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雖然這回這裏隻有你我,沒有目擊證人,但是這上麵的□□驗dna的話……”


    “是我主動的。”顏謐認輸。


    憋了憋,忍不住小聲道,“那是眼淚。”


    什麽□□,怪怪的。


    何語眉梢輕挑,“眼淚難道不是□□的一種嗎?”


    ……是!債主說得都對!


    好容易終於重獲自由,顏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了個大大的冷顫。


    失去了男人身上火爐般的溫暖,夜間寒氣侵襲入體,她又連打了幾個噴嚏。


    “快進去吧。”何語催促她,一邊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帆布袋。


    “哎還是我來——”


    顏謐想起來包裏的那本書,慌忙搶著去撿,抓住一根包帶就要拎起來。而這時何語捏住了包身側麵,也同時往上一提——


    嘩啦。


    袋口傾斜,雜七雜八的東西掉了出來,錢包、雨傘、護手霜、小鏡子、手銬……


    還有書。


    那本書靜靜躺在木地板上,剛好封麵朝上。封麵上是一對手被銬在一起,姿勢曖昧的男女。隔著重重輕紗幔帳,朦朦朧朧,半褪的衣衫欲遮還羞,氣氛旖旎,豔而不俗。


    顏謐腦子裏“嗡”的一聲,眼前黑了黑。


    接著她以猛虎撲食之勢,撲過去撿起那本書,用力擲了出去。


    手被拷在一起的男女攜手飛躍過欄杆,書頁迎風嘩啦啦展開,猶如一隻展翅的飛鳥,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墜落在江水中,發出撲通一聲輕響。


    然後她蹲在地上,若無其事地把七零八碎的東西一一撿起,最後拎起手銬。


    銀環相扣,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響。


    “我先進去了。”她大聲宣布,然後昂首大踏步進了門,腳步越邁越急,最後幾乎是一溜煙小跑,落荒而逃回到自己的房間,咣當一聲把門拍上。


    何語扯了扯胸口已經被風吹得半幹的衣服,忍不住低頭一陣悶笑。


    不愧是警官,湮滅起證據來,身手也是專業的。


    他該慶幸她沒把他衣服扒了往江裏一丟,毀屍滅跡嗎?


    ……


    興許是大哭了一場,將胸中累結的鬱氣散去了不少,顏謐感到心中少有的輕鬆,不知不覺就眼皮沉重,很快迷迷糊糊睡著了。


    夢裏也是深秋,是校慶那一天。


    那年是校慶九十五周年,逢五逢十,學校總是要隆重慶祝一番。


    那段時間她似乎很少見到顏寧,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很少見到顏寧,更沒有好奇過顏寧都在忙什麽。她知道她自己在忙什麽——她每天都和何語黏在一起,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不分開。


    顏寧也不像之前那樣頻繁地來找她。顏寧還剪短了頭發,不再和她一樣留長發,而是剪到了齊肩的長度。


    她倆從小到大,都留著長度差不多的長發,第一次看見留齊肩發的顏寧,那感覺還挺奇異的。有點像那種換發型換衣服的遊戲,跟自己一樣的臉換了個不同的發型,那是一種隻有雙胞胎才能體會到的奇妙體驗。


    顏寧化著淡淡的妝,有些局促地摸著發梢,小聲問她好看嗎。


    好看,她說,拜托,你跟我長得一樣,能不好看嗎?


    顏寧笑了。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化了妝的緣故,那笑容的感覺不太一樣,仿佛……有點浮於表麵?


    然後何語就來了。何語一坐下,熟門熟路地將她摟進懷裏,旁若無人地向她索吻。


    她在他唇上輕啄一記,被他追過來又親了兩下。嬉鬧間,她眼梢的餘光似乎捉到了顏寧沒來得及移開的視線。


    那道視線裏,蘊含著她看不懂的東西。是什麽呢……


    夢境浮光掠影,切換毫無邏輯,接下來又回到了校慶那天。


    不……不要那一天……


    她試圖掙紮,卻依然被拖進了那一天。


    湖邊的涼亭裏,何語單膝跪在她麵前。


    謐謐。他仰著臉,陽光的金芒映在他的眼眸裏,像灑滿碎金的湖麵一樣閃閃發亮。


    不……去找寧寧……


    謐謐,等下個月你滿二十歲,我們就結婚吧?


    快去找寧寧啊……


    她點頭了。何語興奮地一躍而起,抱起她轉了好幾圈,開心得手足無措,然後把她放在石桌上,俯首親了下來。


    寧寧……


    ——不好了!不好了顏謐!


    不……


    ——顏寧她!顏寧……


    不要!!!


