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劉郎”


    楚嬈笑嘻嘻地重讀了一遍,惹得雲珠兩腮泛紅,“小姐,奴婢叫慣了麽,您笑奴婢作甚,您不也這麽喊公子麽。”


    “我?”楚嬈想了想,她好像從來都喊祁蘇名字的,“劉修喜歡你這麽喊?”


    “奴婢也不知道,但總不能喊名字呀。”


    “……”楚嬈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紫煙,紫煙想了想,點了點頭。


    也是,好像成了親,女子直喊相公名字的,她真是獨一份了,可是祁蘇從來都不糾正她,她一時哪裏想得到。


    仔細回憶,祁蘇壓根就沒管過她,女戒女德,細數起來,她都不知犯了多少條。


    楚嬈越想越覺得嫁給祁蘇簡直太開心了。


    “小姐,您笑什麽呀。”


    “沒什麽。”楚嬈收回神思,見雲珠一直下意識摸肚子,“雲珠,你是不是有了?”


    “嗯,還早呢,一點都不顯,但奴婢老忍不住摸摸。”


    楚嬈將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故作嚴肅道:“小娃,你看看,當初你娘還天天賴在我身邊說不肯嫁的呢,現在你都這麽大了。”


    “小姐,你就知道打趣我!”


    紫煙在一旁笑作一團,“哈哈。”


    為趕在入夜前回廣陵城,楚嬈他們沒有逗留太久,未時便啟程離開。


    走之前,楚嬈還對雲珠有些舍不得,但看她現在過得這般好,楚嬈心裏總算放了心。


    “祁蘇,你有沒有什麽小名之類的。”楚嬈想起了和雲珠談論稱呼一事,左右無聊,就隨意說說。


    “沒有。”


    “祁郎?蘇郎?”這樣也不好聽呐。


    祁蘇聽她這麽喊,眉頭一抽,看向楚嬈:“你又有何稀奇古怪的心思?”


    什麽叫稀奇古怪的心思,楚嬈不服氣道:“雲珠喊她相公劉郎,所以我就想給你也想個稱謂。”


    “不必。”


    祁蘇別開眼,繼續翻看書冊。


    楚嬈不理他,一個人嘀嘀咕咕不絕。


    她有時候執拗得很,正好現下沒了其他的煩心事,便是想個稱謂都能念叨一陣。


    “鳳之,鳳郎?之郎?平輩裏麵,排行最大,總不能叫大郎吧?”


    楚嬈的聲音雖小,但祁蘇喜靜,餘光見她嘴唇張闔,都覺得被她吵地一頁都看不下去,最可氣的,是他收不住自己的餘光,總能捎帶著看到她。


    “楚嬈。”


    “怎麽了?我是不是吵到你,那我現在不發出聲音了。”楚嬈覺得她已經很小聲了,怎麽他還能嫌她煩。


    祁蘇本來是覺得她吵,但聽她自己這般說,心裏驀地一軟。


    “不吵。”


    楚嬈哦了一聲,“其實,我隻是覺得總叫你名字很是生疏,所以才想尋一個的。”


    祁蘇垂眸停頓片刻,“一定要喊,那就喊夫君吧。”總比那些奇怪的好。


    楚嬈脫口而出:“那怎麽行,我不是虧了。”


    祁蘇皺眉:“哪裏虧,我不是麽。”


    “……”


    “可,你也沒喊我娘子呢”楚嬈心裏美滋滋的,祁蘇要是現在喊一聲,她以後天天在他耳邊喊夫君!


    “嗯,那隨你。”


    “……”


    經過此事,楚嬈覺得她再也不會向別人學相處之道了,對著祁蘇這種榆木腦袋,完全沒有一點用處。


    馬車進廣陵城中已是黃昏,楚嬈小憩了一會兒醒來,狐裘還披在身上,熱的胸背上起了一層薄汗。


    “好熱。”


    楚嬈嘟囔了一句褪下裘氅,祁蘇看了眼暖爐裏的獸金炭正燒的旺,也就沒加阻止。


    狐裘之下,她穿了一件收身的花綿長袍,細腰豐臀,身段曼妙,這兩個月她因受傷走動的少,日日進補,倒是都補在了恰好的位置。


    自己鎮日看看不出來,祁蘇卻是好久未見她穿這般修身衣飾。


    以往,他從不關注這些,便是洞房那日楚嬈胸前衣料削薄,他都沒什麽感受,而現在,他有些,口渴。


    祁蘇心不在焉地拿起茶幾上的水杯,薄唇碰杯,一聲悶哼。


    他燙到了。


    “怎麽了?”


