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祁禹和安嫿感情越來越好,她又急又驚,心裏暗惱不已,後悔不迭,偏偏還不能表現出來。


    隻有景韻帝目含欣慰,心道還好當初祁禹娶的不是安瑤,而是安嫿,那時他以為祁禹極有可能不是他的親生子,認為祁禹一個野種就該配庶女,如今想來後悔不已,還好上天有眼,給祁禹送來了良配,祁禹和安嫿,一個謫仙之姿,一個美如九天玄女,再合適不過。


    如今安瑤已廢,他也了卻了一樁心事,隻待給祁歎再娶一位賢淑的王妃,便成就兩對好姻緣。


    景韻帝笑眯眯的看著樹林的方向,國泰民安,兒女和睦,他自認治國齊家都做得極好,隻要查明當年阮皇後遇害真相,他便於願足矣。


    祁禹駕馬入了樹林,安嫿有些擔心抬頭道:“衛貴妃若是看出什麽怎麽辦?”


    “無所謂,咱們總不能一直陪她演戲過日子。”


    聽他如此說,安嫿也輕鬆起來,她受夠了與衛貴妃虛與委蛇的日子,如此一來,反倒輕鬆。


    安嫿放下一樁心事,便安心享受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圍獵,心情漸漸地有些雀躍。


    祁禹低頭看她,笑問:“想要我獵什麽?”


    安嫿想了想,回答道:“狐毛,可以拿到雲裳香閨做毛領,還可以用來做鬥篷。”


    祁禹不由輕笑出聲,“小財迷。”


    他話落,眸色一動,看向不遠處樹下,那裏一撮白毛隱隱露在樹枝在,看樣子正是狐狸尾巴,祁禹動作極快的掏出弓箭,左手拿弓,右手搭箭,兩指夾住箭尾。


    安嫿不自覺屏住呼吸,緊緊的盯著。


    祁禹眼睛微眯,目光如炬,張手挽弓,一箭射向不遠處的白狐,利箭破空直衝而去,白狐應聲倒地。


    安嫿歡呼一聲,如活潑的黃鸝,開心而明豔。


    祁禹含笑,霎時動力十足,由著跟隨的護衛去撿狐狸,帶著安嫿駕馬朝林內而去,一路專挑狐狸打,還專挑皮毛好的,顏色不均勻的不要,毛色不亮的也不要,帶著崽的更是不碰。


    其他人忙著爭搶凶猛的獵物,看誰獵的多的時候,祁禹抱著安嫿悠閑的看看景、挑挑好看的狐狸,不時說笑兩聲,好不自在,愣是把圍獵變成了郊遊。


    林間的陽光透過綠葉照在安嫿如花的笑靨上,對祁禹來說就是最美的風景。


    祁歎遠遠看著他們如膠似漆的模樣,眼色沉的能滴出水來。


    祁航騎馬跟在他身側,看了祁禹和安嫿一眼,笑道:“皇兄和皇嫂感情真是好的讓人羨慕。”


    祁歎忍下胸中翻騰的的怒火與酸澀,回過頭,森冷的看了他一眼,駕馬朝林子深處快馬而去。


    祁航幽幽一笑,眼裏的笑意愈發的濃烈。


    祁禹和安嫿走走停停,祁禹又一箭射中一隻狐狸,他目光炯炯,黑眸深邃銳利,神情專注,薄唇微抿著,斜眉入鬢,下頜輪廓分明,透著傲視天地的冷俊。


    安嫿微微仰著頭,抬眸偷偷看他,心噗通的跳動著。


    祁禹毫無預兆的低頭,對上她的視線。


    四目相對,安嫿被抓了個正著,忙微紅著臉挪開視線。


    祁禹眸中溢上笑意,將她抱的更緊了一些。


    安嫿轉頭便看到一隻皮毛火紅的狐狸,不由眼前一亮,一眨不眨的盯著看,祁禹看著她亮晶晶的眸子,笑道:“這隻由你來打,如何?”


    “……我?”安嫿遲疑抬眸,睜大眼睛望著他,她從未射過箭。


    祁禹把弓箭放到安嫿手裏,祁禹的弓是由玄鐵所製,鑲嵌著銀色晶石,好似一輪彎月,銳利又精致,可惜太沉,安嫿拿了一下,根本拿不住,彎弓差點掉到地上,還好祁禹及時接住了。


    安嫿不由眉頭微皺,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祁禹的肩膀,和他的長相不同,他的臂膀結實有力,安嫿抿抿唇,收回了手指,心道不愧是戰神,難怪能拿得起這麽沉的弓箭。