    “叮鈴鈴——”


    尖銳的鈴聲打碎夢魘的束縛,顏謐猛地吸了一口氣,如同溺水的人剛剛浮出水麵,大口大口地呼吸,心口砰砰如擂鼓,劇烈得好像心髒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房間裏一片漆黑,她喉嚨幹得厲害,起身摸索著,摸到桌上的杯子,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涼水。


    原來才九點鍾,她隻睡了半個小時。


    “喂?”她接起電話。


    “怎麽接電話這麽慢?差點就要掛了重打了。”來電的是警隊同事,聲音透著焦急,“是這樣的,今晚的值班你能過來頂一下嗎?我小孩突然發燒了,我愛人不在,家裏老人實在搞不定……”


    “當然可以,我馬上就到。”


    顏謐掛了電話,揉了揉幹澀的眼睛,去浴室洗臉。


    偏廳裏,何語看見顏謐出來,敲鍵盤的手頓住。視線掠過她還略顯紅腫的眼睛,仔細端詳她的臉色。


    蒼白的小臉上幾乎沒有什麽血色,杏眼烏黑清亮,眸中還殘留著一絲未消的驚悸。


    ……做噩夢了嗎?


    剛才本想叫她吃飯,但見她合眼睡得正熟,他沒忍心吵醒她。


    結果聽她道了聲要值班,就徑直要出門,他不高興地叫住她,“怎麽又值班?前幾天不是才值過?”


    “幫同事頂一下。”顏謐解釋。


    何語更不高興了。


    可是不高興也不可能攔住她。他站起身,“冰箱裏有三明治,你拿著先墊墊肚子,我叫司機準備。”


    顏謐的肚子馬上咕嚕叫了一聲。


    何語眉梢揚起:“原來顏警官的肚子是智能聲控,關鍵詞觸發的?除了‘三明治’,還有別的詞嗎?”


    顏謐:“……閉嘴。”


    三明治是超市買的,味道不算驚豔,但足夠填飽餓的咕咕叫的肚子。填飽了肚子,值夜班便感覺也沒那麽難捱。


    今夜是個平靜的夜晚,突發狀況不多,顏謐甚至找到空檔在休息室打了個盹。


    睡得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之間,被人推了一下。


    “顏謐,醒醒!有案子,凶案!”


    顏謐猛地一個激靈,驀然清醒過來,“……什麽情況?”


    “莫裏斯酒店,行政套房,死者叫裴玉珠。”


    顏謐渾身驟然僵住,一股涼氣從後背竄起。


    作者有話要說:  語哥:其實比起童謠,我更擅長寫【嗶——】【嗶——】【嗶——】


    #何巨巨涉嫌【嗶——】,喜提玫瑰金手鐲一副#


    第17章


    莫裏斯酒店位於江畔, 今年年初才建成開業,定位是高端藝術酒店。


    天幕濃黑如墨,隻有稀稀拉拉幾顆黯淡的星子,淩晨的這個時段,正是萬物沉睡,黎明前最黑暗的時間。


    顏謐一行趕到酒店時,大廳的座鍾正指向四點十三分。


    凶殺案非同小可,值班經理凝重的臉色中透著股撞了大運的晦氣。


    “房間是2801,”經理按下電梯按鈕,一麵解釋, “我們酒店一共33層,其中27到31層是行政樓層。呃, 行政樓層打個比方, 就相當於飛機上的頭等艙,有專門的禮賓台負責接待……”


    服務行業為了強調社會階層的三六九等, 向來煞費苦心。電梯裏屬於行政樓層的那五個按鈕被特別地框了起來,打上低調奢華的vip標識。


    28層的電梯口駐守著保安,走廊燈光明亮, 一眼望去, 最頂端的那間敞著房門, 門口同樣站著保安的,就是裴玉珠所在的2801號房間。


    “禮賓台接到隔壁房間客人的電話,抱怨2801持續的噪音,我們的兩名安保人員於是上來查看。他們敲了2801的房門, 但是半天都沒有人應。”


    經理在房門口停步,讓顏謐他們先行,“按照規定,對於異常情況,我們必須與客人本人溝通確認。於是他們開門進去,就發現……”


    那天之後,顏謐還想找個機會再和裴玉珠談談,沒想到是,再次見麵,對方卻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兩名保安被嚇得不輕,趕緊通知了經理,經理查看後發現已經沒有呼叫急救的必要,接著便報了警。


    行政房十分寬敞,裝修配色精致高雅,牆上掛著幾幅抽象畫,普通人看不懂但是肯定很貴的那種。


    沙發上放著一個愛馬仕手袋,袋口敞開著,一條絲巾從袋沿垂落,看印花圖案,與手袋是同一品牌。


    正中的大床上,裴玉珠以一種扭曲的姿勢仰躺著,圓睜的雙眼往外凸出,痛苦的表情凝固在灰敗僵硬的臉上,仿佛化為了一尊可怖的石膏雕像。


    她身上的浴袍淩亂,從敞開的領口,可以看見明顯的青紫淤痕,脖子上有不明顯的掐痕,手腕上也有一圈淤青。浴袍下伸出的兩腿一曲一伸,皮膚已經開始呈現出灰青之色。


    窒息。顏謐看向散落在裴玉珠腦袋旁邊,皺褶淩亂的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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