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顏寧做鬼臉,“我才不討厭!”轉頭問何語,“我討厭嗎?”


    何語偏頭望著她,好像在思考斟酌,“唔……”


    她柳眉豎起:“這還要考慮——”


    剩下的話被他的唇堵住。他輕啄著她,黑眸中盈滿笑意,“怎麽會討厭?我喜歡得……恨不得吃了你。”


    她被哄得心花怒放,還要噘著嘴巴嗔他,“你也太壞了吧!我肉少,不好吃的。”


    何語勾著唇,笑得很有深意。


    當然她是後來才知道,他想吃了她,是一種什麽樣的吃法。


    那時候她隻顧著和何語卿卿我我,眼梢的餘光似乎瞥見顏寧正望著食堂的另一端,表情怔怔的出著神。


    食堂的另一端,有什麽呢?


    要是她沒有滿心滿眼全是何語,循著寧寧的目光看一眼,就好了……


    ……


    顏謐垂著眼睫,就這麽突然發起了呆。直到何語把右手腕伸到黎思睿麵前,“用我的試吧。”


    “哥你可悠著點兒,何大神這手你知道有多值錢嗎?”黎思萱抱著胳膊,看戲不嫌事大,“可別給人家剪壞了,敲不了鍵盤寫不了書,會有萬千書迷排著隊要取你狗命。”


    黎思睿被她說得手一抖,差點沒剪到何語的手指。


    “哎!”顏謐先急了,“小心點啊!”


    黎思睿冷汗直冒,“sorry,這玩意兒我也不常用,操作不怎麽熟練……”


    黎思萱玩笑歸玩笑,安全問題還是拎得清的,閉嘴不再打攪她哥。


    液壓鉗顯然不是專門為了剪手銬設計的,粗笨的鉗頭硬塞進空隙有些吃力。經過半天翻來覆去的折騰,何語手腕上的鐵環終於被剪斷摘了下來,他白皙精瘦的手腕上,也不可避免地磨出了好幾處紅印。


    顏謐看著那幾塊紅印,唇瓣抿得緊緊的,遲了半拍才意識到,自己終於自由了。


    然後更心疼了。


    這一副手銬,起碼要四五百塊呢,公物無故毀損,這錢還得從她工資裏扣……


    這表情落在黎思萱眼裏,她忍不住翻著白眼咕噥,“天辣,何大神傷得好嚴重,要是再晚兩分鍾……印子都消得看不見了哦!”


    何語的手腕解脫了,顏謐那端還牢牢銬著。黎思睿正打算如法炮製,被何語攔住。


    他以為何語想自己來,就要把液壓鉗遞給他,卻見他搖了搖頭,說:“我先試試能不能撬開吧,剛才謐謐試了,我還沒有。”


    說著,他抬手從顏謐頭上摘下一枚黑色的小發卡。一手托起顏謐的右手腕,修長好看的手指捏著發卡,對準鎖孔,插了進去,隨意地左右轉了轉。


    哢噠。


    黎思睿:“……”


    黎思萱:“……”


    空氣突然安靜。


    顏謐瞪著從自己手腕上脫落的玫瑰金圓環:“……你會開鎖?”


    何語丟下手銬,輕柔地把發卡重新別回她的發間,氣定神閑,“我不會。”


    黎氏兄妹一臉的“你騙鬼呢”,想建議他摸著良心說話。用開鎖的那隻手。


    “真不會,”何語很無辜,“第一回 嚐試,大概就是英文裏的那個說法,叫beginner’s luck,新手的好運氣吧。”


    顏謐不服:“我剛才也是第一回 嚐試啊!”


    “可能是三分靠運氣,七分看天賦吧。”


    “……”


    還成玄學了呢!


    何語想了想,“要不,重新給你銬上,我再試試?這回可能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


    顏謐趕緊把手藏到背後。誰傻誰試。


    她無話可說。憋了半晌,一隻玉白的手伸到何語麵前,“給我五百塊。”


    何語挑眉,“嗯?”


    “賠我手銬!五百塊!”顏謐炸毛了。


    何語:“……”


    憋著笑,“回頭轉給你。”


    黎思萱覺得今晚真不枉跟著她哥跑這一趟。這戲太他媽精彩了,看得她都不想走了。


    不過天色已晚,顏謐的眼底也透著疲憊,她拉起黎思睿,正要辭別,這時黎思睿突然想起一事,“對了,我今天在網上看到裴玉珠的事情……到底怎麽回事啊?謐謐你前不久還找上她……”


    又用古怪的眼神瞟向何語。而且還牽扯到了這位。


    還被傳成裴玉珠的偷情對象小狼狗……噗。


    “你找裴玉珠做什麽?”黎思萱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勁。


    “就是尋常的凶案,還在調查中。”顏謐搪塞道。然後拉起黎思萱,“萱萱陪我去趟洗手間?”


    兩個女孩子手挽手去了洗手間,黎思睿想起那台性感無匹的huayra bc,心裏癢癢,“哎哥們兒,你車好像還在國金的展廳裏?裴玉珠的事情不會影響吧?”


    何語閑閑往吧台上一靠,順手拿過一個空高腳杯,長指夾著細細的杯腳,漫不經心地把玩,“不會。”


    黎思睿不知道為什麽,總有股錯覺,仿佛被捏在指間的不是杯腳,而是他的脖子。


    下一秒,他聽見何語發問,“謐謐有事,都會找你幫忙?”