    祁禹看到她的小動作不由輕笑,伸手拿起弓箭,右手拉著安嫿的手放到羽箭上,他的手包著安嫿的手,用力向後一拉,羽箭夾著淩厲的風聲射向狐狸,一擊即中。


    安嫿不由愣愣的眨了眨眼,又驚又喜。


    正要過去看那狐狸,安嫿一抬頭,便見樹影裏一道身影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祁禹神情一凝,立刻打馬過去,隻見紫秀的馬似是受了驚,發瘋一般向前衝去,紫秀控製不住它,隻得抱住馬的脖子,放聲尖叫,可是馬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眼看著紫秀被甩到地上,千鈞一發之際,安止疾步如飛的衝了過來,一個縱身,眼疾手快的勘勘接住跌落的紫秀,一把抄住了她的腰肢,兩人一起撲到地上,在地上滾了一圈,方才落穩。


    安止立刻爬起來追著那匹馬而去,被馬帶的踉蹌數步,因為馬匹行的太快,鞋底霎時被磨破,安止直跟了數步才終於勒緊韁繩,控製住了發狂的馬。


    紫秀捂著腳踝,疼的冷汗都流了下來,慘叫連連,一張臉再也不見剛才的驕傲與光彩,身上占滿了灰塵,狼狽不堪。


    祁禹眉頭蹙起,和安嫿一起下了馬,安嫿連忙扶起紫秀的腦袋,紫秀疼的全身顫抖,眼淚直流。


    祁禹蹲下,查看紫秀的傷處。


    廣寧郡主剛才一直跟紫秀同行,紫秀的馬突然受驚疾跑,她連忙催馬此時才趕到,見紫秀如此,不由大驚失色。


    祁航聽到聲音打馬趕了過來,見狀連忙下馬,關切的喊了兩聲,“皇妹你怎麽樣?”


    可惜紫秀已經疼的失了神智,隻一直喊疼,無法應答。


    祁禹輕輕抬起紫秀的腳,剛碰到紫秀的腳踝,紫秀立刻慘叫了一聲,臉色更加蒼白,血色全無。


    祁禹放下她的腳,沉聲道:“可能是斷了。”


    祁航連忙道:“皇兄,你帶著皇嫂不方便,我送紫秀回去吧,得趕緊找個太醫給她看看。”


    祁禹頷首,幫他一起將紫秀扶上了馬。


    祁航打馬疾馳而去,廣寧郡主立刻跟了上去。


    安止將剛剛發狂的馬交給護衛,看著紫秀離開的方向,擔心道:“姐,不會有什麽事吧?”


    隔了老遠還能聽到紫秀的叫聲,她從小嬌生慣養,何時受過這個苦。


    安嫿搖搖頭,她也不知,看紫秀的喊聲,傷的應該不輕,她不由又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抹暗影,輕輕皺眉。


    祁航和廣寧郡主將紫秀送回草場,衛貴妃隔著老遠就聽到紫秀的痛呼聲,當場一驚,連忙站了起來。


    待紫秀走至眼前,衛貴妃麵色頓變,差點站立不住腿腳。


    紫秀麵色慘白,身上髒汙,臉上的眼淚和泥混到了一起,形象全無。


    衛貴妃大叫一聲,神色一變,雙眸大睜猛地衝了過去,景韻帝也全身一震,站了起來。


    眾臣都關切的圍了過來,見紫秀如此狼狽,人人噤若寒蟬。


    “究竟發生了何事?秀秀怎麽會受傷?”衛貴妃聲音尖銳,眼眸之中,滿是怒意。


    祁航將紫秀扶下馬,交由衛貴妃,然後朝景韻帝拱手道:“皇妹的馬突然受驚,將皇妹摔落,應是摔傷了腳,不知情況如何,需快些請太醫診治。”


    廣寧郡主躬身請罪:“是臣女沒有照顧好公主,請皇上降罪。”


    祁航聲音平穩:“事發突然,郡主亦是始料未及,在場的護衛們都沒來的急救下公主,更何況是郡主?”


    景韻帝擺擺手,沉聲道:“廣寧不必自責,你是去圍獵的,並非紫秀的侍從,此事不怪你。”


    “謝陛下體諒。”廣寧郡主恭敬道。


    衛貴妃目露凶光,但此次是紫秀公主自己提出要去騎馬,如今弄成這樣回來,她也怪不得誰。


    她閉了閉眼,按下心中怒火。


    紫秀是公主,這裏大臣眾多,自然不方便看診,她急道:“陛下,臣妾先行告退,這就送秀秀回行宮診治。”


    景韻帝見紫秀哀叫不止,神情也有些焦急,“快去,快去……”


    衛貴妃立刻讓人備車,一行人送紫秀回行宮。


    上馬車的時候,由茲容嬤嬤攙扶著紫秀,紫秀痛的全身顫抖,不小心把腳碰到了馬車上,當場痛叫出聲。


    衛貴妃本就焦急,聽到紫秀的叫聲,當場便一巴掌甩在茲容的臉上,目光露出猙獰之色:“賤婢!小心點!若敢傷了公主,你死不足惜!”


