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怎麽了?


    後腦被男人的大掌緊緊攫在掌心裏,修長的手指沒入濃密的發絲間,讓她無法回避。她清楚此刻抗拒隻會更加激怒他,更何況她也不想反抗,她真的太想他——


    顏謐放棄了躲閃,倏然抬臂勾住何語的脖子。


    迎著他的唇,她熱情地回應他,大膽地主動將香舌遞向他……


    就像從前一樣。


    她突然的轉變,讓何語欣喜若狂,狂喜之後便是困惑,還有難以置信。


    他不敢寄希望於這麽一個猝不及防的粗暴的吻,更不敢指望一個吻能解決一切。


    但這不妨礙他享受她久違的熱情。


    狹小封閉的空間裏,空氣中滿是意亂情迷的旖旎。


    四唇終於分開時,兩人都是呼吸粗重,炙熱的呼吸與激烈的心跳交織著,久久無法平複。


    顏謐手臂軟軟地搭在何語的脖頸間,與他鼻尖相抵,迷蒙的眸光蒙著水氣,嫣紅腫脹還泛著濕潤光澤的唇瓣微張著,一時喘得說不出話來。


    何語喜歡她這個樣子。


    讓他想到她海藻般的長發鋪陳滿枕,細瓷般的雪膚暈滿嫣紅,半睜的迷蒙水眸望著他,滿滿都是依戀的模樣……


    “顏警官這是什麽意思?”他輕啄她的唇。


    顏謐喘息著,“你生氣了……”


    乍一聽似乎是答非所問,何語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生氣了,這是給他的安慰。


    他不是不喜歡她的安慰,隻是,剛壓下去的火氣又莫名冒出頭。


    攬著她後腰的大掌倏然收緊,“那別的男人生氣呢,顏警官也是這麽安慰的嗎?”


    這話太酸,而且酸得太莫名,顏謐傻眼:“……啊?”


    何語想起剛才收到的那幾張照片,酸水燒灼著五髒六腑。


    “顏警官這幾年過得很精彩啊?聯誼會沒少去吧?相親又相到幾個好男人?表白信、鮮花收到手軟吧?還有個護花使者黎思睿隨叫隨到……”


    他緊咬著發酸的牙根,“顏謐,你是不是當我死了?”


    那個不詳的字眼讓顏謐心頭猛地一跳,“你不許亂說!”


    何語卻以為她是在否認,怒火更盛。


    她這幾年的生活是什麽樣的,他根本不敢打探。


    他知道她去了公安大學,專門為國家暴力機構輸送人才的學校,出了名的陽盛陰衰。血氣方剛荷爾蒙過剩的小子們群狼環伺,像顏謐這樣漂亮的女孩,必然十分搶手。


    他怕她有了新的感情,身邊有了新的人。所以索性自欺欺人地閉上眼睛,不探不問。


    那天晚宴之後她被黎思睿接走,走得頭也不回,看也沒看他一眼。他氣得一夜沒合眼,連夜把黎思睿調查了個底朝天,直到確認他和顏謐的交際並不頻繁,應該隻是朋友,才勉強按捺住,沒有出手整治他。


    可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胸襟。即便那點不頻繁的交際,他依然如鯁在喉,耿耿於懷。


    剛才看到黎思睿像嗅到腥味的貓一樣找了過來,他就已經很不爽了。


    沒想到突然收到一封郵件。


    發信人是韓妙彤,他本想直接刪掉,然而標題是關於他大伯。


    大伯接受韓妙彤父親捐贈的腎髒移植,術後身體還是大不如從前,時好時壞。他關切之下還是點了進去——


    裏麵是幾張圖片。


    “顏警官喜歡講證據,是吧?”何語磨著牙,將手機屏幕翻轉過去,“……還要否認嗎?”


    他知道這樣計較毫無意義,無論如何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過去無法更改。


    他甚至沒有資格計較。


    更何況,他指望從她這裏得到什麽樣的解釋呢?


    “……算了。”何語放下手,那股酸氣滔天的怒意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他突然意識到,時間是多麽可怕的東西。時間會將一切變得麵目全非,無可挽回……


    手機卻被顏謐一把奪走。


    瀏覽過那幾張圖,她瞬時惱怒:“你調查我?!”


    幾張圖片大小清晰度不一,有照片,也有截圖。她怒極反笑,“何大神不滿足於寫偵探小說,開始自己當偵探了嗎?真可惜你筆下明察秋毫的大偵探,要是知道他的創造者親身下場,卻頂多是個三流偵探——”


    “你說誰三流?!”何語提高了聲音。


    “三流都是抬舉你了!應該是不入流!”顏謐也抬高了聲音,把手機丟還給他,眸中迷蒙的水光褪去,怒火閃爍,“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麽不入流的手段弄來的這些——既然你深信不疑,那你就盡管相信好了啊!”


    她像個點燃的炮仗一樣,不給他插話的機會,“沒錯!一切就是何大偵探想的那樣,我就是天天跟人在ktv包間裏聯誼,夜夜笙歌!我就是追求者成行,每天給我送花送禮物,我照單全收!我還隔三差五去相親,相的全是青年才俊,我恨不得東食西宿,個個都嫁一遍!我就是這麽水性楊花,換男人像換衣服——你滿意了嗎?”


    “謐謐!”何語鐵青著臉低吼,“我不是那個意思……”


    顏謐才不管他什麽意思,直接推了他一把,“滿意了就給我讓開!”