    ……


    洗手間裏,黎思萱抱著手臂靠在洗臉台上,用眼梢斜睨著顏謐,意味深長的眼神上下瞟她,“坦白從寬。”


    顏謐心裏就是一咯噔。難道她已經知道那本書遭遇不幸了?


    “呃,就是你借我那本書的事情。”她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想起那本《癡秘》飛舞在半空,展開的書頁撲棱棱猶如翅膀,試探道,“如果我說那本書變成蝴蝶飛走了,然後不小心掉進江裏淹死了……”


    “哦……”黎思萱理解地點點頭,“那也是難免的,蝴蝶飛不過滄海嘛!”


    然後把臉一沉,“——你特麽在逗我!快從實招來,你把我書怎麽樣了?!”


    顏謐:“……”說不出口。


    黎思萱腦中有個念頭閃過,臉上浮起了古怪的表情,還帶著股嫌棄,“你倆該不會是……一邊看書,一邊……咳,那個,實踐,在我的書上,沾上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吧?”


    “……哈?”顏謐沒懂。


    黎思萱越想越嫌棄,“算了算了,書我不要了!”


    顏謐終於明白過來她的意思,臉刷地紅成了番茄,“不是的!你想什麽呢……你你你!書隻是被我不小心扔江裏了!”


    黎思萱不信:“你沒事扔書做什麽?”


    “是何語!就,被何語看見了……”顏謐急眼辯解,隻是底氣不太足。


    隻因為被他看了一眼,就把無辜的書沉江了,她自己也覺得……有點過分。


    黎思萱自動補全劇情:“被他看見了,於是拉著你一邊看一邊實踐,然後不小心把書掉進江裏了?行吧,”她很大度,“隻要你倆沒掉下去就行。”


    顏謐:“……”


    還是同歸於盡吧,跟這個世界一起。


    ……


    漫長的一天終於結束了,顏謐終於躺在床上時,隻覺得心力交瘁。


    她翻了個身,伸手攤開五指,掌心輕輕貼在牆上。她終於知道了主臥的格局,原來,這堵牆的背麵,就緊挨著何語的床。


    可惡的何語,騙子大混蛋……


    她蜷起手,估摸著他腦袋的位置,揮了揮拳頭,又伸出食指,畫了個圈圈。


    畫個圈圈詛咒你!


    就咒你……咒你……嗯,咒你打一輩子光棍好了。


    她又翻了個身,閉上眼睛,放任意識漸漸沉入黑甜的夢鄉。


    反正……反正她和他已經不可能了,就讓她自私一點,咒他娶不了別人吧。


    就算不可能在一起,她也想做唯一被他求過婚的人。那大概是她這輩子最幸福、最接近天堂的時刻了。


    隻是那時不曾想到,轉瞬就是地獄……


    一牆之隔,何語曲著長腿倚在床頭上,膝頭擺著電腦。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速,屏幕上一行行的字不斷延伸。


    須臾,敲打鍵盤的響聲頓住。光標焦急地閃爍,卻不能阻止電腦被主人合上。


    何語下了床,拉開門,走到隔壁門前,靜靜地佇立著。


    那個雨夜,他也像這樣,靜靜站在她家樓下。


    雨很大,他渾身濕透,早已冷得沒有了知覺。他知道,那些亮著燈的窗戶後麵,躲藏著許多窺探的目光,等著看引得顏家姐妹爭風吃醋,害姐姐跳樓自殺的男人,妹妹還會不會再跟他好。說不定還會假惺惺地為姐姐哀歎,攤上這樣的白眼狼妹妹,她死得多麽不值。


    他知道自己這樣逼迫顏謐很無恥。


    曾經他看不起那個法語說得稀爛的“係草”,擺出那麽大陣仗告白,無非是想借勢逼人,卑鄙極了。


    現在的他也一樣。


    他已經沒有了別的辦法。他完全見不到顏謐,顏家父母說她恨透了他,這輩子也不願再見到他,可是他不信。


    無論如何,他今晚也要見到她。他知道顏寧的死對她是多大的打擊,他很擔心她,他必須親眼確認她還安好。


    雨勢越來越大,低溫帶來的麻木從肢體漸漸侵蝕入意識。燈光一扇扇熄滅,沒有戲看,看客終於散了。他的身體晃了晃,咬牙勉力支撐住。


    他知道何家的人就在不遠處,是老頭子派來的,撐著傘不敢靠近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為什麽謐謐還不來,她肯定知道他在這裏……


    頭昏昏沉沉,雨聲太吵,仿佛千軍萬馬擠在他腦子裏橫衝直撞。嘈雜的聲響中,他似乎聽見樓的背側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他甚至不確定自己真的聽到了響聲。但那一聲仿佛敲在他心上,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突然很慌,像是有人催著他過去看看,必須馬上過去。


    麻木的腿不聽使喚,原來邁步也是如此的艱難,四周好像在旋轉,他看到了黑漆漆的天空,雨水下落的方向是不是不對,為什麽會直直地落進他的眼裏……


    墜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他好像賭輸了。她比他想象的狠心啊……


    作者有話要說:  語哥:餓,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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