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佻得不能再輕佻了。


    尤一:“…………”


    現在到底是她怕他知道自己號碼,還是他怕她知道自己號碼?


    **


    王旭林答應了她,讓她按照原先的結果那樣,在約定的時間去參加終麵。


    本來已經買好了票打算第二天就回家的夏笙,還專門改了機票,留下來給她撐腰。


    坐在教室裏麵,尤一看著陸陸續續被叫出去的人,安靜等待著待會工作人員的通知,去隔壁的小教室參加最終麵試。


    “應該沒什麽的,都到了這個地步,難道他還會不死心,阻止我去繼續支教嗎?”


    夏笙嗤了一聲,很是不屑:“你還真別把王旭林那傻逼想得太好了,我跟你說,按照他小氣巴拉的性格,真有可能在這個時候使一下絆子,就那種讓你心裏有氣又沒話說的憋屈感,這種小人最在行了。”


    “不然你以為為什麽我連參加初麵的資格都沒有?還不是那猥瑣男依舊記恨著我給他發小論文的事情。”


    尤一笑了笑,微微抬起頭來:“可是這回他都把陳意映換回——”


    她看著門口不出聲了,隻是輕斂著睫,盯著那剛從外麵走進來,笑得一臉肆意的女人。


    “哎呀我去,為什麽陳意映還會在這裏?”夏笙輕聲跟她咬耳朵,問出了她此刻內心的疑惑。


    她緩緩搖了搖頭,看著那依舊是一襲粉紅長裙加身的女人慢慢地扭著腰杆走到自己麵前。


    “咦,夏笙我聽說你是昨天的飛機啊,怎麽今兒還在這裏?”她像是進行著朋友間最日常的寒暄一樣,在她們前一排桌子那裏站定,雙手環胸,微微倚著桌麵。


    夏笙舔了舔牙,輕掀紅唇:“想留在這裏,看你被終振出局啊。”


    陳意映繃了繃唇角,轉瞬又輕輕笑開來:“那你可能是太小瞧我了,我花費了這麽大力氣才站在這裏,怎麽會輕易被打倒呢。”


    她又偏過頭,看著木著一張臉的尤一:“咦,一一你那天說自己不在終麵名單上,然後要去找輔導員……”她頓了頓,又壓低了聲音,低低嗬了一聲,“俗話說愛哭的孩子有奶吃,看來果真不假。”


    她前麵那句話說的有些大聲,教室裏本來就有些安靜,眾人聞言紛紛朝她們這邊望了過來。


    夏笙見過賤的,沒見過這麽賤的,沒臉沒皮搶了別人的位置,居然還好意思嘲諷尤一暗地裏做了什麽手腳。


    “愛哭不可怕,誰醜誰尷尬。”


    陳意映的臉終於繃不住了:“……夏笙,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陰陽怪氣?”


    “比不過你從頭發絲兒到腳指甲都長得陰陽怪氣。”


    “你現在是玩人身攻擊是吧?”


    “要是你願意,我也可以跟你玩拳腳攻擊。”


    眼見兩人爭執聲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都要把教室外麵的工作人員給引過來了。


    “夏夏。”尤一拉著夏笙的袖子,將她拽回到座位上,又抬起眸子,輕輕看了陳意映一眼。


    看著一直很安靜的少女抿著唇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攢足了力氣,終於忍不住出擊的樣子,陳意映握緊了拳頭,暗暗磨著銀牙,做好了隨時反攻的準備。


    “阿阿阿……阿啾!”


    “…………”


    “對不起,我已經盡量忍著了,但你噴的香水太濃了,我沒能控製住。”她揉了揉鼻子,表情十分地真誠和誠懇,“能不能麻煩你,稍微離我們遠一點?”


    “…………”


    在暗湧一觸即發之時,尤一聽到有人喊了自己名字。


    “下一位是——尤一,請先出來做好準備哦。”


    她脆脆應了一聲,站起身的時候,又拍了拍夏笙的肩膀:“夏夏,我有點口渴,你幫我去買瓶水,等我出來的時候喝,好不好?”


    夏笙沉了沉眉眼,繼續在位置上坐了一會,才淡淡嗯了一聲。


    她怎麽會看不出來尤一是在支開自己,避免她留下來和這賤婢再起衝突。


    但在麵試的最終結果沒有出來之前,她確實不必在這女人身上耗費太大的功夫。


    反正她手上提著四十米的大刀,容許她先跑個三十九米,再行決定是否對她出手,也不遲。


    **


    進去麵試教室之後,尤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麵試官位置上的王旭林——


    的腦門。


    主要是他那怎麽遮都遮不住的地中海,映照著頭頂的長管燈,再折射過來的時候,亮得驚人。


    很難讓人忽略掉。


    她心裏咯噔一下,手腳開始變得僵硬起來,後背似刮過一陣瑟瑟寒風。


    不能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陳意映依舊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這裏之後,她就有些懷疑王旭林讓自己繼續參加終麵,是否隻是走個過場而已。


