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可祁蘇躺在床上一絲睡意也無,睜著雙眸看著頭頂的暖色綢帳。


    “啊!!!”


    突然,隔壁傳來楚嬈的尖叫聲,叫聲是難以言喻地淒厲苦楚。


    祁蘇心下一凜,外袍都來不及披,大冷天一身單層銀白的綢緞褻衣就急忙衝向隔壁。


    門被‘嘭’的推開,祁蘇的心跳都幾乎要停滯,直到看到好端端坐在床上,裹著被子瑟瑟發抖的楚嬈時,他才終於喘上了一口氣。


    心緒起伏太過,祁蘇扶著木門站的有些不穩。


    方才聽到尖叫聲,他情急之下都沒來得及細思,自從晉城一事之後,明明他已經加強了戒備,有卓蔚在周邊護衛,按理也不會有歹人能進來。


    雖然他看不清楚嬈發生了何事,但至少是沒受傷害的。


    “祁蘇。”楚嬈抱著被子縮在角落裏,聽見開門聲,苦癟癟地看向站在門口的男子。


    “怎麽了?”


    祁蘇朝楚嬈走近,聲音帶著沙啞,他失眠徹夜,又被她嚇一跳,此時就算想柔聲安慰,都沒辦法。


    直至坐上床沿,祁蘇懷裏立刻湧進了一個白白的團子。


    又香又軟,還一個勁兒地往他身上鼓動。


    祁蘇穿的褻衣輕薄,外頭帶進來的涼意,逐漸被懷裏人的體溫融化,恢複知覺的胸膛上,楚嬈身體帶來的觸感愈發明晰。


    他壓抑下燥熱,將她拉開一點距離,但很快,她又死命貼抱了上來。


    祁蘇無可奈何地攬住她的肩,低下頭道:“是做噩夢了?”


    “不是”


    手臂裏環抱的女子仰著小臉,聲音顫抖,“祁蘇,這裏,這裏有老鼠!”


    “為什麽冬日還有老鼠!”


    月色透過開著的門和窗透進來,祁蘇循著楚嬈的手指看過去,桌上隻有一串冰糖葫蘆,不過顯然,糖葫蘆被咬了一個不規則的小口子,看起來白森森的。


    而楚嬈說的老鼠在那麽大動靜之下,現在自然不見了蹤影。


    祁蘇是的確沒想到,將她嚇成這樣的竟然隻是一隻小鼠。


    “別怕,它已經走了。”


    “可它還在屋子裏啊。”


    祁蘇不覺得老鼠可怖,也就不知如何安慰,“楚嬈,它很小。”


    楚嬈雙眸濕漉漉地,“你,你又看到它了?”


    “……”


    祁蘇怕她著涼,用被子將她裹成一個球,抱著她道:“我陪你,你再睡一會兒。”


    楚嬈低聲:“祁蘇,我不想睡這裏。”


    “那我與你換一間。”


    楚嬈方才被老鼠一嚇,覺得再難的話,在老鼠麵前,她都能說出來。


    她仰著下頜,委屈之中帶著一絲倔強,“我要同你住一間,你,你願不願意。”


    “……”


    祁蘇聞言驚訝不已,大概是悶了太久,聽到他自己最想說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該回什麽,竟然楞在當場。


    “其實我想說很久了,就怕你不願意但是,這裏有老鼠。”楚嬈低著頭悶聲,“我不想一個人睡。”


    祁蘇想了一天都沒想通楚嬈在糾結的事,現在突然知道,還是如此的正合他意。


    他的心裏歡喜地簡直都快炸了,但麵色還是清冷自持,語調平穩,“我若是不同意,你當如何?”


    “不如何,那我就一個人和老鼠呆著,吃飯一起,睡覺也一起。”楚嬈以為祁蘇是當真不願意,語氣帶了點哭腔,自暴自棄地說道。


    “啊,這麽厲害的威脅。”


    祁蘇狀似無奈地歎了口氣,欺身湊到楚嬈的耳邊,“那我真是不願都不行了。”


    楚嬈抬頭,一雙杏眼漸漸睜得渾圓她這是,成功了?


    第80章


    半夜遇小鼠一事折騰完畢, 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


    楚嬈被祁蘇抱至了他房裏補眠,睡到午時後知後覺地醒來,她的貼身飾物已經被紫煙從隔壁挪了過來。


    現在想想,昨夜的事就好像做夢一般, 那時的膽子, 還真是被老鼠給嚇出來的。


    楚嬈在被子裏埋頭蹭了蹭, 吸了一鼻子的冷香,到處都是祁蘇的味道, 她還有些不好意思呢。


    “夫人,您可終於醒了呀。”紫煙端著銅洗進門, 走得急了, 洗盆裏的水撒出了幾滴。


    楚嬈探出頭, “紫煙, 現在幾時了?”