    盛怒之下的這一推太大力,何語不防備之下被推得退了半步,她便像條靈活的小泥鰍一樣從洗手台上溜了下來,眨眼間跑到門邊,打開門衝了出去。


    外間的同事們一開始還在互相擠眉弄眼,猜測這倆人又關在洗手間裏幹嘛,接著就聽見模糊的吵架聲——雖然隔著門聽不清內容,但那語氣絕對是吵架——然後便見顏謐滿麵寒霜地大踏步出來,眸中未消的怒意更證明,兩人剛才是在爭吵無疑。


    如果這還不夠,隨後出來的何語的臉色也足夠補充證據。


    “咳,何先生,”一個同事攔住他,“恐怕還是得請你先出去……”


    顏謐嬌小的身形埋在一堆書的後麵,埋首書堆中,絲毫沒有要抬頭的意思。何語進來本來就不合規,不方便再留,隻得被警員盯著先出去。


    方才的氣怒,全數轉為懊惱——是他失控了,他不該犯這種低級的錯誤,拿著來源存疑的所謂“證據”去跟她發火。


    他自詡還算豁達,但在她的事情上,他的心眼比針尖還小。那段他不敢觸碰的空白時光裏,突然出現了別的男人的影子,就像一間充滿瓦斯的密閉房間飛進去一點火星,他驟然爆發,毫無理智,也不講道理。


    她罵的沒錯,這麽捕風捉影,盲目衝動,確實不入流。


    還斷送了原本正在好轉的局麵。她明明已經軟化,已經開始回應他了。


    這下好了,她肯定氣狠了……


    何語站在隔離線外麵,難得地感到不知所措。


    沒一會兒,卻見顏謐出來了。


    他心中一喜,忙迎上前,“謐謐……”


    然而顏謐冷著臉視而不見,徑直走向電梯,邊走邊打電話,“喂siri?抱歉又要麻煩你幫個忙……”


    關閉中的電梯門被一條手臂擋住,接著何語跟了進來。她收了線,抱起胳膊,依然不看他。


    顏母要去局裏,很大概率會聽見那些死纏爛打的傳聞,顏謐本來已經放棄了。哪知天無絕人之路,剛才她又打電話過來,說坐錯了公交車,現在迷路了。


    她趕緊交待她,待在原地千萬別動,她這去接她。


    思來想去,想盡快打發走母親,還是得靠黎思睿。


    何語在身後亦步亦趨,顏謐隻當他不存在,自顧自找到黎思睿的辦公室,隨手就要關上門,門縫裏擠進一隻勁瘦修長的手——


    顏謐嚇了一跳,以為夾到他了,趕緊拉開門,“你怎麽樣?”


    何語捂著那隻手,“謐謐……”


    俊臉上是強忍疼痛不肯表現出來的表情,透著股可憐巴巴,但騙不過顏專家的眼睛。


    門咣地一聲被大力拍上。


    黎思睿聽了顏謐的請求,有點想跪下求放過。


    顏謐見他為難,也意識到自己太強人所難,後悔開了這個口,“不好意思啊黎思睿……我知道我平日裏,已經麻煩你和萱萱夠多的了。沒關係的,你別為難了,真的抱歉!”


    “哎……”黎思睿見她轉身要走,有些過意不去,“等等……”


    萱萱說顏謐的父母極其厭惡何語,要是任由著老太太跟到單位去,萬一真鬧出什麽事情來呢?


    看顏謐剛才以為夾到了何語的手,瞬間那個心疼的表情……


    他一咬牙,“我幫你!不過……”他抬下巴示意門外,“是不是先跟他解釋一下啊?”


    不想顏謐臉一沉:“解釋什麽?人家何大神英明神武,乾綱獨斷!”


    接著又搖頭,“還是算了,本來就不關你的事,我自己也能應付得了我媽,沒必要拖上你。”


    黎思睿突然覺得有點刺激。


    這感覺吧,就有點像賽車,急速開在彎道上,車身漂移離地,隨時有翻傾的危險,卻該死的刺激極了。


    “沒事兒!”他抓起車鑰匙,“反正伯母也不常來不是?你不用過意不去,本來就是小事一樁,走吧!”


    顏謐還想婉拒,結果被他推著走,開門的時候還沒想明白,怎麽他好像比她還積極還期待?


    何語還在外麵,看到的就是黎思睿手掌虛扶在顏謐後背上,像是護著她前行的畫麵。


    他牙關緊咬,克製住黑臉的衝動。謐謐已經生氣了,這時候再醋意大發,沒有好處。


    “你們去哪兒?”到底還是沒忍住。


    他以為顏謐要繼續無視他,沒想到她回答了——


    “我們,”她像是格外強調這兩個字,“去接我媽。”


    何語愣了下,想起她剛才說的“有個危機情況要處理”。是她母親來了?


    被“我們”的黎思睿幹笑兩聲,終究不敢作死過度,“那什麽,我就是友情幫個忙而已……”


    誰知他這一句解釋,對何語便是足夠的提示。短短刹那間,他便想明白了顏謐來找黎思睿的目的,以及前因後果。


    “謐謐!”他的臉色登時變了,“不行,你這樣解決不了問題——”


    “那就不需要何大偵探操心了,”顏謐冷冷的,“畢竟若不是拜算無遺策的何大偵探所賜,怎麽會全局上下盛傳我死纏爛打呢?我又怎麽會需要想方設法阻止我媽去局裏呢?”


    何語劍眉深蹙,略微思索一瞬,“伯母在哪裏?我可以安排人說服她回轉……”


    “不必了,”顏謐斷然拒絕,“不敢麻煩何大偵探,我自己的母親,我當然要自己去接待。”


    說完她扯了扯黎思睿的袖子,“走吧,不然她得等急了。”


    ……


    江畔一間咖啡館裏,韓妙彤塗得鮮紅的指尖點了點桌上厚厚的信封,緩緩推向對麵的人。


    肥膩的手去抓信封的動作透著貪婪,她忽然按住信封,“蔡先生手裏,應該還有別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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