    茲容嬤嬤不敢說是公主自己碰到了傷處,連忙後退一步,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跪地賠罪,“是奴婢粗手粗腳,貴妃娘娘恕罪。”


    衛貴妃惡狠狠瞪了她一眼,抬腳上了馬車。


    茲容背後的冷汗淌了下來,她起身抬手以袖擦了擦額頭,額上涔涔的全是冷汗,她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怨恨的看了衛貴妃一眼,然後收斂神情跟了上去。


    回到行宮時,紫秀已經疼的暈了過去,不省人事,衛貴妃命宮女將她扶到床上躺好,便立刻派人去尋太醫。


    隨行的李太醫接到消息,馬上就那些藥箱趕了過來,此時也顧不得男女有別,衛貴妃連忙命他上前診治。


    李太醫先是把脈,然後將紫秀的鞋襪脫掉,紫秀的腳紅腫著,有些青紫,李太醫低頭看了看,伸手按了幾下,還好紫秀已經暈了過去,沒有掙紮尖叫。


    “如何?”衛貴妃急問。


    李太醫沉吟片刻,站起身恭恭敬敬地道:“依臣所看,公主墜馬時應該是以腳觸地,導致腳承受了大部分的重量,所以腳踝受傷最重,腳踝……應該是斷裂了。”


    衛貴妃麵色慘白,不自覺後退一步,被身後的宮女扶住,她急忙追問:“可會留下後遺症?”


    李太醫躬著身,猶豫道:“……微臣不敢確定,微臣現在能做的就是給紫秀公主的腳踝上藥,用木板固定住,再施針打通血脈,煮兩幅湯藥給公主服下,止了疼痛,讓紫秀公主不至於太痛苦難捱,此後好好調養,每日湯藥養著,不可妄動,不可走路,不出三月,應可恢複,隻是究竟能恢複到何程度……還要看公主的造化,微臣現在也不敢肯定。”


    衛貴妃神情沉痛,但李太醫已經是太醫院最好的太醫,他都說不敢肯定是否能完全恢複,其他人就更是沒有辦法。


    她閉了閉眼,吩咐道:“按照你說的做,務必盡心盡力,不得有失。”


    “是……”李太醫先給紫秀把腳踝固定了一下,然後躬身下去配藥。


    衛貴妃身子一軟坐在了紫秀身旁,看著紫秀髒兮兮的臉,忍不住紅了眼。


    紫秀正到了招駙馬的年紀,若是留下病根可如何是好,她頓時心亂如麻,身子微微晃了晃。


    祁歎一直站在一側,見狀便拱手道:“皇妹吉人自有天相,貴妃娘娘不要太過擔心。”


    衛貴妃剛才心裏慌亂,注意力一直放在紫秀身上,這才發現他也跟了過來,忙收斂情緒,淡淡點了點頭,道:“你倒是有心。”


    祁航向她深深拜下,“貴妃娘娘貴為宮中之首,兒臣年幼喪母,又體弱多病,這些年多虧了娘娘照拂,才能苟活至今,您就如同兒臣的親生母親一般,紫秀更是兒臣親妹,今日見她如此慘狀,兒臣亦心疼不已,若是可以,兒臣恨不能代她受這遭罪才好,可惜兒臣無能,隻能盼望娘娘寬心,不要傷了身體。”


    衛貴妃凝視了他片刻,緩緩地道:“你倒是個懂事的,不枉本宮多年對你的看顧。”


    祁航麵露感激之色,“娘娘之恩,兒臣銘記於心,一天也不敢忘懷,兒臣願追隨娘娘與二皇兄,聽候差遣,鞍前馬後方能報答恩情。”


    衛貴妃微微地一怔,目落於他的麵龐之上,並未開口接話。


    “兒臣唯願娘娘身體安康、平安喜樂,兒臣若有機會為娘娘出一份綿力,自當鞠躬盡瘁。”祁航神色越發的真摯。


    衛貴妃靜靜地注視著他,目光中隱含打量。


    祁航麵色不變,微微低著頭,恭敬而謙卑。


    半晌,衛貴妃收回視線,神色趨於平靜:“本宮知道了,你今日所言本宮會記在心裏,若有用得到的地方,自會找你,你且先回去吧。”


    “是,娘娘,您多保重身體,兒臣告退。”


    祁歎躬身退下,走出大殿,回頭深深看了一眼,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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