    如果說,最終的人數是限製死了的話,那就意味著——


    她很有可能,會成為促成陳意映上位的炮灰。


    王旭林瞥了她一眼,抬手一指,示意她到講台上站著。


    尤一挺直著背,跟護旗手護送國旗入場的時候一樣,麵無表情又莊嚴肅穆地走到了台上的中間位置。


    她心想,如果待會王旭林再說什麽覺得自己嬌弱又不能勝任之類的話,她就再施展一下拳腳給他看看。


    反正,首先氣勢上就不能輸。


    教室裏的氣氛稍顯有些嚴肅。


    王旭林嘴巴動了動,似乎就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


    她左側的教室前門突然被人推開,有個熟悉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愈行愈近:“小王,我們今天大概什麽時候能夠結束?我還得帶多哥去遛一下彎……”


    尤一愣了一下,扭頭朝那人望去。


    然後毫不意外地對上了一個帶著驚喜笑意的眼睛:“咦,是你啊小姑娘……”


    王旭林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疑惑地看了尤一一眼,即拿著一張紙朝那園丁老大爺走了過去。


    “老師,這是下一個麵試者,尤一。”


    他悄悄看了少女一眼,又將唇湊到大爺耳邊,不知道小聲說了幾句什麽。


    任尤一豎起兩隻耳朵,又往前小小跨了半步,也沒能聽出來他到底說了啥。


    她隻能依稀捕捉到幾個字節:“家裏條件……打工……嬌小……”


    她半眯了眯眼睛,垂手看著地麵,沉吟思考著一會的對策。


    按照這麽看來,王旭林應該不是麵試官,這園丁大爺——看來應該也不是個簡單的園丁大爺——才是真正的麵試官。


    這倒是讓她吊著的那顆心稍微放低了一些。


    但也並不能完全放鬆警惕,畢竟能聽得出來,那王旭林在給大爺打小報告,估計是想要誤導大爺的選擇。


    而這王旭林喊的他老師,看起來兩人關係挺近的樣子。


    不管,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她心想。


    “所以你說了這麽一大堆是什麽意思?經常出去勤工儉學怎麽了?我看到這個人簡曆上,小姑娘每學期的成績都能進年級前5%,這說明她能夠兼顧學業和課餘生活啊。”


    “還有,什麽叫不能吃苦耐勞?不能吃苦耐勞她這麽多兼職經曆是編造的?那你前麵的話又怎麽說?”


    “身子嬌弱?我們現在是讓孩子們去為山區搬磚建學校嗎?我們隻是去講課而已,隻要沒有特殊疾病,有什麽問題嗎?”


    “剛才麵試的那些人,我問你有什麽意見的時候,你吱都不吱一聲的,現在突然這麽多看法,你是對這個小姑娘有意見,還是對我有意見?”


    王旭林被大爺的一連串發問堵得有些啞然,尷尬地低著頭不停地小聲解釋:“不是不是,當然是老師您決定。”


    大爺這才輕哼了一聲,走到麵試官座席上坐下,又像是變了一張臉一樣,朝還有些怔然的尤一露出溫和的笑容,聲音還很是輕柔:“尤一同學是吧?你可以開始自我介紹了。”


    **


    賀涼喻從熊初默那裏得知,這次去支教的最終名單都已經出來了。


    按照筆畫順序排列,尤一的名字排在新聞學專業的第一位。


    也就是說,那小姑娘已經通過了最終麵試,並已經把資料交到了輔導員那裏,但卻沒有叫自己一起去。


    想到這裏,他懶懶地眯起眼,輕哼一聲。


    小騙子。


    估計那天就算把手機號刻在她臉上,也是沒什麽用的。


    轉身還是把自己給忘了。


    他原本還打算趁著陪她一起去交資料的時候,跟她分享一個小秘密的。


    不想加自己微信就直說,他也不會腆著臉湊上去,強迫她些什麽。


    “喂,大熊,你那裏有盛嘉音的室友……尤一的電話麽?”


    【車仔麵】:震驚!在期末考試之後,一名男大學生竟對舍友問出這種問題!


    【薑太公釣魚】:有的人外表光鮮亮麗,其實連喜歡的女孩子的手機號碼都沒有哦~~~


    【大熊】:我草泥萌馬,剛才誰指天發誓不告訴別人的!跟你們說了不要在群裏說,咱三人再建個群好好八卦一下這件事情要不要得?


    【hly】:想單挑還是群毆?


    一群大男人在群裏繼續嗷嗷嗷刷屏個沒完,賀涼喻斂眉直接退出了群聊之後,將要到的手機號碼錄入到通訊錄裏,看著那一長串數字,突然覺得有些熟悉。


    可能是因為專業的原因,他對於數字符號等等這些與編程有關的信息,都會特別敏感。


    但望了很久,他都沒能想起在哪裏看到過這一串數字。


    扯了扯唇角,他隻能歸結於是自己記憶產生了錯亂,記串了。


    大拇指在屏幕上微微挪動,他將那串號碼複製了下來,填到了微信界麵搜索欄裏。


    按下【網絡查找手機/qq號】這個選項之後,他屏著呼吸,瞪著屏幕上跳轉出來的名片頁,盯了很久很久。


    炙熱的視線幾乎要將那串長到掛不完的備注給望出個洞來。


    過了很長很長時間,他才閉了閉眼睛,憑著感覺在屏幕上劈裏啪啦敲了一會。


    然後毫不猶豫地點擊了發送。


    在學校門口跟夏笙完成了十八相送的尤一感覺到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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