    “回稟夫人, 午時了呢。”


    “哦。”難怪她餓醒了


    被紫煙伺候這梳洗完, 桌上已然擺好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一疊清口小菜, 楚嬈邊喝邊問道:“祁蘇人呢? ”


    “公子去書房了。”


    昨晚一夜未睡,竟然又去書房,他是鐵打的麽。


    想起昨晚的事, 楚嬈心裏在意, 但麵上依舊裝的雲淡風輕地模樣,溫吞開口,“紫煙, 有沒有人傳些什麽呀 ?”


    紫煙一頭霧水,“夫人是指?”


    “比如,比如我半夜主動想和祁蘇住一間啊之類的流言”


    楚嬈別別扭扭的羞赧模樣,紫煙看了一眼笑出聲道:“夫人,公子說的是他想與您一起住,這才讓奴婢們搬的。再說了 ,夫人和公子是夫妻,分房這麽久才奇怪,大家夥兒的都盼著你們住一起才好呢。””


    楚嬈聽到紫煙說的“盼著住一起”,連耳根都燒紅了起來。


    “哦,祁蘇說的對,的確是他先說想與我一起住,我才答應的。”


    “是,是,不僅奴婢知道,宅子裏所有的下人都知道,所以夫人您快把粥喝了吧。”


    楚嬈是第一天住在祁蘇的房裏,新鮮勁兒正足,免不了好奇他房裏的各種擺設。


    書櫥木箱裏的東西不好翻看,但桌上木櫃外頭一眼能看見的物件,她摸了個遍。


    一個下午,東瞧瞧西看看,時間倒也過得飛快。


    “咦,這是什麽。”


    懶幾的中空架子上,放著一塊玉質剔透的白玉,細膩瑩潤,比楚嬈以往見過的上品都還要好,將白玉的麵翻轉過來,隻見上篆刻有‘清陵’二字,字跡秀氣,像是出自於女子之手。


    “不冷麽。”


    楚嬈看玉佩看的認真,突然聽到祁蘇的聲音,嚇了一跳。


    她摸了摸胸口回頭,祁蘇剛合上內室的垂門。


    “不冷呀。”


    祁蘇臥房裏放了三個炭爐火勢正旺,底下還裝了火龍,雖然她現下隻穿了一件薄襖子,但一點兒都不冷。


    “祁蘇,這個是什麽?”


    楚嬈搖了搖手裏的白色玉佩,“就放在幾上,我無聊看見了。”


    祁蘇看了眼她手裏的白玉,淡淡道:“一塊玉罷了。”


    “噢。”


    楚嬈不是追根究底的性子,但是看祁蘇麵色無波,就忍不住想開他玩笑,“這玉上的字那麽娟秀,不會是哪個女子刻的送你的信物吧。”


    祁蘇從書櫃裏勾出一本書簡,“不是信物。”


    楚嬈卻瞬間抓住了重點,“真的是女子給的?”


    “嗯。”


    祁蘇攏眉看了她一眼,“但,不是你想的一般。”


    “噢。”他又知道她怎麽想了。


    楚嬈心裏或許瞬間會有不舒服,但她以前也收了許多表哥送的物件,若是這個也要追究,那真是太累了,“ 沒事,我也收了我表哥送的許多東西,咱兩算是扯平啦。”


    “……”


    外麵天亮著之時,楚嬈和祁蘇就如同是在書房裏一般,也不顯得拘束。


    但用過晚膳,尤其沐浴完之後,天色一黑,兩人坐在房裏麵麵相看,便開始有幾分不自在起來。


    這還不比之前客棧裏不過偶爾一道睡一晚,他們以後可是要天天見的。


    “祁蘇,那我先去睡了。”楚嬈不像祁蘇,沒有看書的習慣,是以晚上早早地就會躺上床。


    “嗯。”


    床榻前隔著一扇紫檀木螭紋的山水畫屏風,山青水淺,透過半透明的紗帳,隱約可看見屏後風景。


    楚嬈側過身,脫下從淨室走過來時穿著的披風,露出杏色的褻衣,脖頸處的紅色圍兜線,在凝脂白皙的肌膚上明顯非常。


    胸前是呼之欲出的豐腴,腰肢纖細如約素,衣裙包裹著一雙纖細筆直的腿,從上至下皆凹凸有致的恰到好處。


    祁蘇正對著屏風,手上的書頁許久未翻,直到楚嬈鑽進了被窩,他驀然收回視線,君子端方般地‘認真’看書。


    楚嬈一個人躺在床上,床榻很寬,她喜滋滋地從外側滾向裏側,身上沾了一圈熟悉的香氣,頓覺倍感安心,不管如何,能搬過來實在是太好了。


    百無聊賴之下,楚嬈挺身側轉朝外,看向祁蘇坐著的地方,屏風擋著,她順著模糊的邊沿描摹了一遍男子俊秀的弧度。


    過了兩柱香的時辰,楚嬈起了睡意。


    “祁蘇,你什麽時候睡呀。”


    “快了。”


    “噢,我有點冷。”她確實有點冷,剛沐浴完躺進來還是暖和的,但久了就涼了,以往紫煙會替她備下暖水包,但今晚紫煙大概是忘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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