    楚嬈往祁蘇那看去,她剛疊好狐裘,就聽到了一聲響動,從祁蘇嘴裏哼出來。


    “沒事。”祁蘇將茶水吞咽了下去,舌尖麻勁未過,不痛但難受。


    “是不是燙到了呀,給我看看。”楚嬈焦急地蹙著眉,順勢勾過祁蘇的脖子,膻口張成了一個小圓,“啊”


    祁蘇鬼使神差地跟上她。


    “唔真的有些紅呢。”


    楚嬈方才在鋪子裏吃了雲珠給她的麥芽糖,說話時候還帶著清甜的糖果香氣,此時聚精會神的樣子,祁蘇看著看著,心口的跳動不自覺地加快。


    “還痛麽?”


    “不痛。”


    楚嬈鬆開手,收回前傾的身體,“你以後喝水記得要喝慢一點。”


    脖頸上的柔膩觸感忽然消失,祁蘇有些難以喻言的若有所失。


    楚嬈則是半分未覺祁蘇心裏閃過的百縷千絲,兀自回過身攏頭發,她脫狐裘的時候弄亂了發髻,都還沒來及整理呢。


    “誒,你知不知道,雲珠有身孕了。”


    “嗯。”祁蘇聽不清她說什麽,眼裏仿佛隻看得到她扭動的薄肩細腰,如緞墨發。


    “哈哈,我摸了摸她的肚子,感覺是女兒。”


    “嗯。”


    “看她過的好,我也很高興,我們要不要替紫煙也找一個呀。”


    “嗯。”


    楚嬈說完最後一句,正好理完發髻,嗔道,“你嗯什麽呢?”


    都三聲了,也不知道在不在聽她說話。


    可她一轉頭,便落進了祁蘇那雙深邃的琥珀色雙眸裏,盯著她看,和他往日的神情一點都不同,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你?”楚嬈帶著詢問的語氣開口。


    “楚嬈,我。”們要不要同住。


    在她轉過身之前,祁蘇是想這麽說的,這個想法從晉城回來一直壓抑到現在,但當看到楚嬈清澈無雜質的目光時,他瞬間清醒了幾分。


    性格使然,祁蘇不自覺換了個隱晦的說法。


    “我最近,夜半不咳了。”


    楚嬈屏著一口大氣,每次看祁蘇的表情,都不知道他要說些什麽大事,她當然知道祁蘇身子好了許多,再過幾個月,餘毒都能清了。


    她全然沒想到祁蘇那隱晦的話裏有話,脆生生道:“嗯,那就好!”


    祁蘇猶豫了幾次,收回視線不再開口。


    一直到下馬車前,祁蘇都沒如何說話。


    宅院門口,下了馬車的紫煙看了祁蘇的背影一眼,小聲道:“夫人,奴婢看公子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是麽?”楚嬈茫然地搖了搖頭,上馬車的時候都還好好的呢。


    第72章


    焦揚縣回來不多幾日, 祁風就醒了。隻不過他都還未來得及回過神,立馬就被常來探消息的衙差給帶回了府衙大牢看管。


    流放已是避免不了, 趙氏百般尋不到門路,索性封了二三進院之間的花園,以後權當斷了關係。好在府署解封了幾間鋪子,吃穿用度暫時不愁,宅裏皆是女眷,趙氏隻得喊了親弟趙瑞格, 幫忙接管事物。


    柳氏送別祁廣耀時哭的淚水漣漣,此後不多久又開始趾高氣昂,畢竟現在大房可隻剩下她生的兒子。


    米鋪不多, 但如果都歸她兒子,那也還不錯, 加上她自己娘家是廣陵城不大不小的富戶,偶爾幫襯著點, 以後不愁出路。


    這些大房的事算不得隱秘,紫煙說起瑣碎的時候, 楚嬈心裏已然平靜了許多,好歹之前對著趙氏發泄了一通, 以後,兩家互無瓜葛就最好。


    日子打馬而過,不知不覺小年將至。


    宅子裏喜迎新年新氣象,到處掛起了大紅燈籠,明明比之往年也就多了楚嬈一個人, 但仿佛一下子多了許多生氣。


    “夫人,這兒行不行?”


    “差不多,右邊的再高一點。”


    楚嬈站在路邊,三進宅新修的大門前,指揮著四九和門房的下人掛燈籠。


    臘月的最後一日要碰燈,所以越早掛上能掛的越久,楚嬈自己是大傷初愈,祁蘇也是久病將祛,這等關鍵時刻,她當然要討個好彩頭。


    門是新擴建的,本來的側門小,隻兩扇,如今擴成了四扇楠木大門,還書了牌匾,儼然是當成了正門,他們和大房也算是徹底劃清了界限。


    “夫人,這樣行了吧。”四九抬得手酸,聲音都帶著顫。


    “好!”


    楚嬈看著兩邊對稱各一串的紅燈籠,滿意地拍了拍手,準備進門。


    誰知從左邊道上的盡頭,突然傳出了一陣急促地馬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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