館的小.倌,都是以禮相待。


    蕭靖落座,連飲了幾口溫茶,但好像都不怎的解渴。今夜異常口渴。


    相比之下,宋悠則自然大方的多了,“原來你就是南青,此前在冀州南風館便聽聞過你的大名。”


    南青打量了宋悠,隻覺這少年相貌俊俏秀氣,尤其生了一雙靈動有神的大眼,比他見過的最為風流的男子還要俊逸。


    南青笑了,“怎麽?小公子也曾......”在南風館營生?


    他欲言又止,像他們這樣討生活的人,多半都是沒什麽出路,醉生夢死,且過一日是一日。


    趙逸挑眉看著宋悠,替她答了一句,“是啊,衛辰在冀州也曾名揚一時。”他話中有話。


    南青神色一滯,“你就是衛辰!”


    宋悠,蕭靖,連同趙逸在內皆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不過蕭靖與趙逸並非尋常人物,都沒有輕易表現出來。


    宋悠全當他二人是將提問的機會讓給自己,她問道:“南青公子,你認得我?”


    南青再次看著宋悠時,好像什麽都明白了,但眼底的異樣卻是被他完美遮掩,“沒,沒什麽,無非隻是偶有耳聞。”


    這話聽著敷衍,宋悠是不會相信的,蕭靖與趙逸更是不會信。


    事關案子與自己的生死,宋悠又問,“南青公子,實不相瞞,這位便是冀州小侯爺趙逸,我與他二人皆被近日轟動一時的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列在了“奪命帖”中,若是南青公子有一星半點的線索,還望公子能不吝告之。”


    宋悠將趙逸也拉下了水。


    南青方才已經快被趙逸的風度所折服,甚至於是傾慕。


    像他們這類人,尋常鮮少被人敬重,但趙逸非但風姿卓絕,竟還身份矜貴。


    一陣微微的錯愕之後,南青似有難言之隱。


    這時,自從進屋就不曾說過一個字的蕭靖開口了,“說!”


    他聲音喑啞的厲害,就連他自己也驚到了,其實此時的蕭靖已經後悔,方才當真不該對衛辰那小子做出那種事。


    保不成衛辰會胡亂猜想,奈何他(她)又當做沒事人一樣,若是自己一味解釋,未免顯得太拘小節。


    “知而不告,當屬同罪處罰!”蕭靖微沉的嗓音再一次在廂房內響起。


    他似乎怒氣未消。


    這讓宋悠更是摸不著頭腦了,根本不知道蕭靖究竟是什麽意思。


    與趙逸,宋悠的淡雅相比,蕭靖的氣場則顯得無端強硬。


    南青自是畏懼的,他這條命不過如浮萍無依,當真出了事,那些尋常慣會甜言蜜語的達官貴人對他隻會徹底棄之,才不會顧及他的生死。


    既然蕭靖開口了,趙逸也不便與他反著來,遂道:“南青,你且實話告訴我等,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連環殺人案鬧得滿城皆知,加之前不久的兩條人命就是南風館的另外兩名頭牌,南青不可能不知情。


    見南青麵色煞白,且不是那種塗了胭脂水粉的白,而是一種懼怕死亡的灰白色,宋悠問道:“南青公子,你該不會也收到了“奪命帖”?咱們這些長的好看的男子,怎就這般倒黴!”


    宋悠埋怨了一句。


    趙逸很想跟她撇清幹係,表示自己並不是“同類人”,但事實上,他也被凶手給盯上了,隻是微怔了一下,並未他言。


    繼蕭靖之後,趙逸也似乎陷入慍怒之中。


    二人對宋悠均產生了某種淡淡的不滿,但又不能將她怎樣。


    這樣的不滿就像是體內的火星子,隨時可能一碰即發,哪怕隻是一絲小悠風,也會讓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不過,宋悠不以為意,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南青身上,“南青公子,你就算不信任我,也要信任逸公子呀,你大可將知道的都告之我等。”


    南青的臉色異常,眼神飄散,一看就是心虛,肯定藏著事。


    “我......我......”


    宋悠盯著他看了半天,南青也未能說出個所以然,宋悠急了,“我什麽呀我!你若是不說清楚,搞不好凶手接下來的目的就是你!”


    商量行不通,那就恐嚇!


    宋悠又道:“我可不懂憐香惜玉!”


    從長廊回來之後,蕭靖終於看了她一眼,他唇角還殘留著溫軟的碰觸,像是盛開的海棠花,說不出的柔美。蕭靖對任何事物的感知力都超強,除卻對女子不甚了解。


    在他眼中,衛辰是當了爹的人了,他(她)有過女人,這張香.軟.的.唇.也曾碰觸過其他女子的唇。不知為何,蕭靖心中像是堵著一層棉花,竟有些透不過氣來的不痛快。


    當然了,這種事,他肯定不會放在眼中,更加不會當回事。


    他蕭靖何曾變得這般優柔?更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亂了陣腳,這些年在軍營之中,也曾從將士們口中聽說過不少葷段子,不過是方才與衛辰有過那麽一瞬的肌膚之親了,他蕭靖會當回事麽?


    自是不會的!


    蕭靖端坐筆直,背影如雪山鬆柏,無端的挺拔。


    “眼下朝廷在南風館安排了眼線,你若是不配合,本王會撤走所有人,屆時凶手尋上門,那也是你自尋死路!”蕭靖語氣肅重道,除卻態度不善之外,他周身上下仿佛籠罩